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odorus Siculus-II

Diodorus Siculus - Wikipedia

《希腊史纲》

第三卷

第十五章:底比斯的崛起

1

我们立定志向从事历史这一类书籍的写作，始终保持不偏不倚的立场，强调言论的自由，
举凡正人君子的善行会受到表扬和赞誉，邪恶小人的过失当然要给予批判和谴责。
我们相信这种方式可以鼓励世人要能从善如流，
对于那些即将失足的人士可以产生悬崖勒马的作用。现在着手撰写这段时期的历史，
拉斯地蒙的大军在琉克特拉出乎意料地败北，整个城邦陷入深刻的苦恼之中，
还有就是他们在曼蒂尼突如其来遭到击退，因而失去在希腊拥有已久的霸权，
我们必须坚持原则使得撰写务求客观公正，就事论事对拉斯地蒙当局做出适度的指责。

拉斯地蒙的市民从祖先的手里接受基础稳固的霸权，保持祖先遗留大无畏的精神超过五百年，
现在因为自己的好大喜功以致丧师辱国，他们受到的指控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有关这方面的问题很容易理解。那些生活在过去世代的人靠着辛劳的工作和不断的奋斗，
才能赢得应有的光荣，他们对待属下的臣民不仅公正无私而且合乎人道；
然而他们的继承人拿出粗鲁的言辞和苛刻的手段利用盟邦，
对于同文同种的希腊人激起不义和傲慢的战争，
从而得知完全是愚蠢的行为使得他们丧失统治的地位。


6 

西西里的局势是叙拉古的僭主狄奥尼修斯，已经与迦太基解除战争的状态，
可以享受和平与闲暇的时光。他让自己从事一本正经的工作就是写诗，
从各地召来出名的文人雅士，受到特别的礼遇和最佳的款待，
让他们对他的诗加以考证和校对。这些人为了回报他的知遇之恩，
奉承和恭维的文字使得他心花怒放，狄奥尼修斯经常吹嘘他写的诗篇较之从事战争有更大的成就。
他的同伴有很多诗人，其中有一位是神剧作者名叫斐洛克森努斯（Philoxenus），
在文艺界享有很高的名声。有次在宴会结束以后，僭主的作品拿来朗诵，
听起来真是不堪入耳，狄奥尼修斯要他对这首诗提出评论。
由于他的回答过于坦诚，僭主感到深受冒犯，拿出抹黑的手法说他心生嫉妒，
运用毒恶的言辞妄加批评，指使他的奴仆将他拖到采石场去做苦工。

次日斐洛克森努斯的朋友提出陈情请求原谅他的过失，狄奥尼修斯将他放了出来，
要他再与同一批人参加午餐以后的聚会。狄奥尼修斯可能是饮酒过量，
又对自己的诗篇大加赞誉，引用几段大家公认的佳作，然后问道：“你认为我这首诗如何？”
斐洛克森努斯对此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把狄奥尼修斯的奴仆叫过来，要求现在就将他押回采石场。
狄奥尼修斯当场为这句话所表现的机智笑了起来，诙谐可以除去谴责伤人的刃锋，
从而能够容忍自由的言论。

过了一些时候他的好友和狄奥尼修斯，都劝他说话不要太过耿直，
斐洛克森努斯提出充满诡辩和自圆其说的论点。
他说他的回答一贯保持真诚而且会让狄奥尼修斯感到高兴。
他不会犯下只说好听的话这种错误。有次僭主写一首诗用来描述悲惨的事件，同时问道：
“表达的方式是否会让你深受感动？”
他的回答：“可怜！”就是用模棱两可的词句保持两种不同的含义。
因为狄奥尼修斯认为“可怜”是指这件事和他的感受，一首佳作所能达成的效果，
可以视为对他表示钦佩，其他人也能掌握它的原意，知道“可怜”这个字是针对僭主不入流的作品。

7

发生很多类似的事件与哲学家柏拉图有很深的关系。狄奥尼修斯敦请这位学者来到他的宫廷，
开始他对来客表示极高的礼遇，特别是看到哲学使得僭主有资格获得言论的自由，
后来僭主为柏拉图某些声明感觉受到冒犯，就将他押到市场当成奴隶出卖价格是十迈纳。
不过，当时一些哲学家聚在一起花钱将柏拉图买下来，然后送他返回希腊，
给予友善的规劝就是一位智者尽可能少与暴君做伴，否则一旦惹祸上身就要自求多福。

狄奥尼修斯从未放弃他对诗的热情，为了参加奥林匹亚赛会的诗艺竞赛，
派出数字道白最佳的演员，在众人面前像音乐演奏一样朗诵他的作品，
开始的时候悦耳的声音让听者为之赞誉不已，后来仔细回味诗篇的内涵，
朗诵者当场受到大家的藐视，他们获得的响应是嘲笑和戏弄。
狄奥尼修斯得知他的诗受到羞辱，像是坠入忧郁的深渊之中，
情况变得更加恶劣像是整个人要发狂一样，不断诉说他是遭人嫉妒的受害者，
怀疑这一切都是身边人为了反对他而安排的阴谋诡计。

他的执迷不悟变本加厉到疯狂的程度，运用不实的指控使得很多朋友遭到杀害，
不少人面临放逐的处分，其中包括菲利斯都斯（Philistus）和他的兄弟列普蒂尼斯（Leptines），
这两位都具备大无畏的勇气，何况他们在他引起的战争当中，对他有卓越的服务和重大的贡献。
这些人都在意大利的休里埃过着流放的岁月，他们受到希裔意大利人热烈的欢迎。
后来在狄奥尼修斯的恳求之下，抛弃前嫌让他们返回叙拉古，
为了表示善意他把女儿嫁给列普蒂尼斯为妻。

25

瑙西尼库斯（Nausinicus）成为雅典的执政，
罗马选出四位军事护民官马可斯·高乃留斯（Marcus Cornelius）、
奎因都斯·塞维留斯（Quintus Servilius）、马可斯·弗流斯（Marcus Furius）
和卢契乌斯·奎因克久斯（Lucius Quinctius）负起执政官的职责。
就在这些官员任职期间（前378年），拉斯地蒙和皮奥夏之间因为下述的理由，
爆发众所周知的皮奥夏战争。拉斯地蒙用不守信义的手段，在卡德密进扎一支驻防军，
很多重要的市民遭到放逐的惩处，这些流亡人士聚集起来，获得雅典当局的大力支持，
在夜间回到自己的城市。他们首先在自己的家庭里面，杀死那些对拉斯地蒙表示好感的亲友，
都是趁着这些人在睡梦之中加以袭击，他们接着要为争取自由权利下令市民列阵出战，
积极的行动获得底比斯市民一致的支持和配合。

民众很快全副武装排成队伍，拂晓就对卡德密展开攻击。
拉斯地蒙在要塞的驻防军加上盟邦的部队，兵力超过一千五百人，
派人前往斯巴达报告底比斯反叛的信息，要求尽快出兵前来救援。
守军仗着地形之利，杀死很多来攻的市民，伤势严重者不在少数。
一支大军从希腊各地前来援助拉斯地蒙的守军，底比斯当局抢在敌人到达之前，
派遣者赶赴雅典，提醒他们不要忘记往事，想当年雅典人遭到三十僭主奴役的时候，
底比斯曾经帮助他们恢复民主体制。现在底比斯要求雅典当局派出所有的部队，
帮助他们在拉斯地蒙的援军到达之前，先行攻占卡德密。

40

等到各个民族都能拥有自治权以后，所有的城市陷入巨大的动乱和内部的倾轧之中，
特别是在伯罗奔尼撒地区。过去保持寡头政体的架构，现在落实民主制度带来的自由，
所有的改革何其不智而愚蠢。他们放逐很多优秀的市民，或是用捏造的证据对他们提出指控和判刑。
他们落到残酷的内争不能自拔，一切诉诸放逐政敌和籍没财产，特别要对付那些斯巴达霸权时期，
城市里面土生土长的领导人物。实在说，原来是寡头政治运用权威控制他们的市民同胞，
后来是民主的暴民获得自由难免心怀怨恨想要报复。

44

我现在要是就我所知对伊斐克拉底极其出众的特质做一番描述，看来也不会离题太远。
据说他的指挥有过人的技巧，处理事务极其精明，天赋创新的才华具备实用的特质。
长期从事波斯战争在军事方面所获得的经验，他对作战的工具进行许多改革和发明，
特别致力于武器和装备的制造与运用。诸如希腊人用的盾牌很大，因此难以紧握在手里，
他抛弃旧有的形式制成面积较小的椭圆形盾牌。这样一来可以达成双重目标，
较小的盾牌还是可以对使用者的身体提供适当的防护，由于重量较轻，
行动的时候不受拖累更为方便。经过试用发现新的盾牌容易操作乐于为众人采用。

步兵在过去称为重装步兵（hoplites）就是因为那面沉重的盾牌，
后来他们携带轻盾（pelta），所以名字改为轻盾兵（peltasts）。
有关矛和剑的改进采取不同的看法，就是增加矛的长度是原来的一倍半，剑身加长到原来的两倍。
这些武器在实战当中，肯定最初试用成功的经验使得将领创新的天才赢得很大的名气。
他发给士兵的军靴很容易解开而且质地较轻，一直使用到现在所以用它的名字称为“伊氏军鞋”。
还有其他在战争中可以运用的改进项目，要想一一介绍实在过于冗长。
因而波斯大军对埃及的远征行动，虽然事先有充分的准备，由于人谋不臧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58

