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odorus Siculu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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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史纲》

狄奥多罗斯主要依赖的史家包括赫卡提乌斯（在神话、民族志及地理志方面），
三大古典史家及埃弗鲁斯（前480—前340年的古典希腊史）、克莱塔克斯（亚历山大时代）、
海洛尼姆斯（亚历山大后继者时代）、泰密乌斯（西西里及大希腊）、
波利比乌斯（前264—前146年的罗马中期共和史）
及波赛多纽斯（前146—前80年罗马同盟战争）等。

第一卷

埃及

✦描写历史

1

世人要对写出通史的作者表达感激之意，他们用呕心沥血的创作帮助整个人类社会；
像是提供一种教育课程，将历史事件的本末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最大的好处是让读者无须负担任何风险，就可以得到宝贵的教训。
虽然就个别的实例来看从经验中获得知识，能让世人分辨每一种情况，
可让他在遇到类似困难的时候，还能确保大有斩获或是全身而退，但这些都伴随着辛劳和危险；
这也是英雄豪杰即使有丰富的人生经验，也会在见识很多人物和城市、知道他们的想法之前，
遭遇巨大的不幸的原因。研究历史可以了解他人的成功和失败，
吸取教训而无须亲身经历实际的过错。世人在空间和时间的分离之下，
各自因亲属关系结合起来，激发作者能够引导他们成为单一又有秩序的团体。

当代的史家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他们可以掌握上天的恩赐，像是神慧对于星辰的运行以及人类的关系，
安排得井然有序，继续引导的过程可以历经千年万世，根据命运的指示分配成因，
落在每一存在对象的头上；史家记载人类世界的一般事务，如同它们都是单独出现的情况，
将他们写出的论文，只是看成过去事件的记录册或相关知识的交换所。
最重要的是将其他人无知的错误，当成改进过失的警告样本，
当我们为生命当中各种命运的沉浮枯荣感到困扰的时候，与其检验现在想要执行的情况，
不如仿效过去能够成功的前例。

老年人有来自漫长时日的经验，使得年轻人都要向他们求教请益，
事实上这些经验所以受重视，主要还是已从历史中获得印证，我们知道历史的优势，
在于众多事实的处理。因为这个，任何人只要获得历史知识，
在人生中所有可以想象的环境都是最有力的实用工具。它可以将长者的智慧授予年轻人，
对于老年人而言，可以倍增他们所拥有的经验；它使没有职位的市民有资格担任领袖的工作，
它将不朽的荣誉授予领袖，诱使他们做高贵的行为；还有士兵所以愿意保家卫国对危险视若无睹，
是因为壮烈的牺牲可以得到公开的赞颂；奸佞要避开为非作歹，在于它的谴责会带来永恒的羞辱。

2

一般而论，历史为了将善行保持在记忆之中，举凡创立伟大城市的奠基者、
巩固社会生活的立法者以及造福人类的科学家和艺术家，都要记录他们的言谈举止。
只有综合这些行动才会使幸福到达至善之境，历史较之任何事物给予的报酬是应得的赞誉。
我们把它描述的目标赋予不同的身份：对于具有卓越建树的正人君子，可以当成他的监护人；
对于坏事做尽的邪恶小人，可以当成他的目击者；对于整个人类，可以当成他们的恩主。
要是真正提到哈迪斯（Hades）的神话，虽说它的主题不顾事实，完全出于虚构，
但它最大的贡献是培养人类虔诚和公正的观念。

我们更可以明确表示，历史就是阐明真相的女预言家。整个来说成为哲学的根源，
仍然具备让人类拥有能过高贵生活的特性。所有的人出于体质的缺陷，
生存只占永恒极其微小的部分，仅能继续一段时间就会死亡；
在这种情况下，设若人在一生当中没有做出拥有价值、引起注意的事情，
等到肉体亡故其他一切随之湮灭无踪；然而就这些人而言，美德成就他们的荣誉，
行为成就他们的不朽，历史的声音变得极其神圣，将他们的名望传播到天涯海角。

有一件相当奇特的事情，大家都像我一样只要了解都会同意，
那就是用必死的勤劳换来不朽的声誉。可以拿赫拉克勒斯（Heracles）的例子作为榜样，
大家都认为他把所有的时间花在人类身上，自愿投身于无穷无尽的劳累和危险之中；
因为他给人群带来福利，所以获得千秋万世的英名，如同其他伟大人物的情况，
有些到达英雄的标准，有的能与神明看齐，所有这些值得颂扬的人士，
在于历史使得他们的功勋达到不朽。鉴于其他的记忆只能保留很短暂的时间，
就会为世事的沧桑和运道的沉浮，毁弃到灰飞烟灭的结局，然而靠着历史的力量，
它能在整个人类世界延续下去，因为它拥有可以摧毁一切事物的时间，
就像一位尽责的守卫，保证要将它不停地运送到后世。

历史对言辞的力量有很大的贡献，很难找到比它更高贵的事物。
是它使得希腊人比起蛮族更加优越，受过教育的人比起大字不识的文盲更占上风，
一个人只有靠着言辞，才能对群众拥有支配的权力。一般而论，言辞的表达有很多种方式，
说话者在运用的时候要能适当显示它的力量，我们提到那些伟大的人物说他们“值得多谈”，
这句俗语的意思是他们已经赢得最高的赞誉。言辞可以分成很多种，
我们发现诗歌使人感到愉悦更胜于它的实用，法律的条款用来惩治而非教化；
同样，所有其他的种类不仅对于幸福没有贡献，就是带来的利益也掺杂有害的因素；
还有一些真会让我们曲解真相。而历史则不然，它的文字和事实总能紧密配合，
它的叙述最主要的性质在于可以有效地运用，它会规劝大家的为人处世要公平正直，
揭发邪恶小人的罪行，要为正人君子的美德大声喝彩。
总之，它为读者提供大批备而可用的经验。

3

因此，我们认为撰写历史著作的人，要能符合理应如此的赞同之词，
引领大家对于叙述的主题抱认同的热情。等到我们将注意力转向这个时代之前的史家，
虽然我们毫无保留地赞同他们所持的宗旨，然而无法感觉到他们所写的文章，
能对人类的福祉有任何贡献。历史能够提供给读者的在于它容纳极其众多和千变万化的环境，
然而大多数作者记录的对象，不过是单一国家或城邦所爆发的局部战争；
只有少数作者能从最早的纪年开始，直到我们这个时代，记载与整个人类相关的事件；
即使如此，仍然有很多缺失发生，他们之中有人对于某些事件无法给予正确的年代，
有人对于蛮族的功绩故意略而不提，有人对于古代的传说觉得难以处理只好加以驳斥或拒绝，
还有人限于个人的才华或是寿命过于短促，无法完成原订的计划。
那些着手记载全人类所有事务的人员当中，没有一位记叙它的历史能够超越马其顿（Macedonia）时期。
其中有些人终结于菲利浦（Philip）的功绩，还有人以亚历山大（Alexander）
甚至戴多契（Diadochi）或伊庇果尼（Epigoni）殒灭告一段落，
却根本不理会众多重要的事件接替下去，甚至能够延续到我们这个时代，
最后还是受到了忽略和轻视；通史的撰写是极其繁重的工作，没有一位史家试图在写作的范围内，
只进行简单的描述。无论是事件发生的日期还是事件本身的情况，都分布在浩瀚无边的著作当中，
而且出于迥然不同的作者。要想获得这部分的知识变得非常困难，
智慧无法将它全部涵盖在内，记忆无法达成免予遗忘的要求。

我们检视这些作者的每一本著作以后，决定写出一部史籍，目的在于务使读者获得最大的利益，
以及主事的人面临最少的不便。因为一个人要是从最古老的时候开始，
就尽他最大的能力记录整个世界的事务，直到他自己所处的时代，
但他所能传下来的数据仅就记忆而言，顶多只能及于城邦的范围，
所以他想为那些勤奋的学习者，写出一本极具价值的论文，
可知要花费无穷无尽的心力和智慧。每个人都能从这部著述当中找到适用于自己的特定目的，
像是来自一个数据充沛的源头。

基于这个缘故，首先，想要从这么多的史家撰写的著作当中获得所需要的书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次，书籍的数量可谓汗牛充栋，特别是想要找到切合主题或与撰写内容相关的知识，
由于数据的重复和矛盾变得极其困难；从另一方面来看，鉴于著作保持在单一叙述的范围内，
以及包括众多事件的连续记载，有助于阅读和包括发现过去的情况，需要非常易于追随的形式。
总之，历史的性质在于某些方面较之其他事物更具优势，特别是它的整体较之部分、
连续较之中断，以及一个事件发生的时日可精确地测定，
较之那些不知何时发生的事件，会让人感到用处更大。

✦世界之初

欧里庇德斯（Euripides）

创始的天与地原本混沌一体，
两者逐渐产生上和下的分际，
整个洪荒世界开始大放光明，
孕育花草鸟兽和众多的人类。

据说最早的人类出生以后，要过没有纪律和野性未驯的生活，为了确保一直生存，
他们采摘柔软的草叶和野生的果实充当食物。由于受到野兽的伤害，
他们彼此之间就会给予帮助，这是权宜措施带来的教导；等到基于畏惧的缘故，
用这种方式聚在一起，他们逐渐认同共有的特质。虽然最早他们的声音含混模糊和难以辨识，
但逐渐地语言有了清晰的发音，相互之间同意每一事物的符号，
也使得他们了解每一语句所表示的意义。人类世界的每个部分都会出现这种性质的团体，
不是所有的人都使用相同的语言，须知每一个团体完全出于机缘凑巧才会组合成语言的要素。
这可以用来解释现在存在所有可以想象得到的语言，
再者，这些最早的团体后来形成世界上最原始的国家。

最早的人类还未发明可用在生活上面的事物，生存的条件可以说极其恶劣。
没有衣物可以蔽体，不知道使用居所和火，对于耕种获得食物一无所知。
他们甚至不会收集野生的粮食，也不会储存谷物和果实，用来应付生存的需要，
因此，由于寒冷和缺乏食物，很多人会在冬天死亡。
不过，经验逐渐教导他们在冬天要到洞窟避寒，以及将可以保存的果实储藏起来。
等到他们对火和其他有用的物品变得更为熟悉，能够促进人类社会生活的技艺接着开始被发现，
通常就所有的事物来说，需要的本身成为人类的老师，自然界授予大家最重要的东西，
就是在任何方面都会供应极其得当的教导，还用双手、语言和睿智的心灵，
为了达成所有的目标给予最大的协助。

关于埃及人有下面的记载：宇宙形成之初，人类首先生活在埃及，
因为这块土地有适宜的气候以及尼罗河这一特殊因素。

巨大的河川自从有了生命，就能供应各式各样的养分，让所有的生物很容易繁殖延续；
据说芦苇和莲花的根部，还有埃及豆和corsaeum以及其他很多类似的植物，
供应了人们所需的食材。

✦尼罗河

12

埃及人认为奥逊努斯就是他们的尼罗河，所有神明都从其中出生来到世间，
可以说人类居住的世界，只有埃及这个国度，会把城市的建立归于首次出现的神明，
像是宙斯、赫留斯（Helius）、赫尔墨斯（Hermes）、阿波罗、潘神（Pan）、
艾利昔娅（Eileithyia）以及其他等等难以一一胪列。

只要说到尘世的神明，就会与不朽的永生产生联系，这种概念便出自埃及人的信仰。

13

他们表示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神明，有些身处红尘之中，肉解身亡，
有些基于睿智和给人类提供至善的协助，可以到达不朽的境界，还有一些成为埃及的国王。
他们的名字经过翻译以后，有些基于某些缘故会与天界的神明完全一致，有些会有独特的称呼，
如同赫留斯、克罗努斯（Cronus）和雷亚（Rhea），还有一些人将宙斯称为阿蒙（Ammon），
除此以外要加上赫拉（Hera）、赫菲斯托斯和赫斯提亚（Hestia），最后是赫尔墨斯。
赫留斯是埃及首位国王，他的名字同样来自天上的星辰。
不过，还有祭司提到赫菲斯托斯是最早的国王，因为他发现了火并用来为人类服务，
能使大家接受他制定的规范；山上有一棵树被雷击中，附近的森林开始燃烧，
赫菲斯托斯很快赶去，那时正是寒冷的冬天，使他感到热力产生的温暖，等到火灾扑灭以后，
他添加燃料让火继续燃烧，并邀请其他人员前来分享火带来的好处。

14

根据他们的记载，奥西里斯最先要求人类放弃同类相食的恶习；后来伊希斯发现两种谷类，
小麦和大麦，它们与其他的植物生长在野外，那时还没有人知道可以食用，
奥西里斯发明这些作物的耕种方法，人们非常高兴，改变了获得养分的习惯，
这些新发现的粮食天生可口，最大的好处是避免了彼此的杀戮。埃及人仍旧遵循古老的习俗，
这可以证明发现谷类是确有其事：他们在作物丰收的时候，要将最早割下的麦穗奉献给神明；
站在麦束的旁边加以击打，口里呼叫伊希斯的名字，用这种方式推崇女神发现谷物的功绩，
因为她最早用这种方式获得麦粒。在一些城市举行伊希斯庆典的时候，
游行队伍携带的物品当中就包括小麦和大麦的麦秆，以纪念女神最初发现这些粮食的睿智。
他们还提到伊希斯制定法律，使得人民按照规定可以彼此公平地交往相处，
因为害怕惩罚所以避免非法的暴虐和横蛮；出于这个原因，
早期的希腊人给德米特取了帖斯摩弗鲁斯（Thesmophorus）的称号，
由此可见她在这方面有巨大的贡献。

16

根据他们的说法，可以举例如赫尔墨斯让人类使用更易于沟通的语言，
很多没有名字的品项获得称呼，发明文字不可或缺的字母，还负责制定各种法令和仪式，
与人类向神明的膜拜和奉献有很大的关系；他首先观察到星辰有秩序的运行，
以及音乐的和声和它的性质，建立一所角力学校，对于人体合乎韵律的活动像是舞蹈，
能够给予适当的发展。他模仿一年的季节，制造了一种有三根弦的琴，采用三种音程，
就是高音、低音和中音；高音来自夏季，低音来自冬季，中音来自春季。
希腊人被他教导如何详细解释（hermeneia）心中的想法和观念，
所以他才得到Hermes这个名字。简而言之，奥西里斯就将赫尔墨斯当成具有祭司身份的书记，
所有的事务都能合作无间，与所有的人员交往都听取他的意见。
他们认为橄榄树是他发现的，并非像希腊人所说，应该归功于阿西娜。

27

据说埃及人制定了一条违反人类共同习惯的法律，允许亲兄妹或姐弟结婚成为夫妻，
伊希斯可以说是始作俑者，因为她嫁给她的兄弟奥西里斯，等到他去世以后，
发誓绝不与其他男士结婚；她对谋杀丈夫的凶手进行报复以及在有生之年统治埃及的领土，
全都依据法律的规定，总之，这样做较之其他任何事物，能给全民带来更多和更大的福分。
事实上，相互的关系是命运注定的，王后比国王获得更大的权力和荣耀，
从而在平民当中妻子也能够掌控她的良人，丈夫在婚约里面同意所有的事情都要顺从妻室。

28

据说雅典人都是塞埃斯（Sais）的移民，在很早的时候从埃及搬迁过去的，
对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可以提出很多的证据；
在希腊人当中只有雅典人把他们的城市叫阿斯提（Asty），
这个名字就是埃及的一座城市。再者，雅典的政治体如同在埃及所发现的，
在人民当中有同样的类别划分，他们的市民区分为三个阶级。
所谓第一阶级即他们的eupatrids，这些人受过更好的教育，值得得到更高的礼遇，
如同埃及的祭司。第二阶级是geo-moroi，期望他们手执武器保卫城邦的安全；
如同埃及那些出身农夫还供应所需的武士。最后一个阶级可以视为demiurgoi；
他们从事商业和贸易，只能为城邦提供最低贱的服务，埃及人当中这种阶级具备同样的功能。

34

尼罗河的水流非常平缓，携带地表无数形形色色的物质向下搬运，再者，
聚集在低处停滞的水池形成的沼泽生长种类繁杂的植物。包括各种受到喜爱的块茎和球根，
以及水果和蔬菜，产品丰富、产量充足，连居民当中的贫户和病人都能自食其力。
他们不仅获得变化多端的饮食，任何人只要伸手就能获得，
除此以外还要供应不少其他项目的生活必需品。例如莲藕在此地大量地生长，
它的根茎制成面包可以满足食用的需要，还有一种作物ciborium每年都有丰硕的收成，
因而得到“埃及豆”的美称。还有种类繁多的树木，其中之一为猴面包树，长着非常甜美的果实，
波斯人将它从埃塞俄比亚传入，因为康贝西斯曾征服此地区；
有一种叫fig-mulberry的长着黑色的桑葚，另外一种果实很像无花果，
几乎全年都能开花结实，使得穷人也能满足需要。一种被称为黑莓的水果采取的季节正值洪水消退，
滋味可口，可以当成用餐时的甜点。埃及人喜爱大麦制成的被称为“zythos”的饮料，
宴客时用来取代葡萄酒也不让人感到寒酸；注入灯中点来照明的不是橄榄油，
而是从一种被称为kiki的植物当中提炼出来的油类。很多其他的植物都能供应人类生存的需要，
在埃及的生长极为丰富，要想一一描述将是一件繁重的工作。

35

谈起动物，尼罗河孕育了很多特殊的品种，其中有两种更为出色，就是鳄鱼和他们所谓的“马”。
鳄鱼生下的卵大小很像鹅蛋，孵化以后的幼鳄长成巨大的躯体，成年鳄的长度可达十六肘尺。
它的寿命如人类一样长，巨嘴里面没有舌头。它的身体受到自然界非常奇特的保护，
皮肤全部覆盖极其坚硬的鳞甲，上下颚长满牙齿，两只长牙要比其他的利齿更为巨大，
吞食的对象不仅是人类，所有接近河岸的陆上动物都是不幸的牺牲品。
嘴的咬合产生巨大而猛烈的力量，爪子造成可怕的撕裂，任何部位被它抓伤以后，
即使治疗都非常难以痊愈。早期的埃及人用钓钩挂上猪肉当饵擒获这种猛兽，
有时会用沉重的网如同他们在捕捉某种鱼类一样，或是站在船上用铁矛很快刺进它的头部。

鳄鱼在河流和邻近的沼泽，数量之多真是难以想象，原因是多产而且很少受到居民的伤害。
因为埃及的土著遵从传统的习俗，将鳄鱼视为神明对它顶礼膜拜，至于外乡人不会捕猎它，
是因为鳄鱼的肉不可食用，花费很大的力气却无利可图。
自然界产生一种机制，有助于防止这种动物的大量繁殖，不致对居民带来更大的威胁：
有一种动物被称为ichneumon，体形如同一只小狗，会弄破鳄鱼的蛋，
因为鳄鱼会将卵产在河岸，最为奇特之处，它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吃它或是使自己得到任何好处，
可以说完全是自然的力量，逼使这种动物为人类谋取福利。

被称为“河马”的动物高度不会少于五肘尺，偶蹄类的四足兽类似公牛，
巨大的獠牙如同野猪，面颊的两边各有三根，只有耳朵、尾巴和叫声很像马，
提到巨大的躯体，与象相比没有多大的差异，几乎在所有的野兽当中，它的皮肤最为坚韧。
作为可生活在河流和陆地的动物，它白天的时间花费在溪流当中，活动在深水区域，
到夜间在田野觅食谷物和草料，因此，这种动物如果每年都能繁殖生产，
埃及的农田就会全部被摧毁殆尽。要想捕捉河马必须很多人通力合作，
用的武器是铁矛，只要确定目标就划着小船围上去，不断将它刺伤，
同时用像凿子的东西，上面装着铁质的倒钩，尾端绑着很粗的长绳，
等到凿子的倒钩深深嵌在河马体内，就可以拉住不放，直到它因流血过多而倒毙。
它的肉质很硬，难以消化，无论是内脏或肠子都不能食用。

36

除了上面叙述的动物，尼罗河有各种鱼类的栖息，数量之多令人难以置信，
不仅供应给土著最新鲜的食物，而且经过盐腌以后能够长年享用不绝。
我们大可以这样说，在这个大千世界当中，没有任何一条河流比尼罗河更能造福人类。
河水每年从夏至开始上涨，流量增加到秋分，水中携带大量的淤泥，
无论是休耕的土地或是已经播种的农田，甚至是果园，也全都浸泡在水中，
这段时间的长短都能合于农夫的心意。水势高涨，然而流速非常平稳，地面兴建矮小的堤坝，
使得河水很容易在他们的农田上面，按照沟渠的导引流向需要灌溉的地方，
或是将堤坝推平让河水再度淹没田地，这一切都视农夫的需要而定，从而可以获得最大的好处。

一般而言，尼罗河给居民带来的好处中，最重大的贡献是减轻他们的劳动，
大部分农夫旱季在广大的田地上的工作，仅仅是撒布种子，接着将牲口赶到田里，
让它们用践踏的方式将种子踩进泥中，再过四或五个月就可以收割；
还有人在农田里面使用较轻的犁把土壤翻松，可以获得更为丰硕的成果。
大家常说，每一种农耕工作对其他任何民族来说，都要付出很大的费用和劳苦，
唯独埃及人在作物收成方面，花费很少的金钱和体力。田地上面种植的葡萄树，
使用同样的灌溉方式，供应居民极其丰盛的酒类。
还有人在河水泛滥以后让土地处于休耕的状态，然后在上面放牧牲口，
因为丰美的草场有很好的回报，每年母羊生下两胎羔羊以及剪毛两次。

尼罗河的涨水是一种自然现象，任何人只要目睹就会啧啧称奇，
仅是听闻其事就会觉得难以置信。所有其他河流的涨势从夏至开始消退，
水位在整个夏季很稳定地低落下去，只有尼罗河在这个时候开始上涨，
流量日复一日迅速增加，直到洪水泛滥将整个埃及淹没。
河水的消退是一个相反的过程，大致需要相等的时间，每日都可看到水势逐渐低落，
最后恢复原来的河面。陆地是一片宽阔的平原，
所有的城市和村落以及农舍全都建立在人工的土堤上面，
景色很像出现在海面的赛克拉德（Cyclades）群岛。
大部分野生的陆上动物为河流切断后路形成孤立的状态，丧生在大水之中，
只有少数逃到高地避难。牛羊之类的牲口在洪水时期留在村落和农舍当中，
食用早已储备的草料。民众在河水泛滥期间变得无所事事，
靠着休闲和娱乐打发无聊的时光。

河水上涨关系到人民的生计，过犹不及会带来灾难，水势的大小让人感到心情紧张，
于是国王在孟菲斯构建尼罗河水位标尺，指派官员负责精确测量涨落的情况，
迅速通报沿河的城市，数据明确记载河水上涨以及开始下降的高度用肘尺或指幅表示。
等到全国用这个方式知道河水停止上涨开始消退，大家就会不再焦虑，
同时可以很快清楚一件事实———接下来下一季有多大的收成，
因为埃及人对这方面有很长时期的观察，收集了非常精确的数据。

43

他们提到埃及人生活在最早的时代，食物的来源是谷类的种子，以及那些生长在沼泽当中的植物，
可以获得它们的茎或块根；他们对每种植物的各个部分都加以尝试，
最早为他们食用并且受到喜爱的，是一种名叫Agrostis的谷物，
不仅味道特别香甜而且能给身体供应足够的养分。他们提到这些植物会吸引牛群，
让它们的体重很快增加。当地土著基于这种事实，会将这种植物的用途谨记在心，
一直到今天，当他们前去膜拜神明的时候，手里还会拿着它的种子，向神明祈祷能够多多收获。
他们相信人类是从湿地和沼泽创始的生物，推断的基础在于光滑的皮肤和柔软的体质，
看来是需要潮湿而非干燥的饮食。其次，他们说埃及人可以靠吃鱼为生，
因为河流对这方面的供应非常丰盛，特别是洪水开始消退以及干旱来临之前。
他们也吃放牧动物的肉，用它们的皮作为衣物，住宅通常用芦苇搭建。
这种习惯的痕迹仍旧保存在埃及的牧人当中，据说直到现在他们还住在茅屋里面，
因为可以供应极其丰富的材料。

埃及人在这种方式之下生活很长的时期，最后转变到食用地上生长的谷物，
其中包括用莲藕制成的面包在内，这种发现有人归功于伊希斯，
还有人认为是最早的国王之一梅纳斯（Menas）。不过，祭司根据口耳相传的故事说，
赫尔墨斯是各门知识和工艺的创造者，然而他们的国王所发现的事物，却与生存的需要息息相关；
这也是早期的王权出自神授的理由所在，不是在位的统治者可以将它传给自己的儿子，
而是授予赐福民众最大和最多的人；可能是居民想要以这种方式，
激励他们的国王要尽心尽力为大众谋取福利，
或者他们真正接受圣书当中可以达成这种效果的记载。


44

从最早的时期开始，负责的祭司会记录所有统治者的言行，同时会将他们的圣书传给接替职务的人。
他们为每一位前期的国王竖立雕像，在刻出的画像旁边用文字描述他的生平事迹，
不过，这对我们的写作而言是一个费时又沉重的任务，看来大部分的数据不仅没有用处而且毫无必要。
因此，对于值得放在历史之中的重要事项，我们应该给予简单的记载。

45

接替神明统治埃及的首位国王，按照祭司的记载是梅纳斯，他教导人民膜拜神明和奉献牺牲，
供应自己餐桌和卧榻以及使用精美的寝具，倡导奢侈和过度浪费的生活方式。
因为这样的缘故，在经过很多代以后，智者波考瑞斯（Bocchoris）的父亲特尼法克苏斯
（Tnephachthus）成为国王，发起征服阿拉伯人的战役，由于进入的国度是荒芜的沙漠，
所有的供应品极其短缺，据说他在行军途中忙得整日没空进餐，
还以平民身份在普通人家接受简陋的饮食，他对这种难得的经验非常欣赏，
从此舍弃纸醉金迷的享受，诅咒第一位教导人民过奢华生活的国王；
他非常在意这方面的改变给人民在饮食和起居的习惯上带来的重大影响。
他将诅咒之词用象形文字刻在底比斯的宙斯神庙，所以在后续的年代，
梅纳斯的名声和受到民众爱戴的程度，已经远不如从前，完全基于这样的缘故。
据说这位国王的后裔子孙，接替王权多达五十二位，毫无间断的继承有一千零四十年之久，
在他们统治期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故，完全失去记载的价值。

46

我们从阅读的数据得知，不仅是提到的国王，就是后来为数众多的统治者，
全都将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城市的发展上面，世上从无一座城市有这样多作为装饰之用的纪念物，
诸如奉献的许愿祭品，是用金银和象牙制成的，无论是数量还是体积都前所未见；
还有许多巨大的雕像，以及用单一石块制成的高耸的方形尖碑。
所建的四座神庙当中最古老的一座，无论是外形的美观程度还是面积的大小，
都让人叹为观止，它的周长有十三斯塔德，高度达到四十五肘尺，庙墙的厚度就有二十四英尺。
为了保持富丽堂皇的气象，围墙之内的还愿祭品全都经过装点和修饰，
花费的庞大和制作的精美，看起来真是不可思议。神庙的建筑物留下的断垣残壁还能幸存到现在，
所有的金银和值钱的象牙精品及罕见宝石，康贝西斯举火焚烧埃及的神庙的同时，
全被波斯人当成战利品携走。

据说波斯人将这些财富转移到亚洲，加上得自埃及的工匠，
他们才能在帕西波里斯（Persepolis）、苏萨（Susa）和遍及米地亚（Media）各地，
修建宏伟而又华丽的宫殿。那个时期埃及的财富是何等的巨大，
经历纵兵洗劫和金库焚烧以后，仅仅从剩余当中聚积极少部分，黄金的价值就超过三百泰伦，
白银更高达两千三百泰伦。据说城市还有早期国王和继承人极其雄伟的陵墓，
让后人看了徒生羡慕之心，要想超越它们的规模已经没有机会。

51

尼罗河不可能每年上涨到固定的高度，然而这个国度要有丰硕的收成，
完全依靠洪水季节变动不大的水位，他挖出大湖用来容纳剩余的河水，
以便使河流不会因过多的水量，让陆地出现无法节制的泛滥情况，最后形成沼泽和水坑，
或是河水上涨没有到达适当的高度，作物因干旱发生歉收。他还挖出一条八十斯塔德长、
三普勒什拉宽的运河，使得尼罗河能与人工湖相连；运河有时用来引导河水进入湖中，
或者阻拦湖水的流出。他及时供应农夫足够的灌溉用水，使用构造精巧的装置开放和关闭水道，
平均每次所需的费用折算起来不少于五十泰伦，可以说是相当昂贵的工程。
人工湖继续供应埃及人的需要直到我们这个时代，得名于它的建造者，现在还被称为米瑞斯湖。

63

体积居次的金字塔刻着一段铭文，提到工程费用的总额，
包括工作人员的素食供应和奉献神明的牺牲在内，需要支付一千六百泰伦。
较小的一座金字塔没有刻上铭文，只是在其中一边砌起石阶。
两位国王建造金字塔是用来作为陵墓，亡故以后遗骸并没有埋葬在里面；
由于兴建的工作极其冗长且辛苦，身为法老就会采用很多残酷和暴虐的行为，
使得民众心中充满恨意，公开提出威胁要将安葬其中的遗体碎尸万段，
然后抛到陵墓的外面。每一位统治者在临终之际，
都会交待亲属要将他的木乃伊秘密埋葬在一个没有标示的地方。

68

直到现在还维持这种说法，即埃及人首先发明可以书写的文字，以及对星辰的观察，
还有几何的基本原理以及大部分的工艺技术，建立最好的法律体系。
他们提到最好的证明就是基于事实，埃及受到法老的统治有四千七百年之久，
其中绝大多数是土生土长的埃及人，在整个人类居住的世界当中，它拥有最为富裕和丰饶的土地。
相较于其他任何民族，要说埃及人没有享用最优良的习俗、法律和制度，
从而在各方面可以提升他们的文化水平，绝非事实。
希罗多德和若干作者就埃及的现况杜撰一些故事，
无论是不可思议的情节还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神话，虽然用来娱乐读者，
他们却挖空心思证明其真实性，有关这方面我们只有加以删除；
须知我们形诸文字的史实都是埃及的祭司留下的书面记录，还得通过我们详细的查验。

69

首先，我们必须知道，埃及的法老所过的生活不比其他地区的国王，可以享有专制的权力，
所有的事务都能随心所欲，无须负任何责任；须知身为法老，一举一动必须符合法律的条文，
不仅是施政工作，就是起居作息亦复如此，甚至连吃的食物都有严格的规定。
有关他们使用的仆从没有一个是奴隶，无论获得的方式是来自购买还是出生在家中，
都不具备成为仆从的资格；只有身世显赫的祭司抚养的儿子，才能伺候国王的生活，
年龄要超过二十岁，与他们的同胞相比要受过良好的教育，
为的是国王能有最高贵的人士关心他的生活，无论日夜陪伴在一起，相互砥砺德行就不会自甘堕落；
统治者的身边除非有人在助长他的激情，否则不会在邪恶的道路上单独前进太远。
国王的言行不管是白昼黑夜都要依据原订的计划，在特别的时辰更要遵守法律的规范，
而不是他所认定的最佳方式。例如在他刚刚醒来的早晨，他要接收各方面送来的信件，
目的是让他明了整个王国的实况和正确的消息，在处理政府事务的时候，能采取最为适当的行动。
然后等到洗浴完毕，身体经过修饰，穿上华丽的正式官服，
佩戴凸显职责的勋章，要向神明举行献祭的仪式。

将奉献的牺牲带到祭坛前面，按照习惯最高祭司站在法老的身边，
埃及的一般民众聚集起来围在四周，只要法老对待他的臣民能保持公正，
大家就会高声祈祷，请求神明将健康和一切美好的事物赐给法老。
民众公开认同国王所具备的种种美德，祭司向神明的祈祷，提到国王的虔诚和仁慈，
因为他的自制、公正、宽厚、诚信和慷慨，简而言之就是超然物外，不受欲望的左右；
惩罚罪犯较之应得为轻，报答恩情始终抱持感激之心。祭司用同样的语气一再重复所说的话，
最后的结论是对所犯的错误发出诅咒之词，无论面对任何谴责只有法老可以受到赦免，
要求后果和惩罚全由别人负担，就是在他身旁服侍的人或是教他做坏事的家伙。
身为祭司的一切作为，在于引导法老对神明产生敬畏之心，或者使他习惯于正确的行为举止，
并非诉诸激烈和苛刻的训诫，而是使用赞誉的方式使他存心向善。

等到这些结束以后，法老主持肠卜的仪式，从牛犊的内脏获得吉兆，
接着地位神圣的书记在会议中，高声朗诵圣书当中富于教化的训诫，
讲述法老中最为显赫人物的行谊，让他了解即使拥有无可匹敌的领导权力，
也必须在内心沉思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原则，化为有利于国计民生的施政作为。
同时让他知道，所谓的指定时间不仅是接受觐见或是主持审判，还包括散步、
沐浴以及和妻子的房事，总之，包括生活当中所有的行动。
法老的习惯是享用精美的佳肴，食用的肉类限于小牛肉和鸭子，饮用指定分量的葡萄酒，
不至于毫无理性的过量或是醉倒。一般而论，他的饮食不在于满足口腹之欲，
而是要能保持健康的身体，所有的规范并非出于立法者之手，而是由经验最为丰富的医生所拟定的。

70

看起来相当奇怪，身为法老不能全然控制每天的生活，然而事实非常明显，
不允许他们做出不合法规的决定，或是随心所欲处理任何事务，或是基于恶意、
怨恨、愤怒或任何不公正的理由惩罚任何人，对于每一种罪行只能根据有关成文法的规定。
对于这些事务依循习惯法的规定，他们不会心生不满或是感觉受到冒犯，
相反的是这些法老甘之若饴，可以引导他们过最幸福的生活。
因为他们相信所有其他的人，全都轻率地听从天生的激情，
从事很多行动只会给他们带来伤害和危险；时常有人认为他们会犯罪，
特别是他们受到爱、恨或其他情绪的支配，就会做出卑鄙和下流的行为。

在另一方面，他们要使自己的德行有所精进，如同最谨慎的人选择生活的方式，
即使犯错也会减到最少的程度。法老在关系到臣民的事务方面，总是遵循合乎天理人情的正道，
人民对于统治者表达明显的善意，较之对自己的亲戚更有一份挚爱之情。
不仅是祭司阶层，就是埃及所有的居民，总而言之，对于自己的妻子、儿女和其他心爱之物，
远不如对国王的安全那样关心。因此，埃及的大多数时候都在国王的统治之下，
对于他们都可以找到相关的记录，他们维持一个秩序井然的民治政府，
能够继续享受最富裕的生活，只要法律体系如同描述的那样坚强有力；
再者，他们比其他民族征服了更多的国家，创造了更多的财富，
用纪念物和建筑物装饰他们的国土，在各民族中稳居首位，迄今还未被超越，
他们的城市布满形形色色贵重的奉献物。

71

埃及人要为一位国王的逝世举行盛大的葬礼，可见人民对于统治者怀着莫大的善意，
事实上他们推崇的尊荣对死者而言已无法感受，只能将表示的诚挚程度当成可靠的证词。
只要有任何一位国王崩殂，所有埃及的居民都会聚集起来为他服丧，撕裂身上的衣物，
关闭庙宇的大门，停止神明的祭祀奉献，七十二天之内不得有节庆假期，
他们将泥土涂在头上，胸部下面缠着亚麻织成的布条，无论男女都以两百到三百人为一群，
每天两次唱出节奏缓慢的挽歌，颂扬死者在世的美德。不能吃任何生物的肉或是麦类制成的食物，
必须禁绝酒和任何奢侈的行为。任何人都不认为沐浴、涂油以及使用柔软的寝具是适合的事，
甚至没有人敢纵情于两性的欢愉；每一位埃及人都服行七十二天的哀悼期，
如同他最心爱的子女不幸夭折一样。

就在这段期间他们为葬礼进行盛大无比的准备，到了最后一天，将装入遗骸的棺木放在陵墓的入口；
他们遵循习俗的规定，要设置一个法庭，就死者一生的行为做出最后的裁决。
等到每一个人都获得允许可以随心所欲发表抱怨的言辞，祭司就会一个接着一个赞扬他的高贵生涯，
数量庞大的群众聚集起来参加葬礼，耹听他们所说的话，如果国王过着正直的生活，
他们大声表示赞同，要是他做不到这一点，他们会发出强烈的抗议。
事实上很多国王由于他们的作为与人民对立，按照惯例会被剥夺公开葬礼的权利，
由此造成的结果是继位的国王行事务求公正，不仅出于上面提到的理由，
同时还害怕死后他们的肉体受到藐视以及蒙上永恒的污名。

72

埃及分为很多希腊人称之为州的行政单位，每个州指派一位州长负责所有事务的督导和执行。
整个国家的统治阶层分为三个等级，头一个等级是祭司阶层，他们负责服侍和礼拜神明，
接受教育，较一般人有更高的智力水平，受到居民给予的最大敬意。
他们拥有土地，获得的收益用来支付整个埃及的祭礼和奉献，能够援助遭受天灾人祸的民众，
以及供应他们自己的需要；他们始终对神明抱有敬畏之心，
所有的祭司都用同样的方式进行祭祀的仪式，通常能够代表大众的要求，
即维持生命的必需品不致匮乏。

一般而言，祭司由于经常留在法老的身边，成为首先的考虑也是最重要的事务，
有时他们充任国王的帮手，有时适当地衡量情况然后给予指导，
由于他们富于星象和占卜的知识，能够预判未来的发展，
或是向国王诵读圣书上面保存有关行动的记录，俾能获得经验，这也是极其有力的后援。
有一种情况很适合希腊人，而并不见得对埃及人有用：仅仅由一位男子或妇女负起祭司的职责。
须知埃及有很多祭司负责奉献牺牲和祭品，或是向神明顶礼膜拜，
最后将一生最重要的工作传授给后代子孙。他们无须缴纳任何一种税赋，
无论是名声还是权力都仅次于国王。

这个国家的第二等级为法老，主要的工作来自他们的岁入，其中诸如支付战争的费用，
供应宫廷的奢华，奖赏立功的人员，还不能用苛捐杂税让平民难以应付，
因为他来自岁入的所得已经是非常的宽裕。最后一个等级由武士掌握，
用来称呼所有接受征召负起军事职责的臣民，他们的工作会危及生命，
必须忠于国家和职责，得到的报酬是田地，只要将田地分给他们，
就会非常热心地面对战争的险恶。如果这些人不能拥有相当的财产，
又怎能激起他们战斗的勇气，还要将整个国家的安全托付在他们的手里？
那才是极其荒谬的事。最重要的理由还得基于事实，如果他们都很富裕，
他们就会生育子女，人口大量增加，国家无须收买佣兵部队。
他们的行业如同祭司，都是世袭，武士靠着祖先的光荣纪录激励英勇的精神，
从孩提时期起就热心学习战阵之事，使得他们在胆识和技术方面都能所向无敌。

73

自由人身份的市民还有另外的三个阶级，就是牧人、农夫和工匠。
农夫从国王、祭司或武士那里租借一定期限的田地，花费全部时间来耕耘和种植，
他们在很小的年纪就开始下田工作，要是与其他任何国家的庄稼人相比，
他们对农事方面的项目最有经验。他们在全人类当中获得最全面的知识，
一般而言就是土壤的性质、灌溉的运用、耕耘的时间和作物的收割，
细节部分有些来自祖先的传授，有些来自经验的累积。牧人运用同样的法则获得相关的经验，
他们的生计靠着整日在外的放牧，能够从祖先那里接受很多方法，
妥善照顾和喂食受到豢养的动物，即使对这方面的事务，也不是只增加很少的兴趣；
最不可思议之处在于负责家禽的农夫，他们不用惯常的禽类繁殖办法，
而是抛弃母体的孵卵，凭着自己的智慧和经验使用人工的技术，提升生产的数量，
这种超越自然的方式真是让人惊奇不已。

再者，可以得知在埃及人当中，培养工艺技术人员的方式非常勤奋和独到，
带来了适度的发展和进步。他们是唯一使得所有工匠不可从事其他的职业、
完全遵循法律的规定不得隶属其他的市民阶层的民族，所有的行规都来自祖先的传承，
因而产生的结果是不会恶意地对待师傅，不会因政治造成分心，
不会基于任何事务干预到对本业的兴趣。在其他的民族当中，
可以说工匠想要有很大的发展，虽然不至于厌恶自己的职业，还是受到很多事情的吸引，
像是有人要投身农业，有人要涉足贸易，或是精通两三门手艺。
城邦的民主政体可以容许很多人参与，他们在市民大会当中破坏政府的工作，
让别人付出酬劳作为代价，从而使自己得到利润和好处，然而在埃及人当中，
任何工匠只要参与公职活动，或是投身其他的行业，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诸如此类的市民区分方式，维持在早期的埃及居民当中，
所以会献身于自己的阶层，完全来自继承祖先遗留的传统。

75

从他们的记载得知，埃及人将这种方式运用到所有的法庭程序，
他们认为要是任凭辩护律师发言，就会使公正的讼案变得是非不分；
他们知道演说家有精明的策略，发言具有狡猾的魅力，被告的眼泪会带来影响，
严厉的法律和明确的真相会受到忽略和蒙蔽，尽管他们对受到大家尊敬的法官具有信心，
辩护律师的口才还是会发挥很大的影响力，或者是他们这些法官被他的言辞所欺骗，
或者他们为演说者的魅力所折服，或者他们的心中油然而生怜悯的情绪。
诉讼的两造要呈送书面的证词和抗辩，他们对于审判提出的论点更为正确，
仅有赤裸裸事实的才会加以考虑。目的在于避免侥幸之徒得逞，
不让有才华的发言者比口齿迟钝的人获得更多好处，不让训练有素者胜过无经验的人，
特别是不让厚颜无耻的骗子打败热爱真理的正人君子。
所有人都在平等的基础上受到公正的待遇，同时根据法律的规定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运用，
一方面使得辩护律师可就对方的论点加以检验；
另一方面使得法官对于两造的辩驳进行合乎情理的比较。

