盖伦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伊本·鲁世德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今天才理解《花园墙外》为什么人要变成树木，原来是指自杀。
当西方人聊到东方的时候，多数指的并不是亚洲，就是一种纯粹方向，因为太阳都是从东方升起，
有一点崇拜太阳的含义。我一直误解了，他们崇拜东方的含义，我以为是崇拜东方的文化和国家。
他们心中的皇帝也和东方不一样，西方的皇帝指的是教皇，是圣父。我应该用欧洲，亚洲来表示地方。
地狱篇
第一章【维吉尔】
在人生的中途【指1300年但丁三十五岁时。】，我发现我已经迷失了正路，
走进了一座幽暗的森林【象征当时基督教世界】，啊！要说明这座森林多么荒野、
艰险、难行，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啊！只要一想起它，我就又觉得害怕。
它的苦和死相差无几。但是为了述说我在那里遇到的福星【指古罗马诗人维吉尔】，
我要讲一下我在那里看见的其他的事物。
我说不清我是怎样走进了这座森林的，因为我在离弃真理之路的时刻，
充满了强烈的睡意【指灵魂因有罪陷入昏沉迷糊的状态。】。
但是，走到使我胆战心惊的山谷的尽头，一座小山【象征现世的幸福。】脚下之后，
我向上一望，瞥见山肩已经披上了指导世人走各条正路的行星的光辉。
【“山肩”指山顶和山坡。“行星”指太阳】
这时，在那样悲惨可怜地度过的夜里，我的心湖【指心脏内部】中一直存在的恐怖情绪，
才稍微平静下来。犹如从海里逃到岸上的人，喘息未定，回过头来凝望惊涛骇浪一样，
我的仍然在奔逃的心灵，回过头来重新注视那道从来不让人生还的关口。
【人如果不能以理性克服罪障，就不能得救。】
还有一只母狼，瘦得仿佛满载着一切贪欲，它已经迫使很多的人过着悲惨的生活，
它的凶相引起的恐怖使得我心情异常沉重，以致丧失了登上山顶的希望。
正如专想赢钱的人，一遇到输钱的时刻到来，他一切心思就都沉浸在悲哀沮丧的情绪中，
这只永不安静的野兽也使我这样，它冲着我走来，一步步紧逼着我退向太阳沉寂的地方。
"那么，你就是那位维吉尔，就是那涌出滔滔不绝的语言洪流的源泉吗？”
我面带羞涩的神情回答说，“啊，其他诗人的光荣和明灯啊，
但愿我长久学习和怀着深爱研寻你的诗卷能使我博得你的同情和援助。
你是我的老师，我的权威作家，只是从你那里我才学来了使我成名的优美风格。
你看那只逼得我转身后退的野兽，帮助我逃脱它吧，著名的圣哲，因为它吓得我胆战心惊。”
他见我流下泪来，回答说：“你要逃离这个荒凉的地方，就须要走另一条路，
【由于三只野兽（寓意：肉欲、骄傲、贪婪）、尤其是母狼（寓意：贪婪）的障碍，
不可能直接登上小山（寓意：个人和人类不可能获得现世幸福），
必须走游历地狱（寓意：考虑罪孽的严重后果）、炼狱（寓意：经受磨难赎罪）、
天国（寓意：获得来世永恒幸福的希望）的道路。】
第二章【前进】
白昼渐渐消逝，昏黄的天色使大地上的众生都解除劳役，
惟独我一个人正准备经受这场克服征途之苦和怜悯之情的战斗，我的真确无误的记忆将追述这些经历。
我开始说：“引导我的诗人哪，你在让我冒险去做这次艰难的旅行之前，
先考虑一下我的能力够不够吧！但是我呢，我为什么去那里呢？谁准许我去呢？
我不是埃涅阿斯，我不是保罗；不论我自己还是别人都不相信我配去那里。
所以，假如我贸然同意去，恐怕此行是胆大妄为。
你是明智的，理解我的意思比我说的还清楚。正如一个人打消原来的念头，
由于种种新的考虑而翻然改计，以致完全丢开已经开始的事，我在昏暗的山坡上情况也变成这样，
因为想来想去，我就把匆忙开始的冒险计划化为泡影了。”
“如果我没有误解你这话的意思，”那位豪迈者的灵魂回答说，“你的心灵是受了怯懦情绪的伤害，
这种情绪常常阻碍人，使他从光荣的事业上后退，犹如牲口眼岔看到的东西吓得它惊了一样。
为了解除你这种恐惧，我要告诉你，我为什么来，当初听到了什么，才对你产生了怜悯之情。
我是在那些悬空的灵魂【“林勃”是短命鬼界】中间，一位享天国之福的美丽的圣女来叫我，
我连忙请她吩咐。她眼睛闪耀着比星星还明亮的光芒，用天使般的声音，
温柔平和的语调开始对我说：‘啊，温厚的曼图阿人的灵魂哪，你的美名如今仍然留在世上，
并且将与世长存。我的朋友，但非时运的朋友，在荒凉的山坡上被挡住去路，吓得转身后退；
据我在天上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恐怕他迷途已经太远，我起来救他已经迟了。
现在请你动身前去，以你的美妙的言辞，以一切必要的使他得救的办法援助他，让我得到安慰。“
如同受夜间寒气侵袭而低垂、闭合的小花，经微白的朝阳一照，朵朵在花茎上挺起、
开放，我的萎靡的精神又振作起来，一股良好的勇气涌入我的心中，
我像获得自由的人似的开始说：“啊，她拯救我，够多么慈悲呀！
你立刻听从她对你说的真实的话，够多么殷勤哪！你这番话说得我心里非常乐意到那里去，
我已经回到我原来的意图。现在走吧，因为我们二人一条心：你是向导，你是主人，你是老师。”
我这样对他说；他一动身，我就跟着走上了艰难、荒野的道路。
第三章【丢弃畏惧】
由我进入愁苦之城，
由我进入永劫之苦，
由我进入万劫不复的人群中。
正义推动了崇高的造物主，
神圣的力量、最高的智慧、本原的爱
创造了我。在我以前未有造物，
除了永久存在的以外，
而我也将永世长存。
进来的人们，你们必须把一切希望抛开！
我觉得恐怖紧箍着我的头，就说：“我听见的是什么声音？这些看起来被痛苦压倒的是什么人？”
他对我说：“这是那些一生既无恶名又无美名的凄惨的灵魂发出来的悲鸣哀叹。
他们中间还混杂着那一队卑劣的天使，这些天使既不背叛也不忠于上帝，而只顾自己。
各重天都驱逐他们，以免自己的美为之减色，地狱深层也不接受他们，
因为作恶者和他们相比，还会觉得有点自豪。”
我说：“老师，什么使他们这样痛苦，致使他们悲鸣哀叹如此沉痛呢？”
他回答说：“我简单地告诉你。他们没有死的希望【他们不可能通过灵魂灭亡结束自己的痛苦。】，
他们盲目度过的一生如此卑不足道，以至于对任何别种命运他们都忌妒。
世上不容许他们的名字留下来，慈悲和正义都鄙弃他们，我们不要讲他们了，你看一看就走吧。”
“我的儿子，”蔼然可亲的老师说，
“凡在上帝震怒中死去的人【指有罪临终不肯忏悔，因而不能蒙神赦免的人。】，
都从各国来到这里集合；他们急于渡河，因为神的正义鞭策他们，使恐惧化为愿望。
善良的灵魂从来不打这里过；所以，如果卡隆生你的气，口出怨言，
现在你就会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卡隆的话暗示但丁是注定要得救的人。】。”
第四章【前辈】
我们距离那里还有一段路，但并不太远，我还大致看得出，有一些尊贵的人物占有那个地方。
“啊，为科学和艺术增光的诗人哪，请问你，这些享有使他们景况与众不同
【指这些名人的灵魂在光明的“高贵的城堡”中，和“林勃”中其他灵魂在黑暗中的景况迥然不同。】
的光荣地位的是什么人哪？”他对我说，“他们为世人所传扬的荣誉，赢得了天上的恩泽，
把他们提高到这样的地位。”这时，我听见一个声音说：“向最崇高的诗人致敬吧，
他的灵魂离开了这里，现在回来啦。”话音一落，并且沉静下来后，
我就看见四位伟大的灵魂向我们走来：他们的神情既不悲哀，也不喜悦。
善良的老师开始说：“你看手里拿着那把宝剑、像君主似的走在三个人前面的那一位：
那就是诗人之王荷马；跟在他后面走来的是讽刺诗人贺拉斯；
第三位是奥维德，最后一位是卢卡努斯。因为他们都和我一样有那一个声音说出来的称号，
他们就都向我表示敬意，他们这样做，做得好。”
我就这样看到那位创作最崇高的诗歌的诗人之王的美好的流派集合在这里，
他那种诗歌像鹰一般高翔于其他种诗歌之上。他们在一起谈了一下之后，
就转过身来向我表示敬意，对此，我的老师微微一笑；此外，他们还给了我更多的荣誉，
因为他们把我列入他们的行列，结果，我就是这样赫赫有名的智者中的第六位。
我看见厄列克特拉和许多同伴，其中我认出赫克托尔和埃涅阿斯，戎装鹰眼的恺撒。
看见卡密拉和彭特希莱亚；在另一边，看见拉提努斯和他女儿拉维尼亚坐在一起。
看见驱逐塔尔昆纽斯的布鲁图斯，还有卢柯蕾齐亚、优丽亚、玛尔齐亚和科尔奈丽亚；
看见萨拉丁独自在一边。我稍微抬起眉毛仰望时，看见智者们的大师坐在哲学家族中间。
他们大家都注视着他，都向他表示敬意：这里我看见苏格拉底和柏拉图，
他们站在其他人的前面离他最近；还有主张偶然乃宇宙的成因的德谟克里特；
狄奥格尼斯，阿那克萨哥拉和泰利斯，恩沛多克勒斯，赫拉克利图和芝诺；
看见搜集、研究植物特性的优秀搜集家，我说的是狄奥斯科利德；
看见奥尔甫斯，图留斯，黎努斯和道德哲学家塞内加，几何学家欧几里得，还有托勒密，
希波革拉底，阿维森纳和嘉伦以及作出伟大的注释的阿威罗厄斯。
我不详细描写所有的人，因为漫长旅程的诗题紧紧驱迫着我，
叙述事实时，言辞就往往失之简略。第五章【邪淫】
我是说，不幸生在世上的人的灵魂来到他面前时，就供出一切罪行：
那位判官就判决他该在地狱中什么地方受苦，把尾巴在自己身上绕几遭，就表明要让他到第几层去。
在他面前总站着许多亡灵：个个都依次受审判，招供罪行，听他宣判，随后就被卷下去了。
我知道，被判处这种刑罚的，是让情欲压倒理性的犯邪淫罪者。
犹如寒冷季节，大批椋鸟密集成群，展翅乱飞，同样，那些罪恶的亡魂被狂飙刮来刮去，
忽上忽下，永远没有什么希望安慰他们，不要说休息的希望，就连减轻痛苦的希望也没有。
听了这两个受伤害的灵魂所说的话，我低下头来，一直没有抬起，诗人对我说：
“你在想什么？”我向他回答时说：“哎呀，多少甜蜜的思想，
多么强烈的欲望把他们引到那悲惨的关口啊！”接着，我又转身对着他们，开始说：
“弗兰齐斯嘉，你的痛苦使得我因悲伤和怜悯而流泪。但是，你告诉我：
在发出甜蜜的叹息时，爱通过什么迹象、什么方式使你们明白了彼此心里的朦胧的欲望？”
她对我说：“再没有比不幸中回忆幸福的时光更大的痛苦了；这一点你的老师是知道的。
【维吉尔生前是赫赫有名的诗人，受到罗马皇帝奥古斯丁的敬重和优遇，
死后灵魂永远留在第一层地狱里，不能进天国，抚今追昔，自然感到莫大的痛苦。】
但是，如果你有这样热切的愿望，想知道我们的爱的最初的根苗，
我就像一面哭，一面说的人那样说给你听。“有一天，我们为了消遣，
共同阅读朗斯洛怎样被爱所俘虏的故事；只有我们俩在一起，全无一点疑惧。
那次阅读促使我们的目光屡屡相遇，彼此相顾失色，但是使我们无法抵抗的，只是书中的一点。
当我们读到那渴望吻到的微笑的嘴被这样一位情人亲吻时，
这个永远不会和我分离的人就全身颤抖着亲我的嘴。那本书和写书的人就是我们的加勒奥托：
那一天，我们没有再读下去。”当这一个灵魂说这番话时，那一个一直在啼哭；
使得我激于怜悯之情仿佛要死似的昏过去。我像死尸一般倒下了。
第六章【纵欲】
“啊，你这被引导走过这地狱的人哪，”他对我说，“如果你认得出来，你就认一认我吧：
你出世时，我还没有去世。”我对他说：“你所受的苦也许从我的记忆中抹去了你的形象，
所以我似乎未曾看见过你。但是，你告诉我，你是谁，被放在这样悲惨的地方，
受这种刑罚，如果说别的刑罚比这更重，却再也没有像这样讨厌的了。”
他对我说：“你那装满了忌妒的、装得口袋已经冒尖的城市，是我在世时的安身之地。
你们市民们管我叫恰科【有的认为Ciacco含义是猪】：我由于放纵口腹之欲，
犯了有害的贪食罪，像你所看到的这样，惨遭了雨打。
悲哀的灵魂并不止我一个，因为所有这些灵魂都是由于同样的罪受同样的刑罚。”
他没再说什么话。
我的向导对我说：“在天使的号角声响起以前，他不会再醒了；当敌对的掌权者来临时，
这些灵魂将重新找到各自的凄惨的坟墓，重新和各自的肉体结合并且具有自己的形象，
将听到永恒回荡的宣判。”我们就这样漫步走过阴魂们和雨水混合成的一片污秽的泥淖，
一面走，一面略微谈论着来世；因此，我说：“老师，他们所受的种种苦，在伟大的审判后，
将要加重呢？还是将要减轻呢？还是仍旧像现在这样厉害？”他对我说：
“重温一下你所学的学问【指被经院哲学所吸收的亚里士多德哲学原理。】吧，它指出，
一件事物越完美，就越感到幸福，这样也就越感到痛苦。
虽然这些受诅咒的人绝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完美，
但是在最后审判后，他们期待着比现在更接近完美。”
第七章【贪婪】
他们遇到一起，互相碰撞，然后各自就地掉头，往回滚动，一面喊：“你为什么吝啬？”
和“你为什么浪费？”他们就这样各自在这昏暗的圈子的一半边环行，
又朝着遥遥相对的另一终点走去，彼此还喊出责骂的话；到达这个终点后，
他们就都顺着自己走的那半个圈子转回来，再次比武。
我的心惨痛得似乎被刺穿了，随即说道：“我的老师，现在给我说明，这些是什么人，
我们左边这些削了发的，他们是否全是教士。”他对我说：“他们活在世上时，
他们的心灵患了斜视，使得他们在世上花钱永不适度。每逢他们走到圈子上的两个终点，
相反的罪过使他们在那里分离时，他们的吠声就把这点说得相当清楚。
这些人都是头顶上没有头发的教士、教皇和枢机主教，在他们身上贪婪的行为达到了过火的程度。”
我说：“老师，在这类人当中，我当然应该认得出几个被这些罪恶玷污的人。”
他对我说：“你怀的是妄想：他们生前不明是非，使他们被罪恶玷污，
如今使他们面目模糊，无法辨认。他们将永远不停地来回在半个圈子的两头互相碰撞；
这一部分人将攥紧拳头，那一部分人将剃光了头发，从坟墓里爬起来。
挥霍无度和一毛不拔使他们失去了美好的世界，被判处这种互相冲撞的刑罚：
这是怎样的刑罚，我无须用美妙的言辞来说明了。现在，我的儿子，你可以看出，
托付给时运女神的、人类互相争夺的钱财，乃短暂的骗人之物；
因为，月天之下现有的和已有的一切黄金，都不能使这些疲惫不堪的灵魂中的一个得到安息。第八章
“义愤填膺的灵魂哪，怀孕生下你的人有福了！那厮在阳间是个狂妄的人；
没有善行使他留下美名：所以他的阴魂在这里咆哮如雷。
多少人如今在世上以伟大的帝王自居，将在这里像猪一样在泥里趴着，
给自己的罪行留下可怕的骂名！”
我说：“啊，我的亲爱的向导啊，你不止七次使得我恢复了信心和勇气，
拯救我脱离了面临的严重危险，你可不要让我遭到毁灭呀；
如果不许我们再往前走，我们就赶快顺着原路一同回去吧。”那位已经把我领到那里的主人对我说：
“不要害怕；因为谁都挡不住我们的去路：那是这样的权威【上帝】所特许的。
你暂且在这里等我，振起萎靡的精神，抱着良好的希望吧，
因为我不会把你丢在这地下的世界【地狱】。”
第十一章【欺诈】
“一切获罪于天的恶意行为，都是以伤害为目的，凡是这种目的都用暴力或者欺诈伤害别人。
但因为欺诈是人类特有的罪恶【兽类只有力气，惟独人类赋有理性和智力；
兽类只能以暴力伤害，人类则除暴力外还可用欺诈手段，欺诈是滥用理性和智力，
乃人类特有的罪恶，因而比用暴力伤害更为上天所不容。】，它更为上帝所憎恶；
所以欺诈者在底层地狱，受更大的苦。“第一个圈子里全是犯暴力行为罪者；
但是因为暴力能施加于三种不同的对象，所以又分成三个环。
对上帝，对自己，对邻人都能施加暴力，我是说，施加于他们本身和他们的所有物，
关于这点你将听到明确的解说。暴力施加于邻人是使他横死和重伤，
施加于他的所有物是破坏、放火和进行有危害的掠夺；
因此，凡是杀人者、蓄意伤人者、破坏者和强盗都各成一队，在第一环里分别受苦。
“人们能施加暴力于自身和自己的财产；因此，凡是自寻短见离开人世的人，赌博荡尽自己的家产，
在应当快乐的地方哭泣的人【赌博荡尽家产者跟在第四层受苦的挥霍浪费者不同：
后者的罪在于花钱无节制，并不一定落得倾家荡产，也不损害他人；
前者则怀有损人利己之心，因而罪孽更为深重。】，都要在第二环里进行无用的忏悔。
【入地狱后忏悔是无效的，因为为时已晚，得不到上帝的宽恕。】
“暴力可施加于上帝：心里否定他存在，亵渎他，蔑视自然和她的恩惠；
【高利贷者由于靠金钱生利息增加财富，就犯了蔑视生产劳动的罪。】
因此，最小的一环给所多玛和卡奥尔以及心里蔑视上帝、口里说出来的人打上它的烙印。
【在中世纪，居民好重利盘剥，因而人们通常用卡奥尔人来指高利贷者。
“打上它的烙印”指用火雨来烧那些渎神者、高利贷者和犯鸡奸罪者，使他们带上伤痕。】