爆发内争出于下面的缘故：亚哥斯这座城市的政府形态是民主体制，
某些民意领袖煽动群众反对拥有财产和名声因而地位显赫的市民。
恶意指控的受害者聚集起来，决定推翻由暴民把持的民主政体。
等到事情泄露这些人认为涉及叛乱会受到逮捕，大家畏惧酷刑拷问带来的痛苦，
除了一人以外全都自杀身亡。这个人在酷刑的威胁之下愿意吐实，接受给予赦免的保证，
担任告密者出首三十位最为卓越的市民。民主党派的人士没有经过全面的调查，
对于所有受到起诉的被告处以死刑，并且籍没他们的财产。

还有很多其他的涉嫌人士，这些民意领袖支持捏造的不实指控，暴民得以全力施展残酷的手段，
所有的被告全部判处死刑，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家庭富有。
不过，有一千两百多位具影响力的人士迁走，群众也就不会饶恕这些民意领袖。
无中生有引起这样一场巨大的灾难，民意领袖生怕运道发生无法预料的转变，
到时候自己也会涉入其中难以脱身，当前只有停止莫须有的指控。
暴民认为这些人置身事外让他们去顶罪，怒气大发就将所有的民意领袖一网打尽加以处决。
这些人接受适合他们的罪行所给予的惩罚，真可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人民缓和疯狂的愤恨情绪，逐渐恢复他们的理性和神智。

74

我们对于他的逝世在叙述当中并没有记载成因，由于这件事使得君王走向生命的终点，
应该说明事件的来龙去脉。狄奥尼修斯编制一出悲剧在雅典的勒尼安（Lenaea）节庆参加演出，
获得比赛的优胜，合唱队有一位歌者，认为他要是成为第一个前去报信的人，
必然得到丰盛的酬庸，于是先坐船到科林斯。他找到一条要航向西西里的船只，
搭乘以后刮起一阵顺风，很快就在叙拉古登岸，向僭主报告获胜的消息。
狄奥尼修斯重赏来人，自己多年的心血受到推崇不禁欣喜若狂，除了向神明奉上牺牲作为祭品，
同时大摆宴席举行庆祝活动。他拿出豪华的场面款待所有的朋友，
兴高采烈之余痛饮美酒，最后因为过量导致身患疾病。

他从神明那里得到指点迷津的神谶，上面说他只要征服“较他为优者”就会丧命，
他对神谶的解释把迦太基视为“较他为优者”。因为他在战争当中多次与对方交锋，
习惯上总是在胜利的时刻撤兵，自愿担负战败之名，
看来他完全是为了不愿证明自己较这个强敌更为优越。
总之，他在命危之际应该不会用狡辩之词，哄骗对他主宰一切的命运女神。
从另一方面来看，他虽然是一名很蹩脚的诗人，却有机会参加在雅典的竞赛，
击败那些比他“更为优秀”的悲剧家，看来神谶有这样的说法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狄奥尼修斯二世接位以后，首次召集民众举行市民大会，
用谦和的言辞提到他继承父亲的专制政体，要求大家对他保持原有的忠诚，
然后他要大家通过皇家的城门，在城堡上面为父王举行盛大的葬礼，
确保自己能够掌握政府的施政工作。

79

某些流亡在外的人士想要改变底比斯的政府成为民主体制，
对于奥麦考努斯的骑士阶层给予利诱，结果有三百人加入他们的组织。
这些骑士习惯在一个指定的日期，要与同阶层的底比斯人士相聚，
大家全副武装举行阅兵的仪式。他们同意在这一天发起攻击，还有其他很多人参与这项活动，
更可以增加奇袭的效果，于是双方决定要在指定的日期相见。
原来要发起这项阴谋的人现在改变心意，就向司令泄露计划的攻击行动，
虽然出卖同谋的叛徒，提供的服务却为自己获得安全的保证。

官员从奥考麦努斯逮捕这些骑士，将他们带到市民大会的面前，
民众通过议案将他们全数处决，奥考麦努斯的居民出售为奴，整座城市夷为平地。
底比斯在英雄的年代要向米尼伊（Minyae）缴纳贡金，
后来获得赫拉克勒斯的解救才拥有自由，所以他们很早以来就对奥考麦努斯人怀有恶意。
底比斯的市民认为他们有很好的机会，可以拿言之有理的借口去惩处对方，
于是他们发兵前去攻打奥考麦努斯，占领城市以后杀死所有男性居民，
妇女和儿童当成奴隶全部拍卖。

88

我们对于伟大人物的亡故，都会异口同声给予应得的赞扬，
要是死者有极其出众的才华反倒是略过不提，我们认为这种做法并不得当。
我个人的看法他所以超越当代的人物，不仅仅在于临阵用兵的技巧和经验，
而是通情达理的性格和宽宏大量的气度。就伊巴密浓达这一代的知名之士而论：
像是底比斯的佩洛披达斯，雅典的泰摩修斯、科农、查布瑞阿斯和伊斐克拉底都有资格，
至于斯巴达的亚杰西劳斯属于更老一辈。比这个更早是与米堤亚和波斯交战的时期，
在雅典有梭伦、提米斯托克利、密提阿德、西蒙、迈隆尼德和伯里克利和其他人物，
在西西里是戴诺米尼斯（Deinomenes）之子杰洛，此外无法一一列举。

提到上述些伟大人物的将道和声望，就具有的特质和内涵而言无法与伊巴密浓达相比，
你可以发现其他每个人的出名在于某一个特定的优点，不过他却能综合所有的武德于一身：
诸如强壮的体魄、出众的口才、高尚的心灵、简朴的生活、正直的人格，
特别是骁勇善战和精通兵法，远超过所有的将领。他在世的时候使祖国获得希腊的霸权，
却在他亡故以后丧失，情势逐渐不利变得更加恶化，由于领导人物的愚昧最后陷入奴役的处境，
落到亡国灭种的下场。所有的人都会承认伊巴密浓达确实英勇，
就是他的死亡同样让人感到是一大憾事。

第十六章:菲利浦的征战

1

任何一本合乎撰写计划的历史著作，史家有责任将城邦或国王的行动和情况，
按照次序从头到尾详述所有情节的来龙去脉。我认为用这种方式使得往事更容易让人记得，
读者更容易明了包括的内容。为何未完成的行动，不可能获得与开始相关的结果，
对于好奇心重的读者而言，求知和欣赏的兴趣就会减低，甚至产生中断的现象。
要是行动始终保持连续的进展，对于历史事件的叙述可以达到完美的要求。
人类社会发生的事件具有自然的模式，只要能与史家肩负的任务发展出水乳交融的关系，
从这一点开始我们必须坚持原则不要逸出应走的正道。
因此，我们现在接触到阿明塔斯之子菲利浦的作为，就要尽最大努力将这位国王的言行举止，
纳入本章的范围之内，清楚呈现在读者的面前。 

菲利浦是统治马其顿人二十四年的国王，他在开始的时候力量微不足道，
最后在欧洲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拥有最为广大的疆域和众多的人口，
让马其顿原来在伊利里亚人的奴役之下，摇身一变成为许多部族和城邦的领主。
完全靠着他的英勇赢得整个希腊世界的霸业，使得所有的城邦自愿降服在他的权威之下。
他出兵制服那些抢劫德尔斐神庙的强徒，从而获得神谶对他的大力鼎助，
能够在安斐克提昂会议赢得一个席次。他对神明的虔诚就会受到奖赏，
击败福西斯人将他们的选票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发动战争征讨周边的民族诸如伊利里亚人、皮欧尼亚人、色雷斯人和锡西厄人以后，
拟订计划要推翻波斯王国，等到与希腊的城市举行酹酒祭天的仪式，
就将他的部队和装备运往亚洲。但是命运女神让他英年早逝，能留下训练精良和战斗力强大的军队，
使得他的儿子亚历山无须盟邦的出兵，就能推翻波斯帝国的霸权。
他完成这些伟大的勋业不是命运女神的厚爱，而是自己的英勇过人和积极进取。
菲利浦王最为卓越的长处在于精通用兵之道、大无畏的精神以及鲜明的个人风格。
我不必过早介绍他的丰功伟业，开始简短追踪早期的事迹以后，
根据后续的资料按部就班进行有计划的叙述。

5

我们叙述马其顿和伊利里亚的冲突告一段落，接着转向其他不同性质的事件。
西西里的狄奥尼修斯二世是叙拉古的僭主，不久之前继承统治的权力，
由于个性的怠惰和缺乏旺盛的企图心，使得他在各方面都不如他的父亲，
长年以来不断与迦太基人的战争到他的手上却与对方谈和，
抱着不在意的心态有时会对卢卡尼亚发起远征行动，接着在最近几次会战中占有上风，
很高兴能将战事带到对方的领域。他在阿奎利亚（Aqulia）建立两座城市，
希望在通过爱奥尼亚海的航路上面，能为航海者找到容身的避难所。
居住在附近的蛮族经常出动无数的海盗船，
使得亚德里亚海整个海岸地区对于商贾都没有安全可言。