76

我们已经提及他们的立法概念和司法程序，得知埃及的法律不仅古老而且具有一种独特的形式，
与我们撰写的这本历史著作大有关系，对于喜爱阅读的人会有很大的帮助。
首先要知道对伪证者的惩罚是死刑，这种人犯了两项重大的罪行———对于神明的不敬和亵渎、
违背人类当中最关紧要的誓言。再者，要是一个人走在埃及的道路上，
看到有人被杀或是遭到暴力的侵犯，他能够给予援助却袖手不理，就会难逃死罪的判决；
如果他确实没有能力去帮助受害者免予丧生，也要尽可能提供数据用来起诉匪徒，
或是对于这些无法无天的恶行采取必要的行动；设若他无法按照规定达成法律的要求，
就会受到一定数目的鞭刑，同时要加以断食三天。任何人诬告某人犯下罪行，
成为被告，受到定罪的宣告，一旦平反，将给予诬告者同等的惩罚。
所有埃及人严格要求必须向行政官员提出有关生计来源的申报书，
若有申报不实或获得非法，可以给予死刑的惩处。

据说梭伦游历埃及后将当地的法律带回雅典，设若任何人故意杀死一名自由人或一名奴隶，
按照法律规定应该将他处以极刑；一方面，他们不愿出现这种情况，
即人的生活条件有偶发性的异差，从而获得不同的对待方式，
但要通过法律的原则管制他们的行动，所有的人都不能做坏事。
另一方面，他们要找出合于人类所共有的习惯法，即使是奴隶仍然如同自由人一样，
不得对他们做出犯罪的行为。有关父母杀死子女的案子，虽然法律没有明定死刑，
但犯者要在城邦警卫的监督之下，将尸体抱在怀中连续三天三夜；
那是考虑到父母赐给子女生命，所以才没有剥夺他们的生命，
却是一个强烈的警告，让大家知道要为这种行为付出痛苦和忏悔。

子女谋弑父母要接受极其残酷的惩罚，用锋利的芦苇将他们的肉从身上割下来，
一块一块如同手指大小，再放在刺荆制成的棺架上面活活烧死；
须知就人类而言，暴力夺取给予生命者的生命是十恶不赦的罪行。
怀孕的妇女要等分娩以后才执行死刑。很多希腊城邦也制定同样的法条，
因为他们认为无辜者受到罪犯的惩罚是极不公正的，只有一个人犯罪却使两个人受罚，
特别是罪行的引发出自一种邪恶的意图，还未降世的生命在智能方面不能接受同样的矫正程序。
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考虑，过失的责任在于怀孕的母亲，
何况子女不仅属于母亲还属于父亲，在这种情况下未出生的婴儿应该受到赦免。
一个人可以适当地思考一下，身为法官竟然让谋杀犯保住性命，总比牵连无辜同遭大辟要适当得多。
所以与谋杀有关的法律他们认为最有成效。

79

埃及的法律有关偷窃的条文非常奇特。任何人可以提出请求，选择偷窃作为职业，
成为窃贼首领的属下，同意要将得手的物品立即送到首领那里，
任何人只要失窃就可以向他提出一份失物清单，上面列举品项、地方和时间。
运用这种方法会使所有丧失的物品很快出现，只要付出失物四分之一的价格就能物归原主。
因为不可能让偷窃绝迹，立法者创立一种取代的方案，只要支出少数赎金就能得到失物。

埃及人的婚姻按照习惯祭司只能有一位妻室，其他人可以多多益善，完全自行决定。

埃及人需要养育所有的子女，以便获得大量的人口，成为乡村和城市增加财富的主要因素。
他们不会将任何一个儿童当成私生子，因为即使生母是奴隶，可以从父亲那里取得身份，
埃及人认为父亲是生殖的创始者，母亲不过供应胎儿的养分和生存的位置；
须知他们将生长果实的树木称为“雄性”，反之则称为“雌性”，
这与希腊人的认知完全背道而驰。他们喂养子女采取听天由命的方式，
价格之低廉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们将手边现有的材料炖好供他们食用，
还有一种百合类的花梗，放在火上烤过就能入口，或是沼泽植物的根和茎，
无论是生吃或加以烹调都可以。由于这个国度的气候非常温和，大部分的儿童在养育期间，
无须穿鞋子和衣服，父母将一个子女从出生抚养到成人，所需费用不会超过二十德拉克马。
埃及会有大量人口这是主要的成因，基于这种事实才会拥有众多极其巨大的纪念物。

85

埃及人对动物崇拜的所作所为，让人惊讶到无法置信的程度，
想要找出它的根源和成因会有很多困难。他们的祭司将这个题目视为一种教义不会轻易泄露，
如同我们已经说过它与神明有密切的关系，大多数埃及人将它归为三种成因。
第一个完全归于神话和寓言的领域，保持原始时代的简洁和单纯。
那就是说存在于肇始之初的神明，他们的数量非常有限，
就会为地面出生的人为数众多和无法无天的行为所制服，只能使用某些动物的形状，
从人类的凶残和暴虐的行为获得拯救，等到以后他们在宇宙当中建立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的权力，
出于对动物的感激，从开始就有援助和照料的责任，同时使得它们的形体成为神圣的象征，
要求人类当它们在世的时候给予丰盛的奉养，死后要将它们埋葬。

第二个成因他们说是早期的埃及人，由于他们的军队缺乏纪律，
在很多次会战当中被邻近的国家击败；后来他们获知，要让军队编成几个师，
每个师的前面都设置标志。因此，他们说是指挥官拿崇拜的动物制成雕像，
固定在长矛的上端，这种装配使得每个人知道自己在队列当中的位置。
良好的部署对获得胜利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他们认为这是动物负起责任让他们脱离困境；
人民为了表示感激，养成不杀害动物的习惯，人道的风气在那个时代已经盛行，
还将它们当成膜拜的目标，如同我们在前面所述，给予照顾和礼遇。

86

他们举出第三个成因与问题的争论有关，使得每一种动物都能有益于人类和他们的社会生活。
例如，母牛抚养劳动者以及拉犁使得农田的土质松软，绵羊每年生育两次，
供应羊毛用来保暖以及制成端庄合体的衣物，它们的奶汁和奶酪可当食物，
不仅滋味可口而且产量丰富。还有犬用来狩猎和保护人身的安全，
所以他们会以其头颅当祭品，供奉被称为阿纽比斯的神明，
用这种方式表示它是奥西里斯和伊希斯的保镖。不过，有人做这样的解释，
伊希斯在外寻找奥西里斯期间，狗保护她免予野兽的侵害和旅客的骚扰，
同时还有助于搜查的工作，还用吠叫表示对她的挚爱，所以后来举行伊希斯祭典，
游行的行列用狗在前面引导，传入诸如此类仪式中则表示这种动物为人类提供了非常有用的服务。

猫的用途在于对付眼镜蛇和它那致命的咬啮，以及其他爬虫的刺伤，
猫鼬到处搜寻刚孵出的幼鳄，压碎母鳄离开以后留下的卵，虽然这样做对它没有多大好处，
但还是非常仔细和热心地尽力而为。要不然因为生出这么多的野兽，河流就会变得无法通行。
就是鳄鱼本身也会被猫鼬用不可思议和让人难以置信的手法杀死，因为猫鼬在泥中滚来滚去，
等到鳄鱼上岸张开大嘴睡觉时，猫鼬就跳进鳄鱼的嘴里进入肚中，
很快将后者的肠胃抓破，自己毛发无损地出来，使得后者立即毙命。

圣鸟朱鹭是毒蛇、蝗虫和毛虫之类的天敌，鹰鹫清除蝎子、角蝰和有毒的小动物，
它们的咬啮和螫刺，会给人带来很大的痛苦。还有人抱持某种想法，
认为雕鹫受到大家的重视和礼遇，在于它在占卜者眼里被看成一只带有征兆的鸟，
可以预告埃及人即将来临的事件。还有人提到在最早的时代，
雕鹫送一本绑着紫色带子的书给底比斯的祭司，书上写着有关神明的崇拜和应该遵守的礼仪；
他们还加以补充，说是神圣的书记基于这样的理由，会在前额绑着紫色的丝带，
插上一根大雕的翼羽。老鹰同样受到底比斯人的尊崇，把它看成拥有皇家血统的动物，
有资格成为宙斯的头衔。

亚洲诸国

12

虽然巴比伦尼亚有很多独特的景观值得一看，但没有比这个国家获得大量沥青更让人感到惊奇的了；
沥青不仅成为建筑物的材料，有广泛的用途，同时它的消耗极其巨大，
所以很多人聚集在生产地，需要多少就可以拿走多少，没有任何限制，
干燥以后可以取代木头当成生火的燃料。即使有成千上万的人将它运走，
也看不出它的储存量有减少的样子，可以获得的来源可以说是没有穷尽。
再者，靠近矿物的来源有一个通气孔，并不很大，却具有特别的力量，
喷出一种浓密的硫黄蒸气，所有的生物只要接近就会产生致命的效果，
遇到以后结束生命之快真是让人感到难以置信；虽然屏气可以阻止毒气对呼吸器官的侵犯，
但这也不过片刻的时间，等到恢复原来的呼吸他们就会遇害身亡；
可以看到身体立刻肿胀像是鼓了起来，特别是肺部的形状更加明显。
渡过河流有一个湖泊，湖边的土壤非常坚实，任何人要是对它没有认识贸然进入湖中去游泳，
即使是很短的时间，会发觉被某种力量拖向湖的中心；等到他开始振作精神想要救出自己，
尽全力回头游向岸边时，却发现已经徒然无益；他的脚部开始麻痹，接着及于腿部和鼠蹊，
最后是全身僵硬没有感觉，然后沉到湖底，过不多久成为浮起来的尸体。

15

埃塞俄比亚的居民埋葬死者要遵守很特殊的习惯，他们将尸首涂满香料，
四周注入很厚的一层透明物质，然后置放在一根石柱上面，任何人只要从旁边走过，
都可以透过玻璃看到死者的遗体。希罗多德也有这方面的记载。
尼多斯的帖西阿斯公开宣称希罗多德信口开河，他对这一部分有下面的说明。
尸体的确是涂抹了香料，赤裸的外观四周并没有注入玻璃，因为经过火化以后遗体全部损毁，
已经没有保存的必要。还有一种办法倒是很合理，他们用黄金制作一个中空的雕像，
将尸首放进去以后，再将玻璃的熔液灌入其中，完全准备妥当以后，
将这个人形的棺木放置墓中，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闪闪发光的黄金，
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死者的怀念。他说富豪权贵就用这种埋葬方式，
景况较差的人使用银质的雕像，穷人则用陶土制作；至于玻璃是人人都可采用的，
因为类似的安排在埃塞俄比亚屡见不鲜，知道它在居民之间非常盛行。

21

塞米拉美斯逝世以后，尼努斯和她所生的儿子奈尼阿斯继承宝座，
施政的方针较为温和而且宽大，因为他无法像母后那样喜爱战争从而激励积极进取的精神，
须知他的时间全都消磨在皇宫里面，除了服侍他的妻妾和宦官外从不接见朝臣，
享受奢华和闲暇的生活，规避任何痛苦和烦恼，终其一生的目标是达成一种万事顺利的统治，
沉溺于肉欲的欢乐之中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再者，考虑到君权的安全和害怕他的臣民心怀不轨，
他依据惯例每年从各行政区召来固定数目的士兵和一位将领，
然后将这支从所属各民族征兵编成的军队，全部配置在都城的外围，
然后他在每个行政区指派一位最受信任的人担任指挥官，直接对他负责，服行各种勤务；
等到这一年快要结束，他照原来的方式召来同样数量的第二支军队，
前面那支军队解散返回自己的家乡。

实施中央集权的策略获得的丰硕的成果，使得所有的臣民对于统治者充满敬畏之心，
因为不论何时都可明确看到在营地待命的一支大军，准备惩治那些聚众作乱或不听命令的叛徒。
每年重新征召和遴选士兵的办法是他所创始的，在使将领和所有的部队指挥官彼此变得非常熟悉之前，
他们之中每一个人应该与其他人保持隔离的状态，任务完成以后各人回到自己的家园；
长久在军营服役让指挥官对于作战的技术具备丰富的经验，同时助长了他们骄傲自大的心理，
不加抑制就会提供机会从事叛乱的活动，或者运用阴谋的手段对付他们的统治者。
事实上任何人都没有在皇宫外面见过国王，无人知道他在过奢华的生活，
每个人将他尊为无所不在的神明，大家的心中一直对他敬畏有加，
无论是态度还是言语都不敢稍有怠慢和疏忽的地方。

29

我们应该简单研讨巴比伦的迦勒底人以及在古代的情况，那些有价值的报道不应略而不提。
迦勒底人是巴比伦最为古老的居民，他们在政府部门如同埃及的祭司一样占有同样的地位；
奉到指派要去服侍神明，所以会把一辈子的时间用在学习和研究上面，
因而在天文学领域受到最高的赞扬。他们主要的职业是成为预言家，
对于未来的事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在某些情况下他们可以举行禳禊的仪式，
或者办理燔祭的典礼，以及各种魔法和咒语相关的事项，使得人们能够改运达成避凶趋吉的要求。
他们精于鸟卜和详梦的技术从而解释各种预兆的意义。
还有就是肠卜的运用以及动物内脏检试术，使得他们在这一方面获得惊人的成就。

他们为了精通这些事物所接受的训练并不尽然相同，所以希腊人也追随他们的程序和方式。
迦勒底人对这些项目进行有系统的研究，学习的过程在家庭里面进行，
父亲会将所有的本领倾囊传授给自己的儿子，等到学成以后用来服务于城邦和社会。
因此，他们的教师都是自己的长辈，所以在教导方面师傅会尽心尽力，不会有任何保留，
同时在受教方面徒弟会专心一致努力学习，对于师傅的教导内容具有坚定不移的信心。
再者，他们从儿童时期就接受这方面的教育，所以会有很深的造诣，
从幼年开始的学习容易吸收而且领悟力强，有更多的时间投入这方面的研究。

希腊人的做法有点背道而驰，学生必须学习大量的课目，没有落实高深研究的准备，
只能勉强进行，就时间来说已经太迟，即使辛苦工作到相当程度，谋生的需要产生的干扰，
也让他们心灰意懒，弃之若敝屣；到处都有少数明智之士，所以不愿着手进一步的研究，
在于他们不断追求有利可图的打算，通常想对最重要的学说和教条进行改革，
而不是遵循前辈经历的途径。造成的结果是蛮族对于同样的事项能够坚持到底，
所有的细节保持严密的掌控，这时的希腊人倒是适得其反，目标在于他们的工作要能获得好处，
他们始终想要开办新的学校，为了思考最重要的事项因而彼此纠缠不休，
使得他们的门人弟子始终保持相互抵触和矛盾的观念，他们的人生总是摇摆不定而且优柔寡断，
缺乏坚定的理念以致无法相信任何事情，使得他们的心灵陷入混乱，因而流离失所。
不管怎么说实情就是如此，一个人只要仔细检验最有名的学校，即使主事者是哲学家，
就会发现每个人对最基本的学理都有不同的看法，甚至坚持完全对立的意见。

35

印度有许多连绵不绝的高大山脉、分布浓密的森林以及形形色色的果树，
拥有许多面积广大、土地肥沃的平原，纵横的河川供应丰富的水源，带来美丽的景色。
大部分的国土可以获得良好的灌溉，适合的季节使得作物每年可以两熟；
印度栖息的动物数量极其庞大，无论是陆上动物还是鸟类，显著的特点是体形硕大和孔武有力。
他们饲养的大象数量最多，而且体形雄伟，只有这里才能供应所需的食物，
印度的品种较之利比亚所产具有各方面的优势，土著从旷野大量捕捉它们经过训练供作战之用，
可以得知军队获得胜利，它们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

36

居民的食物供给非常充足，他们的身高体重都能超越其他的民族；
还有就是他们呼吸纯净的空气以及饮用质量最佳的水源，
结果是他们从事各种工作都有精湛的手艺和熟练的技术。
他们的土地经过农耕可以收获大量粮食以及栽种各种果木，
地下有丰富的矿脉和露头能够生产所需的矿石，已经发现很多金和银，
就是铜和铁也不在少数，还有锡可以用于装饰以及制作器械和马匹上面的马具。
此外像是德米特的谷物以及全印度都会生长的粟米，河流供应大量的水源用于灌溉，
大量生产而且质地最佳，还有稻米和被称为bosporos的作物，
以及更多可以作为食物的各种植物；大多数都是这个国家原有的品种。
至于各种可以食用的果实和丰美的草地，数量庞大的动物可以维持生存所需，
要想全部交代清楚，那真是一项冗长而繁重的工作。

所以他们才说因为这样的关系，印度不会遭到饥馑的灾难，
即使出现粮食的短缺还是可以让人果腹。因为这个国度每年有两次雨季，
他们与其他民族一样利用冬季的雨水进行播种，可以获得大麦和小麦之类的谷物，
等到夏至开始第二个雨季，他们种植水稻、bosporos、芝麻和粟米；
大部分年头印度人可以顺利获得两次收成，他们从来不会全盘落空，
种植的作物即使有一种歉收，其他已经播种的项目也快要成熟。
加上原野到处生长各种果树和菜蔬，以及沼泽地区盛产根茎植物，味道甜美，
可提供居民大量食物。印度的平原从河川获得植物生长需要的湿气，
而且降雨的期间极其规律更令人吃惊，这是一种固定不变的循环，
每年夏天吹起的季风带来丰富的雨水，炎热使得沼泽地区的根茎植物很快成熟，
特别是甜美的甘蔗带来丰硕的收成。

再者，印度人的习俗是乐于捐助，使得他们不会缺乏食物；
特别是就其他的人类而言，入侵的敌人会破坏田地，使其成为无法耕种的荒原，
然而在印度人当中只有土地耕种者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
他们即使在战线附近工作也不会有任何危险。虽然两军基于敌意发起战争相互残杀，
然而他们不会伤害那些耕种土地的人，认为他们是所有人的恩主，
他们不会放火烧光对方的田园，也不会砍倒果树毁损作物。

38

我们曾经说过，印度的面积广大，习惯上却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虽然有很多不同的民族，
但没有一个发源于外国的土地，可以说都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他们不接受外人前来建立殖民地，本身也不派遣移民到其他的国家。
根据他们的神话，最古老的人类拿地上长的野生果实当成粮食，
拿当地动物的皮毛作为保暖的衣着，做法就像希腊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逐渐发明一些用在生活上面的手艺和技术，需要本身就会表示出创造的方式，
自然界为了达成全面的帮助，就将双手、语言和睿智的心灵授予人类。

40

整个印度的社会体制可以分为七个阶层。第一阶层是智者，人数最少，却最受尊敬。
智者对于国家和社会免除所有的服务，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主从和上下的关系。
普通市民可以向他们提出请求，一件是奉献牺牲，这是大家终生要尽的义务；
一件是为死者主持葬礼仪式，这样做能够证明他们受到神明的宠爱，
特别是有关阴曹地府的事项他们的经验极其丰富，
当然这些服务可以获得贵重的礼物和尊敬的赞誉。
再者，他们只对全部印度人提供最重要的服务，
年度开始受到邀请来到悉诺德（Synod）大神的面前，预告当年的雨水、干旱、
季风、时疫以及任何对于倾听者大有帮助的事情。无论是小民还是国王得知未来的情况，
都可以先行准备，以免临时措手不及。智者的预言要是犯下错误，
除了受到公众的谴责没有其他的处罚，同时在他的余生要一直保持沉默。

第二阶层是数量比其余人员要多的农夫。他们免予作战的责任和对国家其他的服务，
献出全部的时间和精力用于田间的工作；两国交兵或是发生内斗都不能有伤害农夫的行为，
大家都将他们当成提供食物的恩主。因此，从来不受摧毁和蹂躏以及种满作物的土地，
就会供应居民充足的粮食。所有的农夫带着他们的妻子儿女终生耕种不息，
只能留在乡村，不能搬进城市。他们耕种的田地要向国王缴纳租金，
因为全印度都是皇家的产业，不允许私人拥有土地；
通常支付给皇家金库的租赁费用是岁入的四分之一。

牧牛人和牧羊人居于第三。一般而言，只要是牧人就不会住在城市或乡村，
他们的一生都要以帐篷为家；这些人也是猎人，要供应所需的禽鸟，还得清除为害大众的猛兽。
他们听从召唤带着热情使得印度成为农耕之地，仍然有数量庞大的各种野兽和鸟类，
它们食用农夫播撒的种子和成熟的果实。

41

第四阶层是工匠。他们之中有些是制造铠甲和兵器的人，
或是为农夫供应耕种的农具或是从事其他所有行业，提供周到的服务。
他们不仅免缴税赋，还能从皇家金库获得定额的口粮。

第五阶层是负责作战的军事人员。他们的人数居第二位，
和平时期过着闲散松弛和无所事事的日子。
皇家金库支付所需经费维持战争所需的士兵、马匹和战象。

第六阶层是调查人员。这些人走遍印度各地去探听和检查所有的事务，
回来以后向国王提出报告，有关地方的事务交给官员去处理。

第七阶层是精英分子，他们的功能是做出决定以利于战争的遂行。
这个团体的人数很少，有高贵的家世和最受赞誉的智慧；这些人是襄赞国王的顾问、
处理政府事务的官员和调解纠纷的法官，总之，他们从这个阶层找出社会的中坚和领导人物。

一般来说这些群体和阶层的存在，会使印度的国家成为分散的架构。
再者，任何人不得娶另外阶层的妇女为妻，亦不可以从事非本阶层的职业或工作，
诸如一个士兵就不得成为一个农夫，一个工匠亦不得充任一个哲学家。

42

印度地区拥有众多体形壮硕而且力大无穷的战象。
据说公象与母象的交配与马或其他四足兽并无不同之处；它的怀孕期间最短也要十六个月，
有的情况会长到十八个月不等。大多数生存的年岁与人类当中享有高寿者相若，
也有少数能在世上活两百年。

他们会从印度人当中指派官员负责照顾外国人，不让这些异乡的来客受到任何委屈；
外籍人士只要生病他们会派医生治疗并给予妥善的看护，
亡故以后安排埋葬事宜并将死者的财产全部转交家属。
他们的法官对发生争执的事项进行精确的审理，运用公正的法律程序处理犯罪的恶行。

45

锡西厄

前面已经有这方面的记载，沿着瑟摩敦河这片国土，主权落在一个民族的手中，
这里的妇女拥有最高的统治大权，她们如同男士一样要从事战争的各种勤务。
这些妇女当中有一位拥有皇家的权势，她之所以出人地头在于作战的英勇和身体的强壮，
负责征集一支由妇女组成的军队，训练她们使用兵器，发起作战行动征讨邻近的民族。
她的经验更为丰富、声望更加显赫，入侵邻国，讨伐一个又一个敌对的民族，
运道如同高涨的潮水使得她无往而不利。她为奋发进取的作为感到极其骄傲，
就给自己加上“战神之女”的称号；却让男子负起纺纱织布和原来应由妇女担任的家事。
她所制定的法律，明订由她率领妇女全力获得战争的胜利，
对于处于卑下地位的男子她给予抑制或奴役。

她们对待子女的方式是，凡是男孩就让手和脚成为残废，不能担负战争的工作；
对于女婴就要将她的右边乳房用烧灼的方式除去，免得在成年以后突出在胸前；
这也是她们获得亚马孙人这个称呼的成因。总之，这位皇后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她的智慧，
以及担任将领指挥大军的能力，同时她在瑟摩敦河的河口，
建立了一座名叫提米西拉（Themiscyra）的重要城市，还在城内兴建了一座宏伟的皇宫；
再者，她在作战行动当中特别注意纪律的要求，开始的时候她征服所有的邻国直到塔内斯河。
据说这位皇后完成了上面提过的丰功伟业，后来在一场会战当中发挥大无畏的精神，
像一位英雄人物在沙场上壮烈牺牲。

46

皇后的女儿继承王位，受到母亲的激励在很多方面表现得更为优异，
例如她要求少女从幼年开始锻炼体魄，加强她们的军事训练和操演。
她还为阿瑞斯和被称为陶罗波卢斯（Tauropolus）的阿特米斯，举行盛大的祭典和节庆，
然后进军讨伐位于塔内斯河对岸的地区，逐次征服所有的民族直到色雷斯；
她带着大批战利品班师返国，为上面提到的神明兴建壮观的庙宇，
由于她对臣民的统治宽大而且仁慈，从他们那里接受异口同声的颂扬和赞美。
她还在另一边发起作战行动，拥有亚洲很大部分的土地，将遥远的叙利亚包括在势力范围之内。

他们的记载继续下去，提到这位皇后逝世以后，家族的妇女一代接着一代继承王国的宝座，
她们的统治非常出色，使得亚马孙人的国家拥有权力和名声。这些事件过后经过很多世代，
当权的妇女极其卓越的行为，获得的崇高赞誉已经传遍人类居住的世界，
据说阿尔克米妮（Alcmene）为宙斯所生的儿子赫拉克勒斯，
受到优里斯修斯（Eurystheus）的派遣，
要完成的功业是取得亚马孙人希波利特（Hippolyte）的腰带。
他着手军事行动，在一次重大的会战中赢得胜利，不仅击溃亚马孙人的军队，
还俘虏希波利特和她的腰带，使得整个国家被灭亡。邻近的蛮族认为这个民族已衰败，
感到对手已经不足为惧，记取当年受到她们的伤害，就对她们发起不断的战争，
亚马孙这个种族绝灭的程度连在此地生存的痕迹都无法留下。

据说赫拉克勒斯对她们发起征讨以后又过了若干年，正当特洛伊战争的时代，
阿瑞斯的女儿平瑟西丽娅（Penthesileia）是幸存的亚马孙皇后，
因杀死一位亲人犯下亵渎神圣的罪行，逃离自己的国土加入特洛伊人的阵营，与希腊人作战。
她在赫克托阵亡以后杀死很多敌手，骁勇善战为她赢得很高的名声，但还是无法击败强敌，
丧生在阿基里斯手里。他们说平瑟西丽娅是最后一位以英勇著称的亚马孙人，
未来没有希望的种族一直没落下去，直到丧失所有的活力；
等到后来只要有作者描述她们的武德，
人们就会认为亚马孙人在古代的事迹都是杜撰的故事和传说。

48

我们对于这个题目已经有所交代，现在要转到亚洲其他尚未叙述的部分，
特别是阿拉伯更值得我们的重视。这个地区位于叙利亚和埃及之间，包括很多习性相异的民族。
阿拉伯人居住在这个地区的东部，还有一个名字叫作那巴提安人（Nabataeans），
整片国土大部分区域都是没有水源的沙漠，只有很少的农田可以种植作物。
他们就像一群土匪过着杀人越货的生活，邻近的地区都会受到他们的抢劫和掠夺，
很难用战争对他们进行征讨和镇压。因为这是一个缺水的国度，
据说他们在相隔适当的距离挖井，位置保密，不让其他的国家和民族知道，
只要组成团体退到这个地区就能避开危险。因为他们知道隐藏水源的位置，
可以从井中汲水获得充分的供应；那些在后面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民族，
由于不知道水井的位置就会出现缺水的严重后果，在有些情况下这些追兵陷入绝境而灭亡殆尽，
即使局势更加危险他们还能保有自己的家园，只是要克服重大的困难和遭受很多的灾祸。

阿拉伯人的国土没有受到战火的侵袭，始终不会被其他的民族所奴役；
再者他们在任何时候都没有人可以高高在上，所有的人民继续维持独立自主的形态。
不论是古代的亚述人，还是后来的米地亚人和波斯人的国王，以及更为优势的马其顿人，
都无法制服阿拉伯人使他们成为听命的奴隶；即使这些强权率领大军前来攻打他们，
也没有办法达成所望的企图。那巴提安人的领地有一个高崖，形势险要而且很难接近，
他们利用居高临下的优点加强防务，能够安全存放他们的财物。

那里还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湖泊，出产大量沥青，从而获得不少的税收。
它的长度有五百斯塔德，而宽度是六十斯塔德，湖水带有难闻的恶臭味道，
非常苦，没有鱼类和任何动物能够生活在其中。虽然注入很多条淡水的河流，
但还是无法改变原有的特性。这个臭气冲天的湖泊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好处，
因为湖的中心每年会喷出大量沥青，有时流出的宽度到三百英尺，有时只有两百英尺；
住在湖泊四周的蛮族通常看到出现较大的流量称为“公牛”，要是流量较小则称为“母牛”。
沥青会浮在湖水的水面，要是从一段距离以外看过去很像一个岛屿，
事实上沥青发生喷出的现象，土著根据经验早在二十天之前就已得知；
湖泊四周很多斯塔德距离以外的人，都对风吹来的臭气感到无法忍受，
就是当地那些用金、银和铜制作的器具都会丧失原来的光泽。
等到所有的沥青喷发出来，这些器具会很快恢复原状；
它的四周地区受到高热和恶臭的影响，使得居民的身体衰弱，
容易生病，带来的后果是寿命非常短。

这个地方很适合棕榈树的生长，遍布在河流通过或者运用泉水施加灌溉的原野。
据说这个地区某一个山谷有香胶树，从而可以获得很高的收益，
这种树在其他有人居住的世界都不能生长，医生将它用于疾病的治疗方面，
使得它的售价极其昂贵。

50

阿拉伯的矿产直接获自地下的黄金，被称为“无须经火”，
与其他民族采取矿砂熔解以后得到的成品大不相同；这种天然金块的大小有如板栗，
颜色火红，工匠可以用来作为托子，装上宝石后就是最名贵的饰物。
这片土地上面有无数的牲畜，很多部落选择游牧生活，认为可以过更好的日子，
不必靠农耕带来的谷物，他们的牲口供应的食物更为丰富。
提到与叙利亚接壤的边境栖息着无数凶狠的野兽；狮子和豹不仅数量很多，
而且较之利比亚的同种体形更要硕大，为害民众的程度也更为严重，除此以外还有著名的巴比伦虎。

有一种栖息的动物是两种形态和习性的混合，它的名字struthocameli就是一种暗示，
它是鸟类和骆驼结合在一起的体形，大小如同刚刚出生的骆驼，头上生长着硬而直的羽饰，
一双很大的黑眼睛，要是从外形和体色来看与骆驼几乎无法分辨清楚。
它长着很长的颈脖，然而头部的喙很短，收缩成为尖锐的三角形。
它的双翼覆盖着美丽的羽毛，两只强壮的大腿由分趾的脚部给予支撑，
它的外形看起来像是陆上动物而不是一种鸟类。因为它的体重使它无法升空和飞翔，
但还是能够快速掠过地面，等到它被骑在马背上的猎人追赶的时候，
会用它的脚如同投石器一样，向着追逐者掷出石块，力道之大会使人受到严重的伤害。
要是它发觉无法逃脱或是受到包围，会把头藏在沙土或草丛之中，
其实这样做并不像人们认为的它是那样的愚蠢和固执，只要自己看不到别人，
那么别人也看不到自己，而是它们知道头是全身最脆弱的部分，
为了安全要找到一个可靠的庇护所；自然女神是一位最卓越的导师，
她让所有的动物能够保存自己和后裔的生命，就把与生俱来爱惜生命的本能根植在它们的身体内部，
使得繁殖绵延的世代经历永恒的循环得以生存下去。

54

阿拉伯整个南边的部分都叫作菲利克斯，至于内陆的阿拉伯人几乎全是游牧的部落，
他们的选择是过逐水草、住帐篷的生活，放养难以计数的牲口和家畜，
营地设置在无边无际向外延伸的旷野上面。
位于这个部分和阿拉伯·菲利克斯之间的地区如同前面所述是无水的沙漠；
它的位置是在西部，却被广大无垠的沙漠形成天然的阻绝，
经过这里的商客如同在大海上航行的水手，他们可以从大熊星的位置直接定出要走的路线。
阿拉伯其余的部分位于面对叙利亚的边界，这里无数的农民和各种类型的商贾，
从事季节性的交换，商品可以互通有无，让双方可以各取所需而归。
阿拉伯还有一部分沿着大洋，位置还在阿拉伯·菲利克斯的上方，这个地区的河流纵横，
到处都是积水不退的池塘，连接起来成为向外延伸的广大沼泽。
除了河流带来的水量还有夏季的降雨，他们用来灌溉大部分的土地，
种植的作物每年可得到两次收成。这个地区栖息着很多象群和其他巨大的陆上动物，
重量倍增的动物发展出特殊的体形；必须强调各种家畜的数目真是令人吃惊，
特别是牛和绵羊都长有大而肥的尾巴。

这片土地上面养育着数量惊人的骆驼，不同的种类，无论是全身无毛还是粗毛蓬松，
都长有两个驼峰，沿着背脊一前一后，所以被称为dituloi。
有些用来饮用它的奶汁或是宰杀以后吃它的肉，使得居民在这类食物方面获得充分的供应，
有些经过训练，背部负重可达十medimni的小麦，
可以承载五个人伸开四肢躺在如同卧榻的驼峰上面。还有腿较短而且躯体稍为纤细的单峰驼，
要是大步全速行进每天能走很长的距离，特别适合商队通过无水的沙漠地区。
这种动物在战场上面可以背靠背坐两位弓箭手，一个用来对付阵线前面的敌人，
一个掩护后方不受对手的偷袭。

有关阿拉伯和这块土地上面的物产，我们已经用去很长的篇幅，
报道这么多的事情是为了使喜爱阅读的人感到愉悦。

北非

3

由于埃及人都是外来的移民，所以大部分现存的习俗仍旧保持埃塞俄比亚人古老的方式。
例如，民众相信位居九五之尊的国王都是神明，非常重视他们的葬礼，
还有很多其他事务的处理都与埃塞俄比亚人类似，
诸如雕像的式样和字母的形状都根据埃塞俄比亚的原型；埃及人通常有两种书写的字体，
一种被称为“通用体”，每个人都可以学习，另一种是“圣书体”，只有埃及的祭司能够了解，
经由他们的父执辈给予的教导，可以得心应手地运用，当成一种神圣的技艺不得向外人泄露，
然而在埃塞俄比亚人当中，每个人都能运用“圣书体”的文字。

再者，他们持同样的看法，祭司阶级在这两个民族当中有崇高的地位；
任何人从事服侍神明的工作都要保持清洁的身体，就像埃塞俄比亚的祭司要将胡须刮除干净，
他们穿相同的服装，手执看起来没有差别的木杖，它的外形如同耕田的犁，
除了他们只有国王有资格携带；国王头戴高耸的毡帽，顶端的尾部有一个结，
四周环绕着蛇形的饰物；这种符号表示的意义是任何人若胆敢攻击国王，
他的下场则是遭遇致命的蛇吻。

4

我们提到的埃塞俄比亚字体在埃及人当中被称为象形文字，为的是只要讨论他们的古物，
就不应该有任何疏忽和省略。可以发现他们的文字的造型，采用和模仿了各种动物、
身体器官以及工具的外貌和形象，最后一项特别着眼于木匠的工具；
他们的书写方式并非借着音节的彼此相连表示经过思考的概念，
而是运用物体所能代表的意义经由复制或绘图的手法，有助于明确无误的记忆。
可以举例说明，他们绘出一头老鹰、一条鳄鱼、一条蛇，
或是人体的四肢五官诸如一只眼睛、一只手、一个面孔和其他类似之物的图像。

那么他们用老鹰来表示任何东西的快速和敏捷，因为这个动物长着翅膀可以用很快的速度飞行。
绘成图形的概念可以假借恰当的隐喻然后加以转注，适合于所有具备快速性质以及成为敏捷的事物，
所谓名正言顺就是这个意思。鳄鱼是一个符号，用来表示邪恶，眼睛是正义的看守和身体的警卫。
对于身体的四肢五官而言，右手有着向外伸出的五指，表示生计的获得和维持，
左手和紧握的手指是对财产的保有和看管。同样的方法可以合理运用到其余的记号，
可以象征身体的五官、工具和所有其他事物；每一种品项都有与生俱来的意义，
要特别留心仔细分辨，他们的心灵经由记忆的长期运用还要加以训练，
等到他们习惯所有书写出来的物体才能养成阅读的本领。

5

埃塞俄比亚人的习俗，其中有不少就大家的看法，认为与其他人类有很大的不同，
特别是在国王的推选方面。例如，祭司从他们的成员当中先要选出最高贵的人士，
同时也要从这个团体里面选出神明，一个人要合于祭司制定的条件成为其中一分子，
然后经过大家的推举才能成为国王；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是把他看成神明给予膜拜和崇敬，
相信统治权之所以托付给他是神意的安排。选出来的国王要拥护符合法律要求的体制，
他的言行要遵守古老的传统。任何人要是违背从最早就获得大家认同的习俗，
一致的做法是不能赞成也不能惩罚。他们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就是国王不能处死他的臣民，即使这个人已经被判处死刑而且应该接受这种惩罚，
他可以派出随从带着一个死亡的信物送给定罪的人，罪犯看到警告立刻返家自行做一了断。

按照希腊人的习惯做法，一个人要是逃离本土来到邻近的国家，即使原来已经犯罪，
除非将他强制遣返归国，否则绝不会同意给予他任何惩罚。
他们提到一个人得到国王送来的死亡信物，想要立刻逃出埃塞俄比亚，
他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就用腰带绑住他的颈子，这时他不敢举起手来反抗，
只有让她勒住直到窒息身亡，大义灭亲的处理方式可以使家属免遭更大的羞辱。

10

利比亚这片国土有一部分沿着尼罗河，是风景最为优美的地区；
食物的产量丰富而且种类繁多，天气要是过于炎热可以从它的沼泽得到调节，
等于提供最适当的撤退位置，从而成为利比亚人和埃塞俄比亚人相互争夺的粮仓，
双方为了据有它的主权展开连年不断的战事。这里也是众多大象的群栖地，
据说在它上方的国度是广大而且水草丰美的牧场；沿着河流的两岸延伸着无穷无尽的沼泽平原，
生长的各种谷物有丰硕的收成。因此，他们只要尝到灯芯草和芦苇的味道，
由于食物的甜美和可以抛弃人类用以谋生的工具，就仍旧留在这里；
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居民被迫要逃离这个地区，过着游牧生活，成为帐篷里的居住者，
总之，他们拥有的优势可以为整个国度的范围定出界限。我们提过那里有成群结队的野兽，
现在因为缺乏食物离开内陆地区，原来生长万物的地面变得极其干旱，
那是过分炎热和缺乏水源造成的，流经此地的河川和泉水都已干涸，
用来作为粮食的植物都已枯萎，变得更加稀少。

据说在这个地区的野兽当中，蟒蛇的体形硕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而且数量很多，
会在水坑里面用更大的力量攻击大象，身体旋转起来绕住对方的腿部，
不断的束缚之下勒得愈来愈紧，直到最后这只凶狠的野兽全身满是口沫，
承受不住压在身上的重量而倒在地上。因此，聚集的蛇群吞食倒地大象的肉，
之所以很容易制服这只猛兽源于它的行动非常困难。至于这些蛇何以没有追随习用的食物，
跟着大象越过我们提过的河流进入沿岸的地区，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他们说是蛇的体积庞大，要避开这个国家地势平坦的部分，
通常它们的巢穴在山脚下面的峡谷里，那里有很深的山洞能容纳很长的躯体，
因此它们对这个地区已经感到习惯，就再也不会离开。
自然女神是所有动物的导师，有关这方面的事务都能用心教授。

12

位于埃及的尽头以及与阿拉伯和埃塞俄比亚接壤的边区，有一块地方出现很多大型的金矿，
可以保证贵重金属的产量非常庞大，却要带来更多的痛苦和高昂的代价。
质地黑色的土壤出现大理石的露头和矿脉，纯白的色泽无可比拟，拥有闪闪发光的特质，
在这里负责管理的监工要在无数工人流血流汗之下才能发现黄金。
埃及的国王将有罪的囚犯和捕获的战俘送到金矿的矿区，
还有那些受到不实指控或惹起君王愤怒被打入监狱的人，全都无法免除发配边疆的命运，
不仅是这些人，有时还将所有的家属包括在内，使用这种手段可以对犯罪的人施加痛苦的惩罚，
还能保证从他们辛劳的工作获得巨额的收入。经过判决要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人，
不仅数量极其庞大，而且都被打上脚镣，他们到达这里要日夜不停地工作，
得不到任何休息，受到严密的看管，没有逃脱的机会；警卫都是外籍士兵，
说着不同的言语，一直看管这些工作的囚犯，没有人能够与他们交谈或者经由接触建立友谊，
所以无法收买任何一位禁卒。

13

还没有长大成人的儿童，经由隧道进入采空岩石所形成的走廊，努力拣拾已经打为碎片的矿石，
将它搬运到出口外面的露天堆积场。这里的工人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上，
将开采的矿石放一定的量在石臼当中，然后用铁杵猛烈地撞击，
直到将它们打成如同豌豆一样大小的颗粒。这时候妇女和老人从他们那里接收这样大小的矿石，
投入很多成排的磨床之中，每一个磨床由两到三个人一组负责拉动石磨，
然后将大量的矿石经由不断的工作磨碎，最后它的材质全部如同最细的面粉。

他们当中没有人有照顾自己身体的机会，没有衣物可以穿着用来遮羞保暖，
处于极端困苦的环境使得大家丧失同情心，没有人会关心不幸的可怜虫。
对于生病、伤残或年迈的人，或是力气弱小的妇女，绝不会给予仁慈宽厚或停工休息，
所有的人毫无例外都要在鞭打之下从事他们的工作，直到禁不起虐待，在痛苦不堪当中丧失性命为止。
可怜的不幸者由于受到的惩罚是如此残酷，认为未来的遭遇可能比起现在更加可怕，
看来真是生不如死，死可以带来最后的解脱。