“刺伤每个良心的欺诈，能施加于信任自己的人，也能施加于对自己并不信任的人。
后一种方式的欺诈显然只切断自然所造成的爱的纽带【人类之间的友爱关系】；
因此，第二个圈子里麇集着伪善、谄媚、妖术惑人者、诈骗、盗窃、买卖圣职、诱淫者、
贪官污吏以及诸如此类的污垢。
“前一种方式的欺诈忘掉了自然所造成的爱以及后来加上的从而产生特殊信任的爱；
【欺诈对自己信任的人，不仅割断人与人之间自然友爱的纽带，
还割断另外加上的一种由特殊关系（亲属、共同的祖国、好客的习俗、个人的恩德等）
造成的爱的纽带，这种爱的纽带产生特殊的信任。犯这种罪的是形形色色的叛卖者。】
因此凡是叛卖者都在位于狄斯所在的宇宙中心的那个最小的圈子里受永恒之苦。”
第十二章【暴君】
啊，盲目的贪欲和疯狂的怒火呀，在短促的人生中那样刺激我们为恶，
然后在永恒的来世这样残酷地浸泡我们！
【这里所说的“贪欲”和“怒火”不是作为促使人犯放纵罪的激情而言，
而是指促使人犯暴力杀害罪的劣根性：“盲目的贪欲”使人掠夺别人的财产，
“疯狂的怒火”使人伤害别人的生命。“这样残酷地浸泡我们”意即把我们浸泡在沸腾的血水里来煮，
当年用暴力伤害、掠夺他人的生命财产所流的血，如今变成惩罚这种罪人的工具。】
我们跟这个可靠的护卫一起顺着沸腾的红水河的河岸向前走去，河里被煮的人发出高声号叫。
我瞥见有的人被血水一直淹没到眉毛。庞大的肯陶尔说：
“这些是杀人流血、掠夺臣民财产的暴君。他们在这里为自己的残酷的暴行抵罪；
这里是亚历山大和使西西里经历悲惨的年月的狄奥尼西奥斯。
【希腊移民在西西里岛上建立的叙拉古（Syracuse）城邦的僭主老狄奥尼西奥斯
（公元前432—前367），他被一些古代作家视为惨无人道的暴君的典型。】
那个额上有那样黑的头发的是阿佐利诺
【历史学家乔万尼·维拉尼说，他多年用武力和暴政统治整个特雷维吉（Trevigi）
边区和帕多瓦城以及伦巴第地区大部分，是基督教世界自古以来最残酷、最令人恐怖的暴君。】；
另一个头上有金黄色的头发，那是奥庇佐·达·艾斯提，
他在世上确实是被他的忤逆不孝的儿子害死的。”
【指斐拉拉侯爵奥庇佐二世。他是狂热的贵尔弗党徒，死于1293年，
当时传说是被他儿子阿佐（Azzo）八世用羽毛枕头闷死的。
但丁的目的显然是想郑重地揭发并证实这一事件。这是非常勇敢的行为，
因为阿佐八世1308年才死。】
第十三章【自杀-树人】
我听见处处发出哭声，却看不见哭的人；因此，我完全陷于迷惘中而止步不前。
现在我认为当时他是认为我认为，从那些枝柯中间传来的这许多声音，是隐藏起来的、
我们所看不见的人们发出来的。所以老师说：
“如果你把这些树当中的一棵上的小枝子随意折断一根，你的猜想就会统统打消。”
于是，我把手稍微向前一伸，从一大棵荆棘上折下了一根小枝子，它的茎就喊道：
“你为什么折断我？”它被血染得发黑后，又开始说：“你为什么撕裂我？
难道你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我们从前是人，如今已经变成了树：
假如我们是蛇的灵魂，你也应该比方才手软些呀。”
【这个比喻直接取材于实际生活，用青柴一端燃烧时的情况来比拟自杀者的鬼魂
变成的树木从树枝折断后的伤口一面说话一面流血的异常现象，是十分贴切而又通俗的。】
犹如一根青柴一头燃烧时，另一头就滴答着水，往外冒出气来，吱吱咝咝地作响，
那根折断的树枝的伤口也像这样说出话来，同时又流出血来；
看到这种情景，我不觉撒手丢掉树枝，像害怕的人似的站在那里。
第十四章
他就转过身来，和颜悦色地对着我，说：“那是围困忒拜的七王之一；
他以往蔑视上帝，现在似乎还是这样，似乎并不尊重他；但是，正如我对他所说的，
他的轻蔑态度是他的心胸的十分适当的装饰。现在你跟着我走吧，还要当心，
脚不要踩在灼热的沙子上；而要始终紧挨着树林走去。”
我又说：“老师，弗列格通和勒特【这一条河指勒特河，那一条河指弗列格通河。】在哪里？
因为这一条河你没有提到，关于那一条，你说它是这泪雨形成的。”
“你提出的问题的确都使我高兴，”他回答说，“但是那条红水沸腾的小河应该解答了你的问题之一。
【弗列格通〔Phlegethon〕含义是火焰河】勒特河你以后会看到的，但它是在这深渊之外，
在灵魂们通过忏悔解脱罪过后前去洗净自己的地方。
【“勒特”（Lethe）含义是“忘川”，灵魂喝了河水，便忘记生前的一切】”接着，他说：
“现在是离开这座树林的时候了；你注意跟着我走：没有被火烧热的、
从它的上空落下来的火雨全都熄灭的河岸，形成了一条可以通行的路。”
第十五章【逐星】
我回答他说：“在这上面的世界，在明朗的人间，当我还未到人生的预点时，我迷了路，
走进了一个山谷。昨天早晨我才掉过头来离开了那里：当我正要退回到那个山谷里去时，
这位出现在我面前，引导我由这条路回家。”
他对我说：“如果我在美好的人世时判断得正确的话，你要是追随着自己的星前进，
不会达不到光荣的港口。假如我死得不那么早，看到上天对你这样优惠，我会支持你的事业的。
但是那些来源于古时从菲埃佐勒迁下来的家族、仍然带有山和岩石气质的、忘恩负义、
心肠邪恶的市民，由于你的善行将与你为敌；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酸的山梨树中间，
甜的无花果树是不可能结果的。世上自古相传，称他们为盲人；他们是贪婪、忌妒、狂妄的人：
你当心不要沾染上他们的习气。你的命运给你保留着这样的光荣：
这个党和那个党都将对你感到饥饿；但是青草将距离山羊很远。
让菲埃佐勒的畜生们自己互相作为饲料吧，如果在他们那样的粪堆里，
还生出一些体现那些在建造这万恶之巢时留在那里的罗马人的神圣种子复活的植物，
让那些畜生不要触动它们吧。”“假如我的愿望已经完全得到满足的话，
您会直到现在还没有从人生中被放逐出去；因为，您在世上时时教导我，人怎样使自己永垂不朽：
您那亲切、和善的、父亲般的形象已经铭刻在我的记忆里，现在使我感到伤心；
我活在世上一天，就一定要在我的话里表明，我多么感谢您的教导。
您关于我的前途所说的话，我都记下来，和另一个人的话一起保留给一位能解释这些话的圣女去解释，
如果我能到达她面前的话。现在我只想向您表明这点心迹：只要我的良心不责备我，
无论时运女神怎样对待我，我都准备承受。这类预言对于我的耳朵来说并不新奇；
所以，让时运女神爱怎样转动她的轮盘就怎样转动吧，让农夫爱怎样挥动他的锄头就怎样挥动吧。”
我的老师听了这话就向右边回头注视我，然后说：“边听边记下来的人，是善于听的人。”
第二十一章【贪污】
我正在目不转睛地俯视着那里，我的向导说：“当心！当心！”一面说，
一面把我从我站着的地方拉到自己身边。于是，我就像一个人急于看他须要躲避的东西，
突然感到惊恐气馁而一面看，一面急忙离开一样，转身一看：
只见我们后面有一个黑鬼顺着石桥跑上来了。啊，他的面目多么狞恶呀！
他张着翅膀，脚步轻快如飞，看样子来势多么凶啊！一个罪人双臀压在他那又尖又高的肩膀上，
他紧紧抓着那个罪人的踝子骨。
他从我们站的桥上说：“马拉勃朗卡们，你们看，这是圣齐塔的行政长官之一，
你们把他放到下面去吧，因为我还要回到那个城去，那里这种人多着呢：
那里除了邦杜罗以外，每个人都是贪污犯；那里为了钱把‘否’说成‘是’。”
他把罪人扔下，随即转身顺着石桥走了；猛犬被放开去追贼，跑得也决没有这样快。
那罪人沉下去，又浮上来，被沥青弄得很脏。但是隐蔽在桥下的鬼卒们喝道：
“这里可不是摆出‘圣颜’的地方！在这里游泳和在塞尔丘河可不一样啊！
所以，你要是不想尝一尝挨我们叉的滋味，你就别在沥青浆表面上露头。”第二十六章
我们离开了那里，我的向导顺着我们先前下去时那些突出的岩石给我们提供的台阶重新上去，
并且把我也拉上去；我们踏上孤寂的路途，从天然石桥的尖石和圆石当中走过，
脚没有手的帮助，就寸步难行。当时我感到悲痛，现在回想起我看到的情景，
我重新感到悲痛，并且比往常更加约束自己的天才，使它不至于离开美德的指导而奔驰；
这样做的话，如果照命的吉星或者更美好的事物赋予了我这种天资，我就不会把它丧失。
正如普照世界者藏起他的面孔不让世人看见的时间最短的那个季节【昼长夜短的夏季。】，
当苍蝇让位于蚊子的时候【黄昏时刻】，
在小山上休息的农民看见下面那一道或许就是他收葡萄和耕地的山沟里
有无数的萤火虫在闪闪发光：我一来到望得见沟底的地方，
就看见第八条壕沟里到处闪烁着一团团的火焰，数量之多就像那些萤火虫一样。
正如由熊为他报仇的那个人看到以利亚的战车离开时，拉车的骏马直立起来向天空驶去，
因为他的眼光跟不上它，他看不到别的，只看见那一团火焰像一朵小云彩似的飘然上升；
那些火焰也个个都像这样顺着食道般的壕沟移动，因为没有一团火焰露出它所盗窃的东西，
而每一团火焰都偷去了一个罪人。我站在桥上探身去看，看得那样入神，
要不是先抓住了一块岩石，没有人推我，我也会掉下去。我的向导见我这样凝神注视，说：
“那些火焰里面都是鬼魂，每个鬼魂都被烧他的火包裹着。”
“我的老师，”我回答说，“听了你的话，我更肯定无疑了；但我已经想到是这么回事，
并且想这样对你说：向这里来的那团火焰，顶端分成两岔，
好像从厄忒俄克勒斯和他弟弟一起火葬的柴堆上升起的一般，那里面是谁呀？”
他回答我说：“在那里面受苦的是尤利西斯和狄俄墨得斯，他们就这样一起受惩罚，
正如他们当初一起使神震怒一样；他们在火焰中为用木马伏兵计而痛苦呻吟，
这一计为罗马人的高贵的祖先从那里逃出去开了大门。
他们在那里为使用诡计结果戴伊达密娅死后仍然为哀悼阿奇琉斯而受苦，
【希腊英雄阿奇琉斯小时候，有一位预言家说，特洛亚城注定要被希腊人毁灭，
但是要征服特洛亚，非得阿奇琉斯参战不行。他母亲知道他会死于这次战争，
就把他装扮成女孩，送到斯库洛斯岛的国王的宫廷。
他长大后，同国王的女儿戴伊达密娅相爱，使她生了一个儿子。
因为他是征服特洛亚所不可缺少的人物，希腊联军统帅就派尤利西斯和狄俄墨得斯去邀请他参战。
阿奇琉斯容貌俊美，混在公主及侍女们中间，他们二人认不出他来。
尤利西斯心生一计，将一矛一盾放在屋子里，然后命随从吹起军号，少女们听了都逃出去，
只有阿奇琉斯不但不走，还拿起了矛和盾。于是，他的伪装被他们识破，
在他们的劝说下，他同意去参战。他离开斯库洛斯岛后，
戴伊达密娅悲痛而死（事见斯塔提乌斯的史诗《阿奇琉斯纪》卷一、卷二）。】
他们在那里还为盗走雅典娜神像而受惩罚。”我说：“如果他们在那些火焰里面能够说话，
老师，我诚恳地请求你，而且再次请求你，愿我的请求顶一千次，
请你不要不容许我等待那团有角的火焰来到这里：你看，我因为盼着它来正在弯身望着它呢。”
他对我说：“你的请求很值得称赞，所以我肯接受；但是，你要缄口不言，让我来说话，
因为我已经了解你的愿望，而且，由于他们是希腊人，或许他们还会不屑于听你说话呢。”
细想一想你们的来源吧：你们生来不是为的像兽类一般活着，而是为追求美德和知识。
【尤利西斯提醒伙伴们想一想自己是人，作为万物之灵，生来就有心智和理性，
能够认识世界，不像兽类那样浑浑噩噩，醉生梦死，所以应该明白人生的目的在于追求美德和知识。
《筵席》第一篇中已经阐明这种早期人文主义思想。】
炼狱篇
第一章【老加图】
我的天才的小船把那样残酷的大海抛在后面，现在要扬帆向比较平静的水上航行。
我要歌唱人的灵魂在那里消罪，使自己得以升天的第二个王国【指炼狱】。
啊，神圣的缪斯啊，让死亡的诗在这里复活吧，因为我是属于你们的；
让卡利俄珀【为司史诗的女神】稍微站起来，用她的声音为我的歌伴奏吧，
当初可怜的喜鹊们感受了她那声音如此沉重的打击，以至于失去了被宽恕的希望。
我刚一走出了使我伤心惨目的死亡气氛，
凝聚在直到第一环都明净无云的天空上那种东方蓝宝石般柔和的颜色，
就顿时使我的眼睛重新感到愉快。那颗引起爱情的美丽的行星使整个东方都在微笑，
把尾随着它的双鱼星遮住。我向右转身，注视另一极，
看到四颗除了最初的人以外谁都未曾见过的明星。天空似乎由于它们的光芒而显得喜气洋洋：
啊，北方的陆地呀，自从你失去了能看见它们的眼福后，你是多么空虚呀！
我刚一停止注视它们，把身子稍微转向大熊星已经隐没的另一极时，
就瞥见一位老人独自站在我面前，他的容貌看来是那样值得人对他毕恭毕敬，
就连儿子对父亲应有的尊敬都比不上它。他的胡须很长，和两绺垂到胸前的头发一样花白。
那四颗神圣的明星的光芒把他的面孔照耀得那样发亮，我看他就好像太阳在前面一般。
【“老人”指古罗马政治家玛尔库斯·波尔齐乌斯·卡托（Marcus Porcius Cato，公元前95—前46）。
因与其曾祖著名的监察官老卡托同名，而被称为小卡托。他是斯多噶派哲学信徒，
以德行严峻闻名。公元前63年，担任护民官，政治上属于元老贵族派。
当激进派政治家卡提利那反对元老院被击败后，他支持西塞罗处死卡提利那的同谋者，
成为元老派的领袖之一。后来，他反对恺撒、庞培、克拉苏“前三头”执政。
内战开始后，他站在庞培一边，庞培失败后，他逃往亚非利加省，
与庞培的岳父麦泰卢斯·西庇阿联合抗击恺撒，结果彻底失败。他困守孤城乌提卡（Utica），
因不愿为敌人所俘虏，尤其不愿看到贵族共和国灭亡而自杀。
作为异教徒、恺撒的坚决反对者和犯自杀罪者，卡托死后，灵魂应入地狱，在第七层第二环受苦，
但丁却选他作炼狱的监管者，预言他最后将入天国，原因何在？
多数注释家认为，首先是由于受维吉尔史诗的启发，
《埃涅阿斯纪》中不把卡托的灵魂放在塔尔塔路斯（Tartarus，地狱最深处），
而放在埃吕西姆（Elysium，乐土）。此外，也由于西塞罗和卢卡努斯都对卡托评价甚高，
后者在史诗《法尔萨利亚》中甚至把他写成美德的化身。
但丁在自己的著作中也盛赞他的崇高的德行和酷爱自由的精神，
说他是“真正自由的最严峻的战士”，“为了在世界上激发起对自由的热爱，
他宁可作为自由人舍弃性命，而不肯作为丧失自由者苟全性命，
以此来证明自由是多么宝贵”（见《帝制论》），这些话非但不把他的自杀视为罪行，
而且誉为以身殉自由的高尚行为；
他还说卡托是“认识和相信人生的目的就在于追求严峻的美德的人之一”，
“他完全体现出高贵性在人生各个时期的特点”，甚至有这样的溢美之辞：
“凡人当中哪一个比卡托更配指上帝呢？肯定没有。”（见《筵席》第四篇第二十八章）】
他是来寻求自由的【指解脱罪恶的自由】，自由舍生的人知道自由如何宝贵；
你是知道的，因为在乌提卡为自由而死你不以为苦，在那里你丢下了你的外衣，
它在那个伟大的日子将大放光明。第二章【海滨前行】
于是，他就唱起“爱神在我心中和我谈论”来，唱得那样甜美，
如今那甜美的声音依然在我心中回荡。
我的老师和我以及那些同卡塞拉在一起的幽魂看来都那样心满意足，
好像谁也不把别的放在心上了。我们大家正在专心听他的曲调，听得入神；
瞧！那位可敬的老人喊道：“怠惰的灵魂们，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样疏忽，这样停留着？跑上山去，蜕掉那层使你们不能见上帝的皮吧。”
犹如鸽子啄食小麦或者毒麦粒，聚在一起吃它们的食物时，都很安静，不现出惯有的傲气，
【指鸽子行走时，经常挺着胸脯，抬着头，仿佛炫耀自己的羽毛似的那种神气。】
如果一出现它们害怕的事物，就立刻把食物丢开，因为它们为更大的忧虑所袭击；
我看到那一群新来的灵魂这样丢开了歌曲，像拔步就走而不知会走到何处的人似的，
向山坡跑去；我们也同样飞快地离开了。第三章【知欲】
虽然突如其来的逃遁迫使那些亡魂在平原上四散，奔向正义使我们经受磨难的山【炼狱山】去，
我却靠拢着我的忠实旅伴：没有他，我怎么走呢？谁带我上山呢？我看他似乎自己感到内疚：
啊，高尚纯洁的良心哪，对于你微小的过失是多痛苦的悔恨哪！
因为假若你能知道一切，当初马利亚就不必生育；
【本维努托的注释说：“假若上帝肯使人知道一切，
当初就不会告诫人类的始祖不要吃那棵使人能分别善恶的树上的果子了；
假若他们没有吃那果子，人类就不会有罪受惩罚了；假若人类不是有罪受惩罚，
基督就不必降生和受难来赎救我们了。”这种解释为许多现代但丁学家所接受。
有些学者提出另一种解释：假若人的理性足以知道一切，启示就是不必要的了，
也就是说，马利亚就不必生下耶稣基督来给世人启示真理了。
根据诗句的上下文看，后一种解释更为确切。】
你们曾见过那样的人物，他们希望知道一切而毫无结果，假若人能知道一切的话，
他们的愿望是会得到满足的，而这种愿望却成为永远施加给他们的惩罚；