他要让自己过和平和安定的生活，虽然他在欧洲成功获得最大的疆域，
却要减轻士兵在战争方面的训练和要求。他的父亲曾经有这样的表示，
暴虐的专制政体要用坚固的链条紧紧绑住臣民，有一种过于牵强的说法，
他所以会丧失僭主的地位完全在于他的怯懦和消极。
我对专制政体所以瓦解的成因和有关的事件，都会提供详尽的记载。

6

西菲索多鲁斯（Cephisodotus）成为雅典的执政，
盖尤斯·黎西纽斯（Gaius Licinius）和盖尤斯·苏尔庇休斯（Gaius Sulpicius）
当选罗马的执政官。就是这些官员的任职期间（前358年），
希帕瑞努斯（Hipparinus）之子狄昂（Dion）和若干显赫的叙拉古知名之士，
从西西里逃亡以后，发挥高贵的精神运用下述方式，
使得叙拉古的市民和其他希裔西西里人获得自由。狄奥尼修斯一世有两个妻子，
第一位妻子是洛克瑞斯人，为他生下与父亲同名的狄奥尼修斯后来继承他的专制政体，
第二位妻子是叙拉古知名之士希帕瑞努斯的女儿，
生了两个儿子即希帕瑞努斯和奈萨乌斯（Nysaeus）。

狄奥尼修斯第二位妻子的兄弟正好是狄昂，这个人对哲学有深入的研究，
英勇善战而且通晓用兵之道，远胜过当代其他的叙拉古人。
特别是狄昂出身显赫的门第拥有高贵的情操，深受僭主的猜疑，
因为他拥有的实力足够推翻专制暴政。狄奥尼修斯在心生畏惧之余，
决定将他逮捕以后处以死刑。狄昂知道身处险境，开始的时候躲在几位朋友的家中，
然后在他兄弟麦加克利（Megacles）和友人赫拉克莱德（Heracleides）的陪伴之下，
逃出西西里来到伯罗奔尼撒。

9

阿加索克利（Agathocles）成为雅典的执政，马可斯·费比乌斯（Marcus Fabius）
和盖尤斯·波普留斯（Gaius Poplius）当选罗马的执政官。
就是这些官员的任职期间（前357年），希帕瑞阿斯之子狄昂向着西西里航行，
打算推翻狄奥尼修斯的专制统治，他只有很少的资源，比不上以前任何一位征服者，
却要击败当时欧洲声势最强的城邦。何以他深具信心只要让这两艘商船靠岸就能战胜专制的暴君？
须知狄奥尼修斯能够部署四百艘作战的船只，数量将近十万名步兵和一万名骑兵的军队，
以及储存大量的武器、粮食和金钱，除此以外，叙拉古是当时希腊世界最大的城市，
拥有海港、造船厂和守备森严的城堡，以及很多势力强大的盟邦。

狄昂成功的基础在于他有高贵的情操、奋斗的勇气以及争取自由的人们给予的支持，
何况还有更为关键的因素就是僭主的怯懦和臣民对他的痛恨。
等到所有这些特性汇集在一个关键时刻，那些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件，
都会突然之间出现在眼前，不仅大获成功还能带来出乎意料的结局。

狄昂从商船上面卸下五千副铠甲，交付给帕拉卢斯请他随后用车运到叙拉古，
这时他自己只带着一千佣兵前去攻打叙拉古。在进军的途中，
他说服阿克拉加斯和杰拉的人民与一些西堪尼人，
还有居住在内陆的西西利土著以及卡玛瑞纳（Camarina）的居民，
加入他的阵营为叙拉古的市民争取自由，进而推翻僭主的统治。
很多人全副武装从各地区前来投效，很快聚集两万多名士兵。
还有很多意大利的希腊人以及美西纳人受到召唤，他们抱着最大的热诚很快赶来参加。

10

狄昂来到叙拉古的边界，大群手无寸铁的人出面迎接，他们来自城市和四周的乡村。
因为狄奥尼修斯对叙拉古人怀有猜忌之心，很多市民都被他解除武装。
就在这个时候僭主带着大批军队，逗留在亚得里亚海沿岸一带新近建立的城市，
留下来负责叙拉古驻防军的指挥官，开始的时候期盼发动叛乱的人士能够回头是岸，
等到发现暴民的冲动已无法阻止，他们在失望之余只有放弃，这时要借重佣兵的力量，
这些部队就是僭主为了这个目的而设置的，守备人员加入他们的行列决定对叛徒发起攻击。

狄昂将五千副铠甲分发给没有武装的叙拉古市民，尽量将能够到手的兵器供应给其他人员。
然后他就地召开一次市民大会，当众宣布他来到是要解放西西里的希腊人，
要求大家选出够资格的人士担任将领，能够有效恢复独立自由的地位，
彻底除去僭主的专制统治。群众异口同声大叫他们的选择是狄昂和他的兄弟麦加克利，
成为拥有绝对权力的将领。

他立刻在靠近市民大会的地方，将他的军队排成会战队形向着城市推进。
城墙外面的空地上面见不到对抗的队伍，
他毫无畏惧穿过阿克拉迪纳（Achradina）的通路进入城内，就在市场里面开设营地，
始终没有人敢出来阻止他的前进。这时狄昂手下的士兵已经多达五万余人。
大家在这两兄弟的领导之下，头上戴着花冠来到城市，
其中还有三十位放逐到伯罗奔尼撒的流亡人士，
他们要与自己的同胞分享参加会战的荣誉。

 11

现在所有的城市抛弃奴隶的装束穿上自由的华服，用节庆的欢乐取代暴政之下阴郁的面容，
每个家庭都在兴高采烈地祭祀祖先，所有的市民焚香感谢神明的保佑，
为即将来临的福分向上苍祈祷。妇女接纳未曾预料的好运发出欢乐的叫声，
整座城市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每一位市民、奴隶和异乡人都想瞻仰狄昂的颜容，
大家都在异口同声极力赞扬这个人的勇气。他们这样做基于很好的理由，
就是都能感觉到天翻地覆的变化。经历五十年的奴役生活以后，
由于时间的流逝已经忘记自由的真正意义，
完全是一个人的作为使得大家在突然之间解除不幸的困境。

狄奥尼修斯在这个时候正巧逗留在意大利的考洛尼亚（Caulonia）附近，
他的将领菲利斯都斯（Philistus）率领舰队在亚得里亚海从事作战任务，
奉到命令前来相见然后一起立即向叙拉古回航。两位对手都要赶快到达同一地方，
狄奥尼修斯的抵达是在狄昂回归故土的七天之后。
他才刚到就想运用谋略赢得叙拉古市民的回心转意，立即派出使者前去讲和，
给予很多指示说他愿意将僭主的权力交给人民大会，同时接受运用民主体制组成的政府，
条件是拿重要的特权交换他的让步。

他要求对方派遣拥有全权的代表与他见面，这时大家可以坐下来磋商要让战争先行终结。
叙拉古的市民因为充满希望感到得意扬扬，派出他们之中最重要的人员担任使者。
狄奥尼修斯将他们置于警卫的看管之下，尽量向后拖延会议的期程，
看到叙拉古的市民抱着和平的希望，就会对守备的事务显得散漫和松弛，
更不会从事会战的准备工作。因此他突然打开“小岛”上面城堡的大门，
他的军队一拥而出排成会战的阵势。

12

叙拉古人在两个海面之间构建正交走向的城墙，用来阻绝地峡隔断对外的通路，
佣兵发出可怕的呐喊攻击正在建造之中的工事，很多守备人员遭到他们的屠杀，
接着进入城墙之内与前来救援的部队发生激烈的战斗。
对方违背和平协议使得狄昂出乎意料中了诡计，他急忙带着训练精良的士兵前去迎击敌人，
加入会战进行大规模的杀戮工作。等到在露天体育场发生激战，
新建的城墙从狭窄的地区通过，大量士兵拥塞在紧缩的空间之内，
出于这个原因双方的人马在接触以后，已经没有闪避的余地只有奋勇战斗，
狄奥尼修斯的佣兵看在慷慨报酬的分上，叙拉古的市民抱着获得自由权利的希望，
使得作战人员激起高昂的士气绝不后退一步。

开始的时候会战虽然摇摆不定还是处于胶着的情况，
那是双方就战斗的勇气而言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双方的损失非常巨大，
受伤的部位都在正面，激烈的短兵相接可以想见。位于前列的士兵奋不顾身努力杀敌，
后列的人员用他们的盾牌提供严密的掩护，大家像是陷身负隅顽抗的处境，
要用不怕牺牲的精神克服所有的危险，最后能够赢得会战的胜利。

双方接战以后狄昂想要在会战当中展现个人的勇气，打开一条血路进入敌人的中间，
带有英雄主义的行动虽然杀死很多敌人，佣兵的战线原来的缺口突然封闭，
使得他孤立无援陷身敌阵，很多标枪和箭矢向他投射，插在他的盾牌和头盔上面，
他能逃过致命的攻击要靠铠甲的保护，最后他的右臂还是受伤，
不仅要忍受一次重击，间不容发之际逃过被俘的下场。

叙拉古的市民关心将领的安全，用密集队形冲进佣兵的行列，
将精疲力竭的狄昂从危险当中拯救出来，他们击败敌人迫使对方向后逃走。
叙拉古的战士在城墙的其他部分仍旧占到上风，僭主的佣兵急忙整体退到“小岛”的城门里面。
现在叙拉古的部队赢得一次重大的胜利，保证可以恢复他们的自由和权益，
为了彰显僭主的失败建立一座战胜纪念牌坊。