15

我们要提到的第一个民族是伊克西欧法吉人（Ichthyophagi），即“食鱼者”，
他们居住的海岸从卡玛尼亚（Carmania）和基德罗西亚（Gedrosia）
一直延长到最远的极限阿拉伯湾；那里有一个向外伸展不知多少距离的岛屿，
它的一端位于海湾的出口，被两块大陆所包围，一边是阿拉伯·菲利克斯，
另外一边则是特罗格迪底人的领地。蛮族当中有些人还是全身裸露，
妇女和儿童对他们而言如同牛羊家畜，他们的认知和感觉只有肉体的欢娱和痛苦，
从来不会想到世上有羞耻或荣誉的事。他们的住处沿着岩石的海岸，不会离海太远，
这里有深邃的谷地、崎岖的山峡和非常狭窄的通道，自然女神用曲折的侧方支流加以分隔开来，
所有的支流从它的天然条件来说适合他们的需要，土著用巨大的石堆堵塞通路和出口，
这种方式像是带着网子去捕鱼。

海洋的涨潮形成的激浪猛烈冲刷陆地，一天发生两次，通常在第三和第九时辰，
高升的潮水覆盖全部岩石海岸，加上连续和汹涌的巨浪，
会把各式各样不计其数的鱼类带上陆地，开始的时候鱼群沿着海岸到处游动，
徘徊在隐匿的地方和低凹的位置寻找食物；等到涨潮的时刻来到，
流动的海水慢慢越过成堆的石块和峡谷，鱼群还是留在后面的低凹位置。
这个时候大量土著带着他们的妇女和小孩，像是在一个命令的指挥之下，
全部在岩石的海岸集合起来。蛮族会分成几个团体，整理好队伍发出一阵呐喊，
冲进指定的地方，好像他们出乎意料地来到这些猎物的前面，妇女和小孩捕捉靠近岸边的小鱼，
将它们丢到陆地上面，身强力壮的男子用手对付那些大鱼，深海带来的物种体形庞大，
很难制服，不仅有sea-scorpions、海鳗和鲛鱼，还有海豹和很多其他种类的鱼，
无论是外形还是名称都很陌生。他们捕捉这些海洋里的动物不需要武器和手工具的帮助，
只用尖锐的羊角刺穿它们的躯体，或是用带有锯齿的石块将它们砸伤；
自然女神需要教导人类熟知各种事物，如同她让大家运用自己的方式，
抓住到手的机会绝不放松，希望能够好好加以利用。

16

土著捕获大量各种鱼类以后，将它们带到面向南方的岩石上面加以烘烤，
石头在阳光照射之下变得极其炽热，将鱼平铺在上面只要很短的时间，
再将它们翻转到另一边，过一会儿工夫用手抓住鱼的尾巴将它提起用力地摇晃。
鱼肉经过加热变得柔软，就会脱落，鱼头和背脊骨被丢在旁边很快成为一大堆，
我们在后面还会提到这些废弃物还有其他的用途。将鱼肉放在光滑的石板上面，
很小心地用脚将它踩一阵子，然后把枣树的果实与它混合起来；
经过加工以后成为一大块胶质的食物，看来这种方式会产生很好的味道。
最后，所有的材料全部踩得非常均匀，将它们制作成小型砖块的式样，再放在阳光下面曝晒；
等到变得完全干燥以后，他们会坐下满足口腹之欲，进食的时候不会按照重量分配或者加以限制，
完全在于每个人的意愿，要吃多少就吃多少，他们无论何时都有充足的储存可以立即供应所需，
看来像是“海神”波塞冬已经取代“耕种女神”德米特的使命。

海面出现大浪，来势汹汹地冲向陆地，狂暴的波涛一连很多天淹没岩石的海岸，
没有人能接近极其危险的地区。这个时候食物变得缺乏，他们首先是搜集贻贝和牡蛎，
有的非常巨大，重量可以达到四迈纳，他们用大石块打碎外壳，然后吃下它的肉，味道很像生蚝。
刮起来不停的风使得海洋的水面在相当时期之内始终高涨，在无法应付的情况下，
不能从事原来的捕鱼工作，这样一来只有靠着采集贝类过活。等到贝类已经罗掘一空，
他们还记得成堆的鱼骨；从中间选出多汁和带肉的部分，连所有的关节全部敲开，
放进口中立即用牙齿咬嚼，虽然最硬的部分要用石块将它打碎，但由于过去已经吃过，
所以早有准备，他们的生活水平很像在巢穴当中度日的野兽。

17

他们用上述的方式可以获得极其丰硕的干燥食物，对于那些带有水分的食材，
运用起来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而且难以置信。他们非常勤勉，
用四天的时间搜寻和捕捉海洋供应的食物，整个部落非常高兴地大吃一顿，
彼此用不成腔调的歌声相互唱和；为了下一代的出生，他们可以与任何遇到的妇女交媾，
特别是食物获得容易，已经放在手边，可以放松下来，没有值得操心的事。
到了第五天整个部落急着到山麓寻找饮水，那里有甜美的泉源，游牧民族用来供应他们的牲口。
他们的行程如同放牧的牛群，所有的人都发出大声的叫喊，不是发音清晰的说话，而是混乱的喧嚣。
对于他们的子女来说，妇女始终把婴儿抱在手里，身为父亲只做长大以后要做的事情，
年龄在五岁以上的小孩在父母的陪伴之下向前行进，他们一边走一边很高兴地玩耍，
他们将享受最甜美的东西所带来的愉悦。

这个民族的天性如同处于更为恶劣的环境当中，满足他们的需要所带来的好处攸关生死，
除此以外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乐趣。他们只要抵达游牧民族供应饮水的地方，
马上让他们的肚子喝得发胀，回程的路上因为体重增加，一副没有力气继续前进的样子。
这一整天他们没有进食，每个人像是吃饱食物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很困难，
看起来如同一群喝醉酒的人。不过，到了第二天他们又开始吃鱼，
可以说他们一辈子都周而复始地过着这种生活。

位于海峡内侧的海岸地区，那里的居民所过的生活已经交代清楚，
虽然比起世界上我们这个部分的居民，生活必需品在很多地方明显短缺和不足，
但是由于他们的食物非常简单而又清淡，所以很少生病。

18

位于海湾之外那些海岸地区的居民，我们发现他们的生活比起刚刚提到的民族，
所带来的惊奇更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亦即他们具备的特性：对于口渴和痛苦没有感觉。
虽然他们受到命运的逼迫从适合居住的地区被赶到不毛之地，所有的饮食来自捕到的鱼，
但他们还是不需要潮湿的食物。他们吃的鱼还是生冷的状态，含有的汁液并未除去，
看来实在是不需要带有水分的食物，特别是他们还没有饮酒的概念。
他们对于最早靠着运道分配给他们的食物已经感到满足，
仅仅想到能够避开缺乏食物所带来的痛苦就是最大的幸福。

他说那个地区有“无感觉”的埃塞俄比亚人，根本不会饮酒，从他们的习性来看也没有这种需要，
所持的理由如上所述。他还提到通常他们不会与其他国家来往，
外来的民族即使接近他们的海岸，对当地人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他们只是专心凝视来人，没有表示任何情感，甚至神色都不会发生变化，
摆出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要是有人拔剑向他们挥舞，他们不会转身逃走，
就是受到侮辱或是殴打，也不会表现出激动的态度，
大多数人不会同情受害者的遭遇或者产生愤恨的情绪；
从另一方面来看，有时儿童和妇女在他们的眼前遭到屠杀，他们仍旧抱着“毫无感觉”的态度，
不会表现出激怒或怜悯的态度。总之，他们对于最骇人的恐怖仍然无动于衷，
脸色保持稳定不变，顶多不过点头示意而已。

据说他们没有语言的表达能力，仅能用手势把所需要的东西指出来。
最奇怪的事莫过于海豹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它们的捕鱼完全模仿人类运用的手法。
彼此之间信任的程度连巢穴的位置和幼兽的安全都可以置之不顾；
他们与不同种类的动物来往，仍然保持和平的态度和正当的行为，
不会犯下任何过错和恶行。这些部落从很早的年代开始，就遵守看来奇特的生活方式，
它的形成在于历经很长时间的习惯，或是在环境的压力之下对生存必需品的要求获得满足。

25

埃塞俄比亚人的国土还有一部分为他们所称的赛尼吉人（Cy-negi），即“猎人”据有，
他们的人数不算很多，生活方式从他们的名字可以得知。他们的国土受到野兽的肆虐变得一无是处，
只有少数几条水势很急的溪流，因为害怕凶狠的猛兽睡在森林里面，
每天清晨将武器整备妥当前往邻近的水池，他们开始一直藏身在树丛当中，
从自己在森林里面的位置始终保持很高的警觉。到了最为炎热的时候，野牛、
豹和形形色色的野兽都来喝水，特别是高温之下它们变得口渴难忍，经过痛饮以后腹部发胀，
变得行动迟缓，要躺下休息，这些埃塞俄比亚人从森林里跳了出来，手里拿着用火烤硬的木棒、
石块和弓箭，不费多大工夫就将它们杀死。他们聚在一起用这种方式出猎，
要拿猎物的肉来填饱肚皮，虽然经常他们自己也会被更强壮的动物杀害。
由于野兽在体力上面占有优势，他们的斩获大部分还要靠智取。

要是有很长的时间他们的出猎没有收获，就将从前保留下来的兽皮泡在水里，
然后放在小火上面烘烤，等到生皮表面的毛发全部烧焦，切割开来分给大家充饥，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这种食物也能满足需要。他们训练男孩使用弓箭的技术，
只有射中目标才能获得食物。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在这方面拥有惊人的本领，
须知饥饿的痛苦可以教出最高明的学生。

26

距离这片国土还很遥远的西部地区，那里的埃塞俄比亚人被称为猎象人
（Elephant-fighters），其实他们就是专业的猎户。

他们居住的区域地面布满灌木丛林，所有的植物全部浓密地生长在一起，
猎象人在出猎的时候，非常仔细地侦察大象进出的小径和喜爱停留的地方，
观测的位置是最高的树上；要是出现象群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这样做毫无成功的希望，要是一头大象落单他们就会下手，
用一种胆大到令人吃惊的方式进行攻击。

等到这头闲逛的野兽快要接近一棵大树时，猎象人乘机躲在树的背后，
趁着它通过这个地方的刹那之间，用双手抓住大象的尾巴，双脚用力顶住它左侧的胁部；
他的肩膀挂着一把斧头，极其锋利，而且轻到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挥动，
这时他用右手紧握斧头猛砍大象的右腿，在不断的挥击当中只能用左手保持身体原来的位置。
猎象人用一种令人感到惊讶的快速动作执行任务，须知这是两者之间生存的竞赛，
除非大象死亡否则猎人绝难活命，这种情况不允许出现另外的结局。
猛兽在脚筋遭到砍断之前，有时它不必转过身体只是在受伤的地方停下来，
倒在地面就让背上的埃塞俄比亚人没有活命的机会，
有时它将这个人挤在一块岩石或一棵树上不能动弹，再用自己的重量去猛压直到他死亡为止。

不过在多数情况之下，大象在极度的痛苦和紧张之下，没有想到转身对付攻击者，
只是越过平原一味地奔逃，这时猎象人用他的斧头砍在同一位置，等到斩断一条腿猛兽就完全瘫痪。
大象倒地不动以后虽然未死，但他们聚集起来用刀将猎物臀部的肉割下来，很快就可以饱餐一顿。

27

还有一些居住在近处的土著，狩猎大象无须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
完全靠着狡猾的计谋制服对方的蛮力。这种动物在进食完毕以后，
习惯上是躺在地上睡觉，运用的方式与其他的四足兽大不相同；
沉重的大象不可能靠着弯曲膝盖使得整个躯体倒向地面，
需要倚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先休息接着才能躺下入睡。
因此这棵经常被它倚靠的大树，受到它的摩擦，上面会沾着泥土，再加上四周的地面，
可以看到它的脚印和很多其他的痕迹，因此埃塞俄比亚人只要找到这个位置，
就知道大象会在这里过夜。

他们来到这棵树的前面，在接近地面的位置用锯子锯树，不能把它完全锯断，
只要稍为用力靠上去它就会倒下来；然后擦除他们来过这里的痕迹，
在这个动物接近之前先行很快离开，等到傍晚大象的肚里装满食物，
来到习惯上常来的地方，等到它用全部的体重倚靠在树干上面，
立即连带这棵树全都倒在地上，庞大的身体如果不能立即起来，
倒下以后仍旧整夜保持背朝下躺卧的姿态直到死亡。
天亮以后埃塞俄比亚人聚集起来锯断树干将它移开，
他们根本不用冒任何危险就能杀死硕大的猛兽，于是他们在这里架起帐篷留了下来，
直到将这个倒毙的动物全部吃完才离开。

32

我们提到的特罗格迪底人就是希腊人所说的诺玛兹（Nomads）部族，
带着他们的牲口过着游牧生活，每个团体都有自己的暴君，他们的妇女如同儿童都为大家所共有，
仅有的例外是暴君的妻子；如果有任何人与这位妇女发生关系，
统治者对他施以罚锾是一定数量的羊只。等到伊特西安风刮起的时候，
整个国度会降下豪雨，他们靠着家畜的血液和奶汁维生，将它们混合起来稍微煮沸就可食用。
这个季节过后极度的炎热使得牧场的草变得枯萎，他们撤离走向沼泽罗布的区域，
要为放牧的土地彼此发生打斗。他们定期吃掉年岁很大或者生病的牛羊，
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要靠放牧的牲口维生，他们不会把任何人当成自己的父母，
至于公牛和母牛或者公羊和母羊倒是可以；他们把豢养的家畜称为父亲或者母亲，
因为它们供应每日的饮食，至于生下他们的人反而没有负起责任。

普通平民饮用枣树的果实制成的汁液，他们为统治者准备的饮料来源是某些花朵，
就像我们新酿的甜葡萄酒味道恶劣难以入口。他们赶着牲口逐水草游牧，
避免长期停留在同一地区。他们除了腰部围着一块兽皮全身赤裸；
再者，所有的特罗格迪底人如同埃及人都会割去包皮，除了那些被称为colobi的特殊人物，
他们对于这种经验应该是不置可否；只有这些人全都住在海峡里面，
他们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有人用剃刀将他们的生殖器全部切除，
不像其他的民族仅仅忍受割掉包皮的痛苦。

33

谈起特罗格迪底人使用的兵器，被称为麦加巴里（Megabari）的武士，
配备覆盖生牛皮的圆盾和包着铁头的木棍，其他人携带弓箭和长矛。
再者，他们的葬礼与所有其他民族完全不同，要拿枣树的枝条制成的绳索，
将死者的颈部和双腿紧紧绑在一起，然后将尸首放在土堤上面，
大家用游戏的方式捡起石头向他丢掷，直到堆满以后看不到遗体为止，
最后将一根山羊角插在石堆上面然后离去，对于死者没有表示依依不舍的感情。
他们彼此之间会发生打斗，并非像希腊人那样争夺土地或是声称对方犯下恶行，
都是为了使用牧场的权力，几乎经常如此。他们在争执的初期会相互投掷石块，
或许会有人受伤，接下来要诉诸弓箭的威力。看来不用片刻工夫就有很多人丧失性命，
因为他们不断练习，都是百步穿杨的射手，加上瞄准的目标全身赤裸没有铠甲的保护。
战斗的终止要靠年纪较大的妇女，她们冲进发生火并的现场，用自己的身体为战斗者提供保障，
何况她们还受到大家的尊重；这个民族的习俗是不能伤害处于冲突情况的任何一位妇女，
所以她们的出面使得剑拔弩张的情势马上缓和下来。

一个人要是年老无法伴随家畜一起行动，就在自己的颈脖上面拴一根绳子，
将它绑在一条公牛的尾巴上面，出于自动自发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有人故意迟延不肯做个了断，部落任何一位成员可以基于个人的意志，
用打着活套的绳索缚住这个人的颈子，当作一个善意的行动，提醒他要做出最后的决定。
要是有人发生事故变成残废或是患有不治的疾病，根据他们的习俗同样不能苟且偷生；
他们认为任何人要是没有活下去的价值，还对世间的事物依依不舍是极其可耻的行为。
因此每一位特罗格迪底人看起来都有强壮的身体，正处于英勇奋发的盛年，
据说他们的年龄没有人能超过六十岁。

34

例如我们与锡西厄人的气候情况，两者的差异竟然如此巨大，
要是进一步地考虑更为严峻的对比，它们之间真是天差地别，远超过可以相信的程度。
可以举例说明，那些位于北方的国家，酷寒使得最大的河流全部冻结起来，
很厚的冰层可以让军队轻易地渡过，沉重的大车能够在上面通行；
酒和其他的液体变成冰块，要用刀子将它切开。不错，还有更奇怪的事，
一个人穿的衣服被剥光以后，他的四肢因严寒而脱落，眼睛就会瞎掉，再也无法视物，
临时生火都不能得到妥当的保护，甚至青铜雕像都会发生龟裂。
他们还提到某些季节有的地区出现很厚的云层，却不会发生闪电和雷声；
还有很多事情比起这些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之所以难以相信是不了解当地的情况，
即使对这些都有实际的经验，等到发生以后还是无法忍受。

埃及最遥远的边界以及特罗格迪底人的区域，中午最炎热的时候，
有些站在一起的人彼此之间都无法看得清楚，那是空气受到压缩变得浓密的缘故；
任何人在户外行走要是不穿鞋子给予保护，赤裸的腿部很快会出现水泡。
他们对于饮水有很急迫的需要，炎热很快消耗身体里面的液体，得不到水分的补充就会丧命。
要是将食物加一点水放在铜质的容器里面，放在阳光下面，即使没有架起木柴生火，
它还是很快就会煮熟。即使如此，我们提到这两个地方的居民，
对于降临在身上极其恶劣的情况绝对没有逃避的念头，事实上完全相反，
他们放弃那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免得被迫要去尝试不同的饮食和生活方式。
看来每个地区的人都已经习惯于掌握那些能够超过别人的长处。
他们从婴儿时期开始就花很多时间，要去克服天气给他们带来的艰困和苦难。

✦亚马孙人

53

我们听说这些情况过去曾经发生在利比亚的西部，
有人居住世界的边缘有一个受到妇女统治的族群，遵循一种与我们大相径庭的生活方式。
根据他们的习俗妇女负起武备和战争的责任，需要在军中服役一定的年限，
这期间要保持处女的贞操；等到她们完成在战场应尽的义务，这时才与男子交往还要生育子女，
只是所有的官职和城邦的军国大事全部掌握在女性手里。
不过，她们的男子就像我们这些已婚的妇女，全部时间花费在家庭事务上面，
听从妻子给他的指示并且贯彻执行，他们不参加军事行动和公众事务，
更不必尽一个拥有市民权的小区责任，他们的美德就是不要反对女性的一切作为。
他们的子女自呱呱落地就交由丈夫抚养，喂食牛奶或按照婴儿的年纪调制适当的食物；
要是出生一个女婴，就要用烙铁烧灼她的胸部，在成人之前停止它的发育，
她们认为上身矗立的双乳，战斗的时候是很沉重的累赘；
事实上就是因为她们丧失乳房所以被希腊人称为亚马孙人。

54

亚马孙人从契罗尼苏斯出发着手最为冒险的行动，抱着渴望的心情要侵略有人居住世界的其他部分。
根据流行已久的传说，他们要前去征讨的第一个民族，
就是那个地区居民当中文明程度最高的亚特兰蒂斯人，他们的国家非常富强，拥有很多兴旺的城市；
我们听说神话学将神明出生的地方放在他们之中，这个地区的位置沿着大洋的海滨延伸很长的距离。
有关这些部分都能获得希腊人的同意，他们在传说当中经常提及，
至于谈起诸神的出生，我们在后面还要详细说明它的始末。

据说亚马孙人的皇后迈里纳（Myrina）聚集一支军队，整个兵力是三万步卒和三千骑兵，
特别是她们在战争当中喜爱使用骑兵，可以说已经到达非常罕见的程度。
她们为了保护装具不致损坏，就在外面包上巨蛇的皮，这种动物产在利比亚，有极其庞大的体形，
还把坚硬的蛇皮用在防御武器、刀剑和长矛上面；她们使用弓箭同样得心应手，
不仅在正面迎战用来打击敌军，还能用在退却逃走的时候，转身向后射杀追兵收到良好的效果。
进军亚特兰蒂斯人的疆域，在一次决定性的会战当中击败色纳（Cerna）的居民，
追随败逃的敌人进入城墙，将整座城市掌握在手里；她们实施恐怖的手段来威胁邻近的民族，
对于战俘的处置极其严苛，所有成年的男丁全部毙命在刀剑之下，
儿童和妇女被当成奴隶，全城被夷为平地。

等到色纳的居民沦入悲惨的处境为他们的族人所周知以后，据说亚特兰蒂斯人受到惊心动魄的打击，
接受投降的条件将所有的城市交给对方，宣称他们对于所有的命令全都奉行不渝，
身为皇后的迈里纳为了对亚特兰蒂斯人表示善意，不仅与他们建立友谊的关系，
还在被夷为平地的旧址上面兴建了一座崭新的城市，为它命名用上自己的名字；
它的市民是释放的战俘和愿意前来定居的土著。亚特兰蒂斯人将价值连城的礼物奉献到她的面前，
经过表决发布公开的敕令赠予她最崇高的荣誉，她要回报所接受的礼遇和殷勤，
特别承诺要对他们的国家格外仁慈和优容。

第二卷

西方和小亚细亚

1

史家在撰写著作的时候，特别关心的要点就是注意所有情节都要发挥最大效用，
尤其是对不同材料的运用所做的安排更煞费苦心。主要的着眼可以举例说明，
如果他们想要保存和增加财产，不仅对于处理私人事务有很大的帮助，
就是对人们要写出历史著作，也可以提供不少的好处。虽然有些史家对于他们记载的事件，
无论获得的心得来自叙述的体裁还是经验的广度，有关事物的安排所运用的方法都不会出任何差错，
结局是他付出的成效和努力会获得读者的认同和嘉许，然而他们运用材料在记述方面的先后次序，
就会成为指责的目标。例如，泰密乌斯对于他的年代记，最注意的地方就是它的正确性，
有关知识的广度是通过经验获得的，完全是他那不合时宜和过于冗长的谩骂，
使得他有很好的理由受到批评，特别是有些人用伊庇蒂米乌斯（Epitimaeus）或非难者的名字，
对他进行没完没了的攻讦。

历史学家当中最权威人士曾经提过，古代的西西里居民西堪尼人是当地的土著，
我们提过的两位女神最早出现在这个岛屿上面，由于此地的土壤非常肥沃，
所以她们让民众得到谷物的收成，可以拿最有名的诗人所写的诗句作为证明：

所有的作物无须耕种就能生长，
小麦和大麦只要宙斯供给雨水，
可以制酒的葡萄已经结实累累。

据说在李昂蒂尼（Leontini）平原甚至西西里很多地区，
人们到今天都将小麦叫作“野生野长”的东西。

一般来说，要是在谷物发现之前就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说是可以用来果腹的植物，
早就出现在这片有人居住的区域，那么合理的认定全要归功于土地的肥沃，
至于跟土地的运用方式又能有什么关系？我们始终坚持原来的说法，
明显得知只有发现农耕的女神，才会在希裔西西里人（Sice-liotae）当中获得最高的尊荣。

希腊的殖民地当中，最有名也是最晚的是在西西里建立的一个，以及那些沿着海岸兴建的城市。
所有的居民全都彼此混杂生活在一起，由于希腊人来到这个岛屿的数量极其庞大，
土著都会学习他们的语言，然后接受希腊人的生活方式，后来蛮族的腔调甚至他们的名字全都丧失，
大家得到Siceliotae即“希裔西西里人”这样的称呼。

11

黎帕拉岛西方的茫茫大海之中有一个名叫奥斯提欧德（Oste-odes）的岛屿，
面积很小而且无人居住，却发生令人啧啧称奇的怪事。
就在迦太基人对叙拉古人发起多次战争的时期，
他们无论在海上还是在陆地上都能运用实力强大的军队，其中有次与现在叙述的情况有关，
就是他们从各个民族当中招募很多佣兵；这些部队经常制造很多麻烦，
还引起很多次严重的叛变，特别是没有尽快支付他们应得的报酬，
须知他们的勒索钱财和厚颜无耻已经成了习惯。这次他们有六千人没有得到薪饷，
开始的时候大家聚集起来对着将领谩骂，由于后者的手里没有可以动用的款项，
只有一次又一次拖延支付的日期，他们威胁要拿起武器对迦太基人进行报复，
甚至敢用暴力的行动对付指挥官。

虽然元老院提出告诫，闹事变得越来越激烈，元老院暗中命令将领除去所有冥顽不灵的分子，
于是将领下令要佣兵登上船只，扬帆出海的借口是执行作战任务，
他们停在前面提到的岛屿旁边，让所有的佣兵下船以后立即发航离开，
留下这些人员在岛上让他们自生自灭。众多的佣兵非常悔恨落到这种处境，
以致无法向迦太基人报仇就全部活活饿死。一个蕞尔小岛上面铺满白骨，
出于这个原因才得到那个名字。虽然不遵法纪的佣兵犯下重大的罪行，
但最后的下场极其悲惨在于他们毫无见识。

14

色努斯的居民常用的食物是牛奶、蜂蜜和肉类，这片土地有丰富的出产；
他们的生活方式非常重视荣誉和公正，可以说已到超越所有蛮族的程度。
例如，山岭旁边树上的蜂巢属于最早发现者所有，任何人不会因而引起争执；
他们的牛被烙上标记作为识别之用，即使没有人看管照料，
主人还是感到安全，不怕有人偷窃；他们认为诚实远胜一切，正直的行为受到尊敬，
就这方面来说令人感到难以置信。他们有一种关于婴儿出生的风俗真是绝无仅有，
妻子即将分娩却抱着毫不在意的态度，反倒是她的丈夫像生了病躺在床上数天时间，
装出他的身体正在感到阵痛的模样。

岛上的黄杨树生长迅速遍布各处，木质的纹理非常细密，
因为有这种树木，所以蜂蜜会带有苦味。居住在岛上的蛮族用的语言与其他民族迥然不同，
很难听得懂所要表达的意义，他们的总数大约有三万人。

17

还有一些岛屿的位置正对着伊比里亚，希腊人将它们称为捷尼西伊（Gymnesiae），
由于居民在夏季不穿衣服全身赤裸（gymnoi），
罗马人将它称为巴利阿瑞德（Baliarides）群岛，因为土著有精湛的技巧使用投石器，
可以投出很重的石块将敌人或猎物击毙。群岛当中最大的岛屿的面积仅次于地中海七个大岛，
亦即西西里、萨丁尼亚、塞浦路斯、克里特、优卑亚、色努斯和列士波斯，
距离伊比里亚只有一天的航程，群岛当中较小的一个岛屿位置更要偏西一点，
上面生长着各种牲口和鸟类，特别是骡子长得高大而且极其强壮。
两个地方都有很好的田地盛产谷物，众多的居民人数超过三万人，
虽然各种食物都很丰富却不出产葡萄酒，但居民因为物以稀为贵更是纵情于贪杯痛饮，
他们缺乏橄榄油就从乳香黄连树的种子榨出油来，再与猪的脂肪混合成为涂在身体上面的油膏。

巴利阿里斯人（Baliares）的男子最为爱好女色，认为女性较之任何物品具备更高的价值，
他们家中只要有妇人被前来进犯的海盗抢走，那么对于一个妇女愿意付出相当于三或四个男子的赎金。
他们的住所安置在岩层的凹部，或者在绝壁的岩面挖出洞窟，
一般而言会将大部分的空间放在地面之下，他们在其中度过闲暇的时光，
着眼于这种住宅可以提供栖身之所以及家庭的安全。他们完全不使用金或银的通货，
通常连输入都禁止，所持理由是古老时代的赫拉克勒斯发起远征行动用来对付杰罗尼斯，
在于他是克里索尔（Chrysaor）的儿子拥有富甲天下的金银财宝，引起希腊人的觊觎之心。
因此，为了不愿让外人对他们的家产有所图谋，所以他们拒绝累积金银带来的财富。
他们始终保持自古以来做出的决定，很久以前他们在迦太基的军队服务的时候，
不会将得到的报酬带回家乡，而是全部用来购买妇女和葡萄酒。

18

巴利阿里斯有一个极其奇特的风俗与他们的婚姻有关，结婚的喜宴当中，
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要轮流与新娘同床共枕，年龄最大者居首，
接着按照次序类推直到最后一位可以享有新郎的特权。
还有他们对死者举行的葬礼更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土著用木刀肢解遗体，
切成一块一块装在一个陶瓮里面，再用石块将它堆集起来。他们用来打仗的装备就是三根投石器，
一根绕在额头，一根围绕腰部，还有一根拿在手上，
他们在作战的时候投出的石块要较其他投石兵更为巨大，力道之强如同从弩炮发射出来；
因此他们攻打有城墙保护的城市，就会击中位于城垛和雉堞后面的守军，
让他们丧失抗拒的能力，要是进行决定性的会战，他们会把盾牌、
头盔或任何保护身体的铠甲打得粉碎。他们投射的准头非常精确，很少击不中面前的目标。
他们从童年开始不断地练习，在母亲的催促之下，还是一个小孩时就将投石器用得无比纯熟，
他们将一块面包绑在木椿上面当成目标，练习的新手直到击中这块面包，
他的母亲才让他把它当成可以充饥的食物。

✦不列颠

21

据说居住在不列颠的部族都是原来的土著，始终保持古代的生活方式。
例如他们在作战的时候使用战车，这与我们从传说中得知希腊的英雄，
用于特洛伊战争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们的房舍都很简陋，大部分都是用芦苇或者圆木建造而成的。
他们收成谷物使用的方法只是将麦穗割下来，储存在有屋顶的农庄，
每天将完全成熟的麦粒捡拾出来，磨成粉当成用以维生的食物。
从他们的习俗可以得知他们的天性单纯，不像现在那里的人是如此精明而且邪恶。
他们过着朴素和谦卑的生活，完全免予财富带来的奢华。
这个岛屿的天气非常寒冷，几乎就在大熊星座的下方，所以它的人烟稀少也是可以意料的事。
整个地区在很多国王和首领的统治之下，彼此之间都能和平相处。

不列颠那些家住在贝勒里姆岬的居民对于外乡人都非常友善，
因为他们与其他民族的商人有来往，能够接受更为文明的生活方式。

✦高卢人

26

高卢大部分地区有一种特别的情况常会在意料之外发生，我们不应略而不提。
来自太阳沉没的方向，经常会刮起强劲有力的北风，飞沙走石，声势极其惊人，
可以让士兵拿不住手上的武器，骑士也坐不稳胯下的马匹。酷寒的气候带来毁灭性的力量，
使得这片土地不能生产葡萄酒和橄榄油，高卢人的自酿的酒来自大麦，
他们将它称为zythos或啤酒，还会将蜂蜜掺进水里饮用。高卢人对葡萄酒极其嗜爱，
商人大量购入以满足他们的需要，他们饮用不掺水的纯酒加上不知节制，
经常烂醉如泥或是发起酒疯。那些爱钱如命的意大利商贾，
竟把为数众多的酒徒视为上天赐给他们的财源。葡萄酒的运输在可以通航的河流用船只，
通过广大平原用车辆，价格之高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贵到要用一个奴隶交换一坛葡萄酒，
甚至为了饮酒倾家荡产自己成为仆从。

27

整个高卢不生产白银，黄金的质和量都很丰富，自然女神不让居民去开矿或是做很多辛苦的工作。
因为通过国土的河流，行进的途中河道会形成非常尖锐的弯曲部，从山岭冲刷下来的泥土沉积在河岸，
成为饱含金屑的岩层，发现以后很容易将它挖出来，大块的岩石或土块被打碎以后加以研磨，
再用水将较轻的土质成分冲走，再让留下的金屑放在熔炉里面熔化。
他们用这种方式收集大量黄金，可以用来为妇女和男士制作各种饰物。
他们的手腕或臂部戴着手镯或臂环，或者是颈部的沉重项圈，全部是十足的赤金，
身上还挂起巨大的金环，甚至连胸甲都是黄金制作的。就在上塞尔特地区发现他们有惊人之举，
那里与供奉神明的圣地有关；他们极为尊敬建筑在土地上面的庙宇和圣地，视为神圣不可侵犯，
会用大量黄金当成奉献给神明的祭品，虽然凯尔特人是极为贪财的民族，
出于宗教的顾忌没有一个当地的土著，对这些财富存有染指之心。

28

高卢人有高大的身材，全身肌肉发达，白色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不仅天生如此，
还用人为的方式使得这种颜色更为突出。他们经常用石灰水清洗头发，
将前额的头发向后梳到头顶，或是在颈脖的背后束起来；使得他们看起来就像萨特和牧神，
这样一来他们的头发变得又厚又重又粗糙，看起来与马的鬃毛没有什么不同。
有些人将胡须用剃刀全部刮除，还有人让它长出一点点；贵族的面颊和下巴刮得干干净净，
只在嘴部四周留下修剪整齐的短髭。他们在用餐的时候，胡须会与食物纠缠不清，
要是饮酒像是过滤器会让酒液通过，留下一圈泡沫。

他们进食时席地而坐，没有椅子，使用狼皮或狗皮的垫子。家中由最小的儿女侍候三餐，
只要年纪适当不分男女；四周堆满煤块的火炉就在旁边，上面挂着铜锅还有烧烤的铁叉，
用来处理大块的兽肉。他们让勇士获得礼遇，就是可以挑选最好的部位，
埃杰克斯与赫克特单打独斗获胜归营，所有的首领用这种方式推崇他的功勋，
诗人写出这样的诗句：

埃杰克斯可以享用长条的里脊肉。

他们邀请外乡人参加宴会，用餐完毕之前不会查问他的身份，
像是他来自何处或者到此地有什么打算。

他们的习惯是在用餐的过程当中，经常拿微不足道的琐事当成充分的理由，
产生激烈的争执甚至提出挑战要进行决斗，对于生命没有一点珍惜之意；
因为他们相信毕达哥拉斯的教导，人的灵魂具备永生不灭的性质，经过命中注定的岁数，
他们要开始新的生活，灵魂就会进入另外一个身体之中。
因此，我们听说在葬礼当中有人将书信丢到死者的火葬堆，好像逝世的亲人还有阅读的能力。

29

高卢人的旅行和进入战场都使用两匹马拖曳的战车，上面载有驭手和战士各一名；
当他们在进击当中遭遇对方的骑兵，首先是向着敌人投掷标枪，
接着从战车上下来拔出佩剑加入战斗。他们之中很多人对于死亡抱着藐视的神情，
进入充满危险的战地不穿保护身体的铠甲，除了一根腰带没有别的披挂。
他们加入战争会让一些自由人负起侍候的责任，全都选自贫穷的人家，
作战的时候让随从担任驭手或负甲者。

等到他们编成会战队形，习惯上双方的战线在接触之前先停下来，
向对手当中最强壮的战士挑战，进行一对一的单打独斗，挥动武器用来恐吓当面的敌人，
只要对方愿意接受搦战，他们就会唱赞扬祖先英勇行为的颂歌，吹嘘自己建立的丰功伟业，
还用辱骂的口气贬损敌手，总之，他想用这番言辞在战斗之前打击对方的士气。
接战以后敌人毙命沙场就将他的头颅砍下来，挂在马匹的颈下，将掳获的兵器交给随从，
上面沾满鲜血，成为带走的战利品，这时大家为他唱出赞美曲，四周响起胜利的歌声，
他会把战斗的成果带回家，用钉子钉在特定的位置，如同一个人参加狩猎就会搜集野兽的头颅，
对于那些地位尊贵的敌人，得到他们的首级会用杉树的油进行防腐处理，
然后小心保存在一个木柜里面，用来展示给来访的外乡人。

有些言之凿凿的传闻说是有人愿意支付巨额的金钱，换回自己的祖先或者父亲的遗骸，
一般来说都会遭到拒绝；据称其中有人大肆吹嘘，即使用与头颅等重的黄金还是不愿接受，
显示崇高的灵魂具有野蛮的习气；拒不出售是一种高贵的行为，用来确保所拥有的目击证人，
可以证实一个战士的英勇无敌，他们非要与族人一起作战直到死亡为止，
只是贬低自己的身份到野兽的水平。

31

高卢人的外观让人产生恐怖的感觉，他们的声音低沉而且刺耳；
他们聚在一起开会的时候，所有的交谈都会含糊其词，令人费解，讨论的事务到最重要的部分，
就会加些不知所云的暗示或者顾左右而言他，语气过分夸张而且虚浮不实，
目的在于炫耀自己还要贬损他人。他们是吹牛的人，经常把威胁挂在嘴上，
喜欢使用狂妄无知的措辞，表示自己有口若悬河的本事，只会卖弄小聪明，并没有真才实学。
抒情诗人或者俗称的游吟诗人在他们当中最受宠爱。
这些文士用七弦琴之类的乐器伴奏唱起赞誉或辱骂的歌曲。
哲学家或是精通宗教事务的人士，一般被称为德鲁伊信徒（Druids），
深受大家的尊敬。高卢人同样需要占卜者，认为他们值得给予最高的赞誉，
这些人观察鸟类的飞行或鸣叫，以及宰杀神圣的动物，可以预知未来的事务，
使得大众对他们恭维备至。

他们遵守一种习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而又难以置信，如果他们认为某些事情非常重要，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拿活人来祭神，手执一把短剑插进受害者横膈膜上方的位置，
等到被刺的牺牲慢慢死去，可以从身体的挣扎和四肢的抽搐，
还有血液喷涌的情况得知未来的气数，大家从古代开始对这样的做法深信不疑，
对于这种情况的观察已经持续很长的时间。他们的习俗是没有“哲学家”的认可就不能奉献牺牲，
还愿祭品是要供奉给神明的，应该透过有经验者所做的安排，他们能说神明使用的语言，
经由这些人的媒介和磋商才能获得应有的福分。不仅是平时发生紧急事件，
特别是处于战争之中，他们对于这些人以及吟唱的诗歌，比起其他所有人士更为服从，
这种听命的程度不仅是他们朋友还包括敌人在内；
例如，很多次当两军已经弓上弦剑出鞘开始接战，
这些人只要站在他们之间就可以让双方停止战斗，如同将魔咒投进野兽当中，
它们受到迷惑就会听命行事。看来即使是最狂野的蛮族，激情还是不敌智慧的力量，
阿瑞斯对缪斯总是抱着敬畏之心。

34

塞尔特布里亚人的习性是对罪犯和敌人极其残酷，对于外乡人彬彬有礼，态度非常殷勤，
例如异国人士来到他们中间，大家抢着要来客停留在自己家中，他们相互竞争看谁的款待最为殷勤，
只要有外乡人陪伴在身边，总要说些蒙受神明保佑让彼此都能认同的话。
他们的食物是各种肉类，可以大量地供应，饮料是葡萄酒掺着蜂蜜，
当地的蜂蜜产量非常丰富，酒从商人那里购买，大批经由海上用船只运过来。
与塞尔特布里亚人隔邻而居的部族当中，据说以瓦凯伊人（Vaccaei）最为先进，
他们对于耕种的田地每年要重新分配，获得的粮食每个人都有同等的分量，
任何耕种者要是将收成据为己有，犯下的罪行可以判处死刑。

伊比里亚人当中最为英勇善战的部族是露西塔尼亚人（Lusitanians），
作战的时候只携带一面很小的盾牌，是用动物的筋当成弦线编织而成，
由于他们是如此倔强而又刚愎，对于身体的保护是否周全并不在意；
战斗之际很容易挥舞手中的盾牌，用非常有技巧的手法挡住所有的攻击。
他们使用全部铁质的带有倒钩的长矛，戴的头盔和手中的长剑式样与塞尔特布里亚人非常类似；
投掷标枪有很远的距离而且不失准头，总而言之，他们的打击真是所向披靡。
由于他们的动作机敏而且披挂非常轻巧，无论是逃走还是追击都很快速，
要是忍受艰辛的考验进行顽强的战斗，这时他们比起塞尔特布里亚人稍有不如。
承平的时候他们经常演练精灵的战舞，需要有灵活的四肢，
战时他们踏着稳定的步伐进入战场，发出呐喊冲向敌人。

无论是伊比里亚人还是露西塔尼亚人，最特殊的地方是他们正在年轻力壮的时候，
除了强健的身体和无畏的胆识可以说是穷无立锥之地，能够装备自己的东西只有英勇和武器，
使得他们聚集在山区的要塞里面，组成颇具实力的帮派，然后下山用抢劫的方式，
在整个伊比里亚地区夺取财富。成帮的土匪始终带着视死如归的精神不停地到处为非作歹，
虽然只有轻型的武器配备，但靠着他们的团结一致和彪悍快捷，成为一个最难为外人征服的民族。
一般而论，要是考虑到这一片拥有众多要塞和悬崖绝壁的山地，是他们的国土和地盘，
带着沉重装备的大军很难穿越，这里会成为他们逋逃的庇护所。
因此，罗马人很多次对露西塔尼亚人进行征讨，想要除去他们藐视权威的传统，
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无法终结他们劫掠的习性。

35

我们已经叙述了与伊比里亚人有关的诸多事项，不应该对这块土地上面的银矿略而不提；
我们敢说此处拥有最为丰富的白银藏量，何况质量最为优良，
从事银矿的工作者可以获得最为丰硕的报酬。

烧焦土地的表面发现白银，元素因为高温而熔解，形成很多纯银的溪流。
那时的土著对于这种金属的用途根本是一无所知，腓尼基人从事贸易得知此事，
用其他并不值钱的货物以交换的方式获得银两。
腓尼基人将大量白银运到希腊和亚洲以及其他的民族，因而获得惊人的利润和财富。
商贾因为贪婪的动机来到此处倒是一点都不假，他们要让船只尽量装载更多的白银，
就连锚上的铅块全都打掉，然后用银块取代原来的功能。
结果使得腓尼基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始终保持着极其兴旺繁荣的局面，
对于这种方式的贸易抱着感激的心理，所以会建立很多殖民地，
有些在西西里和邻近的岛屿，还有一些在利比亚、萨丁尼亚和伊比里亚。

36

伊比里亚人一直要到较近的年代，才知道白银具有极其特殊的价值，
结果是极其优异的工作方式，使得知名的矿区陷入没落的处境，
我们还可以说那是他们发现蕴藏量极其丰富的白银，可以获得额度惊人的岁入。
然而这种方式就伊比里亚的矿区和工作而言，白银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须知广大的矿区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之处，在于矿石之中存有铜、金和银的成分，
铜矿的工人发现他们从地下挖出的成果，纯铜只占总产量的四分之一，
那些并不熟练的银矿工人，三天时间获得的数量是一个优卑亚泰伦；
所有的矿石饱含固体的银质砂尘在那里闪闪发光。