【大意是：人的理性如能知道一切，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等伟大哲人的无限的求知欲是会得到满足的；
然而实际上理性的能力是有其限度的，他们的无限的求知欲凭借理性不可能得到满足，
结果就成为他们死后灵魂在“林勃”中所受的永久的惩罚，
即渴望获得至高无上的绝对真理（见到上帝）而不能如愿之苦。】
我所说的是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还有许多别的人。”
他说到这里，就垂头不语，一直面带烦恼的表情。
【维吉尔自己也在那样的伟大哲人之列；由于他已经认识到理性的局限性，
他谈到这里不禁情绪波动，垂头不语，一直面带烦恼的表情。】
第四章
当灵魂由于某一感官接受愉快或者痛苦的印象而全神贯注于这一感官时，
显而易见它就不再顾及其他的感官：这一事实正和那些认为我们心中一个灵魂上面
点燃着另一个灵魂的人所持的错误说法相反。
【指柏拉图学派关于人有三个灵魂的说法：柏拉图认为植物性（生长性）灵魂在肝脏，
感觉性灵魂在心脏，理智性灵魂在脑，三者是相继形成的，有高低之分；
诗中用隐喻说明这一点：一个灵魂上面又有另一个灵魂，如同一个火焰上面点燃着另一个火焰一般。
亚里士多德在《论灵魂》卷三中驳斥此说，认为人只有一个灵魂，
它同时具有生长、感觉、理智三种功能。感觉包括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触觉。
当某一感官感受到客观事物的强烈刺激时，灵魂就完全贯注在这一感觉上，
其他的功能就都暂时停止，这就是所谓一心不可二用的道理。
亚里士多德的说法为经院哲学家如托马斯·阿奎那斯所接受。
但丁在《筵席》第三篇第二章中也赞同此说。】
所以，当某一种听到或者看到的事物强烈地吸引着我们的灵魂时，我们就觉察不到时光的流逝；
因为觉察时光流逝的是一种功能，吸引住整个灵魂的是另一种功能：后者可以说是绑着的，
【觉察时光流逝的是理智的功能，吸引住整个灵魂的是感觉的功能，这里具体指听觉和视觉。】
前者可以说是放开的。我在凝神倾听和注视着那个幽魂【指曼夫烈德】叙说时，
对此有了真实的体验；因为，当我们来到了一个地方时，太阳已经上升了50度，
【根据托勒密的天文学说，太阳围绕地球运转，每小时走15度。
从清晨出现在地平线上到现在已经上升了50度，也就是说，时间已经过了三小时二十分。
按当时的计时法，日出大约在清晨六点钟，所以现在时间是上午九点二十分左右。】
我都没有觉察出来；那些灵魂一到那里，就向我们齐声喊道：“这就是你们所问的地方。”
第六章
当掷色子的赌局终了，赌徒们离开时，输家怀着愁苦的心情留下，重新掷色子，悲痛地学习技巧：
【意即输了钱以后，才学着提高技巧，希望下次再赌时能操胜算。】
所有的人都跟另一个人一起走；有的走在前面，有的从后面拉他，有的从旁边提醒他关注自己；
【另一个人”：指赢家。“提醒他关注自己”：意即请求赢家从赢得的钱里抽出一点儿给自己。】
他并不站住，只是听一听这个人的话，又听一听那个人的话；
他伸手给了钱的人，就不再挤过来纠缠；他就这样摆脱了那一群人。
我在那一群密集的灵魂中的情况也是这样，我向这边又向那边转过脸去对着他们，
通过诺言从他们当中脱了身。
【“通过诺言”：意即通过对那些密集的灵魂作出的诺言：
回到人间后，一定要劝他们的亲属为他们祈祷，使他们早日进入炼狱之门。】
唉，奴隶般的意大利，苦难的旅舍，暴风雨中无舵手的船，你不是各省的女主，而是妓院！
【但丁崇拜查士丁尼，他认为意大利拥有皇帝，人人才是自由人】
那个高贵的灵魂只因为听到故乡城市的甜蜜的名字，就急切地在这里向他的同乡表示欢迎；
然而如今你境内的活人却无时无刻不处于战争状态，同一城墙、同一城壕圈子里的人都自相残杀。
可怜虫啊，你环顾你沿海各省，然后看一看你的腹地，是否境内有享受和平的部分。
如果马鞍子空着，查士丁尼整修了缰绳有什么用呢？假若没有缰绳，耻辱倒还小些。
唉，人们哪，如果你们正确理解上帝对你们的指示，你们就应该虔诚，让恺撒坐在马鞍子上，
你们看，自从你们用手去握缰绳后，这牲口由于不被踢马刺纠正，已经变得桀骜不驯。
啊，德意志人阿尔伯特呀，你遗弃了这匹变得野性不驯的马，
而你本来是应该跨在它的鞍子前穹上的，但愿正义的惩罚从星辰降到你的家族，
而且那样神异昭彰，使你的后继者对此感到畏惧！因为你和你父亲被贪心拖住，在那边淹留，
容忍帝国的花园变成了荒漠。你这漠不关心的人哪，你来看蒙泰奇和卡佩莱提，
牟纳尔迪和腓力佩斯齐：前者已很悲惨，后者在恐惧不安。残忍的人哪，你来看你的贵族们的苦难，
治愈他们的创伤吧；你将看到圣菲奥拉如何衰败！你来看你的罗马，她孀居孤寂，昼夜哭着呼喊：
“我的恺撒，你为什么不陪伴着我？”你来看你的人民，他们多么相亲相爱！
如果没有丝毫对我们的怜悯之心感动你来，你就来为你的名声感到羞耻吧。
啊，在世上为了我们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至高无上的朱庇特呀，如果我可以问的话，
莫非你的正义的目光转向了别处，或者，在你的深奥的天意中，
这是你为某种完全不能被我们的心智所洞察的幸福而作的准备？
因为意大利的城市全都充满了暴君，每个来参加党派斗争的村夫都变成了一个玛尔凯鲁斯。
在你记忆犹新的时间内，你曾有多少次改变法律、币制、官职和风俗，更换成员！
如果你好好地反省，有了自知之明，你就会看到，你犹如躺在羽绒褥子上不能安息，
而以辗转反侧来躲避她的痛苦的病妇一样。第八章
现在已经是使航海的人在告别了亲爱的朋友们那天，神驰故土，满怀柔情的时刻；
是使新上征途的行旅听到远处传来的似乎在哀悼白昼的钟声时，被乡思刺痛的时刻；
【指晚祷时刻，即教会规定的一天最后的祈祷时刻。
这时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最易引起沉郁伤感的情绪：
刚告别亲友乘船去异乡的人，不由得思念家乡；新去外地的行旅，
听到远处的钟声，不由得乡思缠绵。这是但丁在长期飘泊异乡时的深切感受，
在诗中用极平常的词语表达出来，就成为众口传诵的名句，
尤其受到浪漫派诗人和评论家的赞美。
拜伦的长诗《唐璜》第三章第一〇八节显然脱胎于但丁的诗句：
动心的一刻呵！那海行的游子
第一天离开岸上亲爱的友朋，
这时会心绪万端，深深地祝愿；
行路的旅人听到远处的晚钟
悠悠地，似乎在哭泣日之将尽，
也会充满乡思急急趱赶归程；（查良铮译文）】
这时，我开始不再使用听觉，而注视其中的一个灵魂站起身来，用手示意，请其他的灵魂们谛听。
【因为这时索尔戴罗不再说话，那队灵魂也唱完了那首颂歌。】
他把两掌对合，向天举起，凝眸望着东方，好像对上帝说：“我别无所念。”
【按照古代和中世纪基督教徒祈祷时的习惯，面向着东方，因为他们相信上帝的恩泽来自那里。】
他口中唱出“Te lucis ante”，态度那样虔诚，音调那样美妙，使我听得出了神；
接着，其他的灵魂都举目向着诸天，跟着他一起用美妙的音调唱完全首圣歌。
读者呀，擦亮眼睛注视这里的真谛吧，因为目前蒙着的面纱实在非常薄，
透过它看到内部是很容易的。
【但丁在这里预先提醒读者，要注意理解下面描写的情景所隐含的寓意（即诗中所说的“真谛”），
不要停止在字面意义的理解上。“面纱”：指字面的意义，面纱“很薄”，
意即字面的意义很清楚，透过它很容易看出其中的寓意：
蛇象征邪恶对灵魂们的诱惑，两位天使象征神的恩泽帮助灵魂们不受或战胜邪恶的诱惑。】
第十章【自负】
我们来到了那座门的门槛以内，这座门由于灵魂们不正当的爱而不通行，
因为不正当的爱使弯路看起来似乎是直路；
【但丁认为爱是人的一切行为的根源。正当的爱为善行之本，使人品德高尚，乃至超凡入圣。
不正当的爱，如情欲、物欲、名利心等，则使人迷惑，把邪路（“弯路”）看成正路（“直路”），
以致陷入罪恶中不能解脱，死后灵魂不得进入炼狱。由于灵魂得救者少，炼狱之门也就不常开。】
随后，我就听见那门一响又关上了；假如我把目光转过去看它，
我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为我的过错辩解呢？
那个可怜的妇人在他们这群人中间好像说：“皇上啊，替我给我被杀死的儿子报仇吧，
我在为他被害悲痛欲绝”；他好像回答说：“你等到我回来再说吧”；
她如同悲痛得迫不及待的人似的，好像说：“我的皇上啊，你要是回不来了呢？”
他好像说：“继承我的职位的人会为你做这件事”；她好像说：“如果你忘了做你应该做的好事，
别人做的好事又于你有什么益处呢？”对此他好像说：“现在你就放心吧；
因为我一定要在出发以前尽我的职责；正义要这样，恻隐之心使我留下。”
从未见过任何新的事物者创造了这种看得见的言语，
它对我们来说是新奇的，因为它在世上是不存在的。
【“从未见过任何新的事物者”：指上帝。一切对人来说是新鲜的、神奇的、异常的事物，
对上帝来说并非如此，因为他是宇宙间一切事物的创造者，从永恒的高度同时看到过去、
现在和未来的一切。“这种看得见的言语”：指神妙的大理石浮雕表现出来的皇帝与穷寡妇的对话。
雕刻作为空间艺术本来不适宜于表现有声的言语，但这幅浮雕是全能的上帝的作品，
它突破了雕刻艺术的局限性，使那两个人物的对话成为“看得见的言语”，也就是说，
使观看浮雕者明白他们正在说什么，虽然听不见说话的声音。】
啊，骄傲的基督教徒们，悲惨可怜的人们，你们的心失明，对于后退的脚步满怀信心，
【这些诗句是但丁以骄傲者的灵魂在炼狱中受惩罚的情景作为鉴戒，
向世上自高自大的活人发出的警告。“悲惨可怜”：指人们由于骄傲而陷入罪恶中，
但丁对他们表示同情，希望他们悔罪自新。
“心失明”原文是de la vista della mente infermi（心的视力微弱），
意即头脑被骄傲情绪冲昏，不明是非善恶。“对于后退的脚步满怀信心”：
意即热衷于追求名利、金钱和权力，相信自己一直在前进，而实际上在不断地倒退。】
你们没有意识到我们是幼虫，生下来是要成为天使般的蝴蝶，毫无防护地飞去受审判的吗？
【诗句的大意是：我们是幼虫，注定要形成天使般的蝴蝶，也就是说，
使灵魂为来世永生作准备，人死后，灵魂就脱离躯壳，飞升到上帝面前受审判；
“毫无防护”，因为人在世上享有的一切荣誉、权力和财富都丝毫无助于他得救。
诗中用“天使般的蝴蝶”来比拟人的灵魂，是由于人的灵魂不死，具有天使的性质，
人若不受物欲驱使去追求名利、权力和富贵，而一心向善，死后灵魂就会和天使一样得享天国之福。】
既然你们像发育未完成的幼虫似的，可说是形态不完全的昆虫，你们的心为什么还傲气冲天？
正如我们有时看到一个双膝蜷曲和胸膛相连的人像作为托架来支撑楼板或屋顶，
它使看到它的人心里对那非真实的痛苦产生真实的痛苦感觉【说的是像是建筑学中所谓人像柱】。
注意观察时，我看到这些人身子也像那样蜷曲着。不过，事实上，
他们身子蜷曲的程度大小要看他们背着的石头大小；
【根据他们在世上的骄傲程度，他们背着重量不同的巨石，因而他们身子蜷曲的程度也各不相同。】
其中，表情看起来最有耐性的人，似乎哭着说：“我再也背不动了。”
【大意是：“那里〔石头〕的重量如此大，使得任何一个最心平气和地负担重量的人都好像哭着说：
我再也无力背这重负了，虽然我在愿望上并不疲惫。”（《最佳注释》）也就是说，
连其中最能忍耐、最能支撑的人，都已达到其负重能力的极限。】第十一章【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父，你不限定在天上，你在那里是由于对那高处的最初的造物怀有更大的爱。
愿你的名字和你的力量为一切造物所赞颂，正如对你的甜蜜的气息应该表示感谢。
愿你的王国的和平降临我们，因为它如果不降临，我们自己竭尽全力，也不能到达。
如同你的天使们唱着‘和散那’，以自己的意志为牺牲献给你，愿人们也都以自己的意志这样做。
愿你今天赐给我们日用的‘吗哪’，没有它，走过这艰险的旷野，最努力前进者也要后退。
愿你大发慈悲饶恕我们，如同我们饶恕每个伤害我们的人，而不计及我们的功德。
不要把我们的容易被击败的道德力量放在我们的古老的仇敌前面来考验，
而要使我们脱离这极力鼓动人为恶者的诱惑。
这最后的祷告，亲爱的主，并不是为我们作的，因为没有必要，而是为留在我们后面的人们作的。”
【10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成就在地上，如同在天上一样。
11 我们每天所需的食物，求你今天赐给我们；
12 赦免我们的罪，好像我们饶恕了得罪我们的人；
13 不要让我们陷入试探，救我们脱离那恶者。
14 如果你们饶恕别人的过犯，你们的天父也必饶恕你们。
15 如果你们不饶恕别人，你们的父也必不饶恕你们的过犯。】
自从他死后，他就一直这样走，而且还要这样走下去，毫不停歇；
在世上过于狂妄的人都得付这样的钱还债。【指上帝的债务】
“我生前是锡耶纳人，现在同这些人一起在这里洗净生平的罪孽，哭着祈求上帝允许我们见到他。
虽然我名叫萨庇娅，但我并不聪明，我对于别人的灾祸远比对于自己的好运高兴。
为了使你不至于认为我欺骗你，你听我叙说一下，看我在年龄已经越过人生的拱顶下降时，
是否像我对你所说的那样狂妄。那时，我同城的人们已经在科勒附近同他们的敌人交战，
我向上帝祈求他已经注定的事情。他们果然在那里被击溃了，迈出败阵而逃的惨痛的脚步，
看到他们被追击的情景，我感到无比的喜悦，好像乌鸫见到了短期的好天气一样，
抬起我的狂妄的脸，向上帝喊道：‘现在我再也不怕你了！’到了生命的终点时，
我与上帝和解了；要不是售梳者彼埃尔出于仁爱之心哀怜我，在他的神圣的祈祷中想着我，
我所负的债至今还不会被忏悔减轻。但是，你是谁呀？
你来问我们的情况，我相信，你的眼睛并没有什么障碍，而且你是在一面说话，一面呼吸。”
我说：“我的眼睛有朝一日在这里也要失明，但为时很短，
因为我由于用忌妒的眼光看别人而犯的罪是很小的。我更害怕的是受下面那一层的刑罚，
这使我如此提心吊胆，简直觉得下面那种重负已经压在我身上。”她对我说：
“如果你认为你还要回到下面去，那么，是谁把你领到我们这上面来的呢？”
我说：“是这个同我在一起的人，他一直没有说话。我是活人；因此，被选上的灵魂哪，
如果你也希望我在人间为你奔走效劳，你就向我提出要求吧。”她回答说：
“啊，这听起来可是一件非常新奇的事，它是上帝爱你的伟大表征；
因此，请你有时以你的祈祷来使我受益吧。我还以你最大的愿望的名义请求你，
如果你踏上托斯卡那的土地，你可要在我的亲属中恢复我的名誉。
你将在那些浮华的人中间看到他们，这些人寄希望于塔拉莫奈，
他们在那里将要比寻找狄安娜更为失望；但是在那里最失望的还是那些海军将官。”
第十六章【心灵】
他先发出一声因悲痛而郁结成“哎哟”的深沉的叹息，然后说：“兄弟呀，世界是盲目的，
【意即世人蒙昧，不认识真理，你有这种疑问，表明你也像其他的人一样蒙昧。】
你的确是从那里来的。你们活着的人们总把一切事情发生的原因只归之于天，
仿佛诸天运转必然带动一切。假如真是这样的话，你们心中的自由意志就被毁了，
因善而得福，因恶而受罚就无所谓公正了；
【大意是：世人错误地认为人世间一切事情发生的原因都在于天，仿佛诸天运转必然带动一切；
假若真是这样，人的一切行为就都取决于天，自由意志就不存在了，也就是说，
人就不可能在善与恶之间自由选择，对自己的行为也就不负道德上的责任。】
诸天引起你们内心最初的冲动；我并不是说一切冲动，但是，假定我这样说的话，
你们还赋有可以辨别善恶的光和自由意志；如果自由意志在对诸天的最初的战斗中遇到困难，
若是有良好的修养，最后就能战胜一切。你们是自由的，同时又受一种更大的力量和更善的本性支配；
这种力量和本性创造你们的心灵，心灵是诸天不能影响的；
因此，如果现在世界离开了正路，原因就在你们，要在你们自己身上去寻找；
现在我要把道理给你讲明白。天真幼稚的灵魂来自它未存在以前就对它爱抚和观赏者的手中
，如同一个时而哭、时而笑的撒娇的小女孩一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它来自喜悦的造物主，
自然而然地就喜爱使它快乐的事物。它先尝到微小的幸福的滋味；在那里就受骗，
如果没有向导或者马嚼子扭转它的爱好，它就要追求那种幸福。