13

这件事情过后，狄奥尼修斯已经败北，对于他的专制统治感到绝望，
留下一支颇具实力的驻防军在城堡里面。得到允许可以领回阵亡人员的尸首，
一共有八百多人，他为死者安排盛大的葬礼，每个人头上戴着金冠，
身体用紫色的长袍当成寿衣；他希望用关怀的心意激起幸存者的高昂士气，
乐于为防护他的僭主统治继续奋斗；还用丰硕的礼物赏给作战英勇的战士。
他还是派出信差要与叙拉古当局商议解决此事的相关条件。

狄昂对于这些使者，不断提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借口用来拖延，
直到他利用这段没有冲突的时间，完成其余城墙的构建，然后召来使者进行商议，
所以他用一种谋略的手段让敌人保持可以获得和平的希望。
等到开始讨论解决的条件，狄昂的答复说是只有一种办法，
狄奥尼修斯必须放弃僭主的职位，基于他的屈就可以给予某些特权。

狄奥尼修斯认为狄昂的说法过于傲慢，召集所有的指挥官商量对策，
要用更好的防御手段化解叙拉古人的攻击。由于他们各种资源都很丰富唯独缺乏粮食，
现在还能控制海洋，开始派人到乡间去抢劫，发现这方面的搜刮还是难以满足生存的需要，
于是他派出商船带着金钱到外地去购买谷物。叙拉古还有很多战船，
配置在容易发现敌人船只最为适合的位置，能从商人那里拿走所有运进来的补给品。

这些都是叙拉古的事务以及处理的过程。

14

希腊发生的情况，菲里（Pherae）的僭主亚历山大，
为他的妻子娣布（Thebe）及他妻子的兄弟莱柯弗朗（Lycophron）和
泰西弗努斯（Tisiphonus）暗杀身亡。两兄弟在开始的时候受到大众的赞扬，
将他们称为“翦除暴君的志士”，后来指控他们有不当的意图和贿赂佣兵，
表明自己要当僭主，杀害很多持反对立场的人士，想尽办法让他的部队显示阵容浩大的模样，
用来保持原来的政府体制。帖沙利的派系争权夺利称之为Aleuadae，
举事者由于出身高贵的缘故，乐于拥有传播四方的名声，开始反对僭主和他的暴政。
他们自己缺欠足够的实力发起战斗，要与马其顿国王菲利浦建立同盟关系。
他受到劝说进军帖沙利打败僭主，这时他让他们的城市获得独立，
用来表示他对帖沙利的人民极其友善。就是从而后发生的事件来看，
不仅菲利浦本人就连他的儿子亚历山大，都把帖沙利当成关系最密切的盟友。

16

西西里的情况，狄奥尼修斯的将领菲利斯都斯向着雷朱姆（Rhegium）航行，
将人数达五百余人的骑兵部队运到叙拉古。等到他增加更多的骑兵以及两千名步兵，
就要对背叛狄奥尼修斯的李昂蒂尼发起远征行动，利用夜晚成功越过城墙，
占领一部分的城市。接着爆发激烈的战斗，叙拉古的起义人员前来援助李昂蒂尼的市民，
菲利斯都斯遭到击败被赶出城市。

赫拉克莱德为狄昂留在后面指挥他的战船，而伯罗奔尼撒在途中受到暴风雨的阻碍，
来不及参加狄昂解放叙拉古的行动，现在带着二十艘战船和一千五百名士兵来到。
叙拉古当局遴选他出任水师提督，认为这个出众的人物有响亮的名声适合授予的职位，
对于全军让他拥有仅次于狄昂的最高指挥权力，
于是赫拉克莱德参加推翻狄奥尼修斯的战事。

菲利斯都斯经过这件事以后，奉派为将领并且配备六十艘三层桨座战船，
要与拥有同样数量战船的叙拉古的水师打一场海战。
战斗非常激烈，开始的时候因为菲利斯都斯骁勇无敌占了上风，后来受到敌人的拦截，
叙拉古的船只从四面八方向他围攻，费了很大的力气总算能够活捉这位将领，
菲利斯都斯害怕被俘以后受到酷刑的折磨，就在对两位僭主完成很多重大的服务以后自裁身亡，
为了报答有权有势的朋友，证明自己的忠诚到至死不渝的程度。
叙拉古赢得海战的胜利以后，砍下菲利斯都斯的四肢，尸身为了示众拖过整座城市，
不加埋葬抛弃在荒郊野外。狄奥尼修斯失去能力最强的朋友，没有名声响亮的将领，
他自己无法支撑战争带来的负担，派遣使者去见狄昂，最初是让他拥有一半的权力，
后来同意将全部交到他的手里。

17

狄昂回答唯一可行的方式是开启卫城投降，将里面储存的财富和珍藏无条件交到叙拉古市民的手里，
狄奥尼修斯同意不再与人民为敌，条件是他可以将佣兵和他的财产装船开往意大利，
狄昂要与叙拉古当局商议准备接受他的要求。市民大会为不合时宜的煽动言论所说服，
认为可以使用围攻迫使僭主降服，拒绝接受他提出的条件。
狄奥尼修斯留下战斗力最强的佣兵守卫坚固的要塞，
将他的财物和皇家的行头全部装船，暗中开航前往意大利的海岸。

叙拉古的民众分为两派，
有些人的意见是他们对于赫拉克莱德出任将领的职位以及拥有最高权力感到非常放心，
相信他的目标不会是专制僭主的宝座；还有人宣称狄昂应该拥有超越整个政府的最高权力。
伯罗奔尼撒的佣兵负责大部分的战事，他们在解放叙拉古以后，
城市短缺经费难以支付他们应得的报酬，超过三千名的佣兵团结起来，
开始夺走市民的财物，气愤的老兵都是战功彪炳的选锋，
经过实战的考验而且心肠冷酷，提到勇敢和技术没有人能够与他们相比。

就狄昂来说，佣兵要求参加反叛行动，要将不愿付钱的市民看成共同的敌人施加报复，
他在开始的时候严词拒绝，后来逼于严峻的局势只有出来指挥佣兵，
带着他们向李昂蒂尼行军。叙拉古的市民编好队伍对佣兵发起追击，
在途中接战损失很多人马，只有收兵退回城市。狄昂在一场光荣的会战中打败对手，
对于叙拉古人的忘恩负义没有怨恨之心，当局派出一位传令官前来见他，
要求搬走阵亡人员的尸体，他不仅同意这件事还不要对方支付赎金释放很多俘虏。
很多人在逃走当中即将遭到屠杀，宣称自己是狄昂阵营的成员，可以用这个理由免予一死。

18

这件事情以后，狄奥尼修斯派出尼阿波里斯的奈普休斯（Nypsius），
带着装满粮食和其他补给品的商船从洛克里（Locri）航向叙拉古，
这位将领作战英勇而且富于指挥统御的才华，最后完成僭主交付的任务。
狄奥尼修斯将佣兵部署卫城，当时陷入粮食供应短缺的困境，
虽然用高昂的士气忍受饥馑的痛苦，最后还是人性屈服于需要，
必须在绝望之中拯救自己的性命，他们在夜间聚集起来开会，投票通过投降的决定，
要在拂晓之际将卫城和他们自己交给叙拉古当局。

刚刚天黑没有多久佣兵派出传令官前去谈妥条件，天明之前奈普休斯带着舰队来到，
停泊在阿里苏萨（Arethusa）的外海。因此，原来缺乏粮食的情况突然变得供应非常充裕，
身为将领的奈普休斯在他的士兵下船以后，召开大会就当前的局势提出合理的说明，
对于那些遇到危险就要放弃职责的佣兵，赢得他们的回心转意。
卫城在要交出那一刹那，竟然还能继续保有，叙拉古当局将所有的三层桨座战船完成整备，
出来攻击仍旧在下卸补给品的敌人。迅速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卫城的佣兵在混乱的情况下编组部队上船对抗敌人的三层桨座战船，
发生一场海战叙拉古的阵营占了上风，有些船只被他们击沉，还有一些被他们捕获，
追击剩余的船只直到岸边。成功使得他们得意扬扬，为了这次大捷要向神明奉献大量牺牲，
返回基地以后举行宴会大吃大喝，轻视被他们打败的敌人，忽略应有的警戒和守备。

19

佣兵指挥官奈普休斯想要再打一次会战，挽回失败的不利态势，
集结他的部队利用夜晚的掩护，出其不意攻击正在构建之中的城墙。
发现警卫因为轻敌和天黑的关系都在呼呼大睡，他利用构建工程所需要的梯子，
派出勇敢的佣兵爬上城墙杀死警卫以后打开城门。
大批人马蜂拥进入城内，叙拉古的将领在酒醉以后虽然清醒过来，
想要前去救援还是力不从心，有些人被杀还有一些人逃走。
城市已经被他们占领，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从卫城冲进圆形的城墙之内，
突如其来而又混乱的攻击，使得叙拉古的市民陷入无比的惊慌情况，
接着发生一场大规模的屠杀。