外来者对于这个地区有众多的天然资源，以及工作人员的勤奋会有深刻的印象。
开始的时候那些并不熟练的工人无论来自何处，只要进入矿区工作就会带走大笔财富，
产银的地面适合用手挖掘而且藏量丰富，等到后来罗马人统治伊比里亚，
成群结队的意大利人聚集在矿区，弥漫贪婪的风气把所有的利润据为己有。
他们出资购买大量奴隶，交给在矿区工作的监工负起管理之责；
众多的工人在适当的位置打出竖坑，向着地下的深处挖掘，寻找金和银含量丰富的地层；
不仅遍及整个地区到相当距离以外，还要将他们的挖掘推进到几个斯塔德的深度，
在不同的角度开出通道，能够将地层深部的矿石运送出来，从而可以获得最大的利润。

38

继续讨论有关矿场的事，奴隶从事的工作为他们的主人带来的收益，
可以说是令人难以置信，他们日夜不停地在地底挖掘，身体会感到极度的劳累和疲惫，
等到他们无法忍受过于艰困的工作，就会带来大量的死亡。
因为他们负担沉重的劳动，却得不到应有的休息或暂时的停顿，
在监工的鞭打之下要忍受过于严苛的困苦，处于极端恶劣的环境有时只能放弃存活的念头。
虽然他们之中还有某些人可以忍受这种工作环境，以及长时期的辛劳，
完全在于他们有强健的身体和坚持的心灵；但他们的不幸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
看来死亡的解脱比起存活更能满足他们的欲望。

很多令人惊奇的事物与刚刚提到的开矿有关，一个人多少会感到奇怪，
何以这些矿区没有一个起源于当前的时代，须知大量的开采在于迦太基人的贪财如命，
发生的时间是在伊比里亚成为他们的属地时。他们从这些矿产获得的利润使得城邦获得不断的成长，
雇佣很多本领高强的佣兵，得到的协助可以发起以及赢得很多次重大的战争。
迦太基人的战争从来不会让从市民中征召的士兵产生信心，
即使是联盟的军队也没有多大的贡献，看来这些都是实情；
他们靠着金钱让罗马人、西西里人和利比亚的居民陷入最大的危险当中，
感谢矿区获得丰富的收益，让他们能在任何场合都能向着征服的目标迈进。
腓尼基人从古代开始就是一个非常精明的民族，他们从各式各样的发明获得进步，
意大利人同样的精明在于他们不让别人有进步的机会。

39

我们已经讨论了高卢人、塞尔特布里亚人和伊比里亚人，
接着叙述的对象是黎古里亚人（Ligurians）。他们居住的区域多为石质的土地而且极其贫瘠，
终生忍受劳累和艰辛的命运，过着苦难和不幸的生活。土地上面长满浓密的树林，
有些人整天做着伐木的工作，使用的工具是锋利而沉重的大斧；
其他人的任务是要准备适合农耕的田地，事实上这个区域属于石质的地层，
岩石露头和砾石土壤遍布各处；他们的农具要是挖起一块泥土，不可能里面没有石块。
他们的劳动必然伴同如此的艰困，即使靠着坚毅克服自然女神设置的阻碍，
经历许多苦恼的打击，也仅能获得很少的收成甚至连糊口都嫌不足。

黎古里亚人由于不断地激烈运动虽只能获得维持生命的养分，
但他们有瘦削的身体以及充沛的活力。妇女也要帮助他们从事辛苦的工作，
习惯于在平等的基础上面能与男子分庭抗礼。他们经常狩猎获得丰富的猎物，
用来补偿农耕的不足和粮食的缺乏。因此，他们花很多时间生活在冰雪覆盖的山岭，
经常越过极其崎岖的地形，锻炼出吃苦耐劳和肌肉发达的身体。
有些黎古里亚人基于田地的收成有限，只能饮水和食用豢养的牲口和野生的动物，
所以他们的土地上面遍布树木变得一片绿意盎然。
然而两位最仁慈的神明德米特和狄俄尼索斯，却从未踏上他们的疆域。

黎古里亚人的夜晚都逗留在旷野，很少进入简陋的木屋或茅舍，
经常在山崖的凹处或者天然的洞窟，可以获得适当的保护。
为了落实固有的习性，他们还要进行其他的工作，可以用来保存生活方式，
由于缺乏所需的工具，所以处于落后和原始的状态。
一般而言，这个地区的妇女拥有男子的干劲与活力，至于男子则与野兽没有多大差别。
他们经常提到瘦而有力的黎古里亚人，进入战场向最强壮的高卢武士挑战，
在一对一的决斗当中将对方杀死。

黎古里亚人使用的武器较之罗马人更为轻巧，高卢形式的长盾用来保护身体，
穿着一件衬衣用皮带束住，外面围着野生动物的皮毛，携带一支普通尺寸的长剑；
其中有些人为了能与罗马人的军队合作无间，改用他们的武器和装备，
等于承认罗马人具有统治者的身份。他们充满冒险犯难的高贵精神，
不仅在战争当中，就是日常的生活，对于危险和艰苦也一无所惧。
例如他们如同从事贸易的商人，渡过萨丁尼亚和利比亚的海面，
投身无法获得援军前来救助的困境；他们使用的船只花费最为低廉，
比起临时凑合的载具更为简陋，上面的装置尽量减少，
就是一般人都感到畏惧的暴风雨，在他们看来还是不值得一提。

40

现在我们要谈一谈第勒尼亚人。这个民族以顶天立地的气势著称于世，
古老的时代他们拥有广大的疆域，建立了很多知名的城市。
他们设立一支战力强大的水师，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控制海洋的霸主，
意大利西边的海域使用他们的名字被称为第勒尼安海；
他们曾经组成编装非常健全的地面部队，据说他们是salpinx即“圆号”的发明者，
这种乐器对于战争有很大的用处，所以称之为“第勒尼亚式号角”。
他们对统治者提供扈从校尉、象牙交椅和镶有紫边的长袍，
成为提升在上位者尊荣和权势的始作俑者；还在府邸的四周建起外围柱列，
特殊的装置用来防止聚集大量群众发生暴动；有关项目大部分都为罗马人采用，
还要踵事增华并且将它们列入自己的政治架构之中。后来，经由自然女神给予的教导，
第勒尼亚人的表现还要更加完美，像是他们比其他任何民族更精通与雷电有关的占卜术；
出于这个原因他们真正统治整个有人居住世界的民族，甚至到今天还要对第勒尼亚人表示礼遇，
特别是他们把雷鸣和闪电看成宙斯的朕兆，可以明显得知只有他们才是解释者。

第勒尼亚人的土地适合各种作物的生长，靠着密集的农耕使得他们的粮食不致匮乏，
非但足够维持整个族群生存的基本要求，还可以让他们过着富裕而奢侈的生活。
可以举例加以说明，每隔一天举行的宴会准备所费不赀的饮食，
很多地方已经超过奢华的标准，设置彩色缤纷的卧榻，还有各式各样银质的酒杯拿在手里，
为数不少的仆人在旁边侍候；众多随从当中有些人的容貌非常英俊，
还有一些穿着华丽的衣服，虽然他们的身份不过是奴隶而已。
他们的居处有不同的式样而且是独门独院，不仅官员就是大多数自由人全都如此。
一般而言，他们抛弃从古代以来祖先飞扬跋扈的精神，靠着痛饮美酒和毫无志气的娱乐打发时光，
从而可以很容易了解到他们会在战场丧失传统所拥有的荣誉。
他们要过奢侈生活真正可以依仗的就是肥沃的土地；各种作物带来丰硕的收成，
第勒尼亚人经常储备大量粮食。一般而论，第勒尼亚的确是丰饶之地，
举目所见是大片青葱的农田，其间有起伏的山丘仍然适合耕作；
无论是冬季还是夏季他们都能享受到风调雨顺的好处。

第七章

特洛伊城破的时候，埃涅阿斯（Aeneas）与一些市民固守城市部分地区，
坚决抵御敌人的攻击，后来希腊人与他们签订一个停战协议，
让他们离开并且尽可能带走自己的财物，所有的人都满载金银和值钱的物品，
只有埃涅阿斯背着年迈的老父，对于其他的东西视若敝屣。
孝顺的行为赢得希腊人的赞许，再度允许他选择一些财产带走。
等到他抱起家中供奉的神像，更能彰显他有无人所及的德行，这时连敌人都向他喝彩；
这个人陷入最大的危险之中，首先要考虑的事项是对父母的爱护和对神明的尊敬。
我们听说基于这个缘故，幸存的特洛伊人能够安全离开特罗德，让他决定而后应该何去何从。

据说埃涅阿斯求得一份神谶，提到一头四条腿的动物会将他带到某个地方，
他要在那里兴建一座城市。有次他正用一头已经怀孕的白色母牛，当成奉献给神明的牺牲，
母牛竟然从他的手里逃脱，经过一番追逐他来到一座小山，这里正有一窝三十头小猪。
埃涅阿斯看到有这种怪事发生感到十分惊奇，想起神谶给他的指示，
于是准备在这个地方建立城市。睡梦之中看到一个幻影，态度很严厉地吩咐他不能这样做，
提出的劝告是要在三十年以后，吻合一窝三十头小猪的数目，于是他放弃了原来的计划。

埃涅阿斯过世后他的儿子阿斯卡纽斯接位，过了三十年他在小山上面建立家园，
就以母牛的颜色将这座城市命名为阿尔巴；拉丁语的白色是alba。
阿斯卡纽斯还加上另外一个名字Longa，它的意思是“长”，因为城市的范围是狭长的形状。

狄奥多罗斯继续说道：“阿斯卡纽斯使得阿尔巴成为王国的首都，
征服四周为数不少的村落，成为当代的重要人物，统治三十八年以后逝世。”

这个朝代的结束发生的事故引起人民的分裂，由于两个人彼此争夺王位。
朱留斯（Iulius）是阿斯卡纽斯的儿子，主张“我父亲的统治权力应该属于我”。
希尔维乌斯（Silvius）是阿斯卡纽斯的兄弟，埃涅阿斯和拉蒂努斯（Latinus）
之女拉维妮娅（Lavinia）的儿子，阿斯卡纽斯则是埃涅阿斯和第一位妻室所生的儿子，
她是一位伊利姆（Illium）的妇女，所以希尔维乌斯主张“统治的权力应该为我所有”。

实在说，埃涅阿斯死后阿斯卡纽斯暗中想要谋害希尔维乌斯；
因为这件阴谋的关系，后者还是孩童的时候就在山间受到牧民的抚养，
他们将他取名为希尔维乌斯，后来拉丁人就将山岭称为希尔瓦（Silva）。
两派的斗争非常激烈，最后是希尔维乌斯赢得大多数民众选票的支持登上宝座。
朱留斯虽然丧失最高权力却担任祭司长（最高神祇官），成为仅次于国王的第二号人物；
我们听说是他建立的尤利乌斯家族，开始在罗马兴旺数百年一直到今天。

第八章

18

西巴瑞斯人是口腹之欲的奴隶和奢华生活的宠儿。
在所有的民族当中他们较之爱奥尼亚人（Ionians）和第勒尼亚人（Tyr-rhenians）更胜一筹，
因为他们发现前者在希腊人当中最为养尊处优，后者则在蛮族里面以浪费和放纵见长。

据说一位富有的西巴瑞斯人听到一些人提到某个家伙，只要看到那些正在汗流浃背的劳工，
自己马上出现疝气和脱肠的症状，于是他请求说出这件事的人不要觉得奇怪。
他说：“我仅仅听到就会感觉两胁刺痛。”据说有某一位西巴瑞斯人游历斯巴达以后，
说他从前总是对斯巴达人的英勇感到不可思议，现在见证到他们过着极其俭省和悲惨的生活，
得到的结论是他们比起最低等的人类还有所不如。他说道：
“即使最怯懦的西巴瑞斯人情愿选择死亡三次，也不愿忍受他们那种生活。”
大家认为在西巴瑞斯人当中，明迪瑞德（Mindyrides）最为纵情于奢靡和浪费。

人人都说明迪瑞德远较其他的西巴瑞斯人更为奢侈，
西赛昂的僭主克里斯提尼（Cleisthenes）赢得赛车的优胜，公开为他那极其美丽的女儿征婚，
所有的求婚者都要聚集在他的府邸里面，据说明迪瑞德从西巴瑞斯航向西赛昂，
乘坐一艘有五十个桨座的大船，划桨手都是家中豢养的奴隶，原来的职业是渔民和捕鸟人。
他抵达西赛昂乘坐的马车非常华丽，其他的求婚者甚至僭主本人都无法享用如此昂贵的交通工具，
整个城市看到铺张的排场大为轰动。他到达以后在用餐的时候，
某一位人士走近明迪瑞德倚靠在餐桌旁边的卧榻上面，后者说是他在停留此地的期间，
只有女士够资格陪他用餐，否则就是他一个人不愿受到打扰。

22

希波米尼斯（Hippomenes）是雅典的执政，他的女儿被一位不知名的人士强暴，
结果受到极其残酷和令人发指的惩罚。他将他的女儿和一匹马关在很小的马厩，
然后让这个畜生很多天不被喂食物，饥饿迫得它将这个女孩活活咬死吃下肚中。

26

罗马人的先世渊源于拉丁人，最早的时候他们没有经过正式的宣告，不会对一个民族发起战争；
首先要投出一根长矛到敌对一方的疆域作为信号，表示他们已经宣战，
这根长矛指出他们要采取作战行动。无论是狄奥多罗斯还是每一个有关拉丁事务的作者，
都有这种说法。

31

罗马国王卢契乌斯·塔昆纽斯（Lucius Tarquinius）从小受到很好的教养，
是知识的热烈追求者，他的德行使得他成为众所赞誉的目标。
他在成年以后与罗马国王安库斯·马修斯（Ancus Marcius）交往，成为最为知己的朋友，
帮助国王处理王国众多的事务。他后来变得非常富有，运用金钱当成礼物帮助很多需要的人士，
加上他用友善的态度对待所有的人民，他的一生从未受到指责还因为他的睿智获得崇高的名声。

第九章

梭伦是埃克昔斯泰德（Execestides）的儿子，家世出自阿提卡的萨拉密斯（Salamis），
他的智慧和学识在那个时代已经超越所有的人士。天性的浑厚和仁慈已是无人能及，
加上后天的修养赢得更多的赞誉，献身各种学门的精进可以落实在高尚的操守。
诸如他在年轻的时候，尽量找机会追随明师接受教导，等到成年以后加入学术团体，
成员之间相互切磋鼓舞，获得智慧发挥最大的影响力。他扩大交往的层面产生的作用，
获得希腊七贤之一的名器，不仅在提到的哲者当中，他的睿智赢得居于前列的位阶，
而且即使面对所有受到赞誉的人士，都能以鹤立鸡群的姿态出现。

梭伦在立法方面获得响亮的名声，虽然是一位普通市民却能在公众的谈话和问题的处理方面，
表现学问渊博和经验丰富的长处，使得大家刮目相看。

虽然这座城市全盘接受爱奥尼亚人（Ionian）的生活方式，但奢华和享受会使居民变得柔弱不堪，
完全丧失大丈夫的气概；梭伦经过一番努力，却能改变这种不利的态势，
在于落实公正无私的习俗和激励积极进取的行为，从而使得哈摩狄斯（Harmodius）
和亚里斯托杰顿（Aristogeiton）坚定心志，会用他的立法精神当作护身的铠甲，
摧毁庇西特拉图家族（Peisistratidae）延续多年的统治。

2

利底亚国王克里苏斯（Croesus）拥有雄伟的军事武力，聚集大量的金银财宝，
就将希腊境内智商最高的人士召唤到他的宫廷，花很多时间与大家商谈，
送给来人大量贵重的礼物，好像他为了要过德行的生活已经获得很大的帮助。
有一次克里苏斯邀请梭伦前来做客，显示他拥有的武力和财富以后，
就问梭伦是否还有人比他享有更大的福分，梭伦带着在喜爱智慧的人士当中自由发言的习惯给予回答，
说是没有人在活着的时候表示自己获得最大的幸福，因为人在一帆风顺的时候会增长傲慢的气焰，
认为命运女神是他的靠山，却不知道她是否会一直支持下去，能够直到最后的盖棺定论。
他继续说道，因此我们必须看生命结束时的情况，好运还能继续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说他洪福齐天。

不久以后等到克里苏斯成为居鲁士（Cyrus）的俘虏，就要活活烧死在巨大的柴堆上面，
这时他记起梭伦给他的答复，正当火焰快要吞噬他的紧要关头，他不断呼唤梭伦的名字。
居鲁士听到以后想要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于是派人去询问，
等到居鲁士知道原因以后心情发生改变，认为梭伦的回答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就对克里苏斯起了恻隐之心，将他从柴堆上面解救下来，后来将他视为自己的朋友。

梭伦保持一种观念，觉得无论是拳击家、短跑选手还是其他所有运动员，
对于城邦的安全没有什么贡献，也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只有生性审慎和德行高洁的人士，
面对重大的危险有能力保卫他们的国家。

3

就在大家为黄金的三脚鼎引起争执的时刻，阿波罗女祭司口授下面的神谶：

有关三脚鼎为何要阿波罗指点迷津？
我说米勒都斯的儿子应该听个分明，
对于这件事最有智慧的人认可就成。

有些作者提出不同的记载，整个情况有如下述。爱奥尼亚人之间爆发战争，
这时渔人用大网捞起一个三脚鼎，他们向神明请求给予指示，如何才能结束战争。
女祭司给予答复：

要想麦罗庇斯和爱奥尼斯停止战事，
赫菲斯托斯制成重宝要能送得出去；
必须找出智慧最高的人和他的住所，
根据他的先见之明就可以妥善处置。

米勒都斯人（Milesians）很想遵从神谶的旨意，就将这件奖品授予米勒都斯的萨里斯（Thales）。
萨里斯说他不是最聪明的人，劝他们将三脚鼎送给另一位智者。
希腊七贤当中其他六位同样拒绝接受，然而大家认为梭伦无论是智慧还是学识都优于所有人士，
应该非他莫属。梭伦提出建议要将三脚鼎当成祭品奉献给阿波罗，这位神明的睿智绝非凡人所能比拟。

梭伦在接近生命的尽头，看到庇西特拉图为了取悦群众，扮演民意煽动家的角色，
正向僭主政体的路途上迈进。首先试着用说服的方式，想要改变他的企图，
只是庇西特拉图抱着毫不在意的态度；有一次他全副武装出现在市民大会，
虽然这时他已经老迈不堪。等到人民看到这种奇特的景象，全都聚集在他的周围，
他向市民大声呼吁，要大家拿起武器立即终结暴政。现场没有人加以理会，
只是认为他在发疯，甚至宣称这是他年老昏聩所致。
庇西特拉图这时已经征集一些长矛兵组成卫队，带着他们来到梭伦的跟前向他问道：
“你能有什么靠山可以推翻我的僭主统治？”梭伦回答道：“我到知命之年，对于死亡毫不畏惧。”
庇西特拉图对他丰富的阅历极其钦佩，只好毛发无损地将他放过。

5

任何人的行为只要涉及违犯法律和背弃正义，那就是毫无智慧和禀赋可言。

10

契隆来到德尔斐，他认为应将他的智慧奉献给神明，就在神庙的大柱上面刻下三句格言：
“人贵有自知之明”，“保持中庸之道”以及“誓言带来毁灭”。
每句格言的简洁扼要都成为典型的拉柯尼亚用语，能够表达深奥的哲理。
“人贵有自知之明”训勉我们的言行要有教养而且做人要能谦虚，
也是达成“自知”的不二法门，一个人要是没有教养加上毫无思想，
就会认为自己是何等的精明睿智，要是按照柏拉图的评论，狂妄的心态就是无可救药的无知；
缺乏“自知之明”总是认为邪恶小人能无往不利，诚实君子则一无可取。
须知人在世间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认清自己，当然可以把了解邻居包括在内，
就是接受教育养成睿智的心灵。

“保持中庸之道”规劝我们要正确衡量所有的事物，特别是为人处世不要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
就像伊庇达努斯人（Epidamnians）当年那样。这个民族居住在亚得里亚海的海岸，
一旦他们之间发生无法解决的争执，就会将一块烧红的铁投入海中，
同时立下誓言说是除非铁块还是热气腾腾从海中出现，否则他们绝不和好如初；
虽然他们立下重誓根本没有考虑“保持中庸之道”的训示，这种做法实在太过分，
后来迫于外来情势的需要，大家还是抛弃成见化敌为友，
留下这块铁仍旧躺在冰冷的海洋深处。

至于“誓言带来毁灭”这句格言，有人认为契隆拿来作为反对婚姻的一种口号，
在大多数的希腊民族当中，都把婚约称为“誓言”，可以非常肯定地表示，
就男人的经验而论，人生最大的灾难莫过于有了妻室。
有些作者认为契隆不会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解释，婚姻的目的不是摧毁生命而是保持生生不息，
他所谓誓言产生的“毁灭”，在于婚约安排所有的事物都与金钱发生关系。
如同欧里庇德斯的诗句：

我在阿波罗神庙写下这样的警句：
喜爱赌咒发誓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还有人说这不是契隆的意思，却也不是一位好市民应有的行为，
如果一位朋友在这方面需要帮助，徒逞口齿之利没有一点意义；
还不如说他的劝告在于强烈反对那些郑重的声明，反对用诚挚的态度立下经不起考验的誓言，
以及在为人处世方面反对无法挽回的决定，如同希腊人在打败泽尔西斯以后，
非要规定与胜利有关的所有事物。因为他们在普拉提亚立下誓言，
对于波斯人的仇恨要传给子子孙孙，永无止息之时，如同河川流向大海，
如同忍受奔跑的劳累，如同大地孕育的果实，认为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然而，他们用盲目的誓言来反对变幻不已的运道，究竟还是遭到抛弃，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派遣使者前去晋见泽尔西斯的儿子阿塔泽尔西兹（Ar-taxerxes），
商议签署友好和联盟的协定。

契隆的论点虽然简略却要求最好的生活无须过多的需索，
听从他那些精辟的警句较之呈送德尔斐的还愿祭品更有价值。
克里苏斯的金块以及其他的艺术精品全都遭到毁灭，然而最大的诱因使得人类做出选择，
高举不敬神的手去反对庙宇；我们始终认为契隆的格言在所有的时代都能保持鲜明的姿态，
存放在受过教育人士的灵魂里面构成最有价值的宝藏，无论是福西斯人还是野蛮的高卢人，
都无法很快伸出手来加以染指。

18

雕塑家伯瑞劳斯（Perilaus）为暴君费拉瑞斯（Phalaris）制作了一个青铜的公牛，
用来惩罚统治下的人民，结果他被拿来当试验品，第一个尝到这种刑具究竟有多恐怖。
一般人都说“害人反倒害己”，引证“请君入瓮”这句成语确实很有道理。

19

这里所说的是费拉瑞斯烧死伯瑞劳斯的故事，须知伯瑞劳斯是阿提卡名声很高的艺术家，
擅长青铜雕塑和各种器物的制作。后来他用青铜做成一具公牛模型，
在它的鼻孔里面装上小巧的发音笛，公牛的身侧开了一扇门，当成礼物送给费拉瑞斯。
暴君欢迎来客附带大批赏赐，下令要将这件新的发明奉献给神明。工作人员打开铜牛的侧门，
伯瑞劳斯指着拿来折磨罪犯的狠毒器具，用毫无人性的残酷言辞说道：
“如果你想惩罚某个人，可以将他关进公牛的肚子，在下面生起火来；
发出的呻吟像是公牛在鸣叫，痛苦的哭声从鼻孔的笛子传出来，会给你带来莫大的乐趣。”

费拉瑞斯得知令人发指的方法，就对这个艺术家感到无比的厌恶，于是他说道：
“伯瑞劳斯，真是太好了，你可以为我进行首次的展示，模仿吹奏笛子的方式，
让我很清楚你制造的器具应该如何运作。”伯瑞劳斯立即爬进去，
他认为只是要做一个示范，如何让笛子发出声音；谁知费拉瑞斯关上公牛身侧的门，
在下面堆积柴薪烧了起来。为了不让这个人的死亡玷污精美的青铜作品，
就将伯瑞劳斯拖出来，在他处于濒死的情况下从悬崖上面丢下去。

20

立法者梭伦有次参加市民大会，规劝雅典人要抛弃僭主政体，
免得它掌握大权变成太阿倒持的局面。看到大家对他的话丝毫不在意，
虽然这时他已经是个老翁，但还要全副披挂出现在市民大会，呼吁神明要为他做见证，
城邦一旦陷入危险的处境，只要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愿意尽全力帮助。
民众并不知道庇西特拉图心怀鬼胎，虽然梭伦实话实说，大家还是不愿相信。
据说梭伦在他的挽诗中，向雅典人预告僭主即将来临：

满天乌云撒下雪花和冰雹，
隆隆雷声随着闪电的照耀；
伟人明确预告城市的命运；
无知的民众只有低头屈服，
身陷奴役接受君王的统治。
我们现在一定要仔细考虑，
免得离开陆地过远难返回，
找到平安的港口已经太迟。

等到后来，僭主政体的建立已经箭在弦上，他对庇西特拉图说道：

你过于怯懦难免要多受苦，
不要怪罪命运或归于神祇；
甚至你自己感到扬扬得意，
要让他们拥有警卫的保护，
这样做不仅个人万劫不复，
还让大家落入奴役的桎梏。
你用狐疑的脚步迁移徘徊，

一切施政作为都置之高阁。
只听搬弄是非的诡诈论调，
你根本不注意阴谋的行动。

庇西特拉图力劝梭伦要维持双方的和平，等到他擢升僭主会让对方分享得到的好处。
等到他发现这些承诺无法改变梭伦的心意，事实上变得更为坚持，不断威胁要让他受到惩罚，
于是他问梭伦凭着什么关系能够反对他的图谋，据说梭伦回答道：“风烛残年无可畏惧。”

24

我们听说，居鲁士不仅在战争当中是个勇士，特别是他对待臣民的方式，
考虑周到而且慈善为怀。出于这个原因波斯人将他称为“父亲”。

26

克里苏斯经常邀请希腊名声最显赫的智者前去访问，好将他拥有莫大的福分展示在来人的面前，
只要赞扬他的好运就会获得贵重的礼物作为酬庸。
他之所以邀请梭伦还有其他热爱智慧而享有盛名的人士，
是希望这些人能够证明他确实是最幸福的君王。

这一次的来宾是锡西厄人安纳查西斯、毕阿斯、梭伦和彼塔库斯，
为了表示最高的礼遇，除了举行盛大的宴会，还让他们参加政务会议，
用以展示他拥有财富和权力全都无与伦比。知名的学者在这几天当中只有简短的交换意见。
克里苏斯在向来客展示王国的繁荣和众多的民众臣属于他以后，就问智者当中最年长的安纳查西斯：
“你认为世上所有的生物当中，谁最为勇敢？”他回答道：
“蛮荒地区的野兽，因为它们为了维持自由自在的生活，情愿死亡也不屈服。”
克里苏斯对于武德很有自信，安纳查西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才会提出错误的回答，
于是让安纳查西斯有第二次的机会，可以用另一种德行取悦于他，再问道：
“你认为世上所有的生物当中，谁的判断最为公正？”安纳查西斯再一次回答：
“蛮荒地区的动物，只有它们的生活符合自然的要求而不是法律的规范；
因为自然是神明的成果，而法律是人为的限制，
顺从神的制度比起顺从人的制度更符合公正的判断克里苏斯为了使安纳查西斯的话让人觉得非常荒谬，
故意问他道：“那么野兽最有智慧？”安纳查西斯同意他的观点还加以解释：
“智慧的特质在于崇尚真理，自然传授的真理远胜过法律的规定。”
克里苏斯嘲笑提出的答案，那是因为这个人来自锡西厄，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与野兽没有什么差别。

27

克里苏斯问梭伦，所有活在世上的生物当中，是谁享受最幸福的生活，
认为梭伦无论从各方面来看，都认为是非他莫属。但是梭伦回答道：
“我无法将这种情况用于每一个人，还活在世上的人我不可能看到他最后的结局，
这时就不能认为他确实得到幸福。经常产生这种情形，就是一个人的一生非常顺遂，
蒙受命运女神给予的恩典，然而到了老迈之年遭遇最大的灾祸，以至于不得善终。”
然后国王说道：“经过你的判断，不认为我是最富有的人？”梭伦给予同样的答复，
特别加以解释说不是拥有最多的人就是最富有的人，
在所有可以拥有的东西当中以智能的价值最高，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与智慧抗衡，
之所以达到莫之能御的地步，在于财富要依靠智慧，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而且获得安全的保障。

接着克里苏斯询问毕阿斯的意见，梭伦的回答是对或是错。毕阿斯答复道：
“他说的话很正确，他希望做出最后的裁决是你的拥有已经盖棺论定，
而不是只看到目前处于暂时拥有的情况，须知一个人要处于前面而不是后面的情况才称得上幸福。”
国王说道：“即使你不能看在黄金的分上，将最高的地位给予财富，至少你也要看看我的朋友，
没有一个人能像我那样交游广阔。”毕阿斯回答道：“你的好运让你拥有很多朋友，
但不能保证以后仍旧如此。”

据说克里苏斯这样问彼塔库斯：“就你的见识而论，哪一种政府的形式最好？”
他回答道：“要像一根漆得很光亮的木头。”意思是，这只是外表，一切要靠内在的法律。

28

伊索（Aesop）与同时代的希腊七贤一样，他的作品广为流行，有次他说道：
“这些人不知道如何与统治者做伴，须知相处之道在于行动的微小审慎和言语的优雅谦让。”

35

有次庇西特拉图旅行经过乡间，看到有个人正在田地里面工作，
这块田地位于海麦都斯山的斜坡上面，土壤极其贫瘠而且含有很多石头。
他对这个人全力投入工作感到奇怪，就叫他的几位同伴前去问他，
这样的卖命能够从这块土地得到什么收获，奉命的人得到农夫的回答，
说他过去在这里得到的东西只是悲惨和痛苦，现在已经感到毫不在意那种感觉，
因为要将得到的十分之一交给庇西特拉图。统治者听到回报就笑了起来，
马上让这块田地免予征收租税，从而有一句谚语：“只有抽搐发作可以免税。”

第十章

色瑞克利（Thericles）出任雅典的执政是在奥林匹亚61会期，
据说哲学家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在这个时候，已经拥有高深的学问和广泛的知识；
说起对世人的教化和熏陶能够产生深远的影响，只有他在历史上最先占有显赫的地位。
虽然有人说他是第勒尼亚人，其实就出生地而论他是萨摩斯人。他说话极富说服的魅力，
整个城市几乎都唯他马首是瞻，把他视为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大家争先恐后去聆听他的训诲。
他的演说有口若悬河的辩才让人折服，高尚的心灵和节制的习性表现在简朴的生活上面，
成为年轻人愿意仿效的榜样。无论何人只要与他相处在一起，
奢侈和放纵的生活方式就会发生改变；须知财富会使人耽于恶习丧失自制的能力，
日趋下流卑鄙让肉体和心灵堕落到沦亡的处境。

毕达哥拉斯得知昔日的师尊菲里赛德（Pherecydes）病重，即将不久于人世，
他马上在意大利备好船只驶往提洛（Delos）岛。他照顾这位老人有相当长的时间，
尽可能采取各种预防措施，让年迈的长者安然度过病痛的折磨。
等到菲里赛德因年事已高且病势加重，终于弃世而去，毕达哥拉斯负责葬礼有关事宜，
像一位孝子举行传统的祭祀，等到妥善处理完毕方始返回意大利。

毕达哥拉斯只要有任何一位友伴失去财产，其余的人都将他当成自己的兄弟，
会把家产分给这位不幸的人。他们这种处理财产的方式，
不仅在于他们每天生活在一起非常熟悉，还在于每个人的人生规划是要让大家分享一切。

4

塔伦屯（Tarentum）的克莱尼阿斯（Cleinias）是我们提到那个团体的成员，
听说塞伦的普罗鲁斯（Prorus）因为政局的剧烈变动，丧失家产陷入极其贫穷的处境，
他从意大利前往塞伦，携带大量金钱让克莱尼阿斯恢复原来富裕的景况，
虽然他以前并未见过这个人，只知道彼此都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人物。
根据记载还有很多其他人都有同样的行动。他们不仅用支助金钱表示对朋友的全力奉献，
甚至在遭遇巨大灾难的时候彼此分担面临的危险。

可以举例说明，就在狄奥尼修斯成为僭主期间，有位名叫芬特阿斯
（Phintias）的人士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信徒，组成一个反对暴政的阴谋团体，
发觉以后要为叛逆的行为接受惩罚，他向狄奥尼修斯提出请求，
给他一点时间去处理私人的事务，为了不会逃避判决的刑责，
有一位朋友保证他会回来受死。统治者感到非常惊奇，
是否真有一位朋友愿意进入监狱来替代他的位置；芬特阿斯召唤他的知己之交，
就是毕达哥拉斯学派哲学家达蒙（Damon），这位学者毫不迟疑立刻赶到，
愿意为他犯下的死罪担任保证人。

现在有些人对于一个朋友的伟大情谊表示赞许，还有人指责保证人过于轻率和愚蠢。
指定返回的时刻即将到来，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为了他是否能对保证人履行诚信的诺言，
全都为之焦虑不已。等到大家都已放弃希望，芬特阿斯在最后的时刻总算跑到，
正是达蒙要去面对自己的死亡。生死不渝的友情在所有人的眼里看来都是一种奇迹，
狄奥尼修斯赦免这位罪犯的刑责，就是自己也要与他们建立深厚的友谊。

5

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成员坚持记忆的功能，用下面的方法不断地练习，
就是大家相互坦诚告知前一天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涵盖的时间是从清晨直到傍晚，
否则第二天他们无颜起床见人。如果他们比起平常有更多的空闲，
还会提到前三天或四天所做的事甚或更早也说不定。
用这种方式获得所有事物的知识和做出的判断，能够牢记在心随时可以拿出来运用。

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成员用下列方式训练自制的能力。
他们为了举行盛大的宴会准备精美的菜肴，然后吩咐奴隶大快朵颐，
自己一口都不尝，他们的满足口腹之欲只是看看而已。

毕达哥拉斯学派相信灵魂的转世和轮回，认为食用肉类是令人厌恶的事，
说是所有生物的灵魂死亡以后能进入其他生物的体内。
他经常提到他能记得特洛伊时代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就是潘朱斯（Panthus）之子优福巴斯（Euphorbus），
后来被麦内修斯（Menelaus）所杀。

据说毕达哥拉斯逗留在亚哥斯的时候，有次他看到一面挂在墙上的盾牌，
那是从特洛伊获得的战利品，就情不自禁流下眼泪。亚哥斯人问他何以悲伤，
他答复说他当时是优福巴斯，携带那面盾牌前往位于特洛伊的战场。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认为他在那里胡言乱语，于是他提出确凿的证据，
说是盾牌的内侧，刻着古老的文字“此物为优福巴斯所有”。
大家听到让人大吃一惊的说法，马上取下挂在墙上的盾牌，翻过来一看内侧果然有他所说的字迹。

7

毕达哥拉斯叮嘱他的追随者要养成过简朴生活的习性，
他始终认为奢侈浪费不仅毁弃一个人的财富，就连他的身体都受到损害。
他坚持一种观念就是大多数疾病来自消化不良，须知肠胃的毛病来自暴饮暴食的浪费。
很多人被他说服只吃未经烹调的食物和只喝淡而无味的水，结果都能获得长寿，
看来只要遵照他的规定真有很大的好处。然而谈到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提出的意见是他们可以就带来欢愉的事物，选出一两件暂时禁绝几天，
同时他们对哲学抱着排斥的态度，认为花时间去研究是一件傻事，
因为只能找到看不到的好处，现在他们要货真价实的利益。
无论何处需要讨好暴民还是管一些与自己不相干的闲事，他们就有时间去做而且没有任何滞碍之处；
一旦说是需要他们在教育方面打起精神或是矫正性格上的缺失，
得到的答复是这种事对他们已经不太适合，结果是他们在白费工夫，
所有的忙碌和关怀都是无的放矢。

据说塔伦屯的阿克塔斯（Archytas）是毕达哥拉斯的追随者，
有一次他的奴隶犯下重大的过错使得他大发雷霆，等到他的怒气平息下来以后，
就对这些奴隶说道：“要是我不发脾气的话，你们就要倒霉了。”

8

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成员非常重视坚定不渝的友情，他们认为朋友的忠诚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

对于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成员来说，最重要而又最奇妙不过的事就是对朋友的忠诚。
难道所有那些加入共同生活的人士，都是靠着养成的习性、言行的模式和有力的论点，
才能将这种独特的素质灌输到他们的心中？很多局外人很想知道原因，
在这方面花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无法获得真正的详情。所持的理由是他们的教导系统为了达成目标，
必须保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性质，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成员将不用文字当成基本教条，
他们的学说和原则只靠记忆的保存和口口相传。

9

还要提到毕达哥拉斯其他的禁令，他要求他的门人尽量不要发誓赌咒，
如果他们确实立下誓言，无论在任何环境之下都要遵行不得有误；
他们绝不能有拉柯尼亚人赖山德（Lysander）或雅典人迪玛德斯（Demades）那种心态，
因为前者有次竟说小孩用骰子骗钱，大人用发誓骗人，迪玛德斯非常肯定地表示，
在处理所有相关事务的时候，立誓成为最有利的一种选择方式。
根据他的观察举凡做伪证者都把发誓赌咒当成工具，可以达成目的而且都是无往不利，
任何人只要保持绝不食言，有时就会丧失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做伪证者不会像毕达哥拉斯那样将誓言当成诚信的承诺，
而是当成用来不当得利和欺骗的诱饵和圈套。

毕达哥拉斯论及他对爱情的欢乐有何种看法，认为接近妇人最好是在夏天，
还是不能全力以赴应该有所保留，到了冬天更应节制。
他认为任何一种爱情的欢乐都会伤害身体，过度的纵欲会让人虚弱不堪甚至有丧命的危险。

据说有一次某人问毕达哥拉斯，何时他始能尽量享受情欲的欢乐，
他答复：“就在你不想为自己当家做主的时候。”

毕达哥拉斯学派将人的一生分为四个时期，就是童年、青年、壮年和老年；
他们还说这与一年之中出现四个季节非常类似，春季就是童年，
夏季就是青年，秋季就是壮年而冬季就是老年。

毕达哥拉斯的教导说是人们去向神明献祭的时候，身上不要穿名贵的衣服，
只要白色而且干净即可，他们出现在神明的前面要保持身体的清洁不要做出任何不义的行为，
灵魂更要纯洁没有受到任何污染。

毕达哥拉斯经常提到那些谨言慎行的人应该向神明祈祷，要为轻率冲动的人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因为愚蠢的人无法得知他的一生当中哪些是真正的善行。

毕达哥拉斯总是明确表示，他们在恳求的时候所做的祈祷只是概括为“所有美好的事物”，
不必分别提到它的名字，诸如权力、体能、美丽、财富等。

10

毕达哥拉斯所称的原则是教导人们“喜爱智慧”即philosophia，
而不是“智慧”即sophia。他批评大家所称的“希腊七贤”，这些人都生在他的前面，
他说没有所谓的智者，作为一个人很多次因为天性的弱点，
没有能力可以让所有的事全都成功地解决，然而他可以仿效一个有智慧的人所过的生活方式，
这样一来更适合被称为“喜爱智慧的人”。

虽然毕达哥拉斯本人和学派后来获得很大的进展，给希腊的城邦带来莫大的福分，
但还是逃不过嫉妒的迫害，让所有高贵的事物都受到糟蹋。
我认为在人类当中并没有所谓高贵的事物，因为它的特性在于经得起长时间的考验，
不会毁弃还能历久弥新。

12
详述过去那些重要人物的传记，就作者而言是很困难的任务，然而对于整个社会有很大的好处。
翔实的记录非常坦诚地描述他们的是非对错，对于善行给予赞誉，至于恶行要加以谴责，
双方真可以说是壁垒分明。有人会说赞誉会构成美德的酬庸，
并不需要考虑付出的费用，谴责是对恶行的惩处并不在意肉体的责打。

对于后来的世代这是一件紧要的事要牢记在心，一个人在地球上面无论选择哪一种的生活方式，
过世以后他还值得被人记起；随后会出现这种原则，
为了使得我们的子孙不要渴望竖立石质的纪念物，即使非常坚固也只能限于一个地方，
很快会与草木同朽，还不如依靠理性和美德，口口相传之下更能久远长存。
时间会使万物凋零能让德行保持永恒，本身随着岁月向前迈进，
却将清新的气息授予当时的年轻人。无论我们怎么表示在前面提到的人士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虽然他们在世的年代是在长远以前的过去，但所有的人在谈起他们的时候如同他们还活在今日。

16

仁慈的行为不会产生悔恨，受到恩惠的人发出的赞扬就是最美好的收获。
即使不是所有的领受者都会回报仁慈，至少有些人会有感激之心，
有时候就会产生意料之外的效用。

18

哲学家季诺（Zeno）涉嫌推翻僭主尼阿克斯（Nearchus）的叛逆行动受到酷刑的拷问，
尼阿克斯要他供出其他的阴谋分子，他忍着剧痛回答：
“我的意志可以主宰肉体也能管好自己的舌头！”

季诺的故乡在尼阿克斯的暴政之下民不聊生，于是季诺组成一个阴谋团体，
从事颠覆僭主统治的反抗活动。等到事机不密他遭到逮捕，尼阿克斯要他招出其他涉案人员，
虽然身受令人发指的酷刑，但他回答道：“我的意志可以主宰肉体也能管好自己的舌头！”
僭主闻言大怒使用更为酷虐的刑具，季诺仍旧强忍一段时间；
为了从剧痛当中获得解脱以及对尼阿克斯施加报复，由于酷刑的折磨已经到达最大的强度，
假装他的意志终于屈服于肉体的痛苦，他大声喊叫道：“快放我下来！我愿意如实招供。”