因此，必须制定法律作为马嚼子；必须有一位至少能辨明真理之城的塔楼的君主。
法律是有的，但谁去执行呢？没有人，因为走在前面的牧人能倒嚼，但是没有分蹄；
因此，人们看到他们的向导只追求他们所贪图的那种幸福，就沉湎于那种幸福，
不再进一步追求什么了。你可以明确地看得出来，使世风邪恶的原因是领导不好，
并不是由于你们的天性已经败坏。造福于世界的罗马向来有两个太阳，分别照亮两条道路，
一条是尘世的道路，另一条是上帝的道路。如今一个太阳已经消灭了另一个；
宝剑和牧杖已经连接起来，二者强行结合，必然领导不好，因为结合在一起，它们就不互相畏惧了。
假如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你就观察一下长出的穗儿吧，因为凡是草看种子就可以认出它来。
阿迪杰河和波河灌溉的地区，在腓特烈遭到反对以前，是经常见得到勇武和廉耻的；
如今任何一个由于感到羞愧而避免同好人说话或靠近的人，都可以放心大胆地经过那里了。第十七章【爱】
【地狱是为惩罚至死未悔罪者的灵魂而设的，
因而其中的灵魂是以其生前实际犯下的罪行为根据来分类。
炼狱中的灵魂则不同，其生前犯下的罪行经过忏悔已被赦免，但其犯罪的劣根性还存在，
必须经过痛苦的磨练消除净尽，才能升入天国，因而这些灵魂的分类是以其犯罪的劣根性为根据的。
炼狱中的灵魂都是基督徒，他们须要消除的是教会规定的七种大罪：
骄傲、忌妒、愤怒、怠惰、贪财、贪食、贪色。托马斯·
阿奎那斯把这七种罪都归结为在“爱”的问题上的失误。因此，维吉尔说明炼狱中的灵魂的类别时，
先从爱说起。这里所谓爱是广义的爱，经院哲学家认为宇宙间万物无一无爱，
物体受地心引力的作用向下坠落也是爱的表现。】
【“自然的爱”永远没有错误，因为它是上帝赋予一切创造物的。“心灵的爱”能犯错误，
因为它是能选择的，负有道德责任。一切创造物中，惟独赋有自由意志者才能选择，
所以只有天使和人才具有这种爱。但是天使的选择是永远坚定地爱上帝，
所以实际上所谓“心灵的爱”犯错误就仅限于人类。人在“爱”的问题上犯错误有三种方式：
（1）“爱”的对象错误，也就是说，爱他人之不利（骄傲、忌妒、愤怒），
（2）“爱”至善（上帝）不足（怠惰），
（3）“爱”尘世的物质享受太过（贪财、贪食、贪色）。】
他开始说：“我的儿子啊，造物主和创造物都从来不是没有爱的，或者自然的爱，或者心灵的爱；
这点你是知道的。自然的爱永远没有错误，但另一种爱会因对象邪恶，
或者因力量过强或过弱而犯错误。当它奔向首善时，和在次善方面能自我节制时，
它不可能是有罪的享乐的原因。但是当它转向邪恶，或者以过多或过少的热情追求善时，
被造物就悖逆造物主而行。
你由此可以理解，爱必然是你们所有的一切美德和一切应受惩罚的行为的种子。
“可是，因为爱决不会使眼光离开其主体的幸福，所以万物都不会憎恨自己；
因为不可能设想任何存在物是离开最初的存在物而独立的，所以一切被造物都不可能憎恨他。
如果我这样区分正确无误，那么，人就只有可能爱他的邻人之不幸了；
这种爱萌生于你们的泥土中有三种形式。有人希望通过贬低他的邻人使自己出人头地，
只是为了这一目的而渴望人家从崇高的地位上被打下来；
有人惟恐自己由于别人高升而失去权力、恩宠、光荣和声誉，因而忧心忡忡，
以至于希望相反的情况出现；还有人由于受到污辱而似乎怒火中烧，渴望进行报复，
这种人必然准备加害于他人。这三种形式的爱在这下面三层受惩罚。
“现在我要你了解另一种爱，这种爱以不适度的热情追求善。
人人都模糊地认识到一种心灵在其中感到满足的善而向往着；
因此，人人都努力去达到他。如果迟缓的爱吸引你们去认识他或达到他，
你们在适当的忏悔后，就在这一层为这种爱经受磨练。另有一种不能使人幸福的善；
它不是福，不是一切善之果和根的善的本质。沉溺于其中的爱在我们上方那三层受惩罚，
但是，我不说明它怎样分成三类，为的是让你自己思索出来。”
第十八章【责任】
他说：“把你的心智的锐利的眼睛对着我，你就会明白那些使自己充当向导的盲人的错误。
【把你的锐利的悟性指向我所要讲的道理，你就会明白那些以他人的导师自居的思想上的盲人
（指那些“肯定任何一种爱本身都是可称赞的事”的人）的错误。】
天生具有爱的倾向的心灵，一受到任何可爱的事物推动把倾向化为行动，就向往那一事物。
通过想象把它展现在心灵中，使得心灵贯注在它上面。这
你们的认识力从实际存在的事物摄取形象，把它展现在你们心中，从而使得心灵转向它；
【人通过感官和心智获得某一客观存在的事物的形象，是爱的第一阶段。】
如果转向它后，就倾向于它，这种倾向就是爱，那是自然的爱，
它通过可爱的事物开始在你们心中生根。
【如果心灵贯注在它上面，对它作出判断，认为它美好，而受它吸引，倾向于它，这种倾向就是爱。
这是爱的第二阶段。这爱是“自然的爱”，因为它是一种自然倾向或潜能的结果，
这种倾向或潜能由于可爱的事物的美而变成现实，在心灵中生根。】
然后，如同火由于其形式具有向它在其自身的物质中持续更久之处上升的倾向而向上升起一样，
被俘虏的心灵就向往起来，这是一种精神运动，它永不平静下来，除非被爱的事物使它喜悦。
现在你可以看得清楚，对于那些坚持任何爱本身都是可称赞的事为真理的人来说，
真理是隐藏得多么深了；他们坚持这种说法或许因为爱的材料看来总是好的，
但是，蜡纵然是好的，印记也不是每个都好。”
我回答他说：“你的话和我领会你的讲述的智力使得我明白了爱的性质，但是，
这又使得我更满腹疑团了；因为，如果爱是由外界提供给我们的，
而且灵魂也不用别的脚走路的话，那它走对了还是走错了，就不是它的功罪了。”
【如果我们心灵中的爱是由于受外界可爱的事物的吸引而产生的，
如果我们的心灵在这种吸引力的制约下必然爱那一事物，
那么，我们对这种爱的是非善恶就不负道德责任了。】
他对我说：“我能给你说明的，是就理性对这个问题所见为限；在这个限度以外的，
你就只等待贝雅特丽齐吧，因为那是信仰的事。
【在《神曲》中，维吉尔象征理性和哲学，贝雅特丽齐象征信仰和神学。
维吉尔对于但丁提出的疑难问题，只能就理性的能力所及，以哲学的推理方式予以解答。
超越了理性所能认识的限度，就是信仰的事，属于神学的领域，必须由贝雅特丽齐来阐明。】
一切与物质区分而又与之结合的实体形式本身都蕴含着一种独特的能力，
这种能力在未发生作用时，是感觉不到的，而且它只能通过效果显示出来，
如同植物的生命通过绿叶显示出来一样。
【类具有的独特的能力是他的心灵中存在着的潜在的认识能力和潜在的爱。
这种能力只有在发生作用时，即从潜能变成现实时，才被心灵感知，
只有通过它产生的效果才显示出来，正如植物的生命是人的眼睛看不见的，
只有通过它生出的绿叶才显示出来一样。】
因此，人不知道他对最初的原理和对最初的可企求的对象的爱来自何处，
二者在你们心中存在，正如蜜蜂具有酿蜜的本能一样；这最初的欲望本身是无可赞扬或责备的。
可是，为了使一切其他的欲望都符合这种欲望，你们心中就具有那种天赋的提忠告的能力，
它应看守允诺的门槛。根据它接受和筛选良善的和邪恶的爱，来决定你们应受赞扬和责备，
道理就在于此。那些推理彻底的人认识到这种天赋的自由，从而给世人留下了伦理学说。
【意谓人之所以应对自己的行为负道德责任，就是因为生来具有理性，能明辨是非，抉择善恶。】
由此可见，假定在你们心中燃起的爱都是必然发生的，抑制它的权力还在于你们。
贝雅特丽齐称这一高贵的能力为自由意志。因此，如果她对你谈到它，你心里可要记得这一点。”
第十九章【贪婪】
告诉我，你是谁，你们为什么把背部朝上，你要不要我在人间为你求得什么，我是活着从那里来的。”
【“你的哭泣使那种果实成熟，没有这种果实，就不能回到上帝那里”：
大意是，你痛哭流涕进行忏悔，使赎罪之果得以成熟，除非有这种成果，灵魂才能进入天国。
“为我稍停一下你更关切的事”：意谓暂停悔罪的行动，同我交谈。】
他对我说：“为什么上天使我们臀部对着它，你这就会知道；
但你先得要scias quod ego fui successor Petri。
【这句拉丁文含义是“你要知道我曾是彼得的继承者”，也就是说，我生前曾是一位教皇。
这个灵魂用教会的官方语言向但丁说明自己的身份。】
希埃斯特里和契亚维里之间有一条美丽的河奔流而下，我的家族的封号以此河之名为其顶峰。
我在一个多月的期间，就体验到那件大法衣对于使它不受泥污者来说多么沉重，
一切其他的重负相比之下都似乎轻如鸿毛。唉！我思想转变得晚了；但是，当我被选为罗马牧人时，
我就发现了生活的虚妄，我看到，在那里心是不能平静的，而且在那一生不可能升得更高，
因此，我心中就燃起了对这一生的爱。到这时为止，我一直是个不幸的灵魂，远离上帝，
完全受贪婪支配。现在，如同你看到的，我为此在这里受惩罚。
贪婪造成的后果在悔悟的灵魂们赎罪的方式中显示出来；这座山再也没有更苦的刑罚了。
【意谓我们生前不向往天国，而只贪求尘世的种种权力、财富，
神的正义就使我们在炼狱里把眼睛一直对着地，受一报还一报的惩罚。】
正如我们两眼生前只注视尘世的事物，不向高处抬起，同样，正义就使它们下沉到地。
正如贪婪熄灭了我们对一切善的爱，使得我们无所作为，同样，正义使我们受到拘捕，
手脚被捆绑着，身子紧贴着地趴着；公正的主愿意让我们直挺挺地、
身子一点都不动地在这里趴多久，我们就要趴多久。”
【意谓贪婪熄灭了我们对一切真善的爱，使得我们生前不可能有什么善行，
因此，神的正义就让我们四肢捆绑着趴在地上，身子丝毫动弹不得；
公正的上帝愿意让我们受这种一报还一报的惩罚多久，我们就受多久。】第二十一章【意志】
然而意志的力量并不是万能的；因为微笑和哭都紧随其所由来的激情发出来，
在最真诚的人身上最不服从意志约束。
【“微笑和哭都紧随其所由来的激情发出来，在最真诚的人身上最不服从意志约束”：
“其所由来的激情”即引起微笑和哭的感情：指喜悦和悲痛。“紧随……发出来”：
意即人一喜悦就由不得微笑，一悲痛就由不得哭。“在最真诚的人身上最不服从意志约束”：
意即越真诚的人，就越自发地表露出内心的喜怒哀乐之情，而非意志力所能抑制；
反之，虚伪、阴险之徒则能喜怒不形于色。】第二十二章【浪费】
但是请你告诉我——假如过分的坦率使我说话放纵不羁，你就作为朋友原谅我吧，
并且现在就作为朋友同我谈话吧——在你的心中，由于你的勤奋而充满那样大的智慧中间，
贪婪怎么能找到一席之地呢？”
【也就是说，你这样富有智慧的人怎么会犯贪婪罪呢？】
这些话先引起了斯塔提乌斯微微一笑，随后他就回答说：
“你的一言一语对于我都是亲切的爱的表示。然而确实常有一些事情出现，
由于真正原因不明而带来一些使人产生疑问的理由。你提出的问题使我确信，
你一定认为我在世上是贪财的，
或许是因为我曾留在那一层的缘故【指犯贪婪罪者所在的第五层平台】。
现在我要你知道，贪财这种毛病离开我太远了，这种失之过分的罪使我受了几千个月的惩罚。
【“贪财”原文是avarizia，这个词具有“贪财”和“吝啬”两种含义，这里指后者。
斯塔提乌斯说“贪财”离开他太远，意即他和“吝啬”相距太远，走另一极端，犯了浪费罪，
挥霍无度，也就是“失之过分”（dismisura）。萨佩纽指出，根据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
各种美德都是两种极端的罪过中间的中庸之道；
有节制地使用钱财就是浪费和悭吝两种过分之罪中间美德；
盲目的占有和狂热的挥霍来自同一根源，即对世上的财富的无节制的贪求。
“使我受了几千个月的惩罚”：指他被罚在第五层平台上趴了五百多年，约计六千多个月。】
若非我注意到，你在诗中的一处好像对人性感到气愤似的喊道：‘啊，可诅咒的黄金欲，
你引导世人的欲望什么邪道不走呢？’我就矫正了我的毛病，如今我一定在滚动着重物，
受悲惨的比武之苦呢。那时，我领悟到花钱手会张开太大，我就忏悔了这种罪和其他的罪。
不知多少人由于无知，活着的时候和临终都未能忏悔这种罪，将来要剃光头发重新爬起来呀！
我还要你知道，凡是与任何一种罪恰恰相反的罪都要同那种罪一起在这里使其青枝绿叶干枯。
因此，如果说我曾在那些赎贪财罪的人中间涤除我的罪，
我这种遭遇就是由与贪财恰恰相反的罪所致。”第二十三章
我正像浪费一生时光猎鸟的人惯于做的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翠绿的树叶时，
那位比父亲还亲切的人对我说：“儿子啊，现在往前走吧，
因为指定给我们的时间须要分配得当，用在更有益的事情上。”
所有这些哭着歌唱的人都因生前贪食过度，而在这里通过受饥渴之苦使自己重新变得圣洁。第二十五章【消瘦】
犹如雏鹳因为想飞而抬起翅膀，又因不敢离巢而垂下翅膀，我心里燃起发问的欲望，
等到要做出人准备说话的动作时，就又熄灭了这种欲望。尽管我们走得很快，
我的和蔼的父亲还是说：“你把话语的弓已经拉得箭头碰着弓背了，射出去吧。”
于是，我放心大胆地开口说：“感觉不到营养的需者，何以会消瘦呢？”
他说：“假如你想起墨勒阿革洛斯是随着一块燃烧的木头烧完而死的，
这事对你来说就不会是那样难以理解的了。假如你想一想，你们稍微一闪动，
你们在镜子里的影子就闪动，这件似乎难以理解的事对你来说，就容易理解了。
但是，为了使你的求知欲得到充分满足，有斯塔提乌斯在此；我呼吁并恳求他，
现在做医治你的伤口的人。”斯塔提乌斯回答说：
“如果我在你面前给他阐明永恒的真理的话，我就只能以对你不能违命为理由来原谅自己了。”
【炼狱中的幽魂没有肉体，不需要饮食营养，怎么还会消瘦呢？
“医治你的伤口的人”：意即解决你的疑问的人，因为疑难问题折磨人的心，
犹如疼痛的伤口折磨人的肉体一样。
诗中为什么让斯塔提乌斯代替维吉尔解释幽魂不需要营养何以会消瘦？
一些早期注释家和不少现代注释家认为，这不仅仅是个哲学问题，而且涉及神学。
维吉尔作为理性的代表，由于自身的局限性，对这个疑难问题不能做出全面的解释。
斯塔提乌斯生前已经从博学的异教诗人转变为基督教徒，接受了启示的真理，
死后在炼狱中已经涤净自己的罪孽，正准备升入天国，因而对此能够胜任。】
现在敞开你的怀接受我阐述的真理吧；你要知道，胎儿脑的机构一完成，第一原动力就转向它，
欣赏自然所创造的这一非凡的艺术品，把充满力量的新的灵气吹入其中，
这种灵气把发现在那里活动的因素吸收到自身的实体中，成为有生命、
感觉和自省能力的单一灵魂。为了使你对我的话不过于惊异，
你就想一想太阳的热力与葡萄树流出的汁液结合而变成酒吧。
【“把发现在那里活动的因素吸收到自身的实体中”：意谓理性灵魂把它发现在胎儿中活动的、
先变成植物性灵魂、然后变成感性灵魂的形成力吸收到自身的实体中，
成为一个浑然一体的灵魂，有了这单一的灵魂后，胎儿就不仅像植物一样有生命，
像其他动物一样有感觉，而且还有潜在的思维能力，这种能力使人类成为万物之灵。】
第二十七章【烈火】
太阳把最初的光线射到它的创造者流血的地方，伊贝罗河在高悬的天秤座下奔流，
恒河的波浪被午时的日光晒热时，就是这里太阳那时所在的方位；
因此，上帝的喜悦的天使出现在我们面前时，白昼渐渐消逝。
他站在火焰外的岸上唱“Beati mundo corde！”，声音远比我们凡人的声音嘹亮。
“神圣的灵魂们，如果不先让火烧，就不能再往前走；进入火中吧，也不要不听那边的歌声”，
当我们走近他后，他对我们说；因此，我听到他的话时，变得如同被放进坑里的人一样。
我双手交叉着探身，去看那火，在想象中鲜明地浮现出先前看见过的被火烧的人体。
善良的向导们转身向着我；维吉尔对我说：“我的儿子啊，这里会有痛苦，但不会有死。
你记得，你记得！如果我甚至还引导你安全地骑上格吕翁，现在离上帝更近了，
你想我要做什么呢？你要确信，如果你在火焰的中心待上整整一千年之久，
也不会使你秃一根头发。如果你或许认为我骗你，那你就去靠近火焰，
用你的双手把你的衣服的边缘在火上试验一下。
现在把一切畏惧抛掉，抛掉；转身向这里来：放心走进去吧！”
天边现出了鱼肚白，对此，还乡的游子途次距离家乡越近，就越欣喜，
四面的黑暗已因此消散，我的睡梦随之消失；所以，看见两位大师已经起来，我就起来了。
“世人费尽苦心在那样多的枝柯上寻求的那种甜美的果子，今天将消除你的饥饿了。”
维吉尔对我说了这句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任何喜讯像这一样令人欢欣。
渴望到达上面的意愿就这样一个接着另一个涌上我心头，
使得我后来每走一步都觉得好像生长羽毛飞升似的。