僭主的士兵数量超过一万人，排成的战线是如此紧密和整齐，
没有任何人能够抗拒无与伦比的冲力，再加上喧嚣叫喊、丧失秩序和缺乏指挥官，
叙拉古的守备力量受到阻碍，没有发挥任何成效。一旦市场落到敌人手里，
胜利者直接攻击住宅区，他们搜刮大量财物并且将很多妇女、
儿童和仆从当成奴隶一并带走。叙拉古的市民编组起来在狭窄的小巷和街道上面迎击敌人，
持续的接战使得很多人被杀，受伤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他们整夜在黑暗中彼此任意地杀戮，每个区域留下满地的尸首。

20

天明以后巨大的灾难全都看在眼里，叙拉古的市民想要生存的唯一希望在于狄昂的援助，
派遣骑兵赶到李昂蒂尼乞求狄昂，不要让他的祖国被敌人占领以后插在矛尖上面，
忘记他们过去所犯的过错，同情他们目前不幸的遭遇，前来拯救国家免予苦难的折磨。
狄昂这个人有高贵的灵魂和品德，受过哲学的训练见识更是高人一等，
不会用怨恨的心理对待自己的市民同胞，他们获得佣兵的首肯以后立即出发，
踏上前往叙拉古的道路抵达赫萨克庇拉（Hexapyla）。

他到达以后将士兵排列开来用最高速度前进，遇到从城市逃出的老弱妇孺不下一万多人。
所有这些人遇到他都流着眼泪请他为他们的不幸报仇雪恨。
从城堡里面冲出来的佣兵已经达成所望的目标，那些位于市场附近的房屋遭到搜刮以后，
就被他们纵火烧了起来，现在要攻击其余的住宅区，好对那里的财物进行洗劫的行动。

狄昂在这个关键时刻从几个地方冲进城市，攻击那些正在忙着搜刮掠夺的敌人，
因为他的出现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加上毫无秩序而且混乱不堪，
所有的佣兵都是满身的细软很容易被对方制服，
何况还有很多人的肩膀上面背着各式各样名贵的家具。
到了最后，对方几乎有四千人被杀，有些人是在房屋里面，还有一些人是在街道上面，
其余的佣兵成群结队逃进城堡，关上城门才能避开危险。

狄昂要尽其所能做好所有的工作，熄灭火焰使得燃烧中的房屋得以保全，
要让环绕全城的城墙恢复原来的功能，用来增强城市的防务和阻塞敌人进出大陆的通路。
他埋葬城市里面的死者，建立一个战胜纪念牌坊，为了城市获得解救向神明奉献牺牲。
他们很快召开市民大会，大家为了表示对他的感激，选出狄昂担任将领赋予绝对的权力，
授予他的尊荣如同他是一位英雄，狄昂还是一本初衷用慷慨的胸怀对待那些指控他的敌人，
消除群众的不安要使城邦保持和衷共济的局面，叙拉古的市民用异口同声的赞誉和制作精美的奖状，
推崇他们的恩主是祖国独一无二的救星。

以上是西西里的事务和处理的情况。

56

提米斯托克利（Themistocles）成为雅典的执政，
盖尤斯·高乃留斯（Gaius Cornelius）和马可斯·波普留斯（Marcus Popilius）
当选罗马的执政官。就在这些官员的任期之内（前347年），
皮奥夏的部队攻占海亚（Hya）这座福西斯的城市，大肆洗劫周围的区域，
打败当面的敌人并且杀死七十多名士兵。接着他们在科罗尼亚附近与福西斯的守军对阵，
吃了败仗损失不少人马。现在福西斯在皮奥夏占领几座颇具规模的城市，
皮奥夏的城邦派出军队到达敌人的地区，摧毁留在田间尚未收割的谷物，
他们在返回的途中被福西斯的追兵击溃。

就在这些事件正在进行的时候，福西斯的将领费勒库斯受到控诉，
罪名是偷窃很多神圣的财物，他的指挥权力全被剥夺。
选出三位将领戴诺克拉底（Deinocrates）、凯利阿斯（Callias）
和索芬尼斯（Sophanes）接替他的职位，
开始调查福西斯当局对神圣的财物保管和运用的情况，
有关这件事最应该负起责任的人是斐隆（Philon），由于他无法提供详尽的账务被宣判有罪，
查案的将领给他施加酷刑以后，吐露这群偷窃犯的姓名，
他自己不仅受尽折磨还因亵渎神圣的罪名遭到处死。

任何人要是将这些神圣的财物用在自己身上，或是拿来弥补收支的平衡，
仍然算是偷窃的行为，如同抢劫寺庙的强盗难逃死刑的处分。
原来担任将领这个职位的人有些责任：第一位成为将领的斐洛米卢斯根本不理会这些奉献品，
第二位是斐洛米卢斯的弟弟欧诺玛克斯，浪费很多属于神明的钱财，
第三位是欧诺玛克斯的弟弟菲拉斯，他在成为将领以后，
为了支付佣兵的报酬就将大量奉献品铸造成钱币。

菲拉斯为了发行流通的货币，挪用利底亚国王克里苏斯向神明的奉献品，
计为一百二十块金砖，每块重两泰伦，三百六十个金杯，每个重两迈纳，
以及一个狮子和一个女人的黄金雕像，共重三十泰伦，
要是用银两作为标准全部的价值是四千泰伦，至于克里苏斯和其他人士的银质奉献品，
三位将领花费的额度超过六千泰伦，如果加上黄金的奉献品总共超过一万泰伦。
有些史家提起遭到抢劫的财物，总额不少于亚历山大从波斯的金库所能获得的进账。
费勒库斯手下任职的将领甚至在神庙里面到处挖掘，
他们还说有一处隐匿的金库里面存放大量金银，圣火炉座和三脚鼎附近的地面都被挖开。

要说有哪一位对于这个金库提供消息，名声最为响亮而且最为古老的诗人荷马就是确凿的证人，
他在下面的诗句中提起此事：

并非世上所有的财富都藏匿在石质的地板之下，
须知银弓神菲巴斯居住的圣殿建筑在岩层上面。

士兵想要挖开三脚鼎四周的地面，发生强烈的地震使得福西斯人心生畏惧之感，
神明给予确切的指示未来会有惩罚施加在抢劫寺庙的强盗身上，
士兵断绝这方面的念头不再全心全意想要发财。领头犯下亵渎神圣的人物就是面提过的斐隆，
他的罪行很快遭受惨痛的报应。

61

前面提到那些人犯下的罪行是掠夺颁发神谶的寺庙，就会受到神明施加的惩罚，
我们认为给予记载是适当不过的工作。一般而言，不仅是犯下亵渎神圣罪行的主谋，
只要涉及这种罪行再轻微不过的从犯，面对上苍给予的报应就会受到无情的追杀。

从事实得知，第一个计划劫掠神庙的斐洛米卢斯，等到战争的危机降临到头上，
就从悬崖上面纵身跳了下去，他的兄弟欧诺玛克斯接替遗留的职位指挥他的子民，
一旦变得独立无援只有孤军奋斗，帖沙利的一场会战当中遭到杀害，
并且将他的尸体施以磔刑，在他指挥之下的福西斯人和佣兵全部难逃毒手。
第三位继承遗志的人是菲拉斯，他将大部分的奉献品铸成钱币，
后来受到慢性疾病的折磨，没有能力很快解除所得的惩处。

最后一位是费勒库斯，将掠夺的财物其中剩余的部分掌握在手里，即使他的寿命很长，
始终处于最大限度的畏惧和危险之中，居无定所只能在各地漂泊，
比起那些与他同样犯下亵渎神圣罪行的人，能够过着较为幸福的日子，
这也并非是上苍的意图，由于受到更长的折磨和他的不幸广为人知，
悲惨的命运使他变得更为恶名昭彰。他根据协议带着他的佣兵逃离以后，
开始是逗留在伯罗奔尼撒半岛，靠着抢劫最后留下的余款维持手下的生活，
后来在科林斯雇一些大型的运输船和四艘轻型小艇，准备前往意大利和西西里，
认为在那些地区可以占领一些城市，或是用服务赚取报酬，
正巧就在这个时候卢卡尼亚和塔伦屯进行战事。他对于那些随他一些旅行的人表示，
这趟航程是受到意大利和西西里的人民大力的邀请。

64

犯下亵渎神圣罪行的当事人落到悲惨的下场，这是来自神明的报应和惩罚。
那些最著名的城市参与掠夺和抢劫之类的暴行，后来都被安蒂佩特在拉米亚战争中打败，
同时丧失领导的地位和自由的权利。至于那些出任指挥官的福西斯人，
他们的妻子戴着从德尔斐神庙抢走的金项圈，对于她们的大不敬行为就会受到恰如其分的惩罚。
其中一位用来当成饰物的金链条，原本属于特洛伊的海伦所有，后来这位妇女竟然成为娼妓，
出卖美色过着羞辱的生活；另外一位拿走伊瑞菲勒（Eriphyle）的项圈，
结果她的大儿子发疯放火烧房子，自己惨遭烈焰活活吞噬。

举凡那些寡廉鲜耻而又藐视神明的家伙，就像我在前面所说那样会受到上苍的降罪和报复，
这时的菲利浦会竭尽所能支持神谶的指示，就会继续增长他的实力，
最后由于他对神明的尊敬，获得保佑成为整个希腊世界的指挥官，
会在欧洲拥有疆域最广的帝国。