等到他们停止用刑，他要求尼阿克斯来到他的身边，只能让僭主听到他所说的话，
像是有很多事情不能泄露出去仍旧要保持秘密，这时僭主走过来将头靠近季诺的嘴边，
他就一口咬住对方的耳朵不放。所有的随员赶过来想尽办法救出僭主，
用力殴打他反而咬得更紧。最后他们无法动摇这个人坚强的毅力，
只有用剑将他刺死才让他的牙齿松开。季诺用这种计谋才能解除身体遭到的痛苦，
还能抓住机会对僭主给予仅有的惩罚。

26

拥有市民权的一般民众心中总是隐藏恨意，目前找到适合的机会马上爆发开来。
为了对抗绝不宽恕的敌人只有释放奴隶，好获得他们全力的帮助，
须知与仆从分享自由总比丧失市民权要有利得多。

29

叙拉古的格隆（Gelon）在睡觉的时候发出惊呼，因为他梦到自己被闪电殛毙，
同时他注意到所有的狗都在不停吠叫，直到他完全清醒过来。
格隆过去曾经被一匹狼救了性命。他还是一个孩童坐在教室里面，
一匹狼跑进来衔走他正在用的写字板，他跟在狼的后面要夺回失去的文具，
突然发生强烈的地震，房屋倒塌压死所有的学生和他们的老师，只有他命不该绝能够逃过一劫。
像是泰密乌斯、狄奥尼修斯、狄奥多罗斯和笛欧（Dio）这些史家，
提到不幸的孩童说是有一百多人，至于正确的人数我并不清楚。

34

波斯人拥有最高的权势，他们需要用获得礼物来满足贪财好货的习性，
然而一位僭主的贪婪不会忽略任何不足称道的好处。

因为安全最可靠的保护人经常让人存疑。

受到虐待的子女不会去帮助他们的父母，很多城邦与他们的民众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位暴君无论拥有多少财富始终无法满足他的贪婪，渴望得到别人的产业总是愈多愈好。

有些人基于天性反对他的统治，那么他只要一有机会就不能让他们拥有权力。

那些能将美德获得的荣誉遗留在后代子孙的人虽死犹生。

对于盟友的奖励不在他所需要的金钱，可以经常看到那些地位很低的人士，
一旦他们在私人生活当中获得财富，对它还是抱着不在意的藐视态度，唯有赞颂和荣誉，
举凡正人君子为了获得这两者可以不惜一死；可见我们要的报酬是给予荣誉而非金银。

斯巴达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是继承父亲的财产，而是为了坚持自由权利那种视死如归的精神，
因此他们重视荣誉胜于生命，所以能够完成很多丰功伟业。

我们不要热衷于佣兵队伍从而将市民编成的建制军队置于脑后，
所能达成的效果没有办法见到，丧失我们的主权则是有目共睹。

我否认我会对波斯强大的军备和武力感到胆战心惊，
须知战争的决定因素是英勇的精神而非数量的多寡。

他们接受先人的遗志在于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了城邦的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们何以会对黄金感到畏惧，难道如同妇女参加婚礼要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样，
他们在进入战场之前修饰自己的仪容，或是如同最后的胜利给我们带来的奖赏不仅是荣誉还有财富？
因为英勇并不畏惧黄金而是领导者的军事能力，靠着凛冽的利刃获得俘虏就有金银落在手中。

任何军队要超过适当的大小就很难派上用场，站在密集的队列前面要能让大家听到命令，
才能期望他们夺取我所要的目标。

第十一章:波斯和希腊的战争

拉斯地蒙人的国王李奥尼达斯

10

士兵遵照下达给他们的命令，编成一个非常密集的战斗队形，
趁着夜暗对包围的波斯人展开行动，李奥尼达斯亲自领导攻击；
蛮族面临出其不意的情况，无法了解他这样做的理由何在，都从帐篷里面跑了出来，
陷入混乱之中丧失应有的秩序，认为随着特拉契尼亚人出发的士兵，
全部遭到歼灭，希腊的大军已成压顶之势，他们受到恐惧的打击变得张皇失措。
因此，很多蛮族被李奥尼达斯的部队杀死，甚至有更多人丧生在同伴的手中，
那是在无法辨别的情况下，误将自己人视为来敌。
黑夜对于想要了解事态的真相形成妨碍，整个包围部队陷入嘈杂和骚动之中，
我们相信这种情况会使很多人送命，他们只有见人就杀，因为已经无法辨别清楚，
找不出任何理由说是将领可以下达命令，或是需要口令来证实身份。

实在说，设若国王仍旧留在皇家帐幕当中，非常容易遭到希腊人的毒手，
那么整个战局很快就会结束；由于泽尔西斯乘着混乱冲了出去，希腊人即使攻进御帐，
将所有捉到的人全部杀光，还是无济于事。漫漫长夜他们都在营地当中寻找泽尔西斯的下落，
毫无疑问这是很合理的行动。等到天亮以后，整个局势变得非常明朗，
波斯人看到希腊人的兵力薄弱，难免产生藐视之心；然而波斯人还是畏惧对手的英勇，
不愿用肉搏的方式发起战斗，他们在敌人的侧面或后面排列队伍，
射出如雨的箭矢和投掷无数的标枪，将对方杀得不留一人；
李奥尼达斯的士兵防守色摩匹雷的隘道，这就是他们阵亡的最后下场。


11

难道有人认为这些勇士的功勋还不足以泣鬼神而惊天地？
他们团结一致没有放弃希腊当局指派给他们的阵地，
为了不让他们的同胞受到奴役乐于贡献自己的性命，情愿勇敢战死也不要苟且偷生。
就是波斯人都感到惊愕不已，没有人对他们高尚的情操表示怀疑。
可以想象蛮族当中能有何人拥有此等尊荣？
谁能期望只有五百人的队伍敢于攻打数达百万的人马？
因此，那些以后时代的人士，发现自己受到控制落在无法抗拒的情况之下，
即使他们的身体只有归顺，还能保持永不降服的精神，难道不是献身的烈士鼓舞他们的勇气？
在历史的记录当中，只有这些人虽败犹荣，他们较之赢得伟大胜利的征服者，
享有更为崇高的声誉和万世的英名。勇者要能通过判断不在于行动的结果，
而是它要达成的目标；在某种情况之下命运女神主宰一切，要想换另外的方式，
只有目标可以赢得大家的认同。斯巴达人的数量悬殊到只有敌人的千分之一，
竟敢凭着英勇去对抗难以置信的优势兵力，岂不是只有他们足以被称为虎贲之士？

他们没有希望可以打败成千上万的敌军，仅能相信自己的勇气能够胜过所有的古人，
他们下定决心即使参加会战也要与蛮族肉搏到底，然而真正可以较量高下的对象，
就是用英勇赢得赞誉和报酬的硬汉。的确如此，只有这些人从太古的时代开始，
就在我们的脑海当中记忆犹新，因为他们的选择是保存城邦的法律而不是自己的生命；
对于面临巨大危险的威胁从不感到苦恼，反而认为这是莫大的恩惠，
让他们参与这一类的竞争，能有机会展现大无畏的精神。
这些人愿意为希腊人的自由权利负起更大的责任，而不是以后对泽尔西斯的会战赢得胜利，
从而可以对大家证明一件事，如果大家能将他们的行为铭记心头，
就会激励希腊人实践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波斯人在接战之际就会感到胆战心惊。

一般而言，希腊世界只有斯巴达人因为无比的英勇，可以千秋万世享有不朽的名声；
不仅历代的史家就是我们的诗人，都在赞誉他们大无畏的功勋，
其中一位是抒情诗人西摩尼德斯（Simonides），用下面的颂歌表达最高的敬意：

那些力战身亡在色摩匹雷隘道的拉斯地蒙人，
所有的光荣都是气数已尽美好都是力战以殉，
庄严的墓地就是祭坛只留下不会停息的记忆，
他们的命运就是颂歌可取代萦回内心的哀思。
马革裹尸的死者不会发霉或受到时光的侵蚀，
勇士的陵园让亡灵获得希腊世界最高的声誉，
斯巴达的国王李奥尼达斯就是最好的见证者，
他在世间留下善战的冠冕和永垂不朽的英名。

32

因为蛮族的逃走形成分离的状态，所以聚集为一体的希腊人，同样要分兵几路；
雅典人、普拉提亚人和帖司庇伊人追赶前往底比斯的希腊叛徒，科林斯人、
西赛昂人和弗留斯人，对于与阿塔巴苏斯一起撤退的部队，紧跟在后面不放，
其余的拉斯地蒙人集结起来，追赶逃进木栏寻找庇护的士兵，发起猛烈的攻击。
底比斯接受逃来的人员，加上自己的部队，用来阻止追击的雅典人，
于是在城墙下面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底比斯人极其英勇，双方都有不少的伤亡，
最后还是被雅典人击溃，只有再度将底比斯当作庇护地。

现在波斯人据守营地实施防御，接着雅典人退走要去增援拉斯地蒙人，
他们的兵力会合以后就对防壁发起突击，双方进行英勇的搏斗，蛮族据有坚固的阵地，
即使希腊人突破木墙，很多人受伤还是负隅顽抗，这时还有不少人被杀，
面对如雨的投射武器，还能抱着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
希腊人强而有力的攻击不是蛮族兴建的木墙或众多的兵员所能阻挡的，
任何一种都会被逼得只有放弃；这是希腊两个主要民族相互之间的竞争所带来的情况，
无论是拉斯地蒙人还是雅典人，他们受到先前的胜利给予的鼓舞，对于自己的英勇充满信心。

到最后蛮族只有一败涂地，这时乞求成为俘虏已不可得，
发现对方根本不让他们有讨饶和活命的机会。因为希腊人的统帅鲍萨尼阿斯了解敌情，
深知蛮族在数量上面占有绝对的优势，费尽心机不要因为估算错误产生战局的逆转，
特别是蛮族的人数较希腊人多很多倍，因此下令处决所有的俘虏，顷刻之间使得战场血流成河，
等到最后遭到屠杀的蛮族超过十万人，才勉强停止杀戮敌人的行为。

33

等到会战如上所述结束以后，希腊人埋葬的阵亡将士大约有一万人。
原本应该按照士兵的数量分配战利品，后来他们决议要以作战英勇为优先，
同时听从亚里斯泰德的意见，城市当中以斯巴达名列前茅，
作战人员以拉斯地蒙人鲍萨尼阿斯居于首位。这时，阿塔巴苏斯是四十万败逃波斯人之一，
取道福西斯进入马其顿，尽量运用速度最快的路程，能够安全率领所有士兵回到亚细亚。

希腊人拿出战利品的十分之一制作了一座黄金三脚鼎，
放置在德尔斐当成奉献给神明的还愿祭品，它的上面刻着下述的对句：

全希腊民族的救星谨呈崇高的礼物，
他们解除城邦陷入奴役的倒悬之苦。

还有铭文用来纪念在色摩匹雷阵亡的拉斯地蒙人，对于这个团体有如下的描述：

来自庇洛普斯美好之岛的四千士兵，
奋不顾身力战两百多万蛮荒的敌人；
以及单独表彰斯巴达人所刻的颂词：
啊！过客！这是给斯巴达人的信息，
长眠此地乃确信我们有美好的法律。

46

就我们的立场而言，整部历史是要借着文字的力量，来颂扬仁人君子和善心之士，
使得他们的光荣事迹能够长远留存；对于罪大恶极的坏人，在他死后可以给予适当的安葬，
但是我们不能听任鲍萨尼阿斯的堕落和背叛，有意开脱不施加应有的谴责。
虽然他是希腊人的恩主，赢得普拉提亚会战的胜利，还有很多值得大家钦佩的行为，
但最后不仅无法维护他那享誉世人的名声，甚至要为喜爱波斯人的财富和奢侈玷污伟大的家世，
难道还有哪位不为这个人的愚蠢感到无比的惊奇？实在说，成功使他得意忘形，
弃绝拉可尼亚的生活方式，模仿波斯人的放纵和奢华，他没有任何道理非要采用蛮族的习俗，
他并不是从其他的管道得知这些，完全是个人的接触使他要亲身尝试，
从而明了祖先的生活方式较之波斯人的奢华，非仅占有绝对优势还要高明多少倍。

鲍萨尼阿斯爱慕虚荣到人格破产的程度，自己受到应得的惩罚，还让城邦丧失海上的霸业。
相较之下，诸如亚里斯泰德运用更为机智和圆滑的手法与盟邦相处：
他们所以会注意到两者的不同，主要在于后者对部属的和蔼以及他为人的正直，
使得大家一心一意拥护雅典所要达成的目标。因此，盟邦不再以斯巴达派出的指挥官唯我独尊，
他们赞扬亚里斯泰德的风范和胸襟，愿意在各种事务方面听从他的意见，
使得他无须争取就能接受海上的最高指挥权力。

第十二章:希腊的内讧

1

人生当中经常出现相互矛盾的情况，如果不去深入考虑因果的关系，当然会感到极其困惑。
有些我们认为美好的事物，后来发现并非全然如此，即使是邪恶的东西，
也不能说它绝对不会表现善良的一面。我们只要想一想那些过去发生的事件，
特别是它的重要性非常显著，就会获得这方面的真凭实据。
例如，波斯国王泽尔西斯对希腊进行的战役，由于他们拥有强大的军备和众多的兵员，
当然会使希腊人产生极其惊惧的感觉，战争带来的决定是他们要过奴役的生活，
何况亚细亚的希腊城市早已陷身其中，看来他们必然遭受相同的命运。
谁知战争会与预料的情况相反，竟然产生不可思议的结局，希腊的民众非但解除危险的威胁，
还能赢得最大的荣耀，每一座城市全都享用丰硕的成果，
所有人对于运道的否极泰来感到无比的惊奇。

从这个时候开始的随后五十年，希腊在各方面的成就都获得很大的发展，
例如这期间的艺术都在突飞猛进，从我们的记载得知，
伟大的艺术工作者包括雕塑家菲迪阿斯在内，都能享有极高的声誉，教育提升知识的水平，
论及哲学和演讲都受到希腊人的厚爱和器重，特别是雅典人更为推崇。
哲学家像是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演说家诸如伯里克利、伊索克拉底和他的门生，
同样还有一些人因为他们的将道知名于天下，如密提阿德、提米斯托克利、
亚里斯泰德、西蒙、迈隆尼德，以及其他人士，要是一一列举，那么书写起来实在太费工夫。

2

雅典居于领袖群伦的地位，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有长足的进步，
他们的名声在人类群居的世界，已经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能够提升个人的为将之道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完全靠着自身的本领，
没有拉斯地蒙和伯罗奔尼撒各城邦的帮助，竟然能在陆地和海上制服波斯帝国庞大的武装力量，
屈辱波斯将领善于用兵的美名，迫使他们签署协议让所有亚细亚的城市获得自由。

11
休里埃的市民短期之内生活在和平的氛围当中，然后就陷入极其严重的倾轧和内讧，
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理由。可以明显看出，
来得较早的西巴瑞斯人将最重要的职位指派给自己，
后来登记的市民只能担任位阶较低的官吏；在向神明奉献牺牲的时候，
早年来到者的妻子可以据有前排的位置，时期较晚的市民只能让他们的妻子坐在后面。
再者，靠近城市的土地按照额度分配给自己，离城很远的地方由新来者承受。
等到分歧的情况由于提到的原因变得更为严重，名册上面的市民人数逐渐增加，
一旦人多势众拥有更大的权力，就将原来的西巴瑞斯人全部处死，
然后在这座城市推行重新殖民的工作。由于乡村地区变得广大而富有，
他们从希腊各地召来大量移民，指定新来者在城市居住的位置，分配面积相等的土地。

继续生活在城市当中的居民，很快变得非常富有，他们与管理城邦知名于世的克罗顿人，
双方产生极其深厚的友谊。他们为了建立一个民主体制的政府，就将市民分为十个部族，
每个部族的名字根据构成它的原始国籍；三个部族的民众来自伯罗奔尼撒半岛，
所以被称为阿卡狄亚、亚该亚和伊利亚；另外三个部族的民众来自伯罗奔尼撒半岛周边的地区，
所以被称为皮奥夏、安斐克提昂和多里斯；剩下四个部族来自其他民族，
所以被称为爱奥尼亚、雅典、优卑亚和岛民。
他们从优秀的市民当中选择学识丰富的人员担任立法者，
其中之一是查朗达斯（Charondas）；他曾经研究所有民族的立法程序，
挑选最好的原则运用在他的法律体系之中，为了解决问题有很多原则出于他的创见，
提到这点在于教育我们的读者，不要把固有的传统看成是外国传入的东西。

12

首先，要是有人为自己的子女娶回一个后母，他规定给予这些人的惩处是不得参与国家的事务，
因为他认为身为父亲要是对子女不好，同样他对于国家的利益也不会尽心尽力地打算。
他说任何人第一次的婚姻非常幸福，就应该对天赐的运道感到满足；
要是没有享受美好的夫妻生活，接着又重蹈覆辙，那么他认为这种人毫无见识可言。
任何人犯下用伪证指控他人的罪行，他的判决是这些人无论到何处，
都要戴上柽柳编成的花冠，用来向所有的市民同胞表示，邪恶的行为所能获得的最高奖赏。
有时要是某些人经过审判宣布有罪，而又不能忍受极大的羞辱，可以自我了断终结生命。
一旦严格的规定开始执行，任何人要是犯下伪证罪就会受到放逐的处分，
城邦要是免予损人利己的恶行带来的骚扰，人民都能享受安宁幸福的生活。

查朗达斯还为邪恶的交往制定特别法，这方面通常为其他立法者所忽略。
他把这种情形视为当然之理，就是善良之士由于与小人建立友谊，
在某些情况下受到误导做出坏事，所以恶行如同一种可怕的瘟疫，
人类的生活感受不良的影响，正直而纯洁的灵魂都会遭到污染；
为了避免失足带来的遗恨，要为大家开辟平坦的大道；这也是何以很多正人君子，
受到欺骗落入纸醉金迷的陷阱，步入歧途养成邪恶的习气。
因此，想要灭绝引起堕落的根源，立法者禁止友谊的放纵行为和结识邪恶之徒，
对于不良分子的组帮结社要采取法律行动，拿出严惩不贷的手段使得他们痛改前非。

查朗达斯还制定另外的成文法，远较刚才提到者更为优异，同样为他那个时代以前的立法者所忽略；
他所拟定的法律要让所有市民的儿子都要学会读和写，城市要为教师提供束脩；
他认为一个人不能因为没有能力缴纳学费，就应该断绝高贵的求知。

13

事实上立法者有非常正确的理由，认为所有的知识当中以读和写居于首位；
生活当中大部分事务和最重要的项目，都要用读和写当成工具，
像是誓词、信函、契约、法条以及其他所有使得人类能过规律的生活贡献最大的东西。
实在说有什么人能对文字的知识写出更适合的颂词？
因为只有这种知识能让死者常存于世人的记忆之中，
人们为宽阔的空间所隔离只能通过书写的沟通保持联系，即使遥远的距离如同就在他们的身边；
战时城邦或国君之间的盟约，有些彼此同意的保证事项，必须有书面的文件才不会产生误解和差错。
一般而论，确实只有书写这种工具，能够保存哲者口吐睿智的格言以及上苍指点迷津的神谶，
为了即将来临的时代不断将哲学和所有的学问交付给继承的后裔子孙；
因此，如同我们的处世为人要符合自然之道，只有教育才能获得美好的生活，
它的基础就是阅读和书写。

查朗达斯相信不识字的为害甚大，使得人民最大的优势和长处全被剥夺无遗，
所以他的立法在于矫正无知带来的错误，要让大家对于城邦有关教育的工作，
值得加强关切和花费更大的财力谋求改善。以前的立法者会让普通市民在生病的时候，
享受医生治疗由城邦付费的福利，他的作为远较前人更为优异，
因为那些制定法律的人着重身体的治疗，不像他通过训导和启发解除灵魂方面的痛苦，
我们祈祷永远不仅仅只需要前面这类医生，须知心灵的欲望就是能让所有的时间，
都花在陪伴导师用在研究学问上面。

15

查朗达斯制定另一种法律可以获得很高的评价，就是有关孤儿的保护；
表面上看来没有特别之处，并不值得大力赞誉，要是用心仔细地审查，
主要的着眼不仅在于热烈的学习还要有高度的关切。
法律规定孤儿的财产应由父系方面的近亲照料和管理，母系方面的亲戚负责孤儿的抚养和教育。
任何人开始在一瞥之下，并不觉得这条法律有什么睿智或杰出，
等到深入探讨才知道极其公正确实值得钦佩。所以会将孤儿的财产托付一些人保管，
却将抚养的责任交给另一批人，这是立法者有独到的见解和高明的看法，
母系方面的亲戚没有继承的权利，就不会图谋孤儿的性命，
父系方面的近亲因为没有受托照顾他的生活，就没有机会下得了毒手；
再者，如果孤儿因病或其他原因亡故，他们就能继承财产，
所以他们对家业的管理一定会非常用心，虽然怀抱希望一切还得看命运女神的安排，自己无法做主。

16

查朗达斯为战时擅离岗位或是拒绝执干戈以卫社稷的市民拟定法律，其他立法者对这一类的犯人，
通常是处以极刑，查朗达斯明定的罚则，命令他们穿上妇女的衣服，坐在市场里面示众三天。
这种法律不仅使他们较之其他民族更为人道，同时让受到侮辱深感痛苦的人，
逐渐改变怯懦的习性，与其在自己的乡土受到蔑视还不如命丧黄泉。
再者他不会杀死这些犯罪的人，要为城邦保留他们的性命满足战时的需求，
相信他们在受到带来羞辱的惩罚以后，一旦悔改就会用大无畏的英勇洗刷生命当中最大的污点。

立法者借着法律的严苛用来保持他所制定的法条，他的指示是在任何情况之下，
即使他和法律都会犯下错误，要求对法律的服从仍旧一如往昔；如果他认为法律需要修正，
就会同意朝令夕改的做法。然而他所坚持的观点是立法者有足够的理由，
可以驳斥那些站在私人立场，提出不合理要求的人，即使他们为了维护公众的利益也不例外。
特别是运用这种手段阻止有一种人出现在法庭，他们对于违犯法律的人，
用各种借口和巧妙的言辞，使得具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书面条文，为杜撰的诡辩言论所摧毁。
造成的结果陪审团要为违犯法律的人开脱，不愿对他们处以应得的惩罚，
我们听说他在陪审团前面，对着某些人提出这样的论点，
他说：“你们必须拯救的对象，不是法律就是人，只能两者择其一而行之。”

17

我们认为查朗达斯立法作为最令人感到惊讶之处，在于有关法条的修正。
他提到大多数城邦有很多人，对于法律的修正抱着锲而不舍的态度，
从而持续冒犯现存的法律实体，引起大规模的争执和内战，
从而制定的条文不仅特别而且独一无二。他只是做出这样的规定，
一个人提出议案要修正任何法律，这时就用绳索的活结套住颈脖，
然后再看这个议案的表决，如果市民大会同意修正法律，提案人就可以解开绳结获得自由，
如果他的提案遭到否定，大家就把他当场吊死在公众的面前。
这样一来使得法律的修正没有人再敢表示意见，从历史的记载得知，
休里埃人当中只有三个人提出修正案，完全是基于当时情势的需要。

法律的要点在于以眼还眼，如果一个人只有一只眼睛，丧失这只眼睛等于失去全部的视力，
要是犯罪者的报复只会丧失一只眼睛，等于接受较少的惩罚。
查朗达斯维持原议，认为即使一个人让他的市民同胞成为瞎子，
也只能按照法律的规定给予原定的惩罚，他不必遭到同样的损失。
照理来说这条法规定得不够周延，如果某人只有一只眼睛，这只眼睛受到毁坏等于丧失全部视力，
要是有人毁坏他的一只眼睛，为了公平起见，那么加害人的两只眼睛都要剜去，
这样才算是得到相等的惩罚。因此，有一个人是独眼龙，对此事一直耿耿在心，
非常勇敢地在市民大会上提案，就他个人的不幸情况，免得遭到更大的损失，
建议大家修正这条法律；于是他的头套在吊索中进行表决，结果获得通过可以修正这条法律，
使得他不至于当场遭到绞毙。

18

第二种获得修正的法律，是给予妻子与丈夫离婚的权利，可以嫁给她所选择的男子。
某人已经老迈还娶了一位年轻的妻子，现在这位妻子要与他离异；
就向休里埃人提出建议用增加条款的方式修正法律，妻子可以离开丈夫嫁给任何她所选择的人，
条件是这个人的年龄不得小于原来的丈夫；同样，如果一个人休掉自己的发妻，
就不能娶一个较原来妻子更年轻的妇女。这位老人能让提案通过，使得原来的法律无效，
逃过绳索带来死亡的威胁，他的妻子不能与年轻的丈夫一起生活，
再度嫁给与她已经离婚的男子。

第三种要修改的法律是继承，这在梭伦的立法当中可以见到。
查朗达斯下达命令，可以指定近亲娶一位女性继承人为妻，
或是指定一位女性继承人嫁与她的近亲为妻，这位近亲必须娶她不得有违，
除非是她落于贫穷的处境，否则要对这位身无分文的女性继承人，支助五百德拉克马的嫁妆，
始可免予娶她为妻的责任。某位孤儿成为女性继承人，虽然有良好的出身却没有人可以支撑门户，
完全是出于贫穷使她找不到愿意娶她的良人，只有低声下气去向民众求助，
流着眼泪说她得不到援手还为人蔑视，于是她用概述的方式修正法律，
目的在于让她得到五百德拉克马，用来付给与她关系密切的近亲，愿意娶这位女继承人；
人民同情她的困境，投票同意修改法律，这位孤儿逃过被绞死的危险，
同时一位有钱的近亲，被迫要娶这位贫穷的女性继承人为妻，还不得到一分一毫的嫁妆。

19

我们还要提到查朗达斯的死亡，不仅情节非常的特殊，而且对他来说完全是出乎意料之事。
他启程前往乡间，为了防备翦径的贼人，身上佩带一把短剑。
等到他回到市民大会参加议事，他在快接近的时候听到里面发出喧嚣的声音，
使他感到好奇以为出现争执的情况，就急急忙忙进入会场。
过去他曾经制定一条法律，任何人进入市民大会禁止携带武器，
因为他忘记自己的身边有一把短剑，等于提供政敌一个控诉他的机会，其中一位说道：
“你违背自己制定的法律。”他回答道：“宙斯可以做证，不管怎么说，我总要维护法律的效能。”
于是拔出短剑自刎。不过，有些史家认为采取以身殉法的人，
应该是叙拉古的立法者戴奥克利（Dio-cles）。

24

赖萨尼阿斯（Lysanias）成为雅典的执政官（前443年），罗马选出十位立法者：
成员有阿庇斯·克洛狄斯（Appius Clodius）、马可斯·高乃留斯（Marcus Cornelius）、
卢契乌斯·米努修斯（Lucius Minuci-us）、盖尤斯·塞吉乌斯（Gaius Sergius）、
奎因都斯·巴布留斯（Quintus Publius）、马纽斯·拉布列乌斯（Manius Rabuleius）
和斯普流斯·维图流斯（Spurius Veturius）。这些人没有能力完成编纂法典的工作。
他们其中之一对于某位少女怀有深厚的爱意，对方虽然身无分文却有良好的家世，
他在开始用金钱加以诱惑，等到发现她对他没有一点好处，便派出一位代理人到她的家中，
奉到的命令是要她去服行奴役。来者宣布这位少女已经成为奴隶，
强行将她带到官员的面前，阿庇斯在法庭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奴加以指控；
等到行政官员听取这件讼案，就把这位女郎交付给他，代理人却将她视为自己的奴隶带走。

少女的父亲当时在场，力言受到不公正的判决感到极其悲痛，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的抱怨；
就在他经过一个肉铺的时候，抢走一把屠刀在街区埋伏起来，攻击他的女儿将她杀死。
这样做是为了阻止她不要经历正在等待她的羞辱和侵犯；然后他匆忙离开城市，
赶路要去投奔军队，据说这时正在阿吉杜斯（Algidus）山扎营。
他在士兵的前面哭诉这个案子所受的委屈以及降临到头上的不幸，能够赢得大家的怜悯和同情。
整个队伍开拔出去帮助这位不幸的父亲，冲进罗马使得一夜之间满街都是武装人员，
他们占领的小丘现在的名字是阿温廷（Aventine）山。

25

等到天亮以后，士兵对于秕政的痛恨和他们的举动，已经变得众所周知。
十人委员会的成员全部出面支持行政官员的审判，聚集一批年轻人，打算用武力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情绪激烈的斗争威胁着城邦的安全，举凡行事正派的市民，都能预料面临巨大的危险，
愿意充当和事佬在两个党派之间进行磋商，抱着很大的热忱请求他们停止内部的争执，
不要让自己的家园陷入重大的灾害之中。最后总算双方认同相互的协议有如下述：
选出十员护民官在城邦的官员当中拥有最高的权力，有如监护人一样用来保障市民的自由；
每年选出的两名执政官，其中只能有一名是贵族，不得有任何例外，另一位必然是平民，
人民有权选出两名执政官都是后者的出身。他们所以如此是为了削弱贵族的权势；
因为贵族拥有崇高的家世和来自祖先的名望，有人就说他们是城邦的领主；
还进一步规定护民官拥有同意权，所有在该年当选这个职位的人，
无论数量多少都被视为一体行使权力，要是做不到这一点，
给予的惩处是全部护民官都要活活烧死；再者，万一护民官本身不能获得一致的意见，
对于抱着妥协心理的护民官必须加以阻止；我们发现这样做可以终结罗马的内讧。

38

优特迪穆斯成为雅典的执政官，罗马人选出三位军事护民官马纽斯·伊米利阿努斯·玛默库斯
（Manius Aemilianus Mamrcus）、盖尤斯·尤利乌斯和卢契乌斯·奎因克久斯，
取代执政官的职位。据说是在这一年（前431年）开始伯罗奔尼撒战争，
雅典人和伯罗奔尼撒人之间的战事，从过去的历史记载来看，延续的时间最为长久。
提到战争发生的成因，非常适合我对这部历史的写作计划，而且也确有这方面的需要。

就在雅典为拥有海上霸权努力奋斗的时候，聚集的费用经过大家的同意存放在提洛岛，
总数达到八千泰伦的巨额款项，后来全部转移到雅典，交由伯里克利保管，
这个人作为一个演说家，无论是家世、名声还是能力，都远较他的市民同胞更为优越。
经过相当一段时间，为了达成自己的企图，这笔巨款其中很大部分被他花用殆尽，
等到市民大会要求他交出账册，他才感到大事不好，因为他对于托付的金钱，
无法提供运用的情况，就在他为这件事担心不已的时候，
他的外甥亚西比德———是一个孤儿，从小在伯里克利家中接受抚养，虽然他还是一个小孩，
却有很高的智慧能够想出办法为他解决问题———看到舅父是如此的苦恼，就问他原因何在。

伯里克利说道：“我会被大家提出质问，要我解释大批款项用在何处，
所以我在设法如何能向市民呈交一本没有问题的账册。”亚西比德回答道：
“你现在的作为不是将账目准备妥当，而是在于如何免予这方面的手续。”
伯里克利接受外甥的意见，经过一番考虑，决定采取必要的步骤和程序，
让雅典人卷入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他认为只要城市陷入动乱、喧嚣和惊惧之中，
没有人会问他如何用钱这种小事。权宜之计对他而言就像是发生一桩意外事件，
使得后续的情况全部随着改变。

39

阿西娜的雕像是菲迪阿斯的杰作，詹第帕斯之子伯里克利奉派成为工程的监督。
伯里克利的政敌对于菲迪阿斯的助手施以诱劝，就像恳求者在神明的祭坛前面，
找到一个座位希望上苍不要降罪到他们的身上。
等到大家要他们对于这种令人感到惊奇的行为做出解释，
助手指控菲迪阿斯曾经表示他拥有大量神圣的基金，这是得自监督伯里克利的纵容和协助。
只有召开市民大会处理违法的事项，伯里克利的政敌说服当局逮捕菲迪阿斯，
对于伯里克利偷窃神圣的财物提出控诉。
诡辩家安纳克萨哥拉斯（Anaxagoras）是伯里克利的老师，同时受到亵渎神明的诬告；
他们将伯里克利牵连到指控和恶意的审判之中，嫉妒之心使他们热衷于破坏他的声誉，
以及离间人民对他的信任。

伯里克利非常清楚一件事，民众在战争发生以后，面临紧急的局势产生的需要，
迫使他们尊敬位高权重的人士；到了承平的时代，即使才华在亦无用武之地，
何况还受到大众的嫉妒，经常会遭到不实的指控。从而得到的结论，
就是将城邦陷入重大的动乱，为他带来最为有利的态势，需要伯里克利的才华和能力，
负起身为将领的重责大任，不仅将指控他的讼案置之不理，
就连他提出盟邦贡金的账簿也没有时间仔细地核算。

雅典的市民大会通过提案，不让麦加拉有通商贸易的自由，将他们排斥于市场和港口之外，
后者转向斯巴达当局要求援助。拉斯地蒙的市民大会接纳麦加拉的游说，
同意遵守同盟会议的决定，用公开的方式派出使者，命令雅典当局撤销抵制麦加拉的行动和威胁，
如果还是坚持成见不愿通融，他们和盟邦的军队联合起来用战争对付雅典。
雅典当局召开大会讨论最后通牒，伯里克利的演说技巧远胜于他的同侪，
说服大家不能废止制裁的行动，对于拉斯地蒙的要求不能有任何退让，
哪怕牺牲自己的利益，这是迈向奴役生活的第一步。
他提出劝告要大家带着财物从乡村搬回城市，运用他们对海洋的控制，
对斯巴达人展开作战的行动。

40

伯里克利谈到战争，运用深思熟虑的词句加以答辩，接着列举他们具备的优点，
首先是雅典拥有众多的盟邦，以及他们的水师在实力方面占上风，
然后才是大量的金钱从提洛岛被运到雅典，事实上从友邦得到的贡金，
聚集起来成为城市作为一般用途的经费。虽然总额有一万泰伦的巨款，
但大约有四千泰伦花在卫城山门（Propylaea）的兴建，以及对波蒂迪亚的围攻。
每年从盟邦所能得到的贡金有四百六十泰伦，除此以外，
船只用于出巡的行列和来自米地亚人的战利品，获得的收入达到五百泰伦，
特别指出用于圣地的还愿祭品，加上五十泰伦用来装点阿西娜雕像的黄金，
须知这些可以取下的贵金属，特别注明在灾祸降临的时候，
可以向神明借用等到和平来到再归还；还有一个充分的理由，
长期的和平使得市民的生活形态，向着富裕奢华方面的发展已经获得重大的进步。

伯里克利特别指出，财务方面的开源节流，要是不计盟邦的兵力和守备部队，
仅仅雅典就可以维持一万二千重装步兵，以及一万七千名派往国外的驻防军，
加上有三百艘三层桨座战船的水师。他还提醒大家，
拉斯地蒙在财力方面的欠缺和海上军备远不如雅典。等到他一再阐明事实，
激起市民投身战争的雄心壮志，还说服大家对于拉斯地蒙的使者不加理会。
他拥有演说家无与伦比的能力，完成不可能的任务，使他赢得“奥林匹亚天神”的称号。

45

拉斯地蒙联合伯罗奔尼撒的城市以及其他的盟邦，从事第二次入侵阿提卡的行动。
在进军通过对方国土的时候，将果园的树木砍伐一空，所有的农庄全部付之一炬，
除了被称为提特拉波里斯（Tetrapolis）的行政区，整个疆域的原野和田地变得一片荒芜。
这个行政区所以会受到赦免，是因为拉斯地蒙人的祖先曾在此地居住，
就是用这里当作基地，出兵击败压迫他们的暴君优里斯修斯（Eurystheus）；
他们认为祖先得到的恩惠，后代子孙有回报的责任。

雅典当局就当前的情况，他们不敢与对方进行一场决定性的会战，
逼得将自己限制在城墙之内；发现引起一场瘟疫使他们陷入紧急的情势；
大量民众如潮水一样涌入城市，狭窄的住处变得拥挤不堪，
呼吸的空气受到污染极其浑浊，当然就会成为传染病的受害者。

他们无法将敌军逐出自己的领土，只有再度派遣很多船只前去进犯伯罗奔尼撒地区，
伯里克利奉命担任水师提督。他袭扰濒临海岸的大部分地区，洗劫一些城市，
造成的后果是迫使拉斯地蒙的部队从阿提卡撤军。虽然整个事件完满落幕，
但雅典人发现乡间和原野的树木都被砍伐一空，黑死病夺走很多人的性命，
全都陷入意气消沉的处境，恼怒之余只有怪罪伯里克利，说他应负挑起战争的责任。
因此他们免除他的将领职位，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他身上，甚至施以八十泰伦的罚锾。
经过这番处置以后，当局派遣使者前往拉斯地蒙，要求结束双方的战争；
对方没有人理会此事，迫得他们只有再选择伯里克利出任将领。

67

斯巴达当局想要除去城邦里面最有影响力的希洛特人（Helots），
就以英勇做标准从其中挑出一千人，将他们派到布拉西达斯的手下，
认为其中大部分会在战斗当中丧失性命。他们不断施展暴力和冷酷的行为，
压制身为农奴的希洛特人不让他们有出头的机会。后来他们当众宣布，
任何一位希洛特人只要对斯巴达有卓越的贡献，答应只要符合他们的要求，
就会同意让他拥有名声和获得自由。两千名希洛特人应征出来登记，
然后他们指使最有势力的市民前去杀害这群农奴，要让每一位都死在自己的家中。
他们经过深思熟虑才会谋定而动，绝不让希洛特人有任何机会与敌人联合起来，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会让斯巴达人死无葬身之地。
布拉西达斯会合一千名希洛特人以及从盟邦征召的部队，强盛的军威和壮观的阵容使他感到满意。

第十三章 雅典和斯巴达的争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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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布瑞阿斯（Chabrias）成为雅典的执政，
罗马人选出三名军事护民官卢契乌斯·塞吉乌斯（Lucius Sergius）、
马可斯·帕皮流斯（Marcus Papirius）和马可斯·塞维留斯（Marcus Servilius），
用来取代执政官的职位。雅典人通过议案要对叙拉古人发起战争，
他们在这一年（前415年）当中，整建船只，积聚钱财，
运用最大热忱从事西西里战役的各项准备工作。他们选出亚西比德（Alcibiades）、
尼西阿斯（Nicias）和拉玛克斯（Lamachus）担任将领，赋予全权统筹有关战争的事务。
富有的市民想激起战争的热情，有些人自己出钱为城邦建造三层桨座战船，
有些人提供维持军队所需的经费，还有很多雅典的市民和外侨，
虽然他们赞同民主政体，也与那些盟邦的人员一样，自动自发来到将领的面前，
要求征召他们成为士兵。就某种程度来说，他们满怀希望受到鼓舞，
期盼未来能在西西里获得定额分配的土地。

就在远征行动完成充分准备可以待命开拔的时候，分布在全城各处的赫尔墨斯（Hermes）雕像，
竟然在一夜之间受到破坏。当局认定这行动不是普通市民所为，
应该是声望很高的人士想要推翻民主制度，于是严词谴责亵渎神圣的恶行，
着手调查涉案的罪犯，举凡提供线索而能破案应允给予高额奖金。
有个平民出现在“会议”的前面，陈述他在新月第一天的午夜，
看到某些知名之士进入一位外侨的家中，其中之一是亚西比德。
这时告发者受到委员会的质疑，问他何以能在夜间分辨出面貌，
得到的答复是月光照射之下让他看得很清楚。后来出面指控的平民因为说谎受到定罪，
因为没有人相信他所说的故事，其他的调查人员没有能力就这个案情找到任何线索。

一百四十艘三层桨座战船已经备便，至于装载马匹、粮食、
装备和其他补给品的船只真是不计其数。船上还有重装步兵、投石兵和骑兵，
都是盟邦提供的兵力，不包括船员和水手，就有七千人马。
将领参加最高委员会召开的秘密会议，讨论他们控制全岛以后，
如何处理西西里的事务。同意他们可以奴役塞利努斯和叙拉古的人民，
其他民族仅仅要求每年定期缴纳贡金给雅典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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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雅典基于个人恩怨痛恨亚西比德的政敌，
现在拿着破坏雕像这个案件当成借口，出席市民大会发言指控他是反对民主政体的叛乱分子，
特别提到这件事与在亚哥斯发生的情况如出一辙，
因为他的朋友在那里也有阴谋推翻民主政体的嫌疑，全部被亚哥斯的市民处以死刑。
人民相信这些证词还为煽动的政客激起怒火，
派出圣船“萨拉米尼亚（Salaminia）号”前往西西里，命令亚西比德尽速赶回雅典对质。
船只抵达卡塔尼，亚西比德从使者口中得知市民大会的决定，他带着其他受到指控的被告，
登上自己指挥的三层桨座战船，伴随“萨拉米尼亚号”出海返航。