【“那种甜美的果子”：这里是比喻，指世人渴望得到的“福”】第二十八章
“你所看到的水不像水量时增时减的河流那样，从水蒸气遇冷变成雨来补充水量的泉中涌出；
而从水量不变的、也不枯竭的泉中涌出，这个泉的水分别向两边流去，它流出多少，
就依照上帝的意旨重新得到多少。向这边流的水有消除人罪行的记忆的功能；
向那边流的水有恢复人一切善行的记忆的功能。向这边流的水名叫勒特河；
向那边流的水名叫欧诺埃河，如果不先尝向这边流的水和向那边流的水，它就发生不了效力：
这水的味道在一切其他的味道之上。尽管你的求知的欲望可以说已经完全得到满足，
即使我不再向你揭示什么，我还是要自动奉献给你一个补充说明；
如果我的话超出我对你许诺的范围，我想你也会同样爱听。
那些歌颂黄金时代及其幸福状况的古代诗人，或许曾在帕耳纳索斯山梦见这个地方。
在这里，人类的始祖曾是天真无邪的；在这里，四季常春，什么果实都有；
这河水就是他们每人所说的仙露【指古代那些歌颂黄金时代的异教诗人，尤其是奥维德】。”
【“勒特河”：“勒特”（Lethe）即希腊文ληθη，含义为“忘”，勒特河意即“忘川”，
是古代神话中冥界的河，“鬼魂们喝了忘川的水就忘却了忧愁，永远忘却了一切。”
（见《埃涅阿斯纪》卷六）所以但丁游地狱时，曾向维吉尔询问此河在何处，
维吉尔回答说，“勒特河你以后会看到的，但它是在这深渊之外，
在灵魂们通过忏悔解脱罪过后前去洗净自己的地方。”他所指的就是炼狱山顶上的地上乐园。
由于哲理上和艺术上的原因，但丁把古代神话中这条冥界河改变成基督教《圣经》
所说的伊甸园中的河流。
不仅如此，他还把这条河水的功能仅仅限于使灵魂们饮后忘掉生前的一切罪行。】第三十章【渡河】
从前我曾看到，清晨时分，东方的天空完全是玫瑰色，天空其余的部分呈现一片明丽的蔚蓝色；
太阳面上蒙着一层薄雾升起，光芒变得柔和，眼睛得以凝望它许久，
同样，天使们手里向上散的花纷纷落到车里和车外，形成了一片彩云，
彩云中一位圣女出现在我面前，戴着橄榄叶花冠，蒙着白面纱，披着绿斗篷，
里面穿着烈火般的红色的长袍。我的心已经这么久没在她面前敬畏得发抖，不能支持了，
现在眼睛没认清楚她的容颜，通过来自她的神秘力量，就感觉到旧时爱情的强大作用。
当我尚未超出童年时代以前，这种高贵的力量就曾刺穿我的心，这时它一击中我的眼睛，
我就像小孩害怕或者感到为难时，怀着焦急期待的心情向妈妈跑去似的，转身向左，对维吉尔说：
“我浑身没有一滴血不颤抖：我知道这是旧时的火焰的征象”；但维吉尔已经走了，
让我们见不着他了，维吉尔，最和蔼的父亲，维吉尔，我为了得救把自己交给了他。
我们的古代的母亲所失去的一切，都不足以阻止我那被露水洗净的两颊沾满泪水，
重新变得模糊。
【但丁为亲爱的老师一去不复返悲怆万分，地上乐园中美不胜收的景物都不足以阻止他泪流满面。】
她继续站在车上靠上述的那一边不动，随即向那些慈悲的天使这样说：
“你们在永恒的光中醒着，使得黑夜和睡梦不能从你们眼前偷去世人在其所行的路上迈出的任何一步；
所以，我的回答毋宁说是为了让在那边哭的那个人理解我，从而使他的痛苦和过错相当。
这个人不仅由于诸天体根据每人诞生时与诸天体会合的不同的星座把人引向特定目的的那种作用，
而且还由于从我们的视力所不能接近的极高的云降下的深厚的神恩，
在他的新生中蕴藏着那样的潜力，使得他的一切良好的志趣一经化为行动，就会产生非凡的成果。
但是播下不良的种子、不进行耕作的田地，土壤肥力越大，就会变得越坏、越荒芜。
有一段时间，我以我的容颜支持着他：让他看到我的青春的眼睛，指引他跟我去走正路。
当我一到人生第二时期的门槛，离开了人世，他就撇开我，倾心于别人。
我从肉体上升为精神，美与德在我均增加后，对他来说，就不如以前可贵、可喜了；
他把脚步转到不正确的路上，追求福的种种假象，这些假象决不完全遵守其任何诺言。
【意谓“但丁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追求那些表面的、虚妄的尘世利益的蜃景，
这些尘世利益决不会完全兑现其给人带来幸福的诺言”。（萨佩纽的注释）】
我曾求得灵感，通过这些灵感在梦中和以其他的方式唤他回头，均无效果：
他对此无动于衷！他堕落得那样深，一切拯救他的办法都已不足，除非让他去看万劫不复的人群。
为此我去访问死者之门【“为此我去访问死者之门”：意即为了拯救但丁】，
哭着向引导他攀登到这里的那位提出了我的请求。
假若让他不付出流泪忏悔的代价，就渡过勒特河，尝到这样的饮料，那就破坏了上帝的崇高的谕旨。”
【意即“像勒特河水这样的使人忘掉一切罪过的饮料”。】第三十三章【升入天国】
正如人们遇到在自己的上级面前说话的场合，因为过于恭敬而话到嘴边吞吞吐吐，
我的情况就是这样，开始低声嗫嚅地说：“圣女呀，您知道我的需要和用什么来满足。”
她对我说：“我愿你今后从畏惧和羞怯中解脱出来，说话不再像做梦的人似的。
你要知道，那件被蛇破坏的器皿先前有，如今没有了；
但是，让那些对此应负罪责者相信上帝的惩罚是不怕吃汤的。
在凯旋车上留下羽毛，致使凯旋车变成怪物，随后变成猎获物的那只鹰不会永无继承者；
因为我确实看见，所以告诉你，一切障碍、一切拦挡均不能阻止的星辰已经临近，
它将为我们带来一个时刻，在这一时刻，
上帝派遣的一位‘五百、十和五’将杀死那个女贼和同她一起犯罪的巨人。
我这话像忒弥斯和斯芬克斯的话一样隐晦，或许难以使你相信，
因为它如同她们的话一样闭塞你的心智；但事实不久将是解开这个难解之谜的纳伊阿得斯，
而不损失羊群和收成。你记住，我这些话怎么说的，
你就怎么传达给那些正处在向死奔跑的人生进程中的人们。
你想着，写下这些话时，不隐瞒你所看到的那棵现在已经在这里被掠夺两次的树情况如何。
谁掠夺这棵树或者损坏它，谁就以亵渎行为冒犯上帝，他为了使它专为自己所用，
把它创造成神圣的树。第一个灵魂因为吃这棵树的果子，
而在痛苦中和在渴望中等待了那个在自己身上惩罚他吃那一口禁果之罪的人五千多年。
如果你的智力判断不出这棵树那样高耸，树梢部分那样倒置，是由于特殊的原因，他就是在打瞌睡。
如果虚妄的思想并未像厄尔萨河的水使浸在其中的物体石化那样使你的头脑僵化，
这些思想的乐趣并未像皮剌摩斯的血使桑葚变色那样污染你的精神，你仅仅从这些情况就会认识到，
从其道德的意义上说，这棵树是禁令所体现的神的正义的象征。
但是，既然我看到你在智力上变成了石头，头脑模糊不清，致使我的言语的光芒照得你头晕目眩，
我仍愿你即使不详细地、至少要简括地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这样做的目的和朝拜圣地者把棕榈叶缠绕在朝圣者使用的手杖上带回去一样。”
我说：“现在您的话印在我的脑海里，如同封蜡上盖了印章，印记永远不变一样。
但是，您这些我所渴望听到的言语为何飞得超过我的视力所及的高度，使得我越努力去领会，
就越把握不住它呢？”她说：“为了使你认识你所信仰的那个学派，
看出它的学说怎么能理解我的言语；而且看出你们的道和神的道相距之远，
如同运转最速的天离地球一样。”于是，我回她说：“我不记得我曾和你疏远，
也未曾因此受过良心的责备。”她微笑着说：
“如果你不记得，现在你就回想一下你今天喝了勒特河的水吧；
如果见了烟就可以断定有火，那么，你忘记曾和我疏远，就清楚地证明你有把心转向他处的过错。
但我今后的话将那样简明，足以使你的迟钝的智力能够理解。”
【贝雅特丽齐提醒但丁，他今天刚喝了勒特河的水；他忘记曾和她疏远（忽视神学），
恰恰证明他犯了这种罪过，他的心转向了别处（潜心研究哲学），正如有烟之处必然有火一样，
因为勒特河水的特性是使人喝了就忘记所犯一切罪过。】
“啊，光啊，啊，人类的光荣啊，这里从同一源头涌出，分成两股各自流去的是什么水呀？”
【但丁这样称呼贝雅特丽齐，因为她代表神学，象征启示的真理。】
贝雅特丽齐回答我的问题说：“你请求玛苔尔达告诉你吧。”
那位美丽的淑女如同为自己开脱的人似的回答说：“我已经告诉他这是什么水和另外的事了；
我确信勒特河的水没有使他忘记这些。”贝雅特丽齐说：“或许是他更注意某些事物，
这常常会削弱记忆力，因而他的心智的眼睛模糊了。
但是，你看欧诺埃河从那里流过来：你带他到河边去，像你经常做的那样，
使得他的昏厥的功能苏醒过来。”正如高贵的灵魂在他人的意愿刚以某种方式表示出来时，
不找借口推脱，而是以他人的意愿为自己的意愿，同样，那位美丽的淑女拉住我后，
就往前走，同时以女性的优雅姿态对斯塔提乌斯说：“跟他一起来。”
我从最神圣的水波中返回，如同新的树木生出新叶一般得到新生，身心纯洁，准备上升到群星。天国篇
第一章【火焰带】
我说：“关于那件令我大为惊异的事，我的愿望已经得到满足；但是现在我感到奇异的是，
我怎么会超越这些轻的物体上升。”于是，她发出一声怜悯的叹息后，
脸上带着母亲俯视神志昏迷、说胡话的儿子时的表情，把眼光转向我，说：
“一切事物之间都有秩序，这是使宇宙和上帝相似的形式。在这秩序中，
高级创造物看到永恒的智能的足迹，这永恒的智能是上述宇宙秩序所力求达到的目的。
在我所说的秩序中，一切创造物都根据它们的不同的命运而有不同的倾向，
因为有的距离它们的本源较近，有的距离较远；
因此它们在宇宙万物的大海上被它们天赋的本能带往不同的港口。
这种本能使火向月天上升；这种本能是灵魂必有一死的创造物心中的动力；
这种本能使地球粘合、凝聚在一起。这弓弦上的箭不仅射那些无智力的，
而且射那些有心智和爱的创造物。那安排这一切的天命用他的光使那重天永远静止不动，
在这重天的怀抱中，那重运转速度最高的天转动着；
那根射什么都射中一个喜悦的目标的弓弦的力量，现在正把我们带往天命指定的那个地方。
诚然，正如艺术品的形式由于材料不适用而常不符合艺术家的意匠，同样，
人受本能这样向前推动，因为有转向别处的可能性，有时会离开这条正路；
正如我们可以看到云层中的火落下来，同样，
这种自然倾向会把被虚妄的物欲引入歧途的人推向尘世。如果我的见解正确的话，
对于你的上升，你不应比对于溪水从高山上落到山麓更感到惊奇，如果你已去掉了障碍，
而仍然滞留在下界，那才会是像地上的烈火静止不动一样的奇事呢。”
第二章【真理】
啊，你们乘一叶扁舟，渴望听我叙述而一直尾随着我这只一面唱歌一面驶向深海的船前进的人们，
回到你们的岸上去吧：你们不要冒险进入远海，因为，你们如果落在我后，或许要迷失航向。
我所走的海路在我以前从未有人走过；弥涅耳瓦为我的船吹风，阿波罗为我掌舵，
九位缪斯为我指出大小熊星。
【“乘一叶扁舟……的人们”：指不懂哲学和神学的读者们。
但丁在继续叙述他的天国之行以前，先向这些读者提出警告，要他们考虑一下自己的能力，
是否还能读懂他的诗篇的艰深的内涵。
“回到你们的岸上去”：意谓中断你们的阅读，满足于你们以前读过的前两部曲。
在我以前，从未有人写过像我所写的这样充满神学思想的诗篇；
司学问的女神弥涅耳瓦（在这里象征《天国篇》的深奥的哲理）为我的船吹顺风，
促使它破浪前进；诗神阿波罗象征诗的灵感，在这里被想象为船的舵手。
“九位缪斯为我指出大小熊星”意即给我的船指出航向。】
我说：“我们从地球上看到这个天体表面各部分明暗不一样。
我相信，那是由物体疏密不同造成的。”她说：“如果你细听我反驳这种见解的论据，
你就一定会明白你的想法深深地陷入谬误中。
现在，犹如雪的基本物质在温暖的日光照射下，去掉了原来的颜色和寒冷一样，
你的心智去掉了错误的见解，我就要以灿烂的真理之光照亮你的心智，这光像一颗明星一般向你闪耀。
【贝雅特丽齐的讲话的第二部分以一个美妙的比喻开始，向但丁阐明月球上的暗斑的本质根源
（也就是说，其根本原因或内在原因）。“基本物质”（Suggetto）：
即经院哲学名词Subiectum。雪的基本物质是水。诗句意谓现在，如同在温暖的日光照射下，
雪的基本物质去掉了原来的白色及其所引起的冷觉一样，你的心智去掉了原来的错误见解；
也就是说，现在但丁的错误见解已被她的论证消除，他的心智易于接受她准备向他阐述的真理。】
第三章【幻影】
先前以爱情温暖我的心的太阳【贝雅特丽齐。】，通过论证和反驳向我揭示出美妙真理的可爱面貌；
为了表白自己纠正了错误，确信真理，我把头适度地抬高了点，准备说话；
但是一种景象出现在我面前，牢牢地吸引着我去看它，使我忘了进行表白。
如同透过洁净而且透明的玻璃，或者透过清澈而且平静的、而不是深不见底的水，
我们的面部轮廓如此模糊地映现出来，有如白皙的额上的珍珠映入我们的眼帘一样难以辨别；
【“白皙的额上的珍珠”：这是中世纪妇女的时髦的装饰，这里用来作为比喻，
说明月天中出现的灵魂们面部轮廓如何模糊难以辨别；但丁诗中的比喻大多取材于现实生活。】
我看到许多这样的人面准备说话；
因此，我陷入了与点燃起人对泉水之爱的那种错误正好相反的错误之中。
【意谓我陷入了和那耳喀索斯的错误正好相反的错误中。根据希腊神话，
美少年那耳喀索斯在泉水边饮水时，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以为那是真人而对之发生爱情
（见《变形记》卷三）。但丁看到那些灵魂的真实形象误认为那都是些虚幻的影子，
那耳喀索斯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误认为那是真人，所以诗中说，
但丁的错误与那耳喀索斯的错误正好相反。】
一看到那些人面，我以为它们是镜子里照出来的形象，就立刻回头去看是什么人的脸；
但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就掉转目光向前注视我的温柔的向导的眼睛，
她微笑着，眼睛闪耀着神圣的光芒。她对我说：
“你不要惊奇，我对你的幼稚的思想浮现着微笑，因为它仍未立足于真理，
而是像往常一样使你转向虚妄的道路：你看到的这些面孔都是实体，
【真实的灵魂，真正存在的灵魂，不是虚幻的影子。】
由于未守她们的誓约而被谪于此处。
【一切超凡入圣的灵魂都在净火天和上帝相伴。当但丁游天国时，
他们分别出现在九重天中与自己的功德相适应的天体里，
为了使他了解他们的不同的幸福程度以及在世上时所受的天体星象的影响：
例如“不坚定的灵魂”出现在月天，“为追求世上的荣耀而积极建立功业者的灵魂”
出现在水星天，等等。月天、水星天和金星天这三重天也被称为“低等的天”，
因为受其中的天体星象的影响而形成的性格倾向应该被人的意志克服或者抑制。
在月天中出现的灵魂都是未能坚守所立的誓约而被谪于这一低等的天的。】
所以你就同她们交谈，聆听并且相信她们说的话吧，
因为满足她们的愿望的那真理之光是不许她们的脚步离开它的。”
“兄弟呀，神的爱的力量满足我们的愿望，使得我们只愿享有我们现有的，
而不使我们渴望别的。假若我们向往更高的地方，我们的愿望就不符合注定我们在此处者的意志；
假若我们在爱中存在于此处是必然性，假若你好好思考一下爱的性质，
你就会明白，在这九重天里，那是不会发生的事。
相反，把我们各自的意志保持在神的意志范围内，使得我们大家的意志变成一个意志，
对于这种幸福状况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我们这样一级一级地分布在这个王国中，
使整个王国满意，也使那位吸引我们的意志符合他的意志的国王满意。
合乎他的意志是我们的至福所在；他是他所创造的一切或者自然所生长的一切都流入的大海。”
【“他所创造的一切”：指天使、人类的灵魂等。
诗句意谓他是“我们的一切愿望都得以满足的终极目的；
凡是他直接创造的或者间接由自然产生的一切事物都归向他，
犹如凡水都来源于海而回归于海一样”。（萨佩纽的注释）】
第四章【责任】
在两种距离相同、引起同样食欲的食物之间，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在决定把哪一种送入口中之前，
就会饿死；同样，在两只凶猛、贪食的狼之间，一只羔羊由于同样害怕它们，而会站着不动；
同样，一只猎犬在两只鹿之间，也会站着不动。
因此，如果我在受两种疑问同样催促的情况下保持沉默，我既不责备自己，
也不称赞自己，因为我势必如此。
如果受强迫者对强迫他的暴行毫不妥协时，才是受暴力强迫，那么，这些灵魂就不能因此得到原谅；
因为，意志如不愿意，就未熄灭，而是像火依照其本质一样，即使风的暴力把它向旁边吹倒一千次。