我们对于神圣战争相关事件的报道已经非常详尽，现在就不同性质的事件加以叙述。

70

皮索多都斯（Pythodotus）成为雅典的执政，盖尤斯·普劳久斯（Gaius Plautius）
和提图斯·曼留斯（Titus Manlius）当选罗马的执政官。就在这一年（前343年），
泰摩利昂将城堡围得水泄不通，用来威胁身为僭主的狄奥尼修斯，
罢黜他的职位以后安全护送他到伯罗奔尼撒过退休的生活，还让他保有私有财产。
他所以失去闻名于世的专制统治，完全在于他的怯懦和吝啬，
如同人们所说声色犬马成为囚禁他的脚镣手铐，最锋利的百炼精钢也会锈蚀无法克敌制胜，
最后使得他的余年在科林斯过着贫穷的生活，对于所有那些毫无智慧只会吹嘘自己成就的人，
最后落到不幸的下场这是一个最好的榜样。他过去拥有四百艘三层桨座战船，
现在却乘坐一条有如木桶的运输船抵达科林斯，
可以明显看出命运的枯荣盛衰其间的变化是何等的惊人。

泰摩利昂接受原来属于狄奥尼修斯的“小岛”和城堡，
就将位于“小岛”上面的要塞和僭主的皇宫全部夷为平地，
恢复这个固若金汤的城镇独立和自由的权利。他直接着手新法典的编纂工作，
转变城市为民主体制，对于契约法和相关的事项，非常详尽地记述所有精确的细节，
特别注意“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的要旨。他规定每年选出的官员拥有最高的职位，
叙拉古的市民称之为宙斯·奥林庇乌斯（Zeus Olympius）的祭司（amphipoly），
第一位当选为祭司的人是阿尔卡达斯（Alcadas）之子凯利朱尼斯（Callimenes），
因而叙拉古人继续维护这个宝贵的传统，直到我写作这本书的时代，
等到政治的形态发生改变才受到取消。后来罗马人与希腊人一样在西西里拥有市民权，
祭司的职位变得失去它的重要性，这其间已经延续达三百年之久。

87

据说菲利浦在晚餐以后的宴会当中饮下大量未掺水的葡萄酒，他的朋友为了庆祝这次大捷，
特别将他打扮成酒神信徒的模样，排成游行的队伍从成群的俘虏当中通过，
一直在讥笑这些不幸的人会遭遇悲惨的下场。演说家迪玛德斯当时是其中的一位俘虏，
勇敢表达自己的意见就能制止国王惯常的卖弄作风。他说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话：
“啊，国王，命运女神让你扮演阿格曼侬的角色，你却表现出瑟西底（Thersites）的行为，
难道就不会感到难为情吗？”

谴责的话如同给他带来一箭穿心的刺痛，菲利浦立即改变他的举止和态度。 
他摘下头上的花冠，除去表明身为酒神信徒充满傲慢之气的标志，
对于这个人说话的坦诚深感钦佩，就将迪玛德斯从监牢当中释放出来奉为上宾，
延揽到身边在很多方面真是言听计从。他为迪玛德斯富于魅力的阿提卡腔调所说服，
最后不要赎金就释放雅典的俘虏，完全放弃胜利带来傲慢的态度，派遣使者去与雅典当局磋商，
签署友谊和联盟的协议，他与皮奥夏缔结和平条约仅有的要求是在底比斯进扎驻防军。

88

雅典在大败以后，身为将领的黎西克利受到演说家莱克格斯的指控被判处死刑。
莱克格斯是那个时代声望最高的政治家，最值得称许之处是他执掌城邦的财务有十二年之久，
一直过着清廉的生活，这个案件证明他是一位非常严厉的检察官。
他在审判当中对这位将领说道：“黎西克利，你是一位将领，一千名市民丧失性命，
两千名市民成为俘虏。你的城市被打败让对方搭建一座战胜纪念牌坊，
更使得所有的希腊人都遭到奴役。所有这一切的不幸都归于你的领导和指挥，
然而你竟敢活在世上让太阳照射你的头顶，甚至不顾颜面还要踏进市民大会，
成为我们这个国家一个活生生的羞辱和可耻的纪念物。”

要是回顾这个时期就会发现一个奇特的巧合。就在奇罗尼亚发生一场会战的同个时候，
意大利的塔伦屯和卢卡尼亚，同一天的同个时辰双方也打了一场会战。
拉斯地蒙国王阿契达穆斯率领佣兵为塔伦屯服务，因为战败自裁身亡。
阿契达穆斯统治拉斯地蒙长达二十三年，他的儿子埃杰斯继承宝座在位的时间是九年。

就在这个时候，赫拉克利－潘提卡（Heracleia-Pontica）的僭主泰摩修斯在掌权十五年后逝世。
他的兄弟狄奥尼修斯接替专制政体，统治的时间有三十二年之久。

90

西西里的科林斯人泰摩利昂逝世。他出任将领已有八年，
无论是叙拉古人或其他希裔西西里人的事务，全部处理完毕都有妥善的安排。
叙拉古的市民对他的丰功伟业极其敬仰，要为他举行盛大的葬礼。
他的遗体放在棺架上抬到群众的面前，德米特流斯是当时声音最为洪亮的传呼员，
向大家宣布这份文告：“叙拉古的市民大会通过提案颁布敕令，
用来安葬科林斯的泰密尼都斯之子泰摩利昂，全部费用是两百迈纳，
而后每年办理赛会包括音乐、赛车和体育等各种表演和竞赛的项目，
用来纪念他对城邦的贡献，诸如推翻暴政、击退蛮族、充实人口、繁荣城镇、
为西西里的希裔人士制定法律和赋予自由权利。”

93

菲利浦穿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时整个剧院已经座无虚席，
特别交代随身的侍卫不要簇拥在身边，应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他要公开向大家表示所有希腊人的善意让他获得周密的保护，
根本不需要卫队的枪矛兵环绕在他的四周。他已经到达成功的顶点，
四周都是赞扬和恭贺的盈耳之声，突然之间毫无预警发生谋逆的行动，
透露的结局是国王受到致命的攻击。我们为了清楚整个事件的过程，
先要叙述它的成因何在。

马其顿人鲍萨尼阿斯是来自欧里斯蒂斯（Orestis）的世家子弟，
担任国王的侍卫因为年轻英俊受到菲利浦的宠爱。后来他看到国王迷恋另一位鲍萨尼阿斯，
他对同名的后者恶言相向，指责对方是一个雌雄同体的两性人，靠着出卖色相获得快速的擢升。
虽然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另外这位鲍萨尼阿斯还是保持沉默，
后来就向他的朋友阿塔拉斯倾诉，说他打算不惜一死来洗刷身受的污蔑。
过了几天以后，菲利浦与伊利里亚国王普禄里阿斯（Pleurias）兵戎相见，
这位鲍萨尼阿斯站在菲利浦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抵挡敌人对国王的攻击，
尽忠职守阵亡在沙场。

这件事经常有人提出来讨论，阿塔卢斯是宫廷这个小圈子的成员，对于国王具有影响力，
有次邀请头一位鲍萨尼阿斯进晚餐，一直劝他饮下未曾掺水的酒，
接着对失去知觉的身体从事赶骡人极其下流的勾当。他很快从酒醉的昏迷情况中清醒过来，
对于身体受到侵犯感到极其愤恨，就在国王面前指控阿塔卢斯的邪恶行为。
菲利浦对于这种野蛮的举动非常生气，由于他们之间有亲戚关系，
所以不愿处分阿塔卢斯，何况国王迫切需要阿塔卢斯的服务。
菲利浦这时正好新娶一位名叫克里奥帕特拉的妻室，阿塔卢斯就是新婚夫人的侄儿，
特别是阿塔卢斯作战极其英勇，已经选他出任将领奉派率领军队前往亚洲。
出于这个原因国王想要安抚鲍萨尼阿斯愤怒的情绪，
送给他值钱的礼物以及擢升他在卫队中的职位。

94

尽管如此，鲍萨尼阿斯心怀无法化解的怨恨，抱着炽热的激情要报复所受的冤屈，
不仅是那位对他施用诡诈伎俩的男子，就连不予受理的国王都包括在内。
特别是他的阴谋得到诡辩家赫摩克拉底（Hermocrates）的鼓励。
他在当学生的时候曾经在课堂上向这位老师请教，一个人如何才能很快变得名满天下，
诡辩家的答复是杀死一位声望最高的人物，过了这样久他还记起这件事，
可见他的谋刺可以经历更长的时间还被人津津乐道。鲍萨尼阿斯将老师的话与他的愤怒结合起来，
决定不再拖延早已盘算的计划，利用这次庆典的掩护赶紧动手。

他将几匹马安排在城门附近，斗篷里面带着一把塞尔特式样的短剑，来到剧院的入口处。
菲利浦叫陪伴他的朋友先进入剧院，这时卫士与他保持相当距离，
鲍萨尼阿斯看到国王只有一人，就冲向前去用短剑刺进他的胁部，直到他倒地身亡。
然后跑到城门附近准备用来逃走的马匹那里。立即有一群卫士赶到国王的身边，
其余的人全部出动去追捕凶手，紧跟在后面的是李昂纳都斯、帕迪卡斯和阿塔卢斯。
鲍萨尼阿斯能够顺利跨上坐骑，要不是他的靴子被一根葡萄藤钩住跌落地面，
很可能不会让追赶的人抓住。就在他用双脚拼命奔跑的时候，
帕迪卡斯和其他人追上来，将他用标枪当场射杀。