亚西比德得知自己被控犯下亵渎神圣的罪行，同时还警觉到极其严重的危险，
已经威胁到生命的安全，抓住船只在休里埃停泊的机会，
为了规避定罪的下场只有与涉案的被告一起逃走。使者得到消息赶快上船出海前去追捕，
四处寻找不见踪影只有回到雅典，在市民大会提出报告说明发生的情况。
雅典当局将亚西比德和其他逃亡人员，全部送到法院审判，最后宣告受到死刑的定谳。
亚西比德从意大利渡海前往伯罗奔尼撒，斯巴达成为获得安全的庇护所，
开始到处煽风点火，说服拉斯地蒙当局要对雅典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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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的远征军目前所处的情况已经变得相当恶劣，营地所在的区域四面为沼泽围绕，
很容易受到瘟疫的肆虐，他们集会商议对于当前的情况如何处置。
笛摩昔尼斯认为大军应该登船，尽速返回雅典为上策，
他们情愿冒着送命的危险为了保卫祖国与拉斯地蒙对抗，总比留在西西里一事无成要好得多。
尼西阿斯的说法是他们在船只、士兵和金钱方面，获得充分的供应和支持，
不能在面临稍有顿挫的局势之下，竟然要放弃对城市的围攻作战。
他还加以补充说明，要是没有获得雅典市民大会的批准，他们就与叙拉古当局签订休战协议，
等到扬帆回到家乡，那些发起这场远征行动的政客，会对负责的将领提出不实的指控，
到时候他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参加会议的人员当中，有人赞同笛摩昔尼斯的意见，所有的船只赶快发航出海，
当然有人表达与尼西阿斯同样的看法。对峙不下无法做出至当的决定，
同时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自从获得西西里众多城邦，诸如塞利努斯、杰洛、
希米拉和卡玛瑞纳的援兵和支助，叙拉古人变得勇气百倍，相形之下雅典人感到忧虑。
还有就是时疫极其猖獗，很多士兵处于垂危的状态，对于未能在不久之前出海返航，
始终感到后悔不已。群众都在鼓噪不已，所有人员都抢着登船，
尼西阿斯逼不得已之下，只有屈从返乡的打算。等到获得将领的同意，
士兵开始将装备收集起来，载运到三层桨座战船上面，还将帆桁全部升起，
将领下达撤退的命令，营地里面看到信号的士兵，没有一个人敢稍有迟延，
只要发生搁误就会留在后面。

就在预定发航当日的前一个夜晚，竟然发生月食。尼西阿斯是一个非常迷信的人，
何况营地出现传染的时疫，让他感到分外的小心谨慎，当然他会召来几位占卜官一问凶吉。
等到他们宣布说是依据传统规定，离开的时间必须延后三日，
出于对神明的虔诚之心，逼得笛摩昔尼斯和其他人士只有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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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拉古人从逃兵里得知敌军的撤退何以会耽误，他们整备完成的三层桨座战船有七十四艘之多，
然后率领部队从陆地和海上对雅典的远征军发起攻击。雅典人派出八十六艘三层桨座战船，
身为将领的优里米敦负责指挥舰队的右翼，
当面之敌是叙拉古将领阿加萨克斯（Agatharchus），
舰队的左翼是优特迪穆斯（Euthydemus）对抗西卡努斯（Sicanus）指挥的叙拉古水师，
战线的中央是米南德（Menander）指挥的雅典人接战科林斯人皮昔斯指挥的盟军水师。
雅典的三层桨座战船在数量方面占有上风，所以他们排出的战线较长，
看来他们为了发挥优势，成为失败的主要因素，也不是没有道理。

优里米敦竭尽全力想要包围当面敌军的水师，才会与整个战线形成分离。
叙拉古的兵力转过来面对着他，使得他与本队的联系遭到切断，
被迫进入一个名叫达斯康（Dascon）的海湾，这里全在叙拉古水师的控制之下。
等到他被包围在一个狭小的水域，逼得只有弃船登岸，受到致命的创伤死在战场上面，
同时还有七艘船在此地遭到损毁。会战漫延到整个两军的舰队，
传回信息说是右翼的将领被杀，损失一些船只，开始只有最接近遭到击溃一翼的船只要脱离战场，
后来叙拉古的水师因为胜利在望，战斗更加英勇，紧紧压迫敌人猛攻不放，
整个雅典的远征军失去抵抗的能力，被迫只有转身逃走。

接着的追击在海港水位较低的部分进行，不少三层桨座战船搁浅在沙洲上面。
叙拉古将领西卡努斯看见这情况，立即将一艘商船装满柴束、松木和沥青，
对无法动弹的敌船施以火攻。虽然有些船只着火烧了起来，还是很快被雅典人扑灭，
发现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获得安全，船上的人员对猛冲过来的敌人还是英勇地战斗。
陆上部队看到船只搁浅的地方，沿着海岸跑过来给予援救，
因为他们不惜牺牲抵抗对方的攻击，陆地的叙拉古人只有鸣金收兵，
总算在海上赢得决定性的胜利，然后才返航回到城市。
叙拉古的损失相当轻微，雅典方面的阵亡士兵超过两千人，还要加上十八艘三层桨座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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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拉古当局认为不再有失去城市的危险，相互竞争的结果是将敌军连带他们的营地一网打尽，
进而构建一道障碍用来堵塞海港的进出水道。就将小船、战船和商船并列抛下船锚，
再用铁链相连，上面铺上木板成为浮桥，整个工作在三日内完成。
雅典的远征军看到获救的希望在各方面都已丧失，
决定凭借船只众多的孤注一掷和官兵绝望中求生的奋斗，要让叙拉古的水师受到最可怕的打击。
因此他们将全军的军官和精选的部队，配置在一百一十五艘三层桨座战船上面，
其他的士兵沿着沙滩留在岸上的阵地。叙拉古的步兵列队从城市出来，
全部登上七十四艘三层桨座战船的甲板，还有一些未到兵役年龄的儿童驾着小船，
跟随在这些三层桨座战船的后面，要与他们的父兄一样从事英勇的战斗。
环绕着海港的城墙和城市里面每一个高处，全都挤满观战的群众，
都是妇人和少女以及年长无法对战争出力的人，知道现在是决定生死的关头，
抱着极其焦急的心情注视会战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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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的将领尼西阿斯从指挥的位置俯视下面的船只，考虑到他们要面临艰苦的奋斗，
不可能安坐在岸边的大帐之中，离开陆上部队登上一条小船，
通过雅典的三层桨座战船所排成的阵线，呼唤每一位船长的名字，
叮嘱大家要抓住唯一的希望，参加海战全靠奋不顾身的英勇，
每位成员都如同敌人一样，都在为自己的生命和为自己的祖国而战。
他对那些做父亲的人提到他们的子女在等待他们的凯旋，
对那些身为儿子却有光荣战绩的父亲叮嘱他们不要让家乡的父老蒙羞，
对那些受到市民同胞赞誉的人请他们要表现值得推崇的行为。
他特别请大家不要忘掉树立在萨拉密斯的战胜纪念牌坊，
恳求他们不要让祖国威名远扬的声誉受到玷辱，绝不能让自己像奴隶那样向叙拉古人屈服。

等到尼西阿斯说完这番话以后，又回到原来发号施令的位置，
舰队的人员口里唱着颂歌，在敌人加以阻止之前，冲破船只所构成的障碍。
叙拉古的水师立即扬帆出海，将他们的三层桨座战船排成会战队形，很快紧抓住敌人不放，
逼得他们要从突破的位置后撤，接着进行极其惨烈的决战。战船用逆桨向后划动，
有些被迫冲向沙滩，有些来到海港中央，仍旧有一些保持面对城墙的方向，
两军所有的三层桨座战船很快相互脱离，他们在清除横过进出水道的铁链以后，
海港里面塞满以小群方式战斗的船只。随即，两军为了获得胜利进行不惜一切牺牲的战斗。
雅典的远征军受到船只占有数量优势的鼓舞，同时看到除此别无全身而退的希望，
所以激发拼命的勇气和必死的决心。叙拉古的水师有双亲和子女在旁观战，
每个人都争先恐后，要让人知道城邦的胜利是出自他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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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等到自己的船只受到损坏正在下沉，很多战士跳上对方船只的船头，
就在敌军当中孤军应战。有时他们抛出抓钩让敌人的船只无法逃脱，
迫使对手要在甲板上面进行陆地的战斗。这些人经常在登上敌军的船只以后，
杀死防守的人员或是将他们推入海中，使得自己成为三层桨座战船的主人。
总之，整个海港充满着船只相互冲击的巨大声音，以及人群相互残杀的绝望呐喊。
每当有一条船被几艘三层桨座战船拦截，或是从不同的方向受到敌方船只的冲撞，
海水很快灌入使得所有的水手都为大海吞噬。有些人在船只沉没以后即使游泳离开，
也很容易为弓箭射伤或是被长矛戳死。这些领航员看到战场混乱的情况，
每个地方都充满骚动的景象，经常出现很多艘船去围攻脱单的对手，
现场已经无法辨别双方的信号，因为同样的命令并不适合所有的情况，
也不可能去完成强制的要求。双方在箭落如雨的交战之中，
只有划桨手在受到掩蔽的船舱，还能注视大声吆喝的人。

简而言之，在船只冲撞的碎裂声中，在桨橹急划的摇动声中，
在激烈接战的喧嚣声中，在旁观弟兄的助威声中，
没有人能够听清楚指挥者下达的命令。整个海滩有一部分被雅典的步兵占领，
还有一部分是叙拉古人的地盘，这时在海上进行会战的水师，还能在陆地找到助威的帮手，
双方的士兵沿着海岸已经排成战线。那些在城墙上面的观众，
看到己方阵营的作战人员获胜，就会齐声高唱凯旋的歌曲，要是望见自己的市民遭到落败，
则发出悲痛的呻吟流着眼泪向神明哭诉。总有一些叙拉古的三层桨座战船，
在沿着城墙的岸边被敌人摧毁，上面的水手就在亲戚的目击之下惨遭杀害，
甚至父母亲眼看到儿子的阵亡，姐妹和妻子都为兄弟或丈夫的不幸感到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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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尽管有很多士兵处于垂死的状态，会战的结束还是遥遥无期，
甚至那些已经陷入绝望困境的人还是不敢逃向陆地，
因为雅典人会请教那些停止会战来到岸上的人：“你们认为可以从地面发航回到雅典？”
还有就是叙拉古的步兵，对于驾船向着他们前来的同胞，很不客气地质问：
“我们正要登上敌人的三层桨座战船，为什么你们要阻止我们从事接战的行动，
难道你们想要出卖祖国？”“你们阻塞海港出口的理由，难道是为了不让敌人出去，
好使自己能逃到海滩避难？”“所有的人要是命中注定非死不可，
哪里还能找到比为祖国牺牲更为美好的阵亡，在这么多的目击之下进行战斗，
只要退后一步就会给你带来永生的耻辱！”

陆上的士兵对着快要靠近的水手谩骂，这些人想要在海滩寻找安全的庇护，
现在只有转身回去再战，即使他们的船只已经支离破碎，或者身体受到重伤，
还是被迫不能放弃。靠近城市的雅典士兵在接战的时候，只要被迫后退就要逃走，
那些位于第二线的雅典部队，每次都会不加阻止，逐渐使得全军陷入溃败的情况。
叙拉古人大声呐喊追赶向着陆地行驶的船只，那些在海上逃得性命的雅典水手和船员，
现在来到水浅的地区，就从船上跳下去向着陆上部队飞奔。
整个海港的水面布满抛弃的兵器和船只的残骸，阿提卡的船只损失的数量高达六十艘，
叙拉古方面有八艘完全沉没，十六艘的损害非常严重。
叙拉古人将三层桨座战船尽可能靠着海岸停泊，收集市民和盟军战死者的遗体，
为他们举行盛大的公众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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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拉古当局将留下的五十艘船只，全部拖到他们的城市，
然后吩咐他们的三层桨座战船上面的水手下船，将武器发给他们。
这时叙拉古的全部兵力在后追赶，用尽各种手段进行骚扰，妨碍他们前进的行程。
三天的时间紧跟不放，从四面八方发起攻击，阻止他们采用直接走向卡塔尼的道路。
逼得他们折回要通过伊洛瑞姆（Elorium）平原，
最后将他们围困在阿西纳鲁斯（Asnarus）河，共有一万八千人被杀，七千人成为俘虏，
其中包括身为将领的笛摩昔尼斯和尼西阿斯。幸存的人员受到士兵的追捕成为掠夺的战利品，
雅典远征军在脱逃的过程中，每个方向都受到阻绝，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放下武器向敌人投降。
等到这件事处理完毕，叙拉古人建起两座战胜纪念牌坊，
把得自将领的武器钉在上面，然后胜利返回城市。

这时叙拉古全城都向神明奉献牺牲，次日召集市民大会，对于俘虏商议处置的办法。
有个人名叫戴奥克利（Diocles）的是声望最高的民意领袖，
提出意见是雅典的将领在施以酷刑后处死，所有的战俘关进采石场。
囚犯的身份如果属于雅典的盟邦，可以当成战利品发售为奴，
所有人员要在警卫看管之下服行劳役，每日供应的粮食是两杯大麦粉。
议案经过宣读，赫摩克拉底站起来尽全力向大家表示，胜而不骄是他们应有的风度。
在场的民众发出否决的高声叫喊，还不让他继续讲下去。
这时一个名叫奈柯劳斯（Nicolaus）的人，他有两个儿子在这次战争中丧生，
因为年龄的关系在奴隶的扶持之下走上讲坛。民众看到他就停止吵闹，
认为他出来是为了谴责这些俘虏。等到全场安静下来，这位老者开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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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叙拉古的乡亲，对于不幸的战争来说，我承受的痛苦并不算少。
作为两个儿子的父亲，我为了祖国要他们投身战斗，现在得到的信息是他们已经阵亡。
因此，他们再也不能陪伴在我身旁，我每天都要提醒自己他们已经去世。
我认为他们为国牺牲是一种福分，只是对个人的命运产生怜悯之心，相信古稀的我是最不幸的人。
死亡是人类对自然女神所偿还的债务，因为他们用来解救祖国的灾难，
可以赢得不朽的名声，鉴于我自己已经抵达人生的终点，老迈之年还要忍受双重的哀痛。
他们的死亡要是愈加壮烈，那么给大家留下的记忆愈加深刻。
我有充分的理由痛恨雅典人，大家可以看到就是因为他们，
引导我来此地的是奴隶而不是亲生的儿子。

“各位乡亲，我现在知道市民大会正在进行讨论，是要做出与雅典人有关的决定。
我有充足的理由与大家一起参与这件事，一方面是我们的城市所面临的灾难，
另一方面是我个人所遭遇的痛苦，应该向他们讨回这笔血债。
然而我的提案是要对整个情况做深入的考虑，除了要对于不幸者表示怜悯之心，
问题的解决关系着城邦的利益和叙拉古人民的名声，使之传播四海为全人类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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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人民因为他们的愚行接受应得的惩罚，首先是出自神明之手，
其次是我们施加的报复，那是因为他们犯下侵略的罪行。因为他们不能像一般人那样，
对于自己的优越要有谦让之心，所以才会发动违背正义的战争，
神明难免会将无法预期的灾祸，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雅典当局将一万泰伦的金银从提洛（Delos）转移到他们的都城，
派遣两百艘三层桨座战船和四万名带甲之士到西西里去作战，谁能料到他们会遭到巨大的灾难？
虽然战争的准备工作到达完善的程度，却没有一条船或一个人能够安返家园，
甚至找不到一个幸存者，能将灾难的消息带回片纸只字。

“各位乡亲，要知道傲慢会遭到神明和人类的痛恨，命运女神的面前要保持谦卑的态度，
我们的所作所为不要逾越凡人应有的分际。屠杀匍匐在你脚下的人又有何高贵可言？
对他们施以泄愤的报复也能称得上光荣？他要是对别人的不幸维持一种不变的蛮横习性，
就不能对人类常见的软弱进行适当的考虑。没有人聪明到自以为他的能力胜过命运女神，
须知这位女神的天性是乐于见到人类受苦，
她的工作是让穷通祸福极其快速而又不停地改变。

“或许有人会说：‘他们犯下罪行，我们有权利去惩罚他们。’
然而现在是你们无法将更为痛苦的报复加在雅典人的身上，对于仅仅惩罚俘虏就感到难以满足？
问题在于他们愿意放下武器投降，那是信任征服者的理性和公道，
因此，不要让外人误以为我们打着人性关怀的幌子，对他们施展欺骗的伎俩。
因为有些人要保持不变的敌意，非要与我们死拼到底不可，
这些人把自己交到我们的手里，成为讨饶哀求的人现在已经不再是仇敌。
举凡参与会战的人愿意将自己交到敌方的手里，完全是抱着性命可以获得拯救的希望，
他们表示信任竟然接受如此严厉的惩罚，即使牺牲者要接受不幸的命运，
然而惩罚者难免被人称为冷血无情。各位乡亲，一个人的领导统御不在于使用武器的蛮力，
完全在于性格的通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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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实得知举凡受到征服的民族，始终存有畏惧之心等待机会反抗统治他们的人，
基于仇恨要进行报复，然而他们会用坚定不移的态度，珍视以平等相待的领导者，
给予援手用来加强他们的最高权力。是什么东西摧毁米堤亚人（Medes）的王国？
野蛮和残暴使他们走向衰弱。等到波斯人背叛他们以后，这个王国遭到很多民族的攻击。
居鲁士（Cyrus）何以能从一介平民擢登宝座统治整个亚洲？
在于他能仁慈对待被征服的人民。例如克里苏斯（Croesus）王成为他的俘虏，
他不仅没有做出任何违背公理正义的举动，反而成为多方给予照顾的恩主，
就是对待其他的国王和民族莫不如是。等到他这种宽大为怀的名声传遍各地，
所有亚洲的居民彼此相争要与国王建立联盟关系。

“我为何要说这些时间和空间都如此遥远的事？就在我们这座城市，
不久之前格隆（Gelon）以庶民出身，飞黄腾达成为整个西西里的领主，
所有的城市自愿接受他的统治。伟大的君主最让人称道之处，在于他同情那些不幸者，
使得所有的人聚集在他的四周。自从那个时代开始，我们的城市在西西里总是居于领导的地位，
祖先赢得慷慨的名声不要受到我们的玷辱，更不要让我们对于不幸者表现出野蛮和刻薄。
这实在太不应该，等于是给嫉妒的人一个机会来批评我们，说是我们对于这样好的运道，
竟然就这样毫无意义地糟蹋。等到命运女神使得局势逆转让我们享受成功的盛宴，
这时我们最适当的做法是抱着哀矜勿喜的态度，靠着武力赢得的优势经常为造化和机会所决定，
唯有仁德之士获致的胜利可以长保城邦的繁荣兴旺，
因此不要轻易放弃让全世界的民众赞誉我国的机会，
须知我们优于雅典不仅是丰功伟业还有人道精神。
就是这个民族想要向全世界吹嘘他们的文明是如何的进步，
可以很明显看出无论在各方面都要感激我们对他们的仁慈。

“雅典人打开始想要建立一座慈悲女神的祭坛，就会发现只有叙拉古人的城市才有这方面的美德。
这会让所有人都能很清楚地得知，他们是在公正的状态之下遭到击败，
我们获得的成功也是当之无愧，如果确实如此，可见我们的作为与雅典人完全是南辕北辙，
因为我们是对最痛恨的仇寇都表示怜悯的民族，雅典人竟然胆敢前来伤害我们，
最后落到这种下场可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此雅典人不仅要受到全世界的指控，
甚至就是他们自己都会谴责自己犯下侵略的罪行。

23

“各位叙拉古的乡亲，建立友谊最佳方式是对不幸的人表示怜悯，同时可以化解争执，
对朋友的善意能够保持不朽，对敌人的仇恨不会永远存在，我们只要贯彻实行，
就会使盟邦的数目增加，也让敌国的分量减少。因为就我们来说，
想要维持争执直到永远，甚至传给我们子子孙孙，这样做谈不上仁慈更没有安全可言。
须知经常出现的情况就是处于顺境的一时失算，发生的变化是转强为弱和反胜为败，
现在已经停息的战争就是最好的目证人：来到此地从事围攻城市的人，
所能凭借在于占有优势的力量，可以环绕我们建起一道木墙，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样子，
完全靠着运气的转变才能为己有。因此，对于其他人遭到不幸表示我们的恻隐之心，
将是一件好事，让我们对其他所有的人保存获得怜悯的希望，
以防万一那对必死之人的厄运，同样会降临到我们的身上。

“人生会出现很多无法预料的事情，像是内讧、抢劫和战争，
除了靠着群体之间的人道精神，其中每一种都很不容易让我们避开危险。
我们要是对被打败的人除去怜悯之心，等于制定一部严苛的法律来对付自己，
不管任何时候都能用得到。一个人要是对别人欠缺同情，
就不可能从他人那里得到人道的对待，虐待别人的人最后就会自食其果。
我们违背希腊的传统在谋杀很多人以后，必然与人类尊重生命的法则反其道而行。
还有那些希腊人在信任征服者的仁慈愿意投降以后，经过判断还应该给予难消怒气的惩罚？
难道我们只能行事残酷却没有宽恕之心？只能粗暴草率却不能审慎而为？

24

“所有的人在列阵出战的时候，就会坚决抗拒敌军，等到他放下武器投降，
就会畏缩退避，所以我们要击溃前者的奋战精神，对于后者的不幸表示同情。
敌人要是出了前面的情况，有时会让我们的热忱完全消失，命运的转变使敌人成为恳求者，
面临的遭遇要看征服者的心情而定。我相信文明人的心灵为怜悯牢牢掌握，
同情已经根植在人类的天性之中。举例来说，雅典的军队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时期，
将很多拉斯地蒙的士兵封锁在史法克特里亚岛，后来成为他们的囚犯，
只要付出赎金就释放他们返回斯巴达。

“在另外一个场合，拉斯地蒙的获胜使得很多雅典人和他们的盟友成为战俘，
还是用同样的方式做适当的处理。他们的行为配得上高贵的称呼。
希腊人之间的仇恨，存在的时期以赢得胜利为限，他们之间施加的惩罚，
等到敌人遭到征服就会终止。设若战败者寻找庇护逃到征服者那里希望获得宽大的处理，
这时征服者就不能惩罚他的敌人，无论是谁还要对战败者穷追猛打寻求报复，
这是基于人性弱点所犯的罪行。

“须知一个人为了对抗暴虐和严苛的行为，可以引用古代智者的格言：
‘啊！各位！不必趾高气扬’、‘人贵有自知之明’、‘命运女神是人类的共主’。
为何所有希腊人的祖先会有这样的规定，制作战胜纪念牌坊要用手边的木料而不是石材？
难道它的意义在于不是为了纪念彼此的敌意，所以只要留存很短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消失？
一般来说，如果你想引起不断的争执，知道那样做只是用藐视的态度治疗人类的软弱，
仅仅命运女神稍微转变立场，立即将傲慢者打入万劫不复的处境。

25

“如果你能终结战争，为了友谊你能用人道的方式对待匍匐的敌人，
还有什么能比起现在会是更好的时机？不要认为雅典的人民因为西西里的灾难，
就会一蹶不振陷入完全的绝灭，显而易见之事就是他们实际上控制希腊所有的岛屿，
在欧洲和亚洲的海岸维持最高的霸权。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就在不久以前，他们在埃及损失三百艘三层桨座战船，连带上面所有的水手，
虽然看起来好像国王掌握优势，还是被迫接受屈辱的和平条约，再者，
他们的城市被泽尔西斯夷为平地，经过很短的时间，终于打败波斯国王，
赢得在希腊的领导地位。”

“雅典即使落入最不幸的处境，还是会走一条光明的大道，使得拥有的权力能够迅速成长，
而且绝不采用卑鄙和狭隘的政策。我们何必非要增加对方的敌意，
饶恕手上的战俘以后能得到雅典成为盟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我们将他们全部处死，仅仅只能放纵压制多时的怒气，餍足徒然无益的激情，
须知我们只要将他们置于警卫看管之下，不必非要赶尽杀绝满足报复的心理，
就能获得他们的感恩和其他所有民族的赞同。

26

“不错，有人会这样回答，说是希腊人曾经杀害俘虏，这又能如何？
要是杀降的行为会给他们带来赞誉，我们何必理会这种名声使得我们非要仿效不可。
祈求我们不要犯下同样的恶行，唯独如此才能免予别人的指控，更不必自己承认罪孽深重。
只要人们愿意将生命托付给我们的诚信，那是因为不会遭受无法挽回的惩罚，
大家才能站在公正的立场谴责雅典的人民。如果他们听到这番话，
发现我们的诚信因为处理俘虏宣告破产，不仅不会接受人类的规范，
反而会就这件事指控我们。要是任何其他民族都如此表示，雅典这座城市所能拥有的威望，
实在值得我们的尊敬，所能赐予人类的福利，使得我们要回报以感激之心。

“他们首先让希腊人分享一种粮食，能从土地的耕种可以获得收成，
虽然他们从神明的手里接受，原本仅供他们独享却让大家都能共有。
特别是仿效他们制定法律使得人类的生活方式，
能从野蛮和不义的存在进步到文明和公正的社会。
他们的城市最早为外乡人供应安身立命的所在，任何人只要向他们提出恳求，
就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得安全的庇护，同时还运用法律的力量说服所有人，
不得剥夺人身保护的权利。我想你们大家都很明白，只是其中有些人我还要提醒一下，
不要忘记对他们表现人道的关怀。

27

“你们当中很多人在雅典参加他们的辩论和研究，他们提供自己的国家当成人类可以使用的学校，
你们对这些市民应该表示怜悯之意。你们当中很多人参加圣洁的神秘祭典，
对于那些引导你们入会的成员可以饶恕他们的性命，
有些人接受亲切的服务可以用这种方式表示他们的感激，
还有一些人不要让一时的愤怒剥夺他们未来可以参加的希望。
一旦雅典这座城市遭到毁灭，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异乡人获得通识教育的栽培？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犯下错误引起民族之间的仇恨，不
要忘记还有很多重大的成就能够展现出他们的善意。

“无须考虑城市坚持的立场，只要检视这些俘虏的个人情况，就会发现其中很多人值得法外开恩，
雅典的盟邦受到统治者拥有最高权力给予的束缚，他们被迫参加远征的行动。
要是对于故意犯错的始作俑者采取报复的行动认为极其公平合理，
那么对于意志不坚和无心之失的人也应该给予宽大的处理。
我始终认为尼西阿斯的政策从开始就对叙拉古人有利，也是唯一反对在西西里进行远征作战的人，
对于住在雅典的叙拉古人他一直都很照顾他们的利益，就像他是大家的领事一样，
那么我们对尼西阿斯又该怎么办呢？

“我们要惩处像尼西阿斯这样一位，在雅典对我们的事务全心赞助的政治家，
那是他对我们表示出善意以后，基于他对为了服务自己的城邦，
结果遭受难以平息的仇恨带来的刑责。至于亚西比德这位将战争带到叙拉古的政客，
反而从我们和雅典的手中逃过应得的惩罚，相比之下尼西阿斯这位在雅典人当中最仁慈的君子，
应该获得大家的认同得到宽恕也不为过。

“就我个人而言，等到我考虑到他所处的环境已有改变，只有同情他面对无从逃脱的困境。
从前他是所有希腊人当中最显赫的人物，拥有高贵的气质深受大家的赞誉，
过着幸福的生活让每座城市对他推崇不已。现在他穿着污秽的外衣双手绑在背后，
经历成为俘虏的可怜景况，就像是命运女神要用他的生命来展示她所拥有的权力。
须知她赐给我们胜利成功的同时让我们负起无可推卸的责任，
身为人类就不能对同一种族的成员，表现出残酷无情的野蛮行为。”

28

上面是奈柯劳斯对叙拉古的人民发表的谈话，在他讲完之前已经赢得听众的同情。
拉柯尼亚的捷利帕斯对雅典怀有永难和解的仇恨，登上讲台用同样的题目开始他的演说：
“各位叙拉古的朋友，我看到你们听到一番说辞以后，对于过去身受极大痛苦的恶行，
很快改变自己的心意认为不过尔尔，真是令我感到非常惊讶。
要是你们为了拯救城市免得成为废墟，冒着生命的危险出来抗拒那些前来灭亡你们国家的人，
现在已经变得极其豁达毫无一点火气，那么，为什么我们非要让自己这样的妄自菲薄？

“各位朋友，我用坦诚的态度提出我的意见，你们即使遵奉上苍的名义，
仍然会对我表达歉意；作为一个斯巴达人，我的说话保有直截了当的风格。
首先，我要请教奈柯劳斯怎么说出‘要对雅典人显示慈悲的心怀’的话来，
他穿着丧服来到市民大会，我们应该对他的老来失子表达哀悼之意，
何以他能够一边流泪一边向你们诉说，应该同情杀死自己儿女的凶手。
因为这个人不再有公正的立场，停止思念已经亡故的亲人，
做出的选择是拯救最痛恨的敌人免得丧失性命。为何你们当中有这么多的人在这里集会，
哀悼那些在战争中被杀的儿子？”

这时很多听众总算发出一阵喊叫，捷利帕斯用手势平息下来，继续说道：
“奈柯劳斯，你可看到这些人用喊叫来宣泄他们的不幸？至于你自己则要失去多少的兄弟、
亲戚和朋友才会视若无睹？”

有更多的市民对他的话发出同意的声音，然后他接着说道：
“奈柯劳斯，你知道有多少市民因为雅典人的关系在那里受苦？
他们并没有犯下什么过错，更没有做出对不起雅典人的事，
等到至亲的家属丧命在雅典人的手里，这时的衡量在于对家人爱得愈深就对敌人恨得愈多。

29

“各位叙拉古的市民，有些事情的道理一点就通，要是他们自己认为这样做死在你们手里都无话可说，
你们对于不共戴天的仇敌还有什么不能下手惩处的地方？
虽然你赞誉这些人用生命来捍卫国家的自由，为何你在这个关键的时刻，
认为保存这些凶手的性命，比起保卫他们的名誉更为重要？
你们投票通过议案要用公款来美化阵亡将士的陵墓，然而还能有比惩罚这些杀害他们的人，
更可以当成抚慰人心的装饰？我用宙斯的名义这样表示，除非把他们列入市民的名单之内，
你们还是愿意为死者建立一个活生生的战胜纪念牌坊。
这也可以说是他们抛弃敌人的立场成为恳求者，出于这个原因就应该得到仁慈的待遇？
我们就是为了他们才制定这些规范，对于不幸的人我们会有怜悯之心，
至于那些犯下大恶不赦的罪人必须给予惩罚。

“说到我们要将囚犯置于哪一种类型或范畴？或者表示这是哪一类不幸的结局？
须知并非命运女神逼迫雅典对叙拉古发起战争，而是雅典的市民全都赞同放弃和平，
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要摧毁你们的城市，这样说难道是故意冤屈他们？
因此要让这些出于自由意志选择不义战争的人，有勇气负起难以忍受的报应，
设若他们获得胜利，必定摆出冷酷无情的态度，运用残忍的手段处置你们，
现在他们想要达成目标已经受到挫折，不能让他们用哀求者的身份，
希望免予惩罚获得人道的待遇。如果他们在遭到重大的失败以后因为邪恶和贪婪被判有罪，
让他们不要去责怪命运女神为何如此对待他们，也不要用‘哀求’的名义呼吁女神给予帮助。
因为这种情况是保留给这些铤而走险的人，虽然他们诚心诚意还是发现命运女神毫无恻隐之心。
他们的生命当中充满各种罪行，整个世界没有为他们留下谅解和庇护的容身之地。

30

“还有哪些令人感到羞耻的行为他们没有计划？还有哪些令人引起震惊的行为他们没有违犯？
一个人最为显著的贪婪，在于不能满足命运女神赐予的福分，还要垂涎远方属于别人的财物，
须知这些雅典人就是这副德行。所有希腊人当中以雅典的市民最为富裕，
然而他们对拥有的幸福抱持更高的奢望，久而久之就成为一种沉重的负担；
即使他们与西西里之间有大海隔离，仍旧渴望瓜分这个为移民据有的岛屿，
可以将他们当成土著发售为奴。

“只要没有人首先犯下过错，发起战争是一件可怕的事，
然而他们知道会惹出很大的麻烦，为了私利还是照做不误。
虽然他们是你的朋友，突然之间没有任何警告，就用一支实力强大的军队，
对叙拉古发起围攻作战。傲慢者的特性是预先得知命运女神的决定，
对于尚未征服的民族就颁布惩罚的命令，他们在这方面也不是没有行动。
就在雅典的军队立足西西里之前，他们批准一个决议，要把叙拉古和塞利努斯的市民，
当成奴隶送到市场出售，迫使其余的西西里人向他们支付贡金。

“等到发现这些人同时具备贪婪、叛逆和傲慢的习性，还有任何正人君子会对他们产生怜悯之心？
请问你，雅典当局又是如何对待米蒂勒尼人（Mitylenaeans）？
虽然米蒂勒尼人并没有任何打算，要去做对不起他们的事，只不过是想要争取自由权利而已，
他们竟然投票通过提案，要将整座城市的居民全部绝灭。看来这真是残酷而又野蛮，
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施加在希腊人和盟邦身上，就连过去的恩主一样无法逃脱。

“他们对人类做出邪恶的勾当以后，就应该接受同样的惩罚，获得的报应让他们没有牢骚满腹的余地。
一个人自食苦果遭到法律的制裁，他除了面对命运的安排不能埋怨上天的不公。
梅利亚人（Melians）受到围攻以后开城投降，
结果所有及龄男子全部遭到屠杀，对这个又如何说呢？赛翁尼人（Scionaeans）与他们有亲属关系，
却落到与梅利亚人同样的下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因此，这两个民族遭到阿提卡的报复，
幸存者的人数是如此稀少，不足以为死者的遗体举行宗教的仪式。
举凡连锡西厄人（Scythians）都做不出的恶劣行为，然而这个民族口口声声宣称，
他们最大的长处是爱护人类，最后却能颁布敕令彻底绝灭这些城市。
如果他们要洗劫叙拉古人的家园，可以想一想他们会怎么做。
雅典的市民对亲戚还是蛮横无比，那么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民族，就会施加更为严苛的惩罚。

31

“因为他们自己将所有的后路全部摧毁，等到一旦遭遇不幸的灾难，当然不会让敌人产生恻隐之心。
等到这个时候还不挺身而斗，难道逃走就能获得安全？他们根据传统对神明的抉择，
何尝不是剥夺他们应有的尊敬？他们对于世人而言，来到西西里仅是对造访者施以奴役？
他们曾向德米特（Demeter）和科里（Core）以及神秘祭典提出恳求，
现在还能蹂躏这些女神的圣地，要将青葱的岛屿变成不毛之地？
不错，有人会这样说，并不是整个雅典的民族都该受到责备，
只有亚西比德在那里大力主张远征的行动。不过，我们发现在大部分情况之下，
他的主张符合听众的意愿，所以会受到大家的关注，从投票者可以联想到这位演说家所说的话，
完全适合自己所要达成的企图。

“演说家不是群众的主子，只有尽可能采用诚信的方式，人民才用最为礼遇的态度对待演说家。
如果这些人犯下不公不义而又无法消除的罪行，我们所以原谅他们，
完全在于可以推卸责任，加在那些提出主张者的身上，那么我们确实证明，
对于邪恶者的辩护真是何其容易。看来世界上最不公正的事，
莫过于给予福利是人民接到受惠者的感谢而不是提出意见的顾问，
等到事与愿违反倒是那些发言的政客可以免予公正的惩罚。

“然而有些人丧失理性竟然到这种程度，认为那位没有置于我们权力之下的亚西比德应该加以惩处，
同时释放那些已为我们俘虏值得惩罚的囚犯，只要这样做就会让全世界知道，
叙拉古的人民无法用合乎公正的义愤去对抗卑鄙的邪恶之徒。
如果战争的倡导者确实出于这个成因所引起，会让人民去责备说话的人，
那是因为受到他们的欺骗，然而你们会很公正地惩罚这些人民，
那是因为他们犯了错误给你们带来痛苦。一般而言，要是他们知道会犯下大错还是照做不误，
那么应该接受惩罚也是他们的意图所在；如果他们发起战争并没有周详的计划，
即使他们没有因而免予受罚，那是为了不让他们的漫不经心成为习惯，影响到其他人员的生命。
雅典的无知所以会给叙拉古带来重大的灾难，即使这样也不是公正的行为，
或者说他们处于犯下罪行已经无法挽回的情况，还是应该让罪犯保有少许辩护的权利。

32

“有人说，宙斯可以做证，尼西阿斯在出兵的讨论当中袒护叙拉古，只有他的发言始终反对战争。
他说了什么我们从而得知是来自传闻，至于他做了什么我们则是亲眼看见。
这个反对远征的人结果成为大军的指挥官，他在讨论当中站在叙拉古人一边，
结果他要围攻你们的城市。要说这个人对你们非常仁慈，等到笛摩昔尼斯和其他人员愿意解围而去，
只有他逼着大家还要继续原来的战争。因此，就我个人的看法，我不认为他说的话比起他做的事，
或是远方传来的消息比起我们实际经验的情况，或是看不到的图谋比起大家可以见证的事物，
对我们的决定具有更大的影响力。

“有人说，看在宙斯的分上，最好不要让我们的仇恨永远保持下去。
非常有道理，不过也得在你们惩罚这些罪犯以后，只要你们同意疗伤止痛，
大可以运用适当的方式去终结你们的仇恨。
须知任何人成为战胜者要是对待战俘如同奴隶就是不公正的行为，
等到有一天命运的转变使他们成为战败者，如果他们没有做出亏心事就会成为同情的目标。
虽然他们可以为早先的犯行免予付出接受惩罚的代价，完全是基于非常特殊的借口，
就是他们会记得这种友情，可以使你们长久蒙受带来的好处。我忘了提一些事实，
如果你们硬要这样做，你们不仅对不起其他很多人，也无法向拉斯地蒙当局有所交代，
拉斯地蒙人因为你们的缘故，除了在别的地方与雅典发生战争，还派遣部队到这里给予支持。
其实他们大可以与雅典保持和平，坐视西西里受到蹂躏和掠夺。

“因此，如果你们遣返战俘从而与雅典建立良好的关系，那就会被你们的盟邦看成叛徒，
因为在你们有能力让敌人变得虚弱的时候，要是放走数量庞大的士兵，
就会使得我们的敌人再度难以对付。我自己就不相信雅典人，
一旦涉及利害关系有了怨恨的敌意，原来保持的友谊很快破裂。
须知他们在弱小的时候就会装出善良的面貌，等到恢复原有的实力，
还是故态复萌不改侵略的本质。因此，我用宙斯和所有神明的名字，
向你们提出恳求，不要让你们的敌人获得拯救，不要让你们的盟邦陷入险境，
不要让自己的国家再次遭到家破人亡的灾难。你们这些叙拉古的市民如果让雅典的军队安全离开，
灾难就会降临到你们的头上，到时候想要进行受到尊敬的防卫，已经成为不可多得的奢望。”

33

捷利帕斯说完这番话，群众马上改变心意批准戴奥克利的提案。雅典的将领和他的盟友立即处死，
所有的士兵全部关在采石场，不久以后他们之中受过教育的人员，
得到年轻人的援手可以安全离开，其余的俘虏在囚禁地方极其艰苦的环境，
在悲惨的生活当中丧失性命。

等到战争结束以后，戴奥克利为叙拉古制定法律，自己反而经历极其奇特的命运。
他的法条对于犯者有极其严苛的处分，任何人携带武器进入市民大会，面临的刑责是处死，
不能用大意无知或其他情况作为借口。有次他接到传来的消息，说是陆地上面发现敌人的活动，
这时他外出就带一把佩剑，突然产生的争执使得市民大会陷入混乱之中，
他未假思索就带着佩剑进入会场。有一位市民注意到这件事，说他违犯自己制定的法律，
他大声叫道：“宙斯可以做证，不管怎样我都要维护法律的尊严。”拔出佩剑自刎而死。

36

雅典的市民知悉他们派往西西里的部队全军覆灭，巨大的灾难带来惨重的打击，
使得他们已到举国惊惶的程度。只是他们并没有放弃对霸权的热切渴望，
立即建造更多的船只和准备充足的经费，为拥有希腊世界马首是瞻的地位，
能够满足最后的希望。他们选出四百人组成一个会议，
就将指导战争的最高权力交到这批成员的手中，认为在当前极其严峻的不利情况之下，
寡头政体较之民主制度更适于应付变幻莫测的局势。然而事与愿违，
“四百人会议”对于战争的运作毫无成效可言。

他们派遣四十艘船出海，授权两位将领负责指挥，然而彼此之间经常发生争执。
即使希腊的对外事务处于困境，面临紧急的情况要求合作无间，两位将领还是视若无睹，
相处一直势同水火，不能同仇敌忾。最后他们在没有妥善的准备之下航向奥罗帕斯，
遭遇拉斯地蒙的水师发起一场海战。他们从开始就处于极其恶劣的情况，
还是像一个无知的乡巴佬只有硬撑到底，在丧失二十艘船以后，
其余部队仅能在伊里特里亚（Eretria）获得安全的庇护。

等到这些事件发生以后，不仅是西西里远征的惨剧造成的影响，
还有出自指挥官的不和带来的败北，使得雅典的盟友倒戈投向拉斯地蒙的阵营。
由于波斯国王大流士（Darius）已经与拉斯地蒙当局结盟，
法那巴苏斯（Pharnabazus）身为滨海地区的军事指挥官，就用金钱支持他们的盟友，
同时从腓尼基召来三百艘三层桨座战船，念兹在兹要派出去用来帮助拉斯地蒙的海上行动。

37

鉴于雅典一再遭受如此严重的挫折，每个人都认为战争即将终止，
没有人期望雅典当局能够长期忍受不幸的处境，甚至无法达成维持片刻工夫的要求。
不过，事件并未如大众料想得那样能够告一段落，反而在持续进行当中。
这是战斗人员拥有优势所致，整个态势为下述原因发生变化。
亚西比德受到雅典放逐，有段期间投靠拉斯地蒙的军队参与战斗，在双方的抗争当中，
对于雅典的敌人带来很大的帮助。他是口若悬河的演说家，无畏的胆识超越所有的市民，
除此以外，他在雅典人当中以家世和财富拥有首屈一指的地位。
现在亚西比德获得允许可以返回土生土长的城市，所以他想尽办法要报答雅典的善意，
特别是这座城市处于四面楚歌的关键时刻。

在他与大流士派驻该地的省长法那巴苏斯进行友好的谈话，
得知他要下令三百艘船前去支援拉斯地蒙的水师，就劝他放弃这个得不偿失的任务，
表示拉斯地蒙拥有太大的权势，对于国王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他说现在的做法不会有助于波斯获得好处，最好的策略是对势均力敌的双方保持中立的姿态，
这样他们就会尽可能地争吵下去，最后变得两败俱伤。法那巴苏斯相信亚西比德给他最好的劝告，
就要舰队回航腓尼基。亚西比德利用这个机会除去拉斯地蒙最有力量的同盟部队。
不久以后他获得同意可以返回雅典，负责指挥一支武装部队，
在很多会战当中击败拉斯地蒙的舰队，使得日薄西山的雅典能够恢复原有的地位。
我们对于这些时间是否适当的有关问题，应该就细节部分进行讨论，
免得我们的记述背离重大事件发生的先后次序。