兄弟呀，为了避免危险，人们违心做出不该做的事来。这种情形从前曾出现过多次；
比如阿尔克迈翁答应父亲的要求，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为了不违背孝道而变得残酷无情。
讲到这一点，我愿你想一想，别人的暴力和忍受暴力者的意志混合在一起，
做出的坏事不可原谅。绝对意志是不同意做坏事的；但它在相对的意义上同意，
因为它害怕，如果反抗，就会陷入更大的不幸。
【意谓讲到人们为避免危险而违心做不该做的事时，我愿你想一想，
别人施加的暴力和忍受这种暴力者的意志混合在一起而做的坏事是不可原谅的，
因为忍受这种暴力者的意志在坏事中也有罪责。】第五章【自由意志】
上帝在创造时，出于慷慨而授予的最大、最与其本质相称而且最为他所重视的礼物就是意志自由，
只有一切有理智的被造物以往和如今都被授予这种自由。现在，如果你从这一点进行推理，
假若人肯立下誓愿，同时上帝又肯接受这个誓愿，那么，对你来说，
誓愿具有很高的价值就显而易见了；因为，在上帝和人之间的这一契约订立时，
人就牺牲我所说的这一珍宝；而且这种牺牲是人的自由意志本身作出的；
那么，人还有什么可以用来补偿呢？假若你认为，你还可以用你已经牺牲的自由意志行善，
那你就像要用偷来的钱做好事一样。
“让世人不要轻易立誓许愿：要忠实遵守誓言，立誓许愿时，
不要像耶弗他许愿献上先从他家门出来迎接他的人为燔祭那样冒失；
对他来说，与其遵守誓言，做出更坏的事来，不如说‘我做错了’为宜；
你可以看出希腊人那位伟大的首领同样愚蠢，由于他的愚蠢伊菲吉尼亚为自己的美貌哭泣，
而且使愚者和智者听到这种祭礼的传说后，都为她哭泣。基督教徒们哪，你们在行动时要更慎重：
不要像随风飘荡的羽毛，也不要以为什么都可以把你们洗净。你们有《新约》和《旧约》，
有引导你们的那位教会的牧人；愿这些足以使你们得救。假如邪恶的贪欲向你们呼喊什么别的东西，
你们要做有理性的人，不要做愚蠢的羊，以免受到住在你们中间的犹太人嘲笑！
你们不要像那离开母羊的奶、天真活泼、爱好玩耍、任意蹦蹦跳跳的羔羊一样。”第七章【人类】
“人类享有这一切天赋的优点；【意谓人具有不朽、自由与上帝相似的优点。
如果缺少其中优点之一的自由，人类注定要从其原有的高贵、尊严的地位堕落下来。】
如果少了任何一点，人类就必然从他原来的高贵地位堕落下来。只有罪剥夺他的自由，
使他不再和至善相似；由于罪他很少受到至善之光照耀；他绝回不到他原有的尊严，
除非他经受程度相当于他犯罪时的乐趣的公正刑罚来弥补他的罪过造成的空虚。
你们的人性由于始祖犯罪而全都有罪，结果失去了这些尊严，也失去了乐园；
如果你细心思考一下，就会认识到，这些尊严不可能由任何途径恢复，除了通过这两道关口之一：
或者，上帝纯粹出于他的仁慈宽恕了此罪，或者人靠自身抵偿了他的狂妄的罪。
现在你要尽可能全神贯注地听我讲的话，把你的目光凝视着上帝的圣旨的无限深邃之处。
人由于自身的局限性决不能以相应的方式赎此重罪，因为他事后服从上帝时，
不能把自己谦卑地降低到当初他不服从上帝时，曾经妄想把自己提高的程度；
这就是人类不可能自行赎罪的缘故【人类自己不可能以相应的方式赎“原罪”，
因为它不可能把它的谦卑程度降到当初犯罪时的狂妄所达到的那样登峰造极的程度。】
。所以上帝由他自己的途径，我的意思是说，由一条途径或由二者，
来使人类恢复其完美无缺的生活【通过怜悯或正义，或者二者的途径。】
。但是，因为一种行为越能把那作为其来源于内心中的善表示出来，
对于采取行动者来说，就越称心如意，
所以那给宇宙盖上印章的至善高兴通过所有那两种途径把你们扶起来。
在最后的黑夜和最初的白昼之间，未曾有过也不会有通过这一途径或那一途径完成的如此崇高、
如此慷慨的行动：因为上帝降世为人，使人足以赎罪得救，这比他仅仅出于仁慈宽恕了人类更为慷慨；
假如上帝的儿子没有屈尊降世为人，一切其他赎救人类的办法都不足以满足正义的要求。
【意谓假如圣子没有降世为人，为人类赎罪，一切其他的办法都不足以满足正义的要求，
因为任何一个人均不能抵偿全人类生来固有的“原罪”，
需要一个既是人而又高于人们之上的人为全人类赎罪，
这个人就是圣母马利亚所生的耶稣基督，因为他既有人性又有神性。】第九章【弗洛伦萨】
我说：“有福的灵魂哪，上帝洞见一切，由于你深入观照他，所以任何愿望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那么，你的同那些以自己的六翼作为外衣的虔诚的热情天使一起唱歌、
永远使天国喜悦的声音，为什么不满足我的愿望呢？假若我能洞彻你的内心，
像你洞彻我的内心一样，我就一定不会等待你问我了。”
“你的城市是第一个背叛他的造物主者的产物，他的忌妒曾使人类如此痛哭流涕，
这个城市铸造、流转那万恶的弗洛林，它使绵羊和羔羊离开了正路，因为它把牧羊人变成了狼。
为贪财把《福音书》和伟大的教会圣师们的著作抛弃，只醉心于《教会法令汇编》的研究，
以致从书本的页边空白处看得出来。教皇和枢机主教们都醉心于发财；
他们的心思不转向加百利展翅致敬的地方——拿撒勒。
但是，梵蒂冈以及罗马那些原是追随彼得的战士们的墓地的其他神圣地方，
不久必将从这种非法买卖的亵渎下得到解放。”
第十一章
啊，世人的盲目操心的事啊，那些促使你振翼向下飞的论据多么谬误啊！
有的人努力研究法律，有的人努力研究《格言集》，有的人从事教士生涯，
【《格言集》（Aforismi）是希腊著名医生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60—前377）的医学著作。】
有的人从事以暴力或诈术进行统治，有的人从事掠夺，有的人从事政务，
有的人沉溺于肉体的快乐，疲惫不堪，有的人沉溺于安逸怠惰的生活，而在这同时，
我已从这一切事物中解脱出来，同贝雅特丽齐一起，在天上受到如此光荣的接待。
“当追随他的穷人们人数增多后——他的超凡的生平最好由天使们的合唱队来歌唱，
永恒的圣灵就通过奥诺里奥之手为这个大牧人的圣洁的意图加了第二顶王冠。
之后，由于渴望殉教，他在骄傲的苏丹面前，宣讲基督和他的使徒们的教义，
因为发现那里的人太顽梗不化，无法使之改变信仰，为了不徒然在那里停留，
他回到能获得丰硕的成果的意大利国土，在台伯河和阿尔诺河之间的巉岩上，
他从基督得到了最后的印记，他的肢体带有这一印记两年之久。
当选定他去行如此之大的善的那位愿意把他召回天上，
来接受他由于使自己变得卑微而应获的赏赐时，他就把他最亲爱的夫人，
像托付给合法的后嗣们一般，托付他的弟兄们，嘱咐他们要忠实不渝地爱她；
于是，这一光辉的灵魂决意离开她的怀抱，返回自己的国土，为他的肉体不要另外的棺木。
“现在你想一想，那个在引导彼得的小船在深海上保持正确航向的这项任务上，
配作为他的战友的人是怎样一个超凡入圣的人吧；我们的祖师就是这样的人；
因此，你可以看出，凡是遵照他的命令追随他的人都装载上良好的货品。
但是他的羊群却变得那样贪吃新的食物，因而不能不分散到各片荒僻的牧场上去；
他的羊四处游荡离开他越远，回到羊圈时，就越无奶。
其中固然有一些恐怕这样做有害而紧紧向牧人靠拢的，但为数那么少，
只用很少的布就足够给他们提供僧衣。
“如果我的话不隐晦，如果你曾注意听，如果你回想起我所讲的一切，
现在你的愿望就会部分地得到满足，因为你会明白那棵树所以衰萎是由于什么原因，
而且会明白我对‘在那里就会好好长肥，如若不误入歧途’这句话的修正是什么意思。”
【意谓多明我修士会的大多数修士远离了多明我的教导，
被金钱所诱惑而走入歧途。但丁的疑问从而得到了解答。】第十三章【莽断】
属于同一品种的树结出的果子有的较好，有的较坏；你们人生下来也具有程度不同的天资。
假若蜡处在最适于接受诸天影响的状态，诸天也正值其影响力最大的时刻，
那么打上印记的光就会完全显现出来；但是自然却总不能把这光完美地表现出来，
犹如具有艺术素养的艺术家在进行创作时手发抖一样。
不过，如果那热烈的爱促使本原的力量的睿智在那里打上他的印记，那里就获得十全十美的人物。
这样，当初地上的泥土就被用来造成完美无缺的人；这样，就使那位童女怀孕生耶稣；
所以我同意你的见解，人性从来没有而且将来也不会有那两个人的完美性。
让这一事例告诫你，今后对于你尚未理解透彻的命题下肯定或否定的断语时，
要永远像两脚坠上了铅块，行动起来如同疲惫的人一样缓慢：
因为不论对应该肯定的还是对应该否定的命题不加区别地匆忙下断语的人，
是愚人中的无以复加者；因为匆忙形成的意见常常引发错误的论断，
自以为是的情绪随后就把心智捆绑起来，使它不能认识错误。
到真理之海去探求真理而不知道探求的方法者，离岸下海的结果比劳而无功坏得多，
因为他回来时情况不像出发时那样。对此，帕尔梅尼德斯、梅里苏斯、
勃利逊以及另外许多行走而不知道往何处去的人，都给世人提供了明证。
萨贝利乌斯、阿利乌斯和那些对于《圣经》像剑一样歪曲其真正面貌的愚人也都这样。
【“帕尔梅尼德斯、梅里苏斯”：是公元前五世纪希腊著名哲学家。
亚里士多德对他们的评价是：他们虽有坚持真理的热情，但产生的结果却是错误的。】
【“勃利逊”：是希腊哲学家和数学家，为欧几里得的门徒，他力图求得圆的积分，但劳而无功。
但丁知道他的名字和他的理论是通过阿基米德对他的理论的批驳了解的。】
“再者，让世人在做出判断时，不要像那在田间的庄稼未熟以前就估计它的收成的人那样过于轻率；
因为，我曾看到荆棘的枝条起初在整个冬天显得干枯、僵硬，后来顶端却开着朵朵的玫瑰花；
我先前曾见一只船在全部航程中都一直迅速地在海上行驶，而到达目的地进入港口时却遇险沉没。
让贝尔塔夫人和马尔提诺先生不要因为看到一个人盗窃，另一个人奉献，
就自以为知道他们在神的判断中结果如何；因为前者可能升入天国，后者可能堕入地狱。”第十五章【祖父】
对正确对象的爱经常表现为善良的意愿，如同对尘世财富的贪欲经常表现为邪恶的意愿一样，
这种善良的意愿使那悦耳的竖琴不再发声，
使那由神的右手拨弄而一张一弛的神圣的琴弦停止了颤动。
【上帝让悦耳的竖琴停止弹拨，
所有的幸福灵魂在诗人的请求下沉默不语，好让他与高祖父会面交谈。】
这些为了促使我表达我对他们的请求而一致沉默起来的有福的灵魂，
对于世人的正当的祈祷怎么会充耳不闻呢？为爱非永久性的事物而失去了他们那种爱的人，
受永无穷尽的苦是理所当然的。
“啊，我的树叶呀，我仅仅在盼望你时，就对你感到喜悦，我就是你的树根；”
他这样开始回答我。然后对我说：“我的儿子是你祖父的父亲，你的家族的姓氏起源于他，
他在第一层平台上已经环山行走了一百多年；你确实应该通过你的祷告缩短他的长期劳役。
“佛罗伦萨那时在她如今仍然从其中的修道院的钟声得知第三和第九祈祷时刻的古城圈内，
一直过着和平、简朴、贞洁的生活。那时，没有项链，没有宝冠，没有绣花裙子，
没有腰带使这些服饰比穿戴它们的女性更引人注目。女儿生下来还没有使父亲担心，
因为出嫁的年龄和嫁妆这两方面都未超过适当的限度。那时没有无家族居住的空房；
萨尔达纳帕鲁斯还没到达这里来显示在房间里能干出什么样的事。
那时蒙特马洛还没有被你们的乌切拉托约超过，后者兴起之速超过了前者，
衰落之速也将超过前者。我曾见贝林丘内·贝尔提束着用兽骨做带扣的皮带出门，
我曾见他的夫人离开镜子走来时脸上没涂脂抹粉；
我曾见奈尔里家族的人和维契奥家族的人满足于身穿无布面和衬里的皮上衣，
他们的夫人满足于手拿纺锤和纺纱杆。啊，幸福的妇女们！她们每个都知道自己的葬身之地，
还没有人由于法国的缘故独守空床。这一个精心照看着摇篮，她哄哭着的婴儿时，
用的是先使做父母的觉得逗乐儿的儿语；另一个一面把卷在纺纱杆上的羊毛拉到纺锤上，
一面给家人讲有关特洛亚人、菲埃佐勒和罗马的故事。那时出现一个像钱盖拉那样的人，
一个像拉波·萨尔台莱洛那样的人，
会像现在出现一个像辛辛纳图斯那样的人和一个像科尔奈丽亚那样的人一样，被认为奇事。
“马利亚被我母亲在阵痛中高声呼叫，使我在这样安定、这样美好的市民生活中，
这样忠实可靠的市民社会中，这样称心如意的住所中诞生；
我在你们的古老的洗礼堂中同时成为基督教徒和卡洽圭达。牟隆托和埃里塞奥是我的兄弟；
我的妻子从波河流域来到我家，你的姓氏出自她家。后来，我追随康拉德皇帝；
由于我的优良的政绩，我深受他的恩宠，他授予我骑士称号。
我跟随他去讨伐那个教的罪，信奉它的民族由于教皇们的过错篡夺了你们的权利。
在那里，我通过那些邪恶的人之手脱离了那使许多的灵魂因为爱它而被它玷污的虚伪世界；
我从蒙难殉教中来到这平和的福域。”第十六章【弗洛伦萨家族】
啊，我们微不足道的血统高贵呀，如果你在我们感情脆弱处的下界使人们以你为荣，
这对于我来说，再也不会是奇异的事，因为我在欲望不会误入歧途之处，也就是在天上，
曾以此为荣。你实在是一件迅速缩短的大衣：所以如不天天加上新布，
时间就拿着剪刀围着你走。
【高祖卡洽圭达告诉但丁，家族的贵族称号是皇帝封的。
但门第的高贵将随着岁月的流逝变为过去，子孙后代要不断以自己的丰功伟绩加以发扬光大。】
你们人世间的事物，正如你们人一样，都有其死之日；但有些事物持续很久，
人的生命短促，看不到它们死亡。如同月天的运转使海水不断地涨落，把海岸覆盖又露出，
时运之神对佛罗伦萨也这样做；因此，我要讲的一些高贵的佛罗伦萨人，
他们的名声已被时间湮没，这不应视为是令人惊奇的事。我见过乌吉家族，
见过卡斯台里尼家族，腓力比家族，这些都是有名的公民，当时已日趋衰落；
我见过阿尔卡家族和桑奈拉家族的人以及索尔涅埃里、阿尔丁基和波斯提齐家族，
他们势力之大依然与他们世系之古相适应。
如今已装满那样沉重的新的背叛罪以致不久将把小船压翻的那座城门附近，
当时住着拉维尼亚尼家族，圭多伯爵和一切后来以高贵的贝林丘内的名字作为其姓氏的人，
从母系上来说，均出于这一家族。普赖萨家族的人已经知道要怎样进行统治，
加利盖约家族的人家中的宝剑已有镀金的剑柄和剑柄上的圆头。
那个有上面刻着一条垂直的毛皮纹图案的纹章的家族已经强大，萨凯蒂、基奥齐、菲凡提、
巴鲁齐、加利家族以及那些仍然为那一斗盐脸红的人也已强大。
派生出卡尔夫齐家族的那个世族已经强大，席齐伊和阿利古齐家族已经被提选去担任最高的职位。
啊，我曾见那个由于骄傲如今已经家破人亡的家族当时多么强大呀！
我曾见那个刻着金球图案的纹章在佛罗伦萨的一切伟大事业中都为她增光。
那些家族的祖先也曾这样为她增光，这些家族如今每逢你们教区的主教出缺时，
就坐在教士会议厅里中饱公款而自肥。那个尾追逃亡者如恶龙，
面对龇牙者或拿出钱袋者如羔羊的、狂傲自大的家族集团已经发迹，但他们都是出身低微的人；
所以乌伯尔提诺·窦那蒂不高兴他岳父后来使他成为他们的亲戚。
那时卡彭萨柯家族已经从菲埃佐勒山城下来迁居佛罗伦萨市场，
丘达家族和殷凡加托家族已经是良好的公民。我要告诉你一件难以置信的实事：
进入这个小城圈内的一座门竟然以德拉·佩拉家族的姓氏作为名称。
圣托马斯节使人们对那位伟大人物的名字和品德永志不忘，
凡是佩带这位伟大人物的美丽的纹章者都从他获得了骑士地位和特权；
虽然那个在纹章上镶上了一道金边的家族中的一个人今天和平民站在一起。
那时已经有了瓜尔台洛提家族和殷泡尔图尼家族；假如他们没有新邻居，
他们那条街如今会仍然比较清静。那个由于义愤使你们受到损害、
使你们的幸福生活终结而成为你们的悲痛的根源的家族，它和它的同党那时都享有担任公职的荣誉：
啊，波恩戴尔蒙特，你由于听从别人的劝告而逃避了和它家的女儿的婚礼，
这件事带来了多大的危害呀！假如上帝在你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时，就让你淹死在埃玛河里，
许多如今悲伤的人就会是快乐的人。
但天命注定佛罗伦萨在她的和平的末日要向守卫那座桥的残缺不全的石像献上一个牺牲品。
【德拉·贝拉（Giano della Bella）男爵家族的纹章镶有金边。
他是著名的“正义法规”的制定者，站在人民一边反对大贵族。1295年被放逐。】
第十七章【弗洛伦萨斗争】
这是在天天都拿基督做交易的地方的人们所要求的事，这是他们已策划好，
不久将由此事的主谋予以实现的事。
如同通常出现的情况那样，舆论传闻将把罪过归咎于受伤害的一方；
但上帝的公正的处罚将是事实真相的见证。你将舍弃一切最珍爱的事物；
这是放逐之弓射出的第一箭。你将感到别人家的面包味道多么咸，走上、走下别人家的楼梯，
路够多么艰难。压在你的肩上最沉重的负担将是那些和你一起堕入这个峡谷中的邪恶而且愚蠢的同伴；