95

菲利浦是他那个时代欧洲最伟大的国王，统治的时间长达二十四年，
建立面积辽阔的王国使得他自认是十二位神明的友伴，竟然落到如此不幸的下场。
他获得举世的赞誉在于运用很少的资源得以登上王位，并且在希腊世界建立一个最大的帝国。
他的权势和地位能够蒸蒸日上在于外交手腕的灵活和为人处世的诚信，
并不完全靠着军备的实力，菲利浦说他对谋略的掌握和外交的成就比起他在战场的英勇，
带来的成果使他感到更加骄傲。他的军队每一个成员都能分享会战的胜利带来的成就，
只有他认为真正的胜利要靠着谈判才能获得。

现在已经到了菲利浦告别人世的时候，按照最初的计划我们要结束本章的记事。
下一章的开始是亚历山大继位成为马其顿国王，我们要在这一章中叙述他的丰功伟业。

第四卷

第十七章:亚历山大的东征

1

前一章是本书第十六章，起于阿明塔斯（Amyntas）之子菲利浦的登基，
包括一生的经历直到逝世为止，以及与其他国王、民族和城市有关的事务，
发生在他的统治时期计有二十四年。本章我们继续从事有系统的叙述，
从亚历山大的接位开始，涵盖这位马其顿国王直到崩殂所有的历史，
以及同个时代在已知世界发生的事件。我认为为了确保这些重大的事件能长留记忆之中，
最好的办法是所有的材料根据主题给予合理的安排，
对每个事件从它的来龙去脉做出不容间断的陈述。

亚历山大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伟大的建树，他的才华和英勇越迈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
他能够在十二年之内征服局部欧洲和整个亚洲，获得举世赞誉的声名如同古代的英雄和半神。
他的功勋和荣耀不知有多少人详加记载，真的不需要我们照本宣科一一列举。
就他父系的家谱来看他是赫拉克勒斯的后裔，母系的血统出自伊阿库斯家族，
他从两方面继承祖先拥有体能和德行极其崇高的素质。
我们特别指出所有的事件都按年代的先后排列，
对于我们的历史产生深远的关系和重大的影响。

亚历山大在这一年（前335年）登上国王的宝座，首先惩处谋杀菲利浦的凶手，
接着为他的父亲举行盛大的葬礼。他建立稳固的权威从事实得知已超过大家的想象，
由于他非常年轻无法获得内外一致的尊敬，很快用老练而机智的演说赢得马其顿人的支持。
他宣布国王只是名字有了改变，城邦的施政仍旧遵循先王的原则和方针。
他派遣使者到各个盟国进行沟通，运用友善的态度呼吁希腊的城邦对他维持原有的忠诚，
就像过去对他父亲那样能够有始有终。他让士兵忙于武器的运用和各种战术的教练，
要求部队建立严整的军纪。

阿塔卢斯（Attalus）是菲利浦最后一位妻子克里奥帕特拉的兄弟，
很可能是他登上王位最主要的障碍，于是亚历山大决定将他除掉以绝后患。
事实上克里奥帕特拉在菲利浦逝世前数日生下一个男婴。
阿塔卢斯早已奉派前往亚洲与帕米尼奥（Parmenio）共同指挥当地的军队，
他让士兵获得好处和宽容从而赢得他们的爱戴，使得他在军中有很高的声望。
亚历山大害怕阿塔卢斯对他的统治造成威胁也不是没有道理，
特别是这个心腹大敌会与反对他的希腊人达成共同的目标。
于是他选出一位名叫赫卡提乌斯（Hecataeus）的伙友，派他率领一队士兵前往亚洲，
奉到的命令是将阿塔卢斯押解回国，要是办不到就尽快将他杀死。
赫卡提乌斯渡过海峡到达亚洲，加入帕米尼奥和阿塔卢斯的部队，
等待机会执行亚历山大交付给他的任务。

3

亚历山大知道很多希腊人处心积虑要叛变，为未来的发展非常担忧，
笛摩昔尼斯在雅典煽动群众反对马其顿，菲利浦逝世的消息更是让大家极其兴奋，
准备不承认马其顿在希腊居于领导的地位。他们暗中与阿塔卢斯联络，
安排合作的事宜，同时鼓励很多城市起来争取自由权利。

阿卡纳尼亚因为菲利浦的讨伐，人民经历被放逐的惨痛教训，现在艾托利亚人投票通过议案，
要让他们返回家园恢复故土。安布拉西亚受到亚里斯塔克斯（Aristarchus）的游说，
赶走菲利浦配置在城市的驻防军，政府转变成为民主政体。
同时，底比斯的市民投票通过提案，驱逐在卡德密的驻防军，
对于亚历山大领导希腊城邦表现出杯葛的态度。
希腊的民众当中只有阿卡狄亚人从来没有屈服菲利浦的强势作风，
当然更不会承认亚历山大拥有主宰大局的力量。此外伯罗奔尼撒地区的亚哥斯、
伊利斯和拉斯地蒙全都蠢蠢欲动，想要恢复他们的独立地位。
很多位于马其顿边界以外的部落受到牵连都要举起反叛的旗帜，
一般而论所有的地区陷入动荡不安的情况。

现在整个王国从各个方面被困难和畏惧包围得水泄不通，亚历山大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君主，
他将全部事务有条不紊纳入掌握，让人印象深刻而且动作迅速。
有些人他用说服的方式和外交手腕赢得他们的支持，
对于有些人他领军前去加以恐吓同时给予承诺要保持和平，
还有一些人他使用武力加以征讨才能让他们降服。

5

我们叙述了希腊各种情况以后，转移到亚洲发生的事件。就在菲利浦逝世以后，
阿塔卢斯立即高举反叛的旗帜，与雅典达成协议采取共同的行动对付亚历山大，
只是他后来改变心意。由于保存着笛摩昔尼斯给他的信函，他派人将这些证据送给亚历山大，
用来表示他的忠心耿耿，还要消除国王对他的猜疑之心。
赫卡提乌斯忠实执行国王的指示，安上叛逆的罪名用来处决阿塔卢斯，
从此亚洲的部队不再有人兴风作浪，阿塔卢斯的死亡使得帕米尼奥全心全意要向亚历山大效忠。

我们叙述的对象是波斯帝国，要回溯过去使得整个情况的发展有脉络可循。
菲利浦在位的时候，渥克斯（Ochus）统治波斯使用高压的手段，对待所有的臣民极其暴虐。
高居千夫长之职的巴哥阿斯（Bagoas），身体的机能虽然是一位宦官，表现的习性却强硬而且好战。
他痛恨君王野蛮和残酷的作风，获得某位医生的协助将渥克斯毒死，
扶植他最年幼的儿子阿希斯（Arses）继承王位。接着巴哥阿斯将新继位国王的兄长全部杀死，
由于他刚刚成年，落入孤立无援的处境，驯服以后容易加以控制。
年轻的君主竟然让人知道他对巴哥阿斯的痛恨，特别是弑主的行为使他无法忘怀，
准备让这位宦官身受残酷的报应。巴哥阿斯先下手为强，
阿希斯在位第三年与他的儿子同时被杀。皇室的血统断绝以后找不到拥有继承权的直系后裔。
巴哥阿斯的选择是一位名叫大流士（Dareius）的宫廷成员，在他的栽培之下登上国王的宝座。
大流士是阿萨尼斯（Arsanes）的儿子和奥斯塔尼斯（Ostanes）的孙子，
奥斯塔尼斯的兄长阿塔泽尔西兹是波斯大名鼎鼎的国王。
至于就巴哥阿斯而言，发生非常奇特的事件也给后人带来惨痛的教训。
他受到成为痼癖的凶残习性所左右，想用毒毙的方式除去大流士。
不过，计谋泄露出去，国王召来巴哥阿斯参加饮宴，敬酒当中使他喝下自己调配的毒药。

13

城市已经被敌人攻占，城墙里面一片惨绝人寰的景象。底比斯人的傲慢使得对手怒气大发，
马其顿人一旦对待他们真是痛下毒手，较之一般战争出现的场面更为火爆，
尖声谩骂只能让自己成为受到敌人厌恶的民族，马其顿人遇到就大开杀戒一个都不放过。
底比斯人这边还是执着于奋不顾身的胜利，他们只有采取绝望的行动，将生命视为草芥，
只要看到敌人就上前与他们拼个死活，让自己在最后一击中获得解脱。
城市遭到敌人占领的过程当中，没有一个底比斯的市民乞求对方饶恕他的性命，
更不会出现跪在地上抱住征服者的双膝之类羞辱的举动。
他们忍受极大痛苦的勇气无法引起敌人的同情，报复的残酷不仅是破城当日的烧杀掳掠。
整座城市遭到彻底的洗劫，所有的男孩和女童被当成俘虏牵走，
他们都在哭着喊叫自己的母亲，看起来真是让人感到心酸。

总而言之，每个家族的成员都落到敌人手里，所有的市民遭到奴役是无法逃脱的命运。
剩余的男子不是受伤就是濒临死亡，有些人还与敌人缠斗不休，即使击毙对手最后还是被杀；
还有一些人手里只有一根折断的长矛，前去寻找破城而入的敌人，
为了维护自由而不是他们的生命，最后从事绝望中的搏斗。
大规模的杀戮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城市每个角落堆起的尸首有如山积，
没有人会对落入悲惨困境的不幸者稍有怜悯之心。甚至同属希腊民族的帖司庇伊人（Thespians）、
普拉提亚人（Plataeans）、奥考米尼亚人（Orchamenians）以及其他用仇视眼光看待底比斯的市民，
他们加入国王的阵营，共同采取作战行动，随着马其顿的军队攻进城市，展现他们的恨意，
让不幸的受害者陷入家破人亡的灾祸之中。