40

虽然斯巴达的水师在数量和水手的英勇稳居上风，
雅典舰队的舵手发挥他们的长处使得敌方的成效全部落空。
伯罗奔尼撒的船只成群结队很快速地冲撞过来，这些舵手非常灵巧地操纵船只，
让对手除了一再地迎头相撞，无法打击到他们船只的任何部位。
明达鲁斯看到整个水师的冲撞战术无法发生作用，下令给所有的船只，
要他们用几艘船编成一个小队，或是一次一艘的方式，再向敌军发起攻击。
结果是雅典的舵手凭着他们的本领使得这种战术完全无效，正好相反，
可以轻巧避开敌人船只的撞角，接着从侧方对他们的两舷施加打击，很多船只受到损毁。

双方的部队弥漫同仇敌忾的高昂士气，他们之间不限于冲撞战术的交锋，
就是水手也在船与船的纠缠当中进行激烈的战斗。虽然两军都想要获得重大的成功，
却因洋流的力量受到阻碍，他们继续奋斗很长一段时间，任何一边还是无法获得胜利。
就在双方势均力敌难分高下的时候，看到二十五艘船只从近处的岬角现身出来，
这是雅典的盟邦派来的援军。伯罗奔尼撒人在惊惶之余转头向着阿布杜斯逃走。
雅典的士气大振在后面紧追不放。

会战的结局如下：雅典掳获的船只是十八艘，分别是开俄斯的八艘、科林斯的五艘、
安布拉西亚人（Ambraciotes）有两艘，其余是叙拉古人、
佩勒尼人（Pellenians）和琉卡迪亚人（Leucasians）各有一艘；
他们自己损失五艘船只，都是遭到撞击以后沉没。
色拉西布卢斯在原来矗立赫卡比（Hecabe）祠堂的岬角上面，建起一座战胜纪念牌坊，
同时派出信差将赢得大捷的消息送往雅典，随之率领整个舰队直接驶往西兹库斯（Cyzicus）。
就在会战发生之前，这座城市发生起义的行动，当地的市民背叛大流士的将领法那巴苏斯，
以及拉斯地蒙的指挥官刻里克斯（Clearchus）。
雅典人发现这座城市没有设防，就很容易达成所望的目标，
等到向西兹库斯当局征收贡金，他们接着回航塞斯都斯。

43

汉尼拔痛恨希腊人是理所当然之事，处心积虑要除去落在祖先身上的羞辱，
还要尽己之力为国家谋求利益。现在看到塞利努斯为割让发生争执的地区心生不满，
于是他派出使者连同伊吉斯提的代表前往叙拉古，对于双方的争执所做的决定表示关切，
虽然表面的借口是为了主持正义，事实上他们认为只要塞利努斯拒绝接受调停，
叙拉古当局已不再把他们视为盟友。因为塞利努斯同样派出使者，
现在已经做出拒绝的表示，等于充分答复迦太基和伊吉斯提的使者的要求，
最后叙拉古人经过市民大会的投票做出决定，他们要维护塞利努斯的联盟关系，
同时与迦太基保持和平的状态。

46

举凡位置在甲板上的人员，充满作战的热情都不会接受失败的命运。
还有一些人与敌军还保持相当距离，就会发射一阵一阵箭雨，立刻之间空中充满致命的流矢。
这时在逐渐接近之际，大家就会投掷标枪，有人攻击进行防卫的水手，
或是将目标对准敌人的舵手。一旦船只紧密纠缠在一起，
他们在接触的时候不仅使用长矛，还会跃到敌人的船上，手执刀剑进行肉搏战斗。
胜利者在每一次逆转都会发出战斗的呐喊，其他人带着吼叫冲过来给予帮助，
阵阵喧嚣的嘈杂声音弥漫战场的整个海面。

52

胜利的信息传到雅典，人民在城市经历重大的灾难以后，现在获得未曾期望的运道，
无不感到大喜欲狂，他们向神明供奉牺牲，举行庆祝的宴会。
为了应付战争的需要，特别选出身强力壮的市民，共有一千名重装步兵和一百名骑士，
还有三十艘三层桨座战船，用来增强亚西比德的实力，目的是控制海洋，
对于参加拉斯地蒙阵营的城邦，大肆蹂躏和掠夺施以毫不宽恕的惩罚。
在另一方面，拉斯地蒙当局得知他们在西兹库斯遭遇的灾祸，派遣使者前往雅典商议和平协议，
首席代表是英狄斯（Endius）。他在获得允许就在会议当中发表简洁的演说，
带有极其强烈的拉柯尼亚风格，我决定对他的讲话不加删节，全文有如下述：

“雅典的人民，我们希望与你们和平相处，每一边都能保持现在拥有的城市，
停止在其他地区派遣驻防军，相互赎回战俘，用一个拉柯尼亚人换一个雅典人。
我们不会忘怀战争会给大家带来伤害，特别是你们的损失更加庞大，
请无须在意我说话的坦诚而是让大家了解事实的真相。就我们的立场而言，
需要耕种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不像你们只是阿提卡很小的区域。
战争对于拉柯尼亚来说可以带来很多的盟邦，却能从雅典拿走很多盟友还给那些势不两立的敌人。
这个世界最富有的国王在为我们支付战争的费用，你们则是一群受到穷困打击的可怜角色。

“我们的部队看在慷慨支付报酬的分上，用高昂的士气投身沙场，
这时你们的士兵却要从自己的口袋拿钱为打仗缴税，面对战场的艰辛和支付的昂贵就会退缩不前。
其次，当双方从事海战的时候，我们冒险所要接受的损失，就整个国家资源来说，
只不过是一些无用之物，然而你们站在甲板上面的水手都是自己的市民。
要是谈到最重要的部分，即使我们在海上的行动吃了败仗，仍然无损于陆地霸主的威名，
斯巴达的步兵从来不知逃命是何意义，然而你们要是被驱出海洋，
这时你们的竞争不是为了获得陆地的霸权，陷入后退无门的困境完全为了生存而战。

“我仍旧要向大家说明，为何我们能在作战当中获得很大的好处，还要劝你们讲和。
我无法肯定表示，斯巴达必然会在战争当中获得利益，只是我们遭受的痛苦一定少于雅典。
当一个城邦拥有实力无须验证什么才是不幸的时候，只有傻子才会以分享敌人的不幸感到满足。
须知敌人的灭亡并不会让人感到快乐，只能平衡一个民族由于自己的痛苦所引起的悲伤，
并非只有这些理由，才让我们带着热忱之心愿意前来商议，而是大家要能牢记祖先遗留的习惯。
只要想到很多可怕的痛苦因为相互的敌意随伴着战争而来，
这时在所有的神明注视之下要清楚地表示，我们至少要就这些事情为人类负起责任。”

55

塞利努斯的士兵有很长的时间缺乏围攻作战的经验，何况当年迦太基人与格隆发生战争的时候，
他们是唯一参加迦太基阵营的希裔西西里人，从来没有存着这种念头，
认为一个他们将它视为朋友的民族，竟然会让他们产生畏惧的感觉。
等到他们看见战争的器具是如此的硕大无比，敌军的兵力是如此的庞大众多，
危险的威胁是如此的迫在眼前，难免胆战心惊面露惶恐的神色。
他们对于获救并非全然绝望，期盼叙拉古的部队和其他盟军会很快到达，
全体民众现在要在城墙上面将敌军击退。所有适合兵役年龄的男子全都武装起来，
即使牺牲也要奋斗到底，老年人忙着供应各类补给品，他们不断巡视城墙的防卫，
恳求年轻人不要让城市为敌人攻占，妇人和少女将食物和武器送给家园的守护者，
现在已经不再感到谦恭和羞涩，这在平时是极其珍视的事。
到处弥漫惊惶的气氛，处于紧急情况之下，甚至要求妇女在作战方面给予援手。

汉尼拔答应士兵洗劫攻占的城市，将攻城机具向前推进，
运用精良的部队对于城墙像浪涛一样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突击。
所有的号角手集中吹响进攻的信号，一声令下迦太基的军队全体发出作战的呐喊，
城墙在冲车的撞击之下不停地摇晃震动，
战斗人员在木塔上面居高临下杀死很多塞利努斯的守军。
他们已经享用很长期间的和平岁月，对于很多事务甚至他们的城墙都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现在只要敌人的木塔在高度上面超过城墙，很容易让他们弃械降服。
一旦城墙落在康帕尼亚的佣兵手里，建立的功劳使得他们满腔热血，不顾一切迅速进入城内。
由于他们的人数很少，就对敌手产生恐惧之心，这时民众聚集起来帮助防守者，
他们鲁莽地冲进来当然会遭到重大的损失，
因为他们在城墙还没有完全清除敌方守备人员的情况下，被迫要打开一条血路，
加上他们的攻击不了解困难的地形，陷入退守两难之中很容易被歼灭殆尽。

56

塞利努斯当局选出最好的骑士，连夜将他们派遣出去，分别前往阿克拉加斯、
杰拉和叙拉古，请求他们用最大速度赶来救援，目前他们的城市抵抗实力强大的敌军，
不可能维持较长的时间。阿克拉加斯和杰拉的市民一心等待叙拉古援军的来到，
他们希望所有的部队团结一致对抗迦太基人。叙拉古当局得知围攻的信息，
首先停止与卡尔西斯之间的战争，还要花费时间从四乡集结部队和完成庞大的准备工作，
认为城市即使不会在一次突击中陷落，也会迫于围困而开城投降。

汉尼拔等待黑夜过去，天明从四面八方发起攻击，部分城墙已经落在手里，
还有部分在接近的位置出现裂隙，就用攻城机具扩大破坏的程度使之倒塌。
然后他将城墙部分陷落的地区，全部清理干净以后，运用精锐的部队接替再兴攻击，
逐渐迫使塞利努斯的部队在不利情况下交锋。不过，还是不可能运用蛮力征服反抗者，
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双方都遭受惨重的损失，
迦太基投入生力军保持不断的战斗，这时塞利努斯方面缺乏预备队给予应有的支持，
受到围攻以无比顽强的抗拒持续九天之久，在整个攻防作战的过程当中，
迦太基的士兵和对手都遭受许多可怕的伤害。
正当伊比里亚的佣兵攀登而上导致城墙丧失的时候，妇女在屋顶上面发出凄厉的叫声，
塞利努斯的部队认为城市将要被敌人夺取，全都陷入恐慌之中，
只有离开城墙集结在狭巷的进口成为人数较小的队伍，竭尽全力让街道堵塞不通，
想要长久迟滞敌人的行动。

汉尼拔加强攻击的压力，许多妇女和儿童都在屋顶上面避难，
他们在上面向敌人抛掷石头和瓦片。迦太基的士兵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不利的局势，
一方面是房屋的高墙围绕狭巷当中的守军，可以有恃无恐地接战，一方面是对方在屋顶上面，
可以居高临下施加攻击，使得他们无法以对等的条件展开战斗。
不过，一直奋战下去到了中午，战斗人员在房屋上面已经将投射武器消耗殆尽，
迦太基的部队不再遭到惨重的损失，源源不绝的援军使战斗持续下去。
最后，留在城内的部队数量逐渐减少，进入城中的敌人不断增加实力，
塞利努斯的守军被逼得从小巷里面出来应战。

57

就在城市要被攻占的时候，当前的景象是希裔西西里人发出哀鸣和痛哭，
蛮族全都兴高采烈混杂着呐喊的声音。前者所见是四周围绕着巨大的灾祸，
眼中充满恐怖的感觉，后者因为胜利而极其快乐，催促他们的同伴加紧杀戮的工作。
塞利努斯的士兵聚集在市民大会的会场，他们到达那里是为了进行最后的死战。
这时蛮族已经散布到整个城市，抢掠房舍当中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这时发现居民有的纵火让他们的家庭和财物同归于尽，还有人在街道上面继续奋战不息。
于是蛮族大开杀戒，无论男女老幼无一赦免，如同野兽丧失恻隐之心。
他们摧残的对象甚至连死者都不放过，有的蛮族在身边带着一串手掌，
有的将头颅用标枪或长矛插着高举起来。

看到妇女带着子女在庙宇里面寻找庇护，被他们发现以后就交代同伴不要杀害，
只有这些人的生命获得安全的保障。不过，这并非他们对不幸的民族起了同情之心，
而且害怕这些妇女在绝望之余，烧毁庙宇与之同归于尽，这样就无法获得庞大的财富，
因为在里面储存他们奉献的金银，这也是价值连城的战利品。
蛮族的酷虐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令人发指，有些人所以要在圣地寻找庇护，
认为他们不会亵渎神明可以获得赦免，迦太基的部队的态度完全相反，
他们对于敌人痛下毒手，为了讨好自己奉祀的神，就将塞利努斯人的寺庙当成牺牲。
到了夜晚来临全城已经洗劫一空，所有的房舍不是放火焚毁就是遭到破坏，
整个地区尸骸遍布，到处都是流出的鲜血。大约有一万六千名居民被害，
成为俘虏的人员超过五千，详细的数字已不可考。

58

希腊人侍奉在迦太基主子的身边如同他们是结盟的友军，
他们看到塞利努斯的居民落入水深火热的处境，只能同情他们的命运何其乖戾。
妇女不再享有过去的奢华生活，花费整夜的时间满足敌人的淫亵，
忍受丧失人格的侮辱，有时被迫要看她那及笄年华的女儿受到兽性的蹂躏，
残暴的蛮族对于自由人出身的青年和少女全无恻隐之心，受害者落入极其可怕的灾难之中。
因此，留住性命的妇女经过仔细考虑，知道她们在利比亚就会命中注定要过奴役的生活，
看到她们自己和子女处于没有合法权利的情况之下，
被迫要服从她们的主人接受无礼和暴虐的待遇，
同时她们注意到这些主人使用难以理解的言语，表现出兽性的特质，
只有哀伤子女的处境真是生不如死，无数的凌辱和侵犯使她们的灵魂接受锥心之痛，
会因不幸的未来和凄惨的命运变成一群疯狂的奴隶。
然而她们感到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在于她们的丈夫和兄弟已经为国战死，
不必目睹她们在这里苟且偷生。

塞利努斯的居民逃脱被俘的下场只有两千六百人，前往阿克拉加斯获得安全的保障，
接受非常体贴的款待，阿克拉加斯当局分配粮食给难民，全部都是公费开支，
同时在他们的家中为流亡的人士安排住宿，
要求极其热情的市民供应来人各种生活必需品。

81

汉尼拔带来增援部队的信息，已经传播到整个西西里地区，
大家期望能够迫使他的大军立即转头返回原处。
当面的城市听到他的准备工作到达难以置信的规模，
得到的结论是他们必须为了生存奋战到底，产生的惊慌到无法形容的程度。
叙拉古要与意大利的希腊城市以及强大的拉斯地蒙，着手磋商建立联盟关系，
同时继续派出说客到西西里的城市，唤起群众要为争取自由权利不惜一切牺牲。
阿克拉加斯的位置目前与迦太基帝国最为接近，一般人认为战争的威胁最早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当局做出决定要将所有的粮食以及财产，从乡间运到城墙之内储存。

须知阿克拉加斯这座城市和地区，市民都能享受富裕和繁荣的生活，
我认为稍加叙述不至于偏离主题。他们的葡萄园以面积广大和风景美丽知名于世，
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与之相比，整个国土的大部分地区都种植橄榄树，
获得丰富的收成运往迦太基出售。当时的利比亚还没有栽培这一类的果树，
举凡属于阿克拉加斯管辖的广大疆域，当地的居民用产品交换利比亚的金钱，
累积的财富多到让人无法相信。有很多证据显示一个事实，
就是这些金银财宝仍旧保留在他们的手里，这方面只要简短地加以讨论，
不会与我们的主题产生冲突。

89

众多的男女老幼要抛弃他们的城市，所有的家庭全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这时他们因为畏惧敌人陷入惊慌不知所措，特别是处于紧急情况之下，
采取的行动过于仓促，逼得他们要把所有物留下来成为蛮族的战利品，
须知这些所有物是他们能过幸福生活的根源和基础。
命运女神将他们在家中的舒适和享受全部攫走，他们至少还能为保存性命感到满足。
一个人看到放手的东西不仅是一座丰衣足食的城市，还有为数众多宝贵的生命，
病患被他们的家属置之不理，每个人仅仅考虑自己的安全，岁数过大的人都遭到抛弃，
那是因为人老体衰的缘故。很多人将离开出生的城市视同苟且偷生，
他们了结自己的性命为的是能在祖先的居所呼出最后一口气。
不过，离开城市前往杰拉的群众是在士兵的护送之下，他们经由大道和乡间的小径向前跋涉，
成群的妇女和小孩还夹杂着少女在内，必须改变过去娇生惯养的生活，
能够适应极度艰困和全靠走路的行程，畏惧会使灵魂产生勇气，他们竭尽全力完成这项工作。
现在他们到达杰拉获得安全，过了一段时间就在李昂蒂尼建立家园，
叙拉古当局将这座城市送给他们作为栖身之所。

90

希米卡率领军队在黎明进入城内，所有留下的人全部处死，
就是逃进庙宇认为可以安全的群众，都被迦太基的士兵拖出来就地杀害。
我们提过特利阿斯这个富翁，他以惊人的财富和正直的个性成为名望最高的市民，
最后还要分担家乡的灾难和不幸：他决定要与其他一些人在阿西娜神庙请求庇护，
认为迦太基人不会亵渎神明做出无法无天的行为，
等到他看见这群蛮族毫无任何忌惮展开屠杀，他就在庙宇里面纵火，
让所有的奉献品连带自己全都焚毁在烈焰之中。他认为唯有这样做，
才不会让价值连城的财富保留在受到亵渎的圣地，
更不会让聚集大量掠夺物的敌人可以不劳而获，最重要是让自己的愤怒可以得到发泄。

希米卡在大肆洗劫庙宇和住所以后，搜刮数量极其庞大的战利品，
对于一座拥有二十万居民的城市而言，这样丰富的收获也是意料中的事，
何况阿克拉加斯从建立开始到现在为止，始终没有受到战火的荼毒，
几乎可算当时最富有的希腊城市。再者这里的市民喜爱美丽的事物，
不惜花费金钱搜集各种艺术作品，确实发现有大量的绘画都能受到极其妥善的照顾，
还有各式各样的雕塑都是精工制作。按照当时的说法，
其中最珍贵的东西是费拉瑞斯（Phalaris）的铜牛，希米卡到手以后送往迦太基，
其余的掠劫物全部当成战利品出售。

有关这件铜牛的传闻，泰密乌斯在《西西里史》一书提到此事，
认为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杜撰，命运女神可以反驳他的观点。
阿克拉加斯破城之后过了二百六十年，西庇阿纵兵洗劫迦太基，
后来将铜牛和很多遭到抢劫的宝物，全部归还阿克拉加斯当局，
就在泰密乌斯写出历史巨著的时代，该城仍旧保管这件贵重的艺术品。

我所以不厌其烦地说明这些事情，那是因为泰密乌斯对于在他之前的史家，
都是毫不留情给予严厉的批评，几乎不让他们有获得辩解的机会，
至于他本人对这方面有很多是随手写来的即兴之作，却大肆吹嘘他的风格是何等的精确。
就我个人的意见，认为史家对于出自无知造成的错误，应该抱持宽容和体贴的态度，
因为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怎能不犯过失，况且年代的久远很难发觉真相何在。
有些史家处心积虑不愿提供正确的事实，无论是出于奉承的心理，
或是表示难以忘怀的仇恨，都会让真相走向错误的道路，应该适当给予公开的谴责。

93

杰拉传来的消息需要派遣额外的部队，狄奥尼修斯运用更为得心应手的方法完成自己的目标。
他带着两千名步卒和四百名骑兵火速抵达杰拉，
当时都在拉斯地蒙将领笛克西帕斯的注视之下，这个人曾经在叙拉古受到市民大会的审判。
狄奥尼修斯在到达以后发现该地最有钱的市民，竟然与一般平民之间产生重大的争执而内斗不已。
他在市民大会对前者提出控诉加以定罪，将他们处决以后籍没他们的财产。
他把聚集起来的金钱，当成积欠的薪资发给笛克西帕斯指挥下的驻防军，
对于跟随他从叙拉古前来此地的部队，他答应付给他们双倍的酬劳，
还说这是城市当局做出的决定。他用收买人心的办法赢得这些人对他的忠心。
他同样获得杰拉当局的认可，因为他们相信他会尽到解救他们的责任。
他们对于最有影响力的市民抱着猜忌的心理，为了丑化这些人所拥有的优势，
就说他们要用专制政体进行统治。

他们派遣使者在叙拉古为他歌功颂德，同时宣布敕令要用丰盛的礼物对他表示推崇之意。
狄奥尼修斯想要说服笛克西帕斯帮助他达成企图，就在他正要带着部队返回叙拉古之际，
笛克西帕斯没有参加他的行动。杰拉当局得知迦太基的军队充满敌意地到来，
要把杰拉当成第一个要攻击的目标，于是恳求狄奥尼修斯留下来，
更不能袖手旁观让他们遭遇阿克拉加斯同样的命运。
狄奥尼修斯答复他们说是会尽快率领一支实力更大的部队赶回，
要让他的士兵列阵在杰拉的城墙前面迎战来势汹汹的敌军。

95

群众通常在做出错误的裁决后会发生摇摆不定的现象，
他们还是指派狄奥尼修斯成为大权在握的将领。从现在开始整个局面能与他的欲望配合无间，
于是发布敕令付给佣兵双倍的酬劳，这样他们就会热心参加即将来临的战斗，
同时他还劝大家不要担心经费，要给他们加薪是很容易的事。
就在市民大会结束以后，不少叙拉古市民大肆责怪当前的做法，
好像他们自己对局势的变化已经无法控制，等到类似的想法转到城邦上面，
认为暴政的权力即将随之而来。这些人士的意图是要确保自由的权利，
不愿有一位专制君主统治他们的国家。换一个角度来说，狄奥尼修斯希望将内心的改变，
预先告知一部分民众，可以找到一个借口能为本人的安全，要求成立一个卫队，
只要获得允许就很容易让自己成为僭主。

因此，他立即发布命令，所有四十岁以下合于服役年龄的男子，
必须自备三十天的口粮，全副武装在李昂蒂尼向他报到。
这座城市在那时只是叙拉古边境的前哨，里面都是放逐的人员和外国的侨民。
狄奥尼修斯希望这些人能投入他的阵营，用他们来改变政府的体制，
这些居多数的叙拉古士兵还未来到李昂蒂尼。
不过，他在夜晚竟然宿营在野外，借口成为阴谋刺杀的目标，
在他的仆从当中引起一阵骚动和喧嚣。等到事态扩大以后，他就将卫城当成避难所，
他在那里度过整夜的时光，保持燃烧的大火用来召唤最受信任的士兵。
天亮以后，群众开始在李昂蒂尼聚集，他发表冗长而又充满技巧的演说，
谈到他的焦虑说服市民答应他的要求，可以拥有一个六百人的卫队，所有成员出于他的挑选。

据说狄奥尼修斯实行的办法，模仿雅典的政客庇西特拉图：
他用刀将自己戳伤弄得全身鲜血淋漓，出现在市民大会声称他已经成为阴谋活动的受害者。
因此他从市民的手中接受一个卫队，成为建立僭主体制的工具。
狄奥尼修斯用类似的伎俩欺骗大众，能够有效达成同样的目标。

96

狄奥尼修斯选出卫队的成员，都是一些家无衡产却又鸷悍不驯的市民，编组有一千多人，
供应他们精良的武器，为了鼓舞士气给予过度的承诺。他为了赢取佣兵的爱戴，
经常召见他们并且相谈甚欢。他调动军事人员的职位，对于忠心耿耿的追随者授予指挥的权责；
他打发拉斯地蒙人笛克西帕斯返回希腊，因为他对这个人极其猜忌，
生怕他抓住大好的机会，会让叙拉古恢复原有的自由权利。
他从杰拉召回驻守的佣兵，以及聚集各地的放逐人员和不信神的邪恶分子，
希望这些人成为专制独裁强而有力的支持者。这时他在叙拉古将寓所搬进水师的基地，
公开宣布自己是一位僭主。

虽然叙拉古市民的独立自主受到侵犯，他们被迫保持沉默，
因为他们没有能力表示任何意见，不仅是城市里面到处都是佣兵，
而且迦太基的大军凭借强大武力在一旁虎视眈眈。
狄奥尼修斯要娶雅典的征服者赫摩克拉底的女儿为妻，
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波利克森努斯（Polyxenux），后者是赫摩克拉底的关系密切的妻舅。
他的意图是要与显赫的家族建立亲戚关系，用来巩固他的僭主地位。
接着他召开市民大会，将最有影响力的敌手达夫尼乌斯和笛玛克斯判处死刑。

狄奥尼修斯从一位书记和普通市民的身份，成为希腊世界最大城市的暴君。
他维持独裁统治直到死亡，担任僭主的时间有三十八年之久。
我们必须详尽记载他的作为，以及他掌握适当的时机用来扩张他的统治。
这个人靠着赤手空拳莫大本事，建立历史上迄今为止最坚强和最长久的专制政体。

101

雅典的市民得知他们在阿金纽西赢得大捷的信息，对于胜利的将领大加赞扬，
也为阵亡的将士无法获得入土为安的权利，激起大众的愤怒。
瑟拉米尼斯和色拉西布卢斯早已离开返回雅典，留下的将领认为是这两位在民众面前，
就处理死者的问题向他们提出指控，于是派人呈送信函到市民大会，
反驳瑟拉米尼斯和色拉西布卢斯的证词，说他们这几位留下的将领，
才是下达命令要打捞死者遗体的人，这样一来反而坐实这些将领遭到处死的主要成因。
他们本来可以在法庭里面，得到瑟拉米尼斯和他的同僚给予帮助，
何况这两位都是口才很好的演说家，还有很多的朋友加以援手，
更重要的是这两位以参战者的身份，可以在法庭陈述会战的经过。
等到他们写出这样的信函以后，双方反目成仇，彼此视为讼案的对手和严厉的指控者。

送来的信函在市民大会当众宣读，群众立即对瑟拉米尼斯和他的同伴气恼不已，
由于他们在场能为自己辩护，就将这股怒气直接发泄在远方的将领头上。
人民特别注意对未在场的将领进行的审判，奉到命令将军事指挥权交给科农，
至于科农应尽的责任可以免予追究，同时这些将领奉到敕令，要尽速返回雅典向法院报到。
身为将领的亚里斯托吉尼斯和普罗托玛克斯，对民众的愤怒产生畏惧，
只有逃走获得安全的庇护，色拉西卢斯、凯利阿德、黎西阿斯、
伯里克利和亚里斯托克拉底，带着大部分的船只回到雅典，
希望这些人数众多的水手，对他们接受审判能有帮助。

市民大会挤满参加的群众，他们全神贯注提出的控诉，任何抨击之词都让大家感到满意，
只要有人出面辩护，就会联合起来大声吵闹加以干扰，或者不让这个人继续说下去。
对于被控的将领造成最大的伤害，是死者的亲人穿着丧服出现在市民大会，
要求惩罚失职的将领以慰死者在天之灵，因为他们让为国捐躯的志士竟然得不到安葬的权利。
最后还是死者的家属和朋友以及瑟拉米尼斯的党羽，在人数上占有很大的优势，
结果是这几位将领被判处死刑，财产全部充公。

102

等到这场闹剧落幕以后，定罪的将领被公设的行刑人带出去处死，
有一位名叫戴奥米敦的将领，在人民的面前站了起来准备说话，
这个人不仅在战时有英勇的表现，而且为人公平正直获得大家的肯定，
这时全场安静下来，他说道：“各位雅典的市民，我们采取的行动使得城邦能够转危为安，
可能与我们为了获得胜利立下还愿誓言有关，现在命运女神不让我们有实践誓言的机会，
如果你们认同这种做法，请你们在救世主宙斯、阿波罗和圣洁女神的前面奉献丰盛的祭品，
因为我们在打败敌人之前，就对这些神明立下还愿的誓言。”

戴奥米敦在提出这些诉求以后，就被带往指定的行刑地方，还能在心地善良的市民当中，
激起大家流下同情的眼泪。这位将领面临不公正的处决，完全不提自己目前的困境，
在于城邦用莫须有的方式，让他们成为诬告和委屈的受害者，
反而要求大家不要忘记对神明立下的誓言，如此一个敬畏上苍和心胸开阔的大丈夫，
怎么说也不应该落到这样的下场。遭到判决的将领虽然没有对城邦犯下任何罪行，
却被依法指派的十一名官员，前来执行他们的死刑，须知他们在希腊人相互对抗之中，
赢得规模最大的海战胜利，光辉的战斗方式比起其他的会战，
更能表现出个人的英勇行为，打败敌军就能树立光荣的凯旋纪念牌坊。
那个时候的民众所以采取这样一种激烈的手段，完全是受到政客的煽动和教唆，
大家将怒气发泄在将领的头上，其实他们不应加以惩罚，而且应该给予赞扬和荣誉。

111

狄奥尼修斯到达卡玛瑞纳，迫使该城的居民带着他们的妻儿子女迁到叙拉古。
他们的处境如同惊弓之鸟，很快出发没有一点延误，有人将容易携行的金银打包带走，
大多数人只能带着父母和年幼的子女逃难，已经无法顾及那些值钱的物品。
还有一些人因为年迈或是病痛，没有亲人或朋友的照应只有留了下来，
他们预判迦太基的军队几乎立即追赶过来。落到如同塞利努斯、
希米拉和阿克拉加斯不幸的命运，他们的民众饱受恐惧的摧残，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就是目击者，可以见证迦太基人的野蛮与暴虐。
他们绝不饶恕所有的俘虏，对于奉献给命运女神的牺牲毫无同情之心，
有些人遭到残酷的磔刑，或被施以无法忍受的暴行。

尽管如此，两座城市的市民受到驱逐成为流亡者，乡村地区到处都是妇女和儿童，
以及没有能力的乌合之众。士兵亲眼看到这些悲惨的情况，
不禁对狄奥尼修斯感到义愤填膺，就是对众多的不幸受害者满怀同情。
他们看到出生在自由人家庭的小孩和及笄之年的少女，夹杂在队伍里面行走，
这都不是他们那个年龄应受的折磨，面临极其紧急的时刻，
只有抛弃羞愧之心出现在陌生人的眼前。他们同样对老年人产生怜悯之心，
被逼长途跋涉已经超过体力的限度，为的是能赶上年轻力壮者的步伐。

112
人们认为狄奥尼修斯已经有非常确切的计划，故意装出力有不逮的模样，
使得原来痛恨他的人更是火上加油：他原来想利用死在迦太基人手里的阵亡人员，
无须冒险成为西西里其余城市的领主。他们只要加以核算，知道他带来援军过于迟缓，
事实上他的佣兵没有任何人丧失性命，由于他没有遭到严重的损失，
仓促的撤退可以说毫无道理。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没有一个迦太基士兵对他发起追击。
因此，那些人在发生此类事件之前，已经热衷于抓住机会就要叛变，
现在像获得天神的先知之明，所有的事物所表示的意义，是要尽力推翻僭主的权力。

意大利的希腊佣兵现在要抛弃狄奥尼修斯，通过岛屿的内陆返回他们的家园，
叙拉古的骑兵队开始还抱着很大的希望，能在撤退的路上找到机会杀死僭主，
看到佣兵还没有离去，大家一致同意只有疾驰赶回叙拉古。
发现造船厂的警卫还不知道杰拉的情况，他们的进入没有受到拦阻，
开始抢劫狄奥尼修斯的住宅，里面到处都是金银财宝和值钱的物品，
抓到他的妻子施以非人的虐待，一定会激起暴君难以平息的怒气，
同时确信对狄奥尼修斯的妻子进行的报复，逼得他们走向无法和好的决裂状态，
就会出于自愿团结起来，对他们的仇敌发起势不两立的攻击。

狄奥尼修斯在路途之中猜测会有变故发生，他选出最信任的骑兵和步兵单位，
用无法抵挡的速度向着城市前进，他认为制服骑兵队要靠积极和快捷的行动，
只有如此才能发挥效能。他的到达像是发起一次奇袭，就能很轻易完成他的意图，
事实果然不出所料。骑兵队始终抱持乐观的看法，认为狄奥尼修斯不会返回叙拉古，
也不可能保有他的军队；后来他们说他离开杰拉的借口是要避开迦太基的军队，
事实上他这样做等于让叙拉古落到一蹶不振的处境。

第三卷

第十三章:迦太基的扩张

1

没有人愿意听到谩骂的诽谤之词，可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
即使有些人的恶行已经非常显著也不容否认，都把他们当成责难的目标，
还要尽力对指控的罪名进行答辩，大家看在眼里无不感到深恶痛绝。
每个人都要尽可能小心翼翼，不要做出任何邪恶的行为，
特别是渴望拥有领导权力的人士和无往不利的幸运儿，他们受到命运女神的垂青，
给予的礼物就是引起别人嫉妒。看来对于这些人而言，
生命当中所有的往事如同一本打开的书，由于他们的名声早已流传在外，
不可能隐瞒自己的过失和愚蠢。特别不要让一个人获得极其卓越的成就，
就是他犯下大错也要心怀希望，无时无刻都能逃过别人的注意，
免得引起无谓的指控和非难。

甚至人还留在世间的时候都要避免谴责的言辞，只能期待真理之神能够全部揭露出来，
坦诚宣布那些长期以来隐匿不让人知却又不断谣传的事故。
因此，对于那些邪恶的坏蛋，难以应付的命运是在他们亡故以后，
整个一生会给后代子孙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某些哲学家坚持一种观念在那里哓哓不休，
说是人死如灯灭过往的事情已经与我们无关，即使那些生前作恶多端的僭主，
所幸从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可怕的回忆而已。只要读过这卷书当中有关事件的来龙去脉，
发现在这方面所要列举的例证是何等明显。

2

譬如雅典的市民当中有三十位成为僭主，完全来自渴求身居高位的心态，
为他们的祖国带来极大的灾难，他们自己很快丧失权力，留下永难忘怀的污名。
拉斯地蒙在希腊赢得没有对手出面竞争的霸权以后，就会一心想除去羞辱的往事，
回忆当年他们用不公正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盟友。
拥有领导权所能获得的优势要靠善意和公正来维持，
然而不守信义的行为带来臣民的痛恨，使得高高在上的权力遭到推翻。
还有叙拉古的僭主狄奥尼修斯，虽然在统治者当中成为最幸运的人物，
仍旧遭遇不断的叛逆要谋害他的性命，畏惧之余只有在长袍里面穿上铁质的胸甲，
他的死亡所能遗留的东西，就是他的一生对那些不断诽谤的人而言，
都是一个非常鲜明而突出的例证。

3 

雅典的政府遭到推翻因而无法选出执政，这一年（前404年）是特洛伊被攻占后第七百八十年，
罗马选出四位军事护民官盖尤斯·弗尔维斯（Gaius Fulvius）、
盖尤斯·塞维留斯（Gaius Servilius）、盖尤斯·华勒流斯（Gaius Valerius）
和努麦流斯·费比乌斯（Numerius Fabius）负起执政官的职责，
举行奥林匹克九十四届运动会，拉立沙（Larisa）的科西纳斯（Corcinas）是胜利者。
这个时候雅典的国势虚弱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逼得要与拉斯地蒙当局签订条约，
毁弃城市的城墙以及沿用传统的政体。他们将通往派里犹斯的长墙拆除，
然而对于政府的体制无法取得一致的同意。有些人倾向寡头政体力言古老的制度应该恢复，
使得城邦在少数人的掌握之下，鉴于大部分市民还是民主政体的拥护者，
要依据祖先拟定的政策进行政府的运作，宣称民主政体已经获得大家的认同。

引起的争论延续一段时日，力求改革的政党派遣一个代表团去见斯巴达的赖山德（Lasander），
因为这个人在战争末期，奉到当局的命令治理盟邦和所占领的城市，
就在很多地区推行寡头政体，获得相当的成效，所以他们怀抱希望，
认为他会给予强有力的支持。他们出航越过海洋来到萨摩斯（Samos），
正好赖山德留在该地围攻城市。他对提出的请求答应相互合作，
指派斯巴达的苏拉克斯（Thorax）出任萨摩斯的“督军”（harmost），
自己率领一百艘船航向派里犹斯（Peiraeus）。他要求雅典政府召开市民大会，
规劝他们选出三十个人担任政府的首长，负责处理城邦所有的事务。

瑟拉米尼斯（Theramenes）对他的话加以反对，宣读和平协议的条款，
明文同意雅典沿用祖先传留的政府形态，拉斯地蒙要是违背誓言剥夺他们的自由权利，
他认为这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这时赖山德指出破坏和平协议的始作俑者是雅典的市民，
因为他们拆除城墙的时间晚于双方同意的条款。他直接对瑟拉米尼斯施加威胁，
如果仍旧对拉斯地蒙坚持杯葛的立场，最后的结局是难逃一死。
瑟拉米尼斯和与会的民众，在要求举手表决的方式之下，面临恐惧的打击，
被迫只有放弃民主政体。从而选出三十个人赋予处理城邦事务的权力，
表面上他们是政府的督导者，实际上却是一群僭主。

4

人民非常清楚瑟拉米尼斯的为人公平正直，相信他遵守原则会在某个程度上阻止领导者滥权用事，
所以将他选为三十位首长之一。当选者的责任是指派人员成立“四百人会议”，
以及遴选其他的官员共同制定治理城邦所需的法律。现在他们对于着手草拟法条采取拖延的伎俩，
经常拿出冠冕堂皇的借口，无论是四百人会议的成员还是其他的官吏，
全都指派自己的朋友担任，那些人使用官员的名衔实际上却是三十僭主的下属。
首先他们拿城市当中阶层最低的人员开刀，经过审判将他们处以死刑，
最受尊敬的市民都不认同他们的行为。 

经过这件事以后，他们变得无法无天犯下更为严重的罪行，
就是请求拉斯地蒙当局给他们派来一支驻防军，据说他们建立这样一个政府，
主要的目的是维护拉斯地蒙的利益。他们知道如果没有一支外国武力在后面撑腰，
就不可能完成谋害市民的行动，雅典各阶层的人士都会团结起来，
不让生命的安全受到侵犯。等到拉斯地蒙当局派来一支由凯利拜阿斯（Callibius）率领的驻防军，
三十僭主运用贿赂和其他的特权，赢得指挥官的拥护和听命。
他们从富有的市民当中选出适当的目标，将他们视为革命分子依法加以逮捕，
处死以后籍没他们的财产。

瑟拉米尼斯反对同僚的迫害行为，出声恫吓要加入抗议的行列，
提出的主张是要确保应有的权利，三十僭主召集四百人会议的成员开会。
克瑞蒂阿斯（Critias）成为他们的代言人，用冗长的演说控诉瑟拉米尼斯出卖政府，
说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叛徒，瑟拉米尼斯在答辩中澄清所有的指控事项，
赢得整个四百人会议的同情。克瑞蒂阿斯害怕瑟拉米尼斯颠覆寡头政体，
火速召来一群手执刀剑的士兵，他们正要前来逮捕他的时候，
由于预先得知有这种情况发生，瑟拉米尼斯跳上放在四百人会议大厅当中赫斯提亚（Hestia）的祭坛，
大声喊道：“我向神明请求庇护不是为了保命，是让你们在杀我的时候犯下亵渎神圣的罪行。”

5

僭主身边的扈从上前将他拖了下来，瑟拉米尼斯用高贵的情操忍受不幸的命运，
实在说他并没有与苏格拉底（Socrates）相处的经验，对于哲学完全是门外汉。
不过，群众对于瑟拉米尼斯不幸遭遇都感到悲伤，看到一大群全副披挂的卫队将他紧紧围住，
没有人敢鼓起勇气对他施加援手。现在哲学家苏格拉底和他的两位同伴，
跑上前去尽力挡住要抓他的随从。瑟拉米尼斯这时恳求他们不要涉入，
他说他非常感激他们的友谊和英勇的行为，就目前面临的情况而论，
任何人要是为了帮助他惹上杀身之祸，会给他带来无法原谅自己的痛苦和难以忘怀的忧伤。

苏格拉底除了同伴给以援手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帮助，看到他面对强制的力量还是威武不屈，
只有退了下去不再采取任何行动。僭主的帮凶接受命令将瑟拉米尼斯从祭坛上面拖下来，
推着他经过市场的中央到达斩首的地方。民众对驻防军的武力极其畏惧，
虽然对这位仗义执言的人感到同情，他们流下眼泪不仅是看到这种下场，
也是为了自己陷身奴役悲愤难安。对于一般大众而言，
他们看到像是瑟拉米尼斯这样一位品德高尚的人物，竟然遭受如此粗暴和无礼的对待，
不用想也知道完全是他们的软弱才会让他成为无辜的牺牲者。

等到处决瑟拉米尼斯以后，三十僭主拟订一份富室名单，罗织罪名对他们提出指控，
判处死刑并且掠夺他们的产业。就连尼西阿斯（Nicias）的儿子尼西拉都斯（Niceratus）
都逃不过他们的毒手，须知尼西阿斯指挥进攻叙拉古的战役，
战败被杀以后由尼西拉都斯继承家业，成为雅典市民当中最为富有和声望最隆的人士，
特别是他待人极其仁慈宽厚，赢得乐善好施的美名。
因此，等到这件惨剧发生以后，每个家庭都对尼西拉都斯落到不幸的结局感到痛心，
甚至还说就他待人接物的诚挚，每一思念起来难免让人流下眼泪。

虽然如此，这些僭主还是不会停止目无法纪的行为，甚至他们的疯狂更为变本加厉，
所以会杀死六十位最富有的人士，就是为了剥夺他们的财产。
由于他们每天都在杀人，市民当中的名门富室全都走得一个不剩。
他们同样杀掉直言不讳的奥托利库斯（Autolycus），总之，选择的对象是最受尊敬的市民。 
他们一直想办法要摧毁这座城市，一半以上的雅典人认为目前以逃为上策。