他们将通通忘恩负义、通通疯狂和穷凶极恶地同你作对；但不久之后，他们，而不是你，
将为此碰得额角被鲜血染红。他们的行动将证实他们的愚蠢；
所以你自己独自成为一派对你来说将是光荣的。
【1302年初判决后不久，被放逐的佛罗伦萨人发动了几次试图重返家园的行动，
但均以失败而告终。1304年夏的行动但丁不赞成，结果其同伴在战斗中遭到彻底失败。】
“你的第一个避难所和第一个寄居处将是那个伟大的伦巴第人的慷慨好客的宫廷，
他的家族的纹章以梯子上落着神鸟为图案；他对你将予以如此深切的关怀，
以至于在你们二人之间和在他人之间，情况截然相反，‘乞求’要比‘供给’来得缓慢。
在他那里，你将见到那个人，他在诞生时受到这颗行星如此强烈的影响，
使得他的战绩将值得世人注意。由于他年纪幼小，这些层天围绕他才只运转了九年，
人们尚未注意到他；但在那个加斯科涅人欺骗崇高的亨利以前，
他的美德的火花将在轻财重义和不顾作战劳苦上闪现出来。
他慷慨英勇的行为那时将尽人皆知，使得他的仇敌们对此也不能保持缄默。
你指望他和他施与的恩惠吧；许多的人将要被他改变，富人和行乞的人将要掉换地位。
你要从这里把我说的有关他的话牢记在心，但不要说出去。”
他还告诉我一些甚至将来的目睹者都会觉得难以置信的事。
接着，他又说：“儿子啊，这些话就是别人对你说的那些话的注释；
你看，这就是今后短短的几年隐藏着的陷阱。但我不愿你忌妒你的邻居们，
因为你的生命将延长下去，直到他们背信弃义的行为受了惩罚许多年以后。”
【“加斯科涅人”（Gascogne）：即教皇克力门五世（见《地狱篇》第十九章注[20]）。
他起初赞成新当选的皇帝亨利七世南下意大利，后来又唆使各地贵尔弗党人起来反对他。
那正是1312年堪格兰德成为维罗纳封建主的那年，1329年7月22日，他卒于特雷维佐。
但丁对他非常崇敬和热爱，在他的宫廷客居到1320年初。】
第十九章
“现在已经向你足够明确地指出，你经常提的关于神的正义问题的隐蔽处在哪里[8]；
因为你说：‘一个人生在印度河畔，在那里，没有人宣讲基督的教义，也没有人传授，
也没有人写这方面的书；就人的理性所见，他的一切意向和行为是善良的，
行事或说话方面也无罪。他没受洗、没信仰而死：判他罪的这正义在哪里呢？
如果他没信仰，他的罪在哪里呢？’咦，你是什么人，你竟想坐在法官椅子上，
用一拃视距的目光判断千里之外的事物？
【“鹰”明确指出长期萦绕但丁脑中的疑问：他不能同意以信仰或不信仰上帝来定一个人的罪。
“一个人生在印度河畔”：即泛指生在遥远东方的人；
很奇怪的是但丁在本章从未提到威尼斯商人马可·波罗及其在《游记》中赞美的佛，
很可能但丁未听说过这位伟大的旅行家。但丁本人及他人无法解答自己的疑问，
因为这是关系到上帝的正义，必须求助于《圣经》，
世间凡人以鼠目寸光是无法判断上帝深奥的正义深渊的。】
假若没有《圣经》在你们之上指导你们，
过于精细地同我研讨有关神的正义问题者确实会有极大的理由产生疑问。
啊，尘世上的众生啊！啊，愚钝无知的心哪！那自身是善的第一意志永不离开其作为至善的自身。
凡是符合它的都是公正的：任何被创造的善都不吸引它，
相反，它把它的恩泽射入被创造物中，造成了善。”
【假如没有《圣经》为指导，人们肯定对神的正义很难理解，因此有理由感到惊讶和怀疑。
“善的第一意志”：即上帝的意志，凡符合上帝的意志的就是公正的。】
正如母鹳喂了雏鹳后，在巢上空盘旋，吃饱了的那只雏鹳仰望着它；
同样，那个有福的形象被众多的协调一致的意志推动振翅环绕我飞翔，同样，
我也抬起眼睛看它。它边盘旋，边歌唱，它说：“如同你不能理解我的歌一样，
你们凡人不能理解那永恒的判断。”
第二十章
他们脱离肉体时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都是异教徒，而是有坚定信仰的基督教徒，
一个相信两脚将受难的基督，一个相信两脚已受难的基督。
【里佩乌斯和图拉真。他们一个生在耶稣前，一个生在其后。
“两脚已受难的基督”：意谓耶稣双脚被钉在十字架上。】
因为一个从绝无可能回心向善的地狱里重归自己的骸骨，这是强烈的希望获得的报酬：
这强烈的希望增加了恳求上帝使他复活所作的祷告的效力，致使他的意志得以转变向善。
我所讲的这个光辉的灵魂回到他的肉体中不久，他就信奉了能救助他的那位；
而且在信奉中燃起那样大的真实的爱的火焰，因而在第二次死时才配来到这欢乐的境界。
那另一个灵魂由于任何创造物用尽目力下视都不见其底的深泉涌出的神的恩泽，
在世上时把他全部的爱放在正义上，因此，上帝恩上加恩，使他睁眼看到我们未来的得救；
所以他对之深信不疑，从那以后不再忍受异教的臭味；他还为此斥责那些走入邪路的人。
你曾看到的站在车子右轮旁边的那三位仙女，早在洗礼仪式制定以前一千余年，
对于他来说，就代替了洗礼。第二十四章【信仰】
“说话吧，良好的基督教徒，表明你的思想吧：信仰是什么呀？”于是，
我抬起头来望了一下说这话的火焰之光；然后，我就转身向着贝雅特丽齐，
她立即向我示意，让我从内心的泉源中把水倾泻出来。
我开始说：“但愿上帝的恩泽准许我，使我能向崇高的百夫长把我对信仰的理解表达清楚。”
随后我继续说：“父亲哪，正如与你一起使罗马走上正路的你那位亲爱的兄弟的诚实的笔所写的那样，
信仰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我认为这是信仰的实质。”
那时我听到：“你理解得正确，如果你明白他为何先把信仰放在实体中，而又把它放在凭据中。”
于是，我说：“由于神的恩泽在这里向我显现的那些深奥的事物，下界凡人的眼睛是无法看到的，
因而它们在那里只存在于人的信仰中，在信仰的基础上建立崇高的希望；
所以信仰就具有实旨之意。既然我们没有其他看到的事物作为根据，
我们就必须从这种信仰进行推论：所以信仰又具有论证之意。”
【这段话的内涵大意是：“这里使我透彻了解的伟大的真理，对凡人的眼睛来说，
是如此视而不见，以致其存在只不过是被人相信（不被人认识），
而且在这种信念上（信仰）就具有实旨的意义（就是说，因此信仰是所希望的事物的实质）。”】
那时，我听到：“假如世上一切通过教育的途径学到的知识都被理解得这样透彻，
那里就再也没有诡辩家卖弄才智的余地了。”第二十五章【有朝】
如果有朝一日这部天和地一同对它插手的、使得我为创作它已经消瘦了多年的圣诗，
会战胜把我关在那美好的羊圈门外的残忍之情——我曾作为一只羔羊睡在那里，
被那群对它宣战的狼视为仇敌；那时我将带着另一种声音，另一种毛发，作为一位诗人回去，
在我领礼的洗礼盆边戴上桂冠；因为我在那里进入了那使人为上帝所知的信仰之门，
后来彼得又为这种信仰的缘故那样在我的额前转圈子。
【“美好的羊圈”：指但丁的故乡佛罗伦萨。此段著名的诗句再次表达但丁在第一章所提的愿望，
他将因有呕心沥血写成的名著《神曲》而头戴桂冠荣归故里。
在此诗人对遥远的祖国怀有深切的眷念之情。他渴望在乡音已变，鬓发由金黄变白的时候，
能在他曾受洗礼的教堂荣获桂冠。】
犹如学生欣然而且敏捷地回答老师提出的、自己所熟悉的问题，以表示自己的才能一样，我说：
“希望就是对未来的天国之福的确有把握的期待，这种期待是神的恩泽和先前的功德产生的，
这一真理之光从许多星辰来到我心中；但最初使它透射到我心中的是那最高领袖的最高歌手，
他在他的颂神歌中说，‘让知道你名字的人们寄希望于你’：
和我有同样信仰的人，谁不知道这个名字？后来你又在你的书信中把希望滴入我心中，
和他所滴入的加在一起；所以我充满了希望，又把你们的希望之雨倾注于别人心中。”
【“你的书信”：指《新约·雅各书》第一章第12节：“遭受试炼而忍耐到底的人有福了；
因为通过考验之后，他将领受上帝所应许那生命的冠冕。”“他所滴入的”：指大卫的教训。】第二十七章
“啊，贪心哪，你使世人沉没到你的水下那样深，以至于谁都没有力量从你的波浪中抬起眼睛！
为善的愿望在人们心中当然还会开花；但是连阴雨使结成的李子变成虫蛀的李子。
信仰和纯洁只在儿童中发现；以后，在他们的两颊还没长满胡子以前，这两种美德就都消失了。
有些小孩在说话还口齿不清的时期守斋，以后，舌头发音变得流利无阻时，
他就不管在什么月，面对什么食物都狼吞虎咽；有些在说话还口齿不清的时期热爱并听从他的母亲，
以后，学得能说会道时，就渴望看到她被埋葬。
正如美丽女儿的白皙皮肤一见那带来清晨和离开夜晚者的面，就变黑一样。
为了使你对此不至于感到惊异，你要想一想，如今世上无人治理；因此人类走入歧途。
但是，由于下界所忽略的那每年一天的百分之一，使得元月完全超出了冬季，
这一重高天将放射出它们的影响力，促使被期待已久的时运到来，把船尾转向船头所在的地方，
从而使船队朝着正确的航向行驶；而且使花开后结出完好的果实来。”
【此处隐喻神意，人类将完全改变航程走上正道，回到本章前面说的为善的愿望：
它在人们心中当然还会开花，结成真正的李子，而不是虫蛀的李子。】第二十九章【赦罪券】
“现在，如果你领会了我的话，关于天使这个集体的状况，你就能不要别人帮助，
自行思考出很多来。但是，既然世上你们的学校里，讲授天使的本性也像人类一样具有心智、
记忆和意志，我还要再讲一些，
为了使你得以看到在下界被这样的讲授中使用的双关语混淆了的纯正的真理。
这些实体自从他们起初看到上帝的容颜而喜悦以来，眼光从未离开他们在其中洞见一切的容颜。
因此他们的眼光不被新事物阻断，因此他们不必因为思路被打断而回忆什么；
所以下界那些说天使具有记忆的人是在睁着眼做梦，其中有的相信自己说的是实话，
有的不相信自己说的是实话；但后者的过错和耻辱更大。
你们下界进行哲学探究的人们不走同一途径，爱炫示自己的虚荣心和思想，
驱使你们离开正路这样远！
然而天上对这种炫示自己的行为的愤怒比对《圣经》被忽视时或被曲解时要小。
世人不想一想，为在世界上传播《圣经》付出了多少血的代价，
谦卑地遵循《圣经》的教义者多么为上帝所喜。人人都想方设法炫示自己，
制造自己独特的说法；布道的人们大讲特讲这些说法，宣讲《福音》的声音沉寂了。
有人说，在基督受难时，月亮后退，使自己介于太阳和地球之间，因而太阳光照不到下界，
他是在撒谎，因为太阳光是自行隐避起来的：所以这样遍地都黑暗的日蚀，西班牙人和印度人，
都像犹太人一样，可以看到。每年各地的布道坛上都宣讲这类的神话，
其数量多于佛罗伦萨所有的名叫拉波和宾多的人。因此无知的羊群吃饱了一肚子风从牧场上回来，
不知道所吃的东西的害处也不足以使它们受到宽恕。基督没有对他最初的使徒们说：
‘你们去向世界传布空话’，而给他们讲真理的基础。从他们的口中只听到他所讲的真理，
所以他们在为燃起信仰而进行的战斗，把《福音》作为矛和盾。如今人们用俏皮话和打诨去讲道，
只要能引起哄堂大笑，讲道者戴的风帽就得意地膨胀起来，他对听众就不再要求什么。
但是那风帽尖里有这样的鸟做窝，假如老百姓看见它，就会知道他们相信的赦罪券有什么价值了：
由于盲目相信赦罪券的心理，世人的愚蠢行为大大增加，
以至于人们对每一种赦罪券都赶快跑去设法弄到，而不问其有无教会权威的证明。
安东尼会的修士们就利用人们这种轻信赦罪券的心理，把无印记的赝造货币付给他们，
来养肥圣安东尼的猪和另外许多比猪还肮脏的人。第三十章
“现在使你心情激动、急于了解你所看到的那些事物的深切愿望越高涨，就越使我欣喜；
但是你必须先喝这水，才能解你心里这种焦渴。”我的眼睛的太阳对我这样说。
她还补充说：“这条河，这些跳入和跳出的黄玉，这些草的微笑，都是隐含它们的真相的序言。
这些事物并非本身有缺陷，缺陷是在你这方面，因为你还没有这样强的视力。”
【但丁的眼睛恢复了视力，向天上定睛望去，就看到一条形状像河似的光，
这条河仿佛由春季盛开的繁花荟成两岸，中间闪耀着金黄的颜色。
从这条河里飞出一颗颗灿烂的火星，落到河每一边的花里，好像镶嵌在黄金里的红宝石似的。
然后，它们似乎被香气熏醉，重新跳进神奇的河流，一颗进入，另一颗从中飞出。
“我的眼睛的太阳”：指贝雅特丽齐；她对但丁说，他要想了解他所看到的事物，
就必须先喝这水，才能满足心中的焦渴的求知欲。她还补充说：“这条河，
这些跳入和跳出的黄玉，这些草的微笑，都是隐含它们的真相的序言。”“序言”：
来源于拉丁文，有影子的意义。但丁不能看到这些事物的真相，因为他没有这样强的视力。】
没有任何婴儿在他比通常醒得甚迟时，如此急速地把脸扑向母亲的奶，像我当时那样，
为了使我的眼睛成为更佳的镜子，俯身向那奔流的波浪，以使视力在那里得以改善。
我的眼睫毛一触到河中的水，我就看到这条长河变成了圆形。随后，犹如戴着假面具的人们，
摘掉掩盖他们的面貌的假面具，样子看起来就和先前不同，同样，
那些花和那些火星在我眼前都变成了更盛大的节日景象，使得我看到天国的两班宫廷的臣属出现。
啊，神的光辉呀，在你的照耀下我看到这真实的王国的崇高的凯旋，
请给我力量来叙述我是如何看到它的！
那重天上有一种使那些在观照造物主中得享至福的被造物能看到他。
这光扩展成那样广大的圆形，以致它的圆周即使作太阳的腰带都会显得太大。
它呈现的全部形象是由神的光被原动天的表面反射出来形成的，原动天的生命和力量来源于它。
如同一座小山在绿草和鲜花繁茂时，倒映在山麓的水面上，好像俯视自己的盛装一般，同样，
我看到，所有那些从人间回到天上的灵魂，在那片光上方四周一千多排围成圆形的席位上，
倒映在光中。如果最低的一排席位的圆周能容纳这样大的光，
这朵玫瑰最靠外的那些花瓣会多么大呀！在这一圆形露天剧场的广度和高度中，
我并未眼花缭乱，相反，却完全领会了那些灵魂们所享的那种福的量与质。
在那里，距离近不能增加、距离远不能减少事物的能见度：因为，在上帝直接统治的地方，
自然法则毫无作用。贝雅特丽齐把当时正保持沉默而愿说话的我拉到那朵永恒的玫瑰的黄色中心，
这朵玫瑰逐渐扩大而且向那造成永久的春天的太阳散发着赞美的芳香；
她说：“你看，那穿白衣的团体多么大！你看，我们的城市的范围多么广大；
你看，我们的席位已经那样满了，如今那里被虚位以待的人为数很少了。
【但丁把一座小山在春暖花开、绿草如茵的时节倒映在山麓的水面上的景象用作比喻，
来说明从人间回到天国的一切灵魂在那片光上方四周一千多排围成圆形的席位上，
倒映在光中，其诗情画意之美跃然纸上。】
第三十三章
啊，至高无上的光啊，你那样远远超出凡人思想的极限之上，
请你重新让你当时显现给我的形象稍微浮上我的脑海，并使我的语言表达力那样强，
以至于它能把你的荣光的一小粒火星留传给将来的人们；
因为，如果我的灵见的一星半点儿能回到我的记忆中，而且有几分能在这些诗句中得到反响，
人们将对你的胜利获得更清楚的理解。《但丁抒情诗选》
我的女郎向别人致意时
我的女郎向别人致意时
是多么温存，多么谦逊，
每人的舌头颤栗而不出声,
眼睛也不敢向她正视。
她经过时听到赞美之词，
衣着朴实，亲切动人，
仿佛是自天而降的精灵，
向地上的入们显示奇迹。
不论谁注视她，她都十分高兴,
因而用眼睛传送绵绵情意，
而没有经验的人却懵懵懂懂。
看来从她的嘴唇之中，
移动一个精灵，娇媚无比，
说一声“叹息吧”，对着灵魂。鲜艳可爱的姑娘
我是一个鲜艳、可爱的姑娘，
我来这儿，是为了向人们显示
我出世的地方是多么美丽。
我来自天堂，将仍旧回到那边，
用我的光辉使别人获得快慰；
要是谁见了我不懂得爱恋，
那么他对爱情就一无所知。
女人们，爱神要我和你们结为伴侣，
当大自然向我提出这一要求时，
我无可否认地快乐无比。
每一颗星星把它的光辉和德行
雨点般地倾泻到我的眼睛中，
我的美丽对这个世界十分新颖，
因为它来自高不可测的天空。
只有那些深明事理，认为爱情
只专为别人带来欢乐的男子，
才能认识这种美丽的价值。
在我们面前由现的天使脸上，
可以读到下面这一些字句：
我，专心致意地向她凝望，
险些儿把我的生命失去；
因为我从她眼里看到一个人儿，
这个人曾使我受到莫大的创伤，
因而我痛哭失声，如今还眼泪汪汪。懂得爱情的女人们
爱神在每颗卑劣的心房投下严霜,
田而他们的邪念冻结，消隐£
谯附着性子驻足注视她的倩影，
要么死去，要么就成一个高尚的人。
当爱神找到有资格注视她的人,
那人就对她的懿行淑德记在心中,
认为这无异是她赐给他的恩宠,
谦卑得一切有害之物都忘却干净。
天主还赐给人们更大的恩惠:
谁同她说话，结局都很美。
"世界上有谁，"爱神说起她来:
“能够这么美丽，又这么纯洁？”
然后瞅着她，内心暗暗立下誓约:
天主想借她身上创造新奇的事物.