9

我们叙述的事项都已处理完毕以后，叙拉古的市民允许僭主带着五艘船离开，
对于其他事项认为无关紧要。骑兵部队在围攻作战不能发挥作用遭到解散，
步兵虽然大多数在乡间四处活动，自以为暴政即将结束。
康帕尼亚佣兵对于应允的条件感到兴高采烈，接受以后采取的行动，
第一步是全部前往阿捷里姆（Agyrium），把所有的家当留在统治者阿捷瑞斯（Agyris）那里，
在没有累赘的情况下向着叙拉古进军，其中包括一千两百名骑兵。
神速的行动出乎叙拉古的市民意料之外，很多人遭到杀害，
他们能够长驱直入与狄奥尼修斯会师。就在同一时候，三百名佣兵登陆前来帮助僭主，
使得丧失的希望重新恢复。等到专制的势力再度壮大起来，
叙拉古的市民因为意见不合产生争执，有人要保持现状继续进行围攻，
还有人认为应该解散军队放弃他们的城市。

狄奥尼修斯很快得知局势已有改变，率领军队出来接战，趁着对手人心浮动成为一片散沙之际，
很容易将他们击败在“新城（New City）”的附近。由于狄奥尼修斯骑在马上参加战斗，
阻止士兵屠杀败逃的敌人，所以受害者的数量并不算多。现在叙拉古的市民分散在广大的乡间，
没过多久在伊特纳聚集七千人，还加上征召的骑兵部队。
狄奥尼修斯埋葬阵亡的叙拉古人以后，派遣使者到伊特纳，
要求流亡人士接受他提出的条件以及回到他们的祖国，同时愿意立下誓言，
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敌视的立场。那些确实将儿女和妻子留在城市的市民，
感到威胁只有接受他提供的好处。就在使者说到狄奥尼修斯的恩德在于埋葬死者的时候，
有些人的回答是他才应该接受这样的礼遇，同时他们向神明祈祷，
能看到他落到这样的下场真是愈快愈好。

从而得知，这些市民对于僭主毫无信任之心，仍旧留在伊特纳等待推翻他的机会。
狄奥尼修斯对于返国的流亡人员非常仁慈，希望其余滞留国外的人士，
受到鼓励也能回到家乡。他为了奖励康帕尼亚佣兵赐给他们应得的礼物，
因为这个部族生性善变，打发他们离开叙拉古，安排的出路是让他们前往英提拉（Entella），
说服当地人士接受他们成为市民，然而康帕尼亚佣兵不守信义在夜间举事，
杀死所有及龄男子，娶这些寡妇为妻，将整个城市据为己有。

10

这个时候的希腊，拉斯地蒙当局已经终结伯罗奔尼撒战争，就一般人的看法，
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他们拥有称雄世界的霸权。赖山德出任水师提督，
奉到的命令是他所巡视的城市，都由他指派一位称为“督军”的行政官员，
拉斯地蒙人不赞同民主制度，要求这些城市创设寡头体制的政府。
他们对于受到征服的民族征收贡金，虽然在这个时期之前他们还没有使用货币，
但每年可以获得的收益超过一千泰伦。

拉斯地蒙当局用合乎自己风格的方式处理希腊的事务，他们派遣亚里斯都斯（Aristus）
这个时候的希腊，拉斯地蒙当局已经终结伯罗奔尼撒战争，就一般人的看法，
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他们拥有称雄世界的霸权。赖山德出任水师提督，
奉到的命令是他所巡视的城市，都由他指派一位称为“督军”的行政官员，
拉斯地蒙人不赞同民主制度，要求这些城市创设寡头体制的政府。
他们对于受到征服的民族征收贡金，虽然在这个时期之前他们还没有使用货币，
但每年可以获得的收益超过一千泰伦。

拉斯地蒙当局用合乎自己风格的方式处理希腊的事务，
他们派遣亚里斯都斯（Aristus）这位显赫的人物前往叙拉古，
表面上看来他们的意图是要推翻现在的暴虐政体，实际上他们的打算是要增加专制统治的权势，
因为拉斯地蒙当局希望能够帮助狄奥尼修斯巩固他的统治，
让他感受到他们对他的恩惠就会获得他提供的服务。亚里斯都斯在叙拉古登岸以后，
暗中与僭主商议上面提到的事项，煽动叙拉古的市民高举义帜，承诺恢复他们的自由权利。
然而他杀害科林斯人奈柯特勒斯（Nicoteles），这位是叙拉古人的领导者，
同时为了巩固僭主的实力，出卖那些对他表示忠诚愿意竭力推翻暴政的人士，
这种行为不仅侮辱自己也让他的祖国斯巴达蒙羞。

狄奥尼修斯要叙拉古的市民出城收割谷物，趁机进入他们的家中拿走所有的武器；
接着他围绕卫城筑起第二道城墙，建造更多的战船，招募大量的佣兵；
他采取其他各种措施用来保护专制统治，
从过去的经验得知叙拉古的市民为了免予奴役愿意忍受任何牺牲。

12

等到这一年的事件接近尾声，优克莱德（Eucleides）成为雅典的执政，
罗马选出四位军事护民官巴布留斯·高乃留斯（Publius Cornelius）、
努麦流斯·费比乌斯（Numerius Fabius）和卢契乌斯·华勒流斯（Lucius Valerius）
负起执政官的职责。就是这些官员在职期间（前403年），
拜占庭由于党派的倾轧以及对相邻的色雷斯发动战争，让自己陷入极其艰困的局面。
他们无法解决相互之间的争执与不和，要求拉斯地蒙当局为他们任命一位将领。
斯巴达派遣刻里克斯（Clearhus）担任这个职位，奉命前去处理城邦的事务。
他受到信任赋予最高权力，掌握大批佣兵部队，不再是主事的首长反倒成为擅权的僭主。

他邀请主要的行政官员参加某个祭典，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全部处死，
从此城市变成无政府情况，他逮捕三十个最显赫的拜占庭当权人士，
用绳索套在颈上将他们绞死。等到他侵占死者的财产以后，
再从其他的市民当中挑选富有的人士，对他们提出不实的指控，将一些人处死，
幸存者遭到放逐。他获得大量的钱财可以招募更多的佣兵，
使得暴虐的统治更加安全和稳固。

等到僭主的残酷和权势变得众所周知，拉斯地蒙当局首先派出使者，
规劝他放弃专制的权位，这时他对提出的要求不加理会，他们派出一支军队，
接受潘昔达斯（Panthoedas）的指挥，前去讨伐刻里克斯的违命不从。
刻里克斯探知潘昔达斯即将到来，将他的军队运往塞莱布里亚（Selymbria），
成为那座城市的主人。他在拜占庭犯下众多十恶不赦的罪行，
知道拉斯地蒙当局绝不会放过，而且拜占庭的居民将他视为无法饶恕的敌人。
因此他认为塞莱布里亚对于作战而言，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基地，
就将他的钱财和军队迁移到那个位置。

当他得知拉斯地蒙的进军已迫在眉睫，立即出发前去迎敌，
就与潘昔达斯的部队在一个名叫波鲁斯（Porus）的地方进行会战。
双方拼斗很长一段时间，拉斯地蒙的军队发挥所向无敌的战力，
僭主的佣兵面临绝灭的下场。

刻里克斯带着少数同伴受困于塞莱布里亚接着遭到围攻，后来他感到畏惧连夜溜之大吉，
渡海前往爱奥尼亚（Ionia），成为波斯国王之弟居鲁士的知己，
赢得他的信任将部队交给刻里克斯指挥。居鲁士奉到国王的任命成为濒海各个省区最高统帅，
然而他野心勃勃不甘雌伏，经过深思熟虑要率领一支军队，
去与他的兄长阿塔泽尔西兹争夺天下。他确信刻里克斯拥有无可匹敌的胆识和积极进取的精神，
供应他大量经费尽可能招募更多佣兵。他相信自己要想完成伟大的事业，
刻里克斯是一个最适合不过的友伴。

13
斯巴达的赖山德完全遵从民选五长官的意愿，
按照拉斯地蒙的模式将政府的体制推荐给所有的城市，有的建立十人的统治，
其他则是寡头政体，在都会获得斯巴达人民的赞赏。
他结束伯罗奔尼撒战争使得自己的祖国无论在陆地还是海洋，都能建立众所周知的最高权力，
因此，他在感到自傲之余心中存有一种念头，
就是不让赫拉克勒斯家族（Heracleidae）单独拥有王位的传承，
每一位合格的斯巴达人都可以登上国王的宝座，他为国家建立丰功伟业所以抱着希望，
能够很快受到拥戴获得称帝的光荣。

深知拉斯地蒙的民众非常重视神谶具有指点迷津的功能，
他很想贿赂德尔斐（Delphi）的阿波罗女祭司，特别是他始终认为只要得到一份神谶，
只要答复对他念念不忘的图谋有利，就会很容易让他的计划达到成功的结局。
他没有获得神谶负责人的同意，即使承诺更多的金额还是发生不了作用，
他就这件事要当面与多多纳（Dodona）负责神谶的女祭司进行磋商，
这是靠着一位名叫菲里克拉底（Pherecrates）的阿波罗尼亚（Apollonia）土著从中联系，
因为这个人与神庙的主持者有深厚的交情。

会商没有达成他的意愿，于是安排行程前往塞伦（Cyrene），
表面的理由是要向阿蒙（Ammon）还愿，其实是要用贿赂的手段得到神谶，
他希望得到神庙的主持者的支持，所以要送给对方大笔金钱。
事实上这个地区的国王利拜斯（Libys）是受过他父亲款待的朋友，
由于能够与国王建立友谊，所以赖山德的兄弟才会取名为利拜斯。
获得国王的帮助加上带来的财物，他认为一定能够如愿达成所望，
殊不知他的图谋落空而且监督颁发神谶的负责人，
派出使者前往斯巴达指控赖山德从事贿赂的不法行为。
他返回拉斯地蒙就要面对一场法庭的审判，他对自己的行为提出令人信服的答辩。

赖山德在世的时候，拉斯地蒙的人民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
不久等到他逝世以后从他的家中找到一些文件，其中有篇讲稿使他花了巨额润笔费用，
主要内容是王国应从优里庞帝系（Eurypontids）和埃杰斯帝系（Agiads）收回，
为了使全民都有继承王位的权利，国王应该选择最优秀的市民出任。

14

叙拉古的僭主狄奥尼修斯在与迦太基议和，使得城市不再受到叛乱的威胁以后，
抱着一种热情要让卡尔西斯人（Chalcidians）在邻近建立的城市，
诸如纳克索斯（Naxos）、卡塔纳（Catana）和李昂蒂尼（Leontini）都能对他百依百顺。
他所以要想统治这些城市是因为彼此的边界毗连，对于增加他的专制权力更为有利。
他的第一步是进驻伊特纳附近的营地，夺取位置险要的堡垒，
流亡人员的实力不足以对抗如此强大的军队。随后他向李昂蒂尼进军，
选择靠近城市的位置沿着特里亚（Teria）河开设营地。
首先他将军队排列成会战的部署，这样一来会让居民感到胆战心惊，
派出一位传令官去见李昂蒂尼当局，要求他们立即开城投降。
李昂蒂尼的市民对他的最后通牒置之不理，进行各方面的准备工作用来抗拒一次围攻作战。
狄奥尼修斯缺乏攻城机具，相持一段时间只有放弃，只能对整个地区大肆洗劫一番。

他接着从该地出兵讨伐西西里土著，借口是他所以发起这样的战争，
免得卡塔纳和纳克索斯的人民在防守城市的时候，成为百无一用的懒鬼。
当他停留与英纳（Enna）相邻区域的时候，说服当地人士伊因尼斯都斯（Aeimnestus）
为了建立专制统治应该全力以赴，承诺在他举事以后给予帮助。
伊因尼斯都斯的图谋获得成功，然而他却不让狄奥尼修斯进入城市，
狄奥尼修斯一怒之下改变心意，力劝英纳的市民要推翻僭主。
他们全副武装像潮水一样冲进会场，要为争取自由权利发起战斗，整座城市充满喧嚣和动乱。
狄奥尼修斯听到英纳发生内讧的消息，率领轻装部队很快从无人防守的地区，
越过城墙进入市内，抓住伊因尼斯都斯交给民众加以处决。
他自己禁绝任何违背公义的行为，领军离开城市。他这样做不是为了维护公理正义，
着眼于导致其他的城市肯定他行事的诚信原则。

15

狄奥尼修斯从英纳出发前去攻打赫毕塔人（Herbitaeans）的城市，想要尽情掠夺那里的财物。
这个打算还是落空，为了双方相安无事只有进行和平的协议，
然后率领军队前往卡塔纳，身为将领的阿昔西劳斯（Arcesilaus）
要将城市出卖给狄奥尼修斯。因此，午夜的时候开城放他们进入，
不费吹灰之力狄奥尼修斯成为城市的主人。他收缴市民手里的武器，
按照需要在城内驻扎一支驻防军。

这件事处理完毕，纳克索斯的指挥官普罗克利（Procles）接受他给予的承诺，
就将他要保护的城市交到狄奥尼修斯的手里。
他将应许的重礼送给卖国贼和赦免叛徒的家属以后，全部市民被他出售为奴，
放纵士兵抢劫他们的财产，最后推倒城墙将所有的建筑物夷为平地。
他用同等的暴行对待卡塔纳的市民，将捕捉的俘虏在叙拉古当成战利品发售。
现在他把纳克索斯拥有的区域，当成礼物送给邻近的西西里土著，
同意康帕尼亚的佣兵将卡塔纳这座城市作为他们的栖身之地。

他的军队向着李昂蒂尼前进，接着将城市围得水泄不通，派出使者去见居民，
命令他们无条件交出城市，迁居叙拉古乐于接受他给予的市民权。
李昂蒂尼当局早就知道他们得不到外来的援助，纳克索斯和卡塔纳的命运可以作为借鉴，
处于惊慌失措的情况之下，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同样苦难的下场。
因此，屈从目前极其迫切的情势，只有接受狄奥尼修斯的建议，
离开自己的城市迁移到叙拉古就在那里定居下来。

18

西西里这个岛屿，统治西西利人的暴君狄奥尼修斯，由于他的政府在施政方面获得令人满意的进展，
下定决心发动战争对付迦太基，然而目前的准备不够充分，只有暂时隐匿他的意图，
要对即将来临的敌人做好万全的打算。想起当年与雅典远征军作战的时候，
对方在两个海面之间兴建一道围墙，把整座城市对外的通道全部堵塞起来，
所以他一定要非常小心，不能让敌人切断与四乡的联系，这样就会陷入极其不利的情势。
因此他看到伊庇波立的形势极其险要，得失关乎叙拉古这座城市的存亡。
于是他召集主要的建筑师，听取他们的意见以后，决定加强伊庇波立的防御工事，
直到现在此地还矗立一道坚固的城墙和六个城门。这个地方面对北方的部分全是悬崖绝壁，
所有的接近路线都非常陡峭，从外面发起仰攻很难获胜。

他希望尽速完成城墙的建筑工程，从四周的乡村地区征集农民，
再从其中挑选六万名具备这方面工作能力的人员，整个工程区分很多小段，
每段留下足够的空间，这样可以同时开工兴建。每一斯塔德长度的城墙，
他指派一名主建筑师负责，每一普勒什隆（plethron）长度的城墙，
则由一位砖瓦工头安排所有的工作，劳工由一般民众担任，分配的数量是两百人。
此外还有数量庞大的工人开采原石，六千对拖车的牛将这些建材运到指定的位置。
这样多的工人同心合力施工，会让旁观者看到以后大吃一惊，
他们非常热心要如期完成交付的任务。

狄奥尼修斯为了激发群众对工作的热情，对于最早完成任务的人赏赐贵重的礼物，
特别是那些主建筑师，还要加上卖力的砖瓦工头，接着是普通劳工。
无论他是单独一人或与朋友一起，整天都在督导工程的进度，视察每一处工地，
有时还会亲自动手。一般说来，他将职位的尊严放在一边，把自己降到士兵的阶层，
负起最艰巨的任务与其他工作人员一样忍受辛劳，
产生激烈的竞争甚至白天赶不完的进度还要挑灯夜战。
群众全都感染全力奉献的热情。结果完全超过预期，城墙的建筑只花了二十天的时间。
全部的长度是三十斯塔德以及相应的高度，增加城墙的强度即使遭到攻击仍旧牢不可破。
按照适当的间隔建起高耸的塔楼，全部采用四英尺长的石材，很仔细地接合起来。

19

居鲁士在萨迪斯（Sardis）集结军队，都是在亚细亚征召的役男，还要加上一万三千名佣兵，
指派他的亲戚担任利底亚（Lydia）和弗里基亚的总督，只是爱奥尼亚、
伊奥利亚（Aeolis）和邻近地区，交付给他信任的朋友塔摩斯。
这个人是生于孟菲斯（Memphis）的土著，然后他率领大军对准西里西亚和毕西迪亚
（Pisidia）的方向前进，到处散布消息说是这个地区有某些民众正在叛乱。

他在亚细亚征召的七万部队，骑兵的数量是三千人，
一万三千名佣兵来自伯罗奔尼撒半岛和希腊其他地区。
伯罗奔尼撒的士兵除了亚该亚的部队，其余全都接受刻里克斯的指挥，
再就是底比斯的普罗克森努斯（Proxenus）指挥皮奥夏的部队，
亚该亚的苏格拉底指挥在该地编成的队伍，至于来自帖沙利（Thessaly）
的士兵遵奉拉立沙的米侬（Menon）所下的命令。
蛮族的官员都是波斯人担任不重要的指挥职位，只有居鲁士是全军的主将。
他向这些指挥官透露信息就是他要进军去攻打自己的兄长，这时他还是不让部队知道，
免得他们认为他的行动过于冒险，抛弃他的篡夺大业以致他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因此，要在行军当中运用来临的机会，他用和蔼可亲的态度和供应丰富的粮食，
曲意逢迎随他进军的部队。

32

雅典的三十僭主拥有最高控制权力，放逐市民和处死异己的事件，几乎无日无之。
底比斯的市民对这种勾当表示不满，采取的行动是对放逐人士非常友善，
据说色拉西布卢斯（Thrasybulus）是斯蒂里亚区（Stiria）的居民，
成为受到三十僭主放逐的领袖人物，暗中获得底比斯当局的协助，
就在阿提卡夺取一个名叫菲勒（Phyle）的坚固据点。
这个要塞不仅位置险要而且距离雅典只有一百斯塔德，对于他们发动攻势可以获得很多的好处。
三十僭主得知起义的行动，马上派出部队去镇压这群叛徒，他们的打算是要包围当面的据点。
就在他们靠近菲勒扎营的时候正好天降大雪，有些人奉派完成营地转换的工作，
大多数的士兵受到误导认为是要他们逃走，因为一支充满敌意的兵力即将来到，
发生的骚动就是一般人所说的“闹营”，他们迁移营地到一个距离较远的位置。

三十僭主知道雅典的市民乐于见到三千人没有参政的权利，
要是剥夺他们拥有的管理职位更是感到欣喜若狂，就将这些人转移到派里犹斯去安置，
运用佣兵部队加强他们控制城市的力量。他们指控伊琉西斯和萨拉密斯的居民站在亡命之徒这一边，
要将这些人全部处死。就在这些变故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很多放逐人士聚集在色拉西布卢斯的四周，（三十僭主派出使者去见色拉西布卢斯）
公开的场合把他看成囚犯一样对待，私下却劝他解散放逐人士的组织，
让他取代瑟拉米尼斯（Theramenes）留下的职位，与三十僭主联合起来统治这座城市。
同时他们更给予承诺，拥有特权可以归还土地给他选出的十位放逐人士。
色拉西布卢斯的答复是他宁可受到放逐也不愿与三十僭主共同统治，
除非所有放逐人士都能返国，而且让人民恢复祖先遗留的政府形式，否则他不会终止战争。
三十僭主看到很多人基于仇恨起来反抗，放逐人士的数量变得愈来愈多，
派遣使者前去斯巴达要求给予援助，同时自己尽可能集结部队，
据说要他们在靠近阿查尼（Acharnae）的开阔地区开设营地。

33

色拉西布卢斯在坚固的据点留下足够的守卫，率领一千二百名放逐人士，
趁着黑夜对敌人的营地发起无预警的攻击，杀死很多士兵，先发制人的行动，
使得其余人员陷入惊惧之中，迫得他们只有逃回雅典。
会战以后色拉西布卢斯直接进军派里犹斯，占领无人居住而又形势险要的山丘慕尼契亚（Munychia）。
三十僭主派出所有的部队赶到派里犹斯，在克瑞蒂阿斯（Critias）指挥之下攻打慕尼契亚。
激烈的会战延续很长一段时间，三十僭主拥有数量的优势，放逐人士以阵地的坚强占得上风。
不过，最后克瑞蒂阿斯作战阵亡，三十僭主的部队在气馁之余，
为了本身的安全逃到更为平坦的地面，流亡人员不敢冲杀下去。
等到大量士兵投靠放逐人士的阵营，色拉西布卢斯对他的敌手发起意料不到的攻击，
在会战中将他们击败，成为派里犹斯的主人。城市有很多居民想要除去暴政，
很快在派里犹斯集结起来，分散希腊各个城市的放逐人士，听到色拉西布卢斯成功的信息，
全都赶往派里犹斯，现在因为来到大批放逐者，他们的实力稳占优势开始围攻雅典。

留在雅典的市民罢黜三十僭主的职位，要他们离开城市，
然后选出十位知名之士授予最高的权力，当务之急是基于友好的条件结束战争。
这些人在上台以后，根本不理市民大会的敕令，要让自己成为僭主，
派出使者向拉斯地蒙当局提出要求，派遣四十艘战船和一千名士兵，
在赖山德的指挥之下前来给予协助。拉斯地蒙国王鲍萨尼阿斯嫉妒赖山德的成就，
认为斯巴达过去在希腊人当中落得很坏的名声，于是他自己率领一支大军来到雅典，
调解城内民众和放逐人士之间的纷争。结果使得雅典的民党人士光复他们的城市，
依据自己制定的法律掌控政府的运作，至于那些过去连续犯下罪行又害怕遭到惩罚的当权派，
得到允许可以全家搬迁到伊琉西斯。

37

雅典的哲学家苏格拉底受到安尼都斯（Anytus）和梅勒都斯（Meletus）的指控，
罪名是亵渎神明和败坏青年，判处死刑饮下致命的毒胡萝卜汁。
莫须有的控诉完全违背法理人情，民众对于陷害如此伟大的人物感到极其悔恨，
因此他们迁怒于可耻的原告，不经审判就将他们处以极刑。

41

狄奥尼修斯提到有些希腊的市民抛弃自己的祖国，带着他们的城市和财产投向迦太基的统治，
他从而获得一个结论，就是只要他与迦太基保持和平的局面，
他的臣民就会念念不忘参加起义的行动，让他无法拥有僭主的权势和地位，
如果他与迦太基处于战争状态，所有受到对手奴役的民众都会叛变。
他还听到利比亚的瘟疫流行，很多留在那里的迦太基人成为受害者。
基于这些理由他认为这是发动战争的最佳时机，他决定当务之急是完成准备工作，
由于他要与欧洲最有权势的民族决一高下，他推测这次战争不仅范围广泛而且拖延甚久。

他从自己控制之下的城市召集和征用技术高超的工匠，还用高薪吸引来自意大利、
希腊和迦太基领地的人员。他的目标是制造大量兵器和各式各样的投射武器，
以及四层桨座和五层桨座的战船，当时还没有人能够制造后面那种尺寸的船只。
等到聚集很多熟练的工匠以后，他按照他们的手艺区分为几个小组，
对于发给士兵的铠甲分为几种不同的型号，因为他从很多国家招募所需的佣兵。
他非常关切每一个士兵都要使用当地民众制造的武器，
特别认为提供部队所有的装备让对手感到极大的恐慌，
所持的理由是他麾下所有的士兵只要穿上他们惯用的铠甲，会战当中可以发挥最佳的战斗效果。
叙拉古的市民热心支持狄奥尼修斯的政策，进而使得武器的制造激起高昂的竞争心理，
不仅利用所有的空间，就是寺庙的前庭和后院以及体育馆和柱廊，都成为挤满匠人的工场，
想要继续生产大量武器装备，就要离开公众的场所，建立设备最为齐全的厂房。

42

事实上弩炮的发明就是在这个时候的叙拉古，本领高强的工匠都从其他地区集中到这个弹丸之地。
高额的薪资和无数的奖品会产生最有效率的激励作用，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
就是狄奥尼修斯的周围每天都有工匠，他与他们很和蔼地谈话，赏赐礼物给工作最热心的人员，
邀请他们参加他的宴会。
手艺高明的工匠带着无可超越的奉献精神用来发明很多的投射武器和攻城机具，
更以他们的专业技术提供最为卓越的服务。他着手构建四层桨座和五层桨座的战船，
成为在这方面首开先河的人物。他听说三层桨座战船最早是在科林斯建造出来的，
叙拉古过去是科林斯人设立的殖民地，传承他们的造船技术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的打算是要发挥更大的成效。

等到获得特许从意大利输入木材，他派出一半的木匠前往伊特纳山，
当时那个地方遍布高耸的森林，能够砍伐最为坚固耐用的枞树和松树，
这时他将另一半再派到意大利，编成很多小组将木材搬到海上，加上征来的船只和水手，
很快将经过加工的木材运回叙拉古。狄奥尼修斯在拥有大量供应的造船材料以后，
他开始集中人力和物力，同时建造的船只超过两百艘，加上需要改装和修理现有船只一百一十艘。
还在现在所称“大港”的四周，花费巨额款项兴建一百六十处码头船位和堆栈，
大部分的船位可以容纳两艘船只的停泊，同时整修原有的一百五十处。

46

叙拉古当局召开市民大会以后获得狄奥尼修斯的允许，可以掠劫腓尼基人的家财。
迦太基的移民在叙拉古广置产业富有资金者不在少数，他们还有很多商船在港口载运货物，
这些全都成为叙拉古人抢夺和强占的目标。其余的希裔西西里人如法炮制，
将与他们杂居的腓尼基移民全部强行驱离，从而据有遗留的房舍和田产。
虽然他们痛恨狄奥尼修斯的暴政，还是乐于加入对抗迦太基的战争，
那是因为这个民族太过于酷虐苛刻。

基于同样的理由，只要狄奥尼修斯当众扮演战争的角色，迦太基统治之下希腊城市的居民，
就会公开表达他们对腓尼基人的仇恨。不仅要用洗劫的方式夺取他们的财产，
还要将他们逮捕以后施以肉体的酷刑和精神的凌辱，因为这些采取报复手段的人，
始终记得当年成为俘虏的日子里，身受刻骨铭心的痛苦。不管现在或以后，
他们为了报仇雪耻就将怒气发泄在腓尼基人身上，因为迦太基人让他们接受的痛苦经验，
在于对待被征服的民族完全违背法律的规范。
命运女神在战争当中对于双方的战斗人员总是公正无私，战败的一方都会遭到同样的下场，
他们要是战胜对于不幸者绝不会心慈手软。

52

摩提伊的市民考虑到巨大的危险，他们的妻子儿女都在眼前，由于他们对命运的恐惧，
激起更为坚韧不拔的战斗精神。这里有一些人他们的父母在旁边不断地恳求，
不要向无法无天的胜利者投降，就某种程度而言他们已经将人命视若草芥。
还有很多听到自己的妻子和无辜的子女发出悲哀的哭声，
宁可像一个男子汉战死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家人成为俘虏。
要想逃离城市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整个地区都为海洋围绕，全部在敌人的控制之下。
站在腓尼基人的立场看目前的情势，最可怕而且让人最绝望的事，
莫过于他们想起以往对待身为希腊人的俘虏，竟然是如此的残酷无情，
现在就要遭到同样报应。

实在说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即使英勇战斗，他们的下场除了被敌人征服就是死亡。
等到被围者的内心充满负隅顽抗的情绪，希裔西西里人发现他们陷入极其艰困的处境。
如同在悬空的木桥上面战斗，他们感到不满在于空间何其狭窄，
还有就是对手同归于尽的抵抗，因为伊摩提的市民放弃活命的希望。
结果是有些人丧生在肉搏战斗之中，相互砍杀引起重大的伤亡，
还有人被摩提伊的市民从木桥上面推挤下去，摔死在地上。

总之，我们叙述的围城之战延续数日之久，狄奥尼修斯采用的做法是在黄昏之际吹起号角，
召唤部队返回营地停止战斗。等到他让摩提伊人习惯这种作息，
双方的战斗人员都已撤离战场，派遣休里埃的阿克卢斯率领一队精兵，
趁着夜暗的掩护将云梯架在落到手中的房屋上面，
攀登上去为狄奥尼修斯的部队占领有利的位置。摩提伊的市民发觉大事不妙，
立即赶过去尽全力抢救，虽然已经到得太晚，仍旧奋斗到底。会战变得愈来愈激烈，
大量援军不停利用云梯爬了上来，最后还是希裔西西里人拥有兵力优势打败对手。

53

狄奥尼修斯的大军直接冲进城市，有些部队顺着土堤登上城墙，现在每个地方都在大开杀戒，
希裔西西里人展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报复行动，
杀死每一个见到的市民，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狄奥尼修斯的考虑在于敛财，
掳获的居民可以当成奴隶拍卖，从开始就禁止杀害俘虏，只是没有任何人理会他的话。
这时他看到希裔西西里人的屠城行为已无法控制，
派出传令官大声叫喊要摩提伊的市民进入寺庙避难，因为希腊人对于神明抱着敬畏的心理。
等到采取的措施发生效果以后，士兵停止滥杀的暴行转变为财富的掠夺，
抢劫者除了获得大量金银，还有昂贵的服饰和形形色色值钱的器具和物品。
狄奥尼修斯将整座城市送给士兵去洗劫，为的是要刺激他们的贪念从事未来的战争。

58

西西利人长久以来痛恨狄奥尼修斯，现在有了叛变的机会，除了阿索鲁斯（Assorus）的民众，
成群结队前去投效迦太基的阵营。狄奥尼修斯在叙拉古让奴隶获得自由为条件，
从而增加的人力可以配置六十艘船，他还从拉斯地蒙招募一千名佣兵，
对于分布在国境之内的堡垒，派人去加强防务同时储备足够的粮食。
他对于李昂蒂尼的守军加强城堡的防务特别关心，田地里面收成的谷物储存在里面。
他说服居住在卡塔纳的康帕尼亚的移民搬到现在所称的伊特拉，
因为这是一个防卫森严的要塞。等到完成这些工作以后，
他率领全军离开叙拉古约一百六十斯塔德，在靠近陶鲁斯（Taurus）的险要位置开设营地。

他在这个时候的总兵力是三万名步卒，三千多名骑兵和一百八十艘作战船只，
其中只有少数三层桨座战船。希米卡拆除美西纳的城墙，对士兵下令将所有的房屋夷为平地，
不留下一片砖瓦或一根木头，不是打碎就是烧毁。这么多的士兵一齐动手很快完成任务，
没有人发觉这里曾有人居住。虽然西西里有很多城市是他的盟友，
这个地方即使与这些城市处于遥远的分离情况，仍旧是这个岛屿最具战略位置的要点，
他所做的决定是他想要它保持无人居住的荒废状态，即使要重建也是一件困难而又费时的工作。

65

“虽然狄奥尼修斯满口谎言，最后总算说了一句真心话：他会尽快结束战争。
他过去经常被敌人打败，现在只要不担任我们的指挥官就可以达成他的承诺，
还能将祖先享受的自由权利归还市民。只要胜利与失败带来不同的待遇，
没有人能像我们那样勇敢面对会战。事实上是胜是败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们战败就得服从迦太基的命令，即使我们是胜利者还有一位比迦太基人更为蛮横的主子。
甚至就是迦太基赢得战争的胜利，他们仅仅向我们征收大笔贡金，
不会不让我们按照古老的法律去管理我们的城市。这个人却会洗劫我们的庙宇，
他夺走平民的财产连带他们的性命，当成工资付给手下的走狗确保主子能够奴役所有的市民。

“他在平时就给人们带来恐怖的酷刑而且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现在却要向大家提出保证，
他会结束与迦太基之间的战争。各位市民同胞，我们理应如此，不仅要结束腓尼基的战争，
更要终止城市里面的暴政。那一座被手执武器的奴隶所守护的卫城就是充满敌意的堡垒，
招募一群佣兵要使叙拉古人接受奴役的统治，他在这座城市里面作威作福，
不像一位秉公处理事务的官员，倒像一位独裁者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
敌人因为时间的关系只能拥有我们国土的小部分，狄奥尼修斯却将一切据为己有，
还让那些为虎作伥的家伙能分一杯羹。

“一个勇士宁可死亡也不愿经历可耻的羞辱，我们遭受独夫的凌虐又要忍耐多久呢？
我们在战场与迦太基的交锋能够面对最后的牺牲，但是为了自由和我们的祖国，
现在面对一位残酷的僭主，甚至发言都不敢提高声音。
我们参加的会战要对抗数以万计的敌人，但是我们却极其畏惧一位独夫，
一个没有男子汉气概而又傲慢的奴隶。

66

“真没有人想拿狄奥尼修斯与年迈的杰洛做一比较。杰洛基于高尚的品格，
能与叙拉古的市民一起加上其余的希裔西西里人，要为整个西西里争取自由，
然而这个人发现这些城市拥有自由的权力，除了他要奴役自己的祖国，
还将其余的人置于仇敌的专制统治之下。杰洛的战斗都是为了西西里的利益，
从未让他的盟友留在敌人视线所及的城市，然而这个人从摩提伊逃走，
穿越整个岛屿这样长的退却路程，将自己关在我们的城墙里面不敢应战，
对付他的市民同胞倒是充满信心，对于敌人注视他的眼光却无法忍受。
杰洛拥有高贵的情操和伟大的功勋，授予领导的权力完全出于叙拉古人和希裔西西里人的自由意志，
然而这个人所自诩的将道，却导致盟友的毁灭和同胞的奴役，凭良心说他又怎能逃过大家对他的痛恨？

68

“事实上一个人只要稍微留神一点，他会发现狄奥尼修斯无论在平时或战时同样用尽心机。
因为他始终抱持一种想法，事实也的确如此，就是叙拉古人对敌人的畏惧，
所以不会对他有任何反抗，一旦迦太基人被打败以后，他们就会要求自由权利，
那是武器已经在他们的手里，特别是他们为建立的功劳感到无比的骄傲。
就我个人的观点，完全是出于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才会在第一次的作战，
就会产生出卖杰拉和卡玛瑞纳的行为，让这两座城市落到家破人亡的结局，
所以才会在谈判的过程当中，同意将大部分的希腊城市交给敌人。
等到这方面的事务处理完毕，算好时机毁弃与纳克索斯和卡塔纳签订的和平协议，
将他们的居民出售为奴，将城市的一部分夷为平地，
留下一部分让康帕尼亚人从意大利迁移过来居住。看到这两个地方的人民遭到惨无人道的打击，
其余的西西里人想出很多办法推翻暴政，他的对策是再度对迦太基宣战。
虽然他对违背誓言去破坏协定有所顾虑，比较起来他还是更害怕希裔西西里人的东山再起。

“再者，可以明显看出他始终关心一件事，不让希裔西西里人逃脱他的毒手。
最早出现这种情况是在潘诺穆斯，敌人正在下船，经过暴风雨的航程他们的身体还很虚弱，
他应该乘机与这样的对手进行会战，只是他的选择是不为此图。
接着就是美西纳出现的情况，这是一座据有战略地位而且面积辽阔的城市，
他无所事事站在一旁不给任何援助，任凭敌人把它夷为平地。
不仅借用这个机会消灭大量希裔西西里人，
迦太基还可以帮助他截断来自意大利的援军和来自伯罗奔尼撒的舰队。

“最后，他要在卡塔纳的外海与敌人会战，情愿放弃靠近城市发起会战所能获得的好处，
就是一旦战败可以在自己的港口获得安全的庇护。
会战发起以后，刮起一阵强风迫使迦太基的水师要将他们的船只全部拖到岸上，
他掌握最有利的时机可以赢得胜利，因为这时敌人的地面部队尚未抵达，
而且敌人在岸边的船只正遭到暴风雨的吹袭。那个时候我们要是尽全力在陆地发起进攻，
敌人遭遇的下场都很凄惨，如果他们离开船只就很容易被我们捕获，
如果他们花很大的力气去与惊涛骇浪奋斗，就会随着船只沉没在海岸。

76

命运女神的工作是如此敏捷，迦太基的事务很快产生剧烈的变化，应该对人类有所启示，
就是任何人不要过分得意忘形，带来的结果只能证明他是如此的软弱。
他们就在叙拉古即将夺取而西西里所有城市都已落在手里的时候，
谁知突然传来的信息逼得他们要为自己的祖国担忧害怕。
他们挖掘叙拉古人的坟墓，谁知竟会看到黑死病造成十五万死者只能堆在那里无法埋葬；
他们在叙拉古的领地之内大肆烧杀掳掠，谁知现在竟然看到自己的舰队全部笼罩在大火之中；
他们用浩大的阵容驶进港口所表现的神情是如此傲慢，
光荣的成就使得他们在叙拉古人的面前耀武扬威，谁知他们会趁着黑夜偷偷溜走，
留下他们的盟友任凭敌人的宰割。

就拿身为将领的希米卡本人来说，他用宙斯的庙宇充当行辕，掠夺圣地的财富为私人据有，
竟然只带少数幸存者极其羞辱地逃回迦太基，无须在叙拉古用死亡支付他所欠的债务，
亵渎神明的行为还能毛发无损地离开，那是他必须在家乡让他的一生变得声名狼藉，
受到谴责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实在说，希米卡的运道是如此悲惨，
穿上质地最低劣的装束来到城市的寺庙，指控自己不信和邪恶的言行，
犯下亵渎神明的罪孽愿意接受上苍降下的天谴。
最后他对自己通过死刑的判决成为一个倒毙在地的饿殍。
命运女神直接将战争的灾祸堆积在他们身上，他等于留下遗言给他的市民同胞，
就是对宗教要有虔诚的敬畏之心。

78

狄奥尼修斯看到佣兵对他最具敌意，生怕他们会逼他下台，
为了先发制人逮捕他们的指挥官亚里士多德（Aristotle）。
等到事情发生以后，佣兵全副武装聚集起来，用激烈的言辞要求付给他们薪资，
狄奥尼修斯宣布他已经将亚里士多德遣返斯巴达，让他在市民同胞的面前接受公正的审判，
由于佣兵的人数高达一万人，就把李昂蒂尼人的城市和整个区域，当作支付给他们的酬庸。
由于这个地区非常富裕，所以他们很高兴地同意，等到按照额度分配土地，
他们就会在此安家定居下来。狄奥尼修斯然后再招募其他来源的佣兵，对他们信任备至，
同时他让获得自由人身份的奴隶，负责政府的施政和日常的工作。

105

很多人在溃败之中越过平原的时候遭到追杀，主力还能安全撤离退到一座小山上面，
临时构成的坚固阵地经得起围攻，欠缺水源很容易被敌人一网打尽。
狄奥尼修斯将敌军围得水泄不通，宿营的时候无论日夜都不卸下身穿的铠甲，提高警觉保持戒备。
次日被围的人员因为炎热和口渴感受极大的痛苦。他们派出一位传令官去见狄奥尼修斯，
乞求他接受赎金好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过，他并没有因为成功变得更为谦虚，
命令他们要放下武器听候征服者的处置。他们对于严厉的回答还是坚持一段时间，
最后实在熬不过本能的需要，在第八个时辰开营投降，他们的身体都已萎靡不堪。

狄奥尼修斯拿着一根手杖在敲打地面，这时他的下属在计算从小山上面走来的俘虏，
最后得到的总数是超过一万人。所有投降的士兵对于他的残酷都感到惊惶不已，
反而是他对大家表现出仁慈的态度。他让俘虏成为他的臣民经过授权免予缴纳赎金，
与大多数的城市签订和平协议，同意他们拥有自由权利。
那些受到恩惠的城邦为了回报他的慷慨，通过议案用金冠推崇他的厚爱，
人们确信这是他一生当中最为光明磊落的义举。

109

奥林匹亚运动会即将开幕，狄奥尼修斯派出几组四匹马的车驾参加比赛，
其他的参赛队伍在速度方面远不是他的对手；还有用于宴会的大型帐篷，
全是用金线编织而成，上面装饰贵重的帷幕，绣着各种彩色鲜明的图案。
狄奥尼修斯对于诗艺的喜爱已到如痴如狂的程度，所以他派出优秀而又专业的名角，
他们在会场当众高声朗诵他的作品，要为狄奥尼修斯带来桂冠诗人的荣誉。
他要他的兄弟瑟瑞德为这次参赛负起所有的责任。瑟瑞德到达会场因为美丽的帐幕和众多参赛的马匹，
成为受到观众注目的中心人物。等到朗诵者开始将狄奥尼修斯所写的诗献给大家，
首先群众听到演员令人愉悦的声音，当然会感到非常的惊奇；其次要考虑一件事，
就是他们提到他的诗内容贫乏了无新意，嘲笑狄奥尼修斯对他们的拒绝表示轻视，
愤怒之余竟然前去抢劫他的帐篷。

演说家黎昔阿斯（Lysias）那个时候就在奥林匹亚，向着群众提出呼吁，
不能让亵渎神明的暴君派遣代表前来参加无比崇高的赛会，
同时他还发表应景的作品《奥林匹亚库斯》（Olympiacus）。
赛车比赛的过程当中机运主宰一切，狄奥尼修斯那些用四匹马拖曳的战车，
有的能够留在跑道上面，有的彼此撞得四分五裂。
还有就是一艘载运人员和装备从运动会返回西西里的船只，
就在意大利的塔拉斯（Taras）附近遭到强风的吹袭而沉没。
获救的船员回到叙拉古，就将这些故事流传到整座城市。
我们后来还听说，文辞低劣的诗篇还会带来厄运，不仅是那几位不幸的朗诵者，
就连参赛的马匹和整艘船只莫不如此。狄奥尼修斯得知他的作品受到大众的嘲笑，
这时他身边那些奉承的文士，就说传世的名著在开始成为嫉妒的目标，
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受到世人的赞誉。他受到这些鼓励才没有放弃写作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