她的肤色几乎象珍珠一般洁白，
对女人来说恰到好处，十分贴切。
她拥有自然所能赐予美好的一切，
她那举世无双的美艳，便是证据。
当她的两只眸子流盼四顾,
就会射出爱情的烈焰,
谁一见到，眼睛就会发炎,
魅力一直渗透到内心深处。
她脸上人们不能凝视的地方,
你看，爱神就把它画上。清新鲜艳的玫瑰
1
清新鲜艳的玫瑰
快乐的春天，
在草地上，小河边
纵情欢唱，
我把你的赞美呈上，
对着青枝绿叶一片！
2
老头儿和年轻人
在每一条道路.
反复地欢唱出
对你的赞美声，
每只小鸟用自己的言语
在黄昏，在黎明
唱出自己的歌声，
伴着小树的浓绿
全世界都在歌唱，
因为美好的时光
已经自天而降，
你的那份尊贵
真是当之无愧，
你真象——天使显现！
3
女郎啊，你的容颜
简直和天使相仿，
天哪，我的渴望
冒有多大的风险！
你那欢愉的脸庞
既战胜了自然
又把习俗不放在眼，
多么令人赞赏。
女人们交口称你是女神,
你也当之无愧！
你有多大的天然美,
我可说不上来，
除了自然之外，
谁还能想象一番！
4
上帝赐予你齿人
至高无上的魅力，
你真是举世无匹
超凡而又入圣，
但愿你的脸儿
别远远离开我的身！
仁慈的天神，
也别对我不讲情理，
如果对你怀的爱情
在你看来已经过分，
那么你别责怪娇嗔，
因为驱使我的只是爱神，
对于他，任何力量和准绳
都无法约束，使他就范。爱情的道路
啊，你经过爱情的道路,
一面等待，一面想看清楚
谁的痛苦会象我这样严重；
我求你只听听我的倾诉，
然后再行考虑
种种痛苦是否都往我身上集中。
爱情毫不考虑我的幸福，
但爱情自有其崇高之处，
使我过去的生活既甜蜜，又轻松,
因而我常听得背后有人把话儿吐,
上帝啊，那人有什么高贵之处，
使他的心儿能如此秀美玲珑？
出自爱情金库的所有英勇行为
在我身上已完全消失，
我真是可伶已极，
因而一句话也说不由嘴。
我很想仿效那些人儿
为了害羞，他们隐瞒自己的缺陷。
而我，表面上喜喜欢。
内心却是痛苦与哭泣。我为我的生命哭泣
我为我的生命哭泣，因为
你去世了，阁下，我爱你胜过自已,
由于你，我才怀着回乡的希冀，
只有在那里，我才会有乐趣，
如今，我无从指望得到安慰，
任何事都没有这样令我压抑。
唉，死神多么残酷而可恶，
它剥夺了我甜美的意愿，
幸福与欢乐，我再也无法重见！
只有那个高尚
美艳而尊贵的女郎，
才会赐予我这种自然的力量。
段被剥夺这神权利，因而多么痛苦，
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悲戚和忧伤，
我住在遥远的地方，
我活着永远不指望健康，
现在他已去世，我也不再回归,
因而我灰心绝望，终日憔悴。甜蜜的情诗
我在脑海里啊
经常想寻找甜蜜的情诗，
但我最后终于放弃，
这并非因为我失去信心。
而犬因为我女郎的举止
冷峻傲慢，使我无洼
找到一些适当的话
同她娓娓谈心。
我认为还得等待一阵，
目而我不再使用
以前抒写爱情的甜言蜜语；
我要谈论勇敌与威武，
这是正人君子真正的美德。
我要用产厉而清新的诗歌
把虚伪与卑劣谴责，
彼人们看由只有正直高尚，
才是可贵的财富与宝藏。
我要把那位君子召唤，
他心目中只有那个女人，
而她所爱的却是自身。残叶枯草
树叶巳经超出生命的极限，
本来它们借白羊星座之力'
装饰大地；草儿已经枯黄。
除了桂树、松树和极树同
以及其他长年常青的树里，
绿色的枝儿都已纷纷躲藏。
这个季节严峻而又荒凉，
山腰的小花忍不住寒霜侵袭,
都已枯谢凋零，一片肃杀。
残酷的刺儿直往我心里扎，
爱神的力量也不能使它消失，
因而我决心毕生带着刺，
如果我能活上一辈子！爱【哲学】的韵律
过去我一直在我心里
我寻爱的甜蜜的韵律，
如今我必须加以放弃，
并非因为我已不抱希望，
而是因为我那位女子
目空一切，骄气十足，
她阻碍我，使我的言语
在风格上不如往昔那样。
看束，现在似是我等待的时光，
暂且收起我以前措写爱情时的
绮丽温柔的文风，
我要抒写的却是英勇，
也就是使人高雅的那种品质。
严峻而细腻的诗体，
对某些人错误的判断嗤之以鼻；
那些人把手边的钱币
看成是高雅的主体。
驻足于我女郎眼中那位士绅，
我第一个对他指名道姓。
这样她就懂得自爱自尊。在高高的山峦中间……
在高高的山峦中间，沿着河谷
你把我百般伤害，爱神，
在那儿，我始终听你的使唤。
你抚摸我，不论我活着还是死去,
你的光辉强烈而熠熠逼人，
在我走向死亡的路中闪现。
唉！我看不到女郎或男子汉
为我的痛苦而伤心悲叹。
如果她对我也不能垂怜，
我对别人更不抱帮助的希望。
她被放逐而逃离你的庭院,
对你箭矢的打击并不放在心坎。
骄傲在她胸口筑起一道护栏,
每一支箭都折断而迷失方向，
心里装了甲，什么都不能伤。来自天国的女郎
我来到之处，阳光稀少，浓荫遍地,
哎，又来到那白茫茫的小山，
那时，什么颜色也不沾着草儿,
而我也不想改变它的绿色。
色泽根深蒂固，在坚硬的石块上,
石块能说能听，宛如一个女郎。
同样，这个诞生于天国的女郎，
象白雪一样冻绪在浓荫里；
时光不能打动她，除非象石块，
甜美的时光，温暖了那些小山,
它使小山上的白色变成绿色，
这样山上就能布满小花和草儿。
当她头上戴一顶花冠，用草儿织成,
我们的心就不会注意别的女郎；
因为她把波浪形的黄色和绿色，
善加混和，爱神就站在它们的浓荫中；
这样就把我锁住在小山之内，
锁紧的程度，胜过泥灰粘石块。
她的美丽，在威力方面超过石块，
她造成的创伤，草儿并不能治愈,
我东窜西逃，经过平原和小山，
为的是能够避开这样一个女郎，
什么都不能挡住她，让我藏身于浓荫,
不论是墙头，还是绿色的树叶。
我看到她已穿起一件绿色的衣服,
衣服的式样使石块见了也动情，
我借此使自己藏身于她浓荫之下,
我巴不得她在一片草儿如茵的地上
陷入情网，象任何女郎一样,
草地周围都是高高的小山。
可是河永也许会流回小山边.
在这柔软的、绿色的树木着火之前,
为了我，美丽的女郎总是这样于？
我真想毕生睡在石块上面,
同时东跑西走，用草儿作为食料,
只想看到她衣服在哪儿撒下浓荫。
每当小山撒下了黑黑的浓荫，
年轻的女郎就消失于美丽的绿色下,
正如男子遮住草儿下面的石块那样。无愧于胜利英名的故土
1
无愧于胜利英名的故土，
慷慨大方的母亲！
你受的苦难胜过你的姊妹！
你的儿女尊敬你，把你爱护，
看到你不辨是非，一意孤行，
不禁感到又伤心，又羞愧。
唉，不知有多少恶人准备
聚集在一起，置你于死地.
他们斜起凶恶的眸子，
以假乱真，把你的人民指引。
奋起那萎靡的心，让热血烧灼!
让背叛你的人坐上审判席，
这样，在赞美你的时分，
也怀着好心责备了你,
在这方面，有的只是一片善意!
2
你在美好的时代快乐地统治，
当时你的人民呀，
希望你的德行坚如磐石，
受赞美的母亲，拯救人的乐土。
怀着纯洁无比的信仰,
你受到七个女人的祝福；
现在，我看到你已无这种饰物，
披着的只是悲哀，罪恶滔滔，
而且缺乏真诚的创造，
傲慢，懦怯，和平之敌。
唉，你多不光彩，党派的代言人!
因为同你结不解缘的是战神，
你轻信安忒诺尔，惩罚忠良，
【他是特洛伊人, 坚决劝特洛伊人投降海伦，因而彼特洛伊人目为叛卖者。】
孤高和纯洁的人他不会跟从，
谁爱你最深，你却迫害得最凶。硬心肠的美女
我谈话的口气想严厉一点，
象这硬心肠美女的行径一样严厉，
她的顽固每时每刻有增无已，
性情也越来越粗暴无礼。
她身上披的是碧玉衣一件，
由于这个，或因她能够后退，
箭袋里的每支箭矢，
永远射不中她裸露的身体。
她会杀人，男人躲也来不及，
对她致命的打击很难闪避，
它们好比长上了羽翼，
打在人身，能破坏每一件武器，
我毫无办法，对她也一无所知。
我的任何盾牌，她都能打成碎片，
无论哪儿，我都躲不开她的脸儿；
她，好比树叶上的花儿，
主宰着我的整个心灵。
她似乎很尊重我的苦难，
好比风平浪静的海洋珍惜船儿；
我心里沉甸甸地透不过气，
任何诗句都无法体现。
唉，我多么痛苦，无人垂怜，
这种痛苦不知不觉使我减寿；
为什么你不能一口又一口，
咬开我的皮，啃去我的心，
而谁给你的力，我也不能告诉别人?
在别人见到我的地方我想念她，
我的心震颤御更加厉害；
我怕我的思想会透露出来，
暴露在大庭广众之前。
我对死亡却不怎么害怕，
爱神之齿已把我的感官咬坏；
也就是说，思想已使精力衰败,
因而行动起束迟迟缓缓。
爱神把我击倒, 站在我的上面，
拿的是一把砍杀狄多【腓尼基人的月亮女神】的剑,
爱神啊，我高声要求他垂怜，
同时谦卑地向他求祈，
看来，他坚决不肯发一点慈悲。
邪恶的爱神把我击倒在地，
我竭力挣扎，十分疲倦——
他向我衰弱的生命挑战，
还不时伸出他的手儿。
这时叫喊声在我心里升起,
我脉管里到处流动的血液
一齐涌向心头，并且
呼喊，我已苍白无力。
他大大挫伤了我的左臂,
疼痛从嘴上又传到心房,
这时我说:"如果他把手一扬,
再来一下，那么在动手以前,
宠神就会把我召唤。"
哦，但愿我能见到爱神的箭
能射穿那个主宰我的残酷女人！
这样，我为她的美丽奋不顾身，
即使牺牲生命心里也安宁。
这个美女既杀人， 又偷去我的心田，
她害人，不论阳光下还是树荫里。
在炽热的深源，为什么这女人
不向我叫喊， 而我对她却呼天抢地?
我要马上高呼一声:"我来救你。"
做这件事情我心甘情愿，
象某些伸手去摸她金发的男子一般
（爱神为了使我销魂，
赋予她金色的秀发），这能使她高兴。
如果我抓住了她的秀发
（对我来说，它们象一条条小鞭，
我拿着它们，在晨祷之前），
那我在晚祷和钟声响时也都带着;
我并不和气，也并不可怜巴巴,
而要象一只熊玩得正欢；
如果爱神用这些秀发抽我几鞭,
我就要一千次以上进行报复。
我看着她的眸子，神情专注,
她眼中的火星燃浇着我的心。
我带起这颗已经死去的心，
先要为她的闪闪躲躲报仇雪恨,
然后再用爱使她得到安宁。
歌儿啊，直接飞向那位女郎，
她大大把我的心儿挫伤，
还把我最渴望的一切夺光。
用一支箭把她的心脏射穿；
光荣是在复仇中实现！三个女人来到我的心旁
三个女人来到我的心旁,
坐在我心坎的外力.
因为爱神坐在我的心内,
他是我生活的主宰。
她们多么美丽，多么端庄,
因而郑位强有力的主人,
也就是心房里的人，
几乎不想同她们谈话。
每人似乎都那么忧伤而张皇，
象被追逐的、疲乏的人儿一样,
她们没有人跟随，
德行和美丽都无所谓。
从她们的谈话听来，
起去有一个时期曾十分欢快,
现在却受人唾弃，无人关怀。
因此，这些孤独的女人
象去友人家那样向我走近；
她们深知，我说的神明在我的内心。
一个女人对所说的话非常伤心，
她用手托住脑袋，
象刚剪下的玫瑰：
裸露的玉臂，是她悲伤的柱子，
她感到脸上泪下如雨；
另一只纤手，却把
泪水纵横的脸儿遮住：
衣带宽松，赤脚，几乎不象女子。
当爱神从她碎裂的裙子里，
第一次看到那不说为妙的部位，
他又是怜惜，又是气愤，
对她的身世和哀伤—— 诘问。
“啊，只有少数人才能赏识。“
她回答时，声音中含着叹息，
”大自然把我们带往你这里，
我是最伤心的人儿，
是你母亲的妹妹，名叫正义，
你瞧，我衣服寒酸，腰带破旧了。“
当她表明自已的身份，
我的主人又悲伤又羞愤，
他问她，其他两位同他在一起的
究竟是何等样的女人。
这个专爱哭哭啼啼的女子
一听到他说这些话儿，
心头激起更大的悲痛；
她说，“你看我的眼晴哭成这样.
难道你一点也不断肠？“
接着又说，“你一定知道，
尼罗河本来也是小河一条，
发源处只是一泓泉水，
那儿，十分强烈的光，
使土地上柳树的树叶不能生长，
凭借处女的波浪，
我生育了身边的那个女郎，
她靠那头金发使自己干燥。
我那望着清澈泉水的
美丽的后代，又生育了
离开我更远的那个女郎。“
叹息使爱神精稍迟疑，
起先，他的眼神痴痴呆呆.
如今却充满了热泪，
他向忧郁的两个后裔致意。
接着他先后金起两支箭,
说：把你们的头抬起，
这就是我需要的武器，
好久不用，瞧，它们已乱七八糟。
慷慨和节制，以及由我们的血
产生出的其他要素，都在行乞。
不过，如果这样做有害无益,
就让那些人眼里流泪,
嘴里为那些见到这样日子的人,
大唱惋惜之词。我们
是由永恒的岩石造成，
现在，如果我们受到伤害，
我们依然存在，将来仍有人，
使这支箭变得亮锃锃。
这些高贵的、逃亡的人儿
就这样安慰自己，哀叹不已。
我听了他们这席神圣的话.
对自巳遭受的流放生涯
却认为是一桩光荣，因为
如果判断或命运的力量
仍希望世界上的白花变红,
从善行善却是值得尊重。
要是我的那双眼睛
对远处美丽的形象仍能看清，
而且使我的心燃起了火焰，
那么，本来是一件严重的事，
我就会看得十分轻易。
可是这把熊熊的烈火
已经耗尽了我的骨和肉，
死神伏在我胸脯上，向我窥伺。
因此如果我过去有罪，
火阳熄灭后又出现许务月亮,
要是过失能因忏悔而消亡。
歌儿啊，别让人的手放在你衣服上头，
为的是看到美丽女人的隐蔽部分；
裸露的她方不要前去过问，
甜蜜的苹果人人都想伸手，
可是谁也别想到手。
但如果你碰巧遇到一个男人，
德行高尚，而他向你把手伸，
那么你要对他另眼相看，
并把自己奉献；让花儿，花中美人儿
为那些情意绵绵的心儿所希冀。
歌儿啊，用白羽毛打鸟吧，
歌儿啊，用黑猎犬狩猎吧，
最好让我快快逃离，
让我能安静地度日。
可是办不到；我是怎么一类人
它们一点儿也搞不清。
智者不会关闭原谅的大门，
能原谅？就无异在战争中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