很多令人战栗的灾难降临在底比斯，希腊的城邦之间不仅同室操戈，
而且对有亲属关系的族人展开血流漂杵的屠杀，甚至大家说共同的方言，都无法引起同情的感觉。
最后，黑夜的降临总算产生调停的作用，所有的房舍都已遭到劫掠，
逃进寺庙避难的儿童、妇女和老人，被用绳子绑住拖出圣地，发生的暴行真是不胜枚举。

14

遇害的底比斯人超过六千，还有一万三千多人成为俘虏，抢夺的财物数量之大真是令人无法置信。

国王为马其顿的阵亡人员安排葬礼，
他的损失多于五百人，然后召集希腊各城邦派来的代表举行会议，
提出的问题是底比斯这座城市应该如何处理。
公开讨论的时候，有些人对底比斯怀有无比的敌意，提出建议要对他们施以最为残酷的惩罚，
特别指出底比斯的市民加入蛮族的阵营对希腊发起侵略的行动。
泽尔西斯的时代他们的确投效波斯军队与同文同种的族人作战，
希腊城邦当中只有他们将波斯国王视为恩主，因此底比斯的使者坐的位置是在国王宝座的前面。

他们就同样的题目提到很多其他的细节，在会议当中激起大家反对底比斯的情绪，
最后通过的决议是要将这座城市夷为平地，所有的人民发售为奴，
底比斯流亡在外的人士不受法律保护，不允许希腊的城邦为任何一位底比斯人提供庇护和容身之地。
国王根据会议的裁示发布敕令，摧毁整座城市到寸草不留的程度，
等于给希腊那些可能反叛的城邦，提出令人感到发指的警告。
他拍卖俘虏得到的金额高达四百四十泰伦的银币。

15

底比斯的事件处理完毕，亚历山大派人到雅典，要求交出十名政坛领袖，
因为这些人反对他谋求希腊整体利益的方针和策略，
其中最有名的人物是笛摩昔尼斯和莱克格斯（Lycurgus）。
雅典当局召开市民大会，使者受邀前往参加，等到来人讲完话以后，民众陷入深深的痛苦和困惑之中。
他们带着焦急的心情想要维护城市的荣誉，底比斯的绝灭把他们吓得目瞪口呆，
邻人的灾祸让他们警觉到即将面临的危险。

等到很多人在大会发言以后，有“义士”之称的福西昂（Phocion），
虽然对笛摩昔尼斯的党派持反对的态度，但是现在站起来说话，
请求大家要记得李奥斯（Leos）和海森朱斯（Hyacinthus）的女儿，
当她们的城邦遭到无法挽救的灾难，很高兴忍受加在身上的死亡，
同时他谴责那些丧心病狂和生性怯懦的家伙，不愿为了自己的城市牺牲性命。
民众显然反对他提出的劝告，引发一场骚动就将他赶下讲坛，笛摩昔尼斯发表一篇审慎准备的演说，
使得大家同情这些领导人物，要想尽办法拯救他们免予遭到不测。

据说后来迪玛德斯从笛摩昔尼斯的支持者那里，得到五泰伦的贿赂，发挥他的影响力说服大家，
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将他们拯救出来，同时他宣读一篇精心撰写的敕令。
主要内容是为这些人提出申辩和请愿，如果他们确实值得惩罚，答应按照法律的规定从重判决。
人民同意迪玛德斯的建议，通过提案派遣一个代表团，包括迪玛德斯在内担任使者去见亚历山大，
还交代他们要为底比斯的人民讲情，请求国王允许雅典当局为流亡人士提供一个栖身之地。
迪玛德斯负起这次的任务，在各方面都大获成功，他用口若悬河的本事说服亚历山大，
赦免政坛人士受到指控的罪名，同意雅典提出的各项请求。

23

他们提到亚历山大的策略是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所以他才解散舰队。
大流士仍旧是他的敌手，双方必然要在另一次会战当中分出高下，
他的想法是要剥夺马其顿人所有可能逃走的机会，就会激发他们在绝望中奋斗的勇气。
他们说他在格拉尼库斯会战之中运用同样的伎俩，等到他渡过河流就将部队置于绝地，
让大家感到退一步即是葬身之所，只有奋勇向前与敌人拼个死活。
很多年以后他们提到叙拉古国王阿加索克利（Agathocles）的案例，他仿效亚历山大的策略，
赢得一个出乎意料的具有决定性的胜利。由于他只率领少数兵力渡海前往利比亚，
烧掉所有的船只不让手下人有逃走的希望，逼得他们战斗起来就像所向无敌的英雄，
打败兵力多达数以万计的迦太基人，赢得实至名归的胜利。

35

等到夜幕低垂，残余的波斯军队已经分散开来朝各个方向飞奔，马其顿人放弃追击开始抢劫，
皇家的帐幕堆积大量财富特别吸引大家的垂涎。大量白银和不少的黄金，
以及来自皇家宝库为数众多的华丽服装，还有属于国王的友伴、亲戚和军队指挥官的巨额财富。
还有皇室以及国王的亲戚和友伴的贵妇，乘坐光彩夺目的车辆，
按照波斯古老的习俗要陪伴军事的行动，他们之中每个人都带着大量精致的家具和珍贵的饰物，
用来保有庞大的财富和奢华的生活。

被俘妇女的命运极其悲惨。她们过去享受山珍海味的饮食，
出门全身包裹在绫罗之中乘坐华丽的车辆，现在衣冠不整坐在帐篷里面哭泣，
口里祈求神明的保佑，跪倒在征服者的面前苦苦哀求。
养尊处优的贵妇用发抖的手抛弃身上佩戴的珠宝，变成披头散发的模样，
为了逃命顾不得地面的崎岖难行，成群结队聚集在一起，要求那些自身难保的人给她们施以援手。
凶狠的掳掠者抓住不幸妇女的头发在地上拖着走，还有一些人的行为更加暴虐，
剥去她们的衣服，用手或矛杆打她们赤裸的身体，像牲口一样驱赶到自己的住处。
战胜的马其顿人靠着命运女神的慷慨，他们可以凌辱波斯人最珍贵和最骄傲的闺中佳丽。

36

有些生性审慎和多愁善感的马其顿人士，带着同情和怜悯注视命运的转换和人世沧桑，
这种改变是何等的巨大和急剧。那些属于上层人士所有的物品都被胜利者拿走，
他们处在异国和敌意的环境之中。（不过，大部分士兵毫无恻隐之心并不持这种态度。）
成群的妇女陷入苦难和羞辱的俘虏生活。

特别是大流士的家庭，他的母亲、妻子、两个及笄年龄的女儿和一个仍旧是幼童的儿子，
让人看到难免要流出怜悯的眼泪。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丧失崇高的地位也是必然的后果。
皇室的成员不知道大流士的下落，是否已保住性命还是丧生在灾难之中，
他们看到御帐遭到武装人员的掠夺，这群人根本无法辨别俘虏的身份，
做出很多下流和不雅的举动。他们认为整个亚洲都成为敌人的俎上鱼肉，
许多省长的妻子投身在他们的脚前恳求他们给予援手，这时自顾不暇没有能力帮助任何人，
特别是他们自己陷入不幸的处境期望别人的保护。

马其顿的皇家侍从接收大流士的御帐，要为亚历山大准备沐浴和用餐，
点燃巨大的火炬照耀得有如白昼，等到他从追击作战返回休息，
就会发现大流士的财富都是为他准备，可以当成征服亚洲巨大帝国的征兆和彩头。

37

不过，两位国王仍旧忙着从事自己的工作。大流士知道自己在这场会战当中遭到惨败，
只有连续换乘最好的骏马，用最快的速度赶紧逃走，急着在波斯的上行省找到安全的庇护，
免得落到亚历山大的手里。亚历山大率领近卫骑兵，还有一些精选的骑士，
抱着渴望的心态要抓住大流士本人。他的追击有两百弗隆的距离，最后只有铩羽而归，
返回营地已经是午夜。他用沐浴消除身体的疲惫，稍事休息接着进餐。

有人去见大流士的妻子和母亲，告诉她们说是亚历山大已经完成追击回到营地，
带来大流士使用的兵器和披挂。这些妇女听到以后情不自禁发出哀悼的喊叫，
其他的俘虏也为这个不幸的消息悲伤不已，大家都在那里号啕痛哭。
国王听到以后派遣他的一名伙友李昂纳都斯（Leonnatus），前去平息她们的吵闹，
特别要向西辛刚比瑞斯（Sisyngambris）解释，大流士仍旧活在世上，
亚历山大对她们会有妥善的安排，他在第二天的早晨会与她们见面，
展现仁慈的行为让她们感到安心。她们听到受到欢迎和出乎意料的好消息，
被俘的妇女将亚历山大视为神明的化身，马上停止哭泣。

天明以后，亚历山大带着他最信任的伙友赫菲斯提昂，前去见皇家的妇女，
两人的穿着相似，赫菲斯提昂身材较高且长得英俊，西辛刚比瑞斯以为他是国王向他致意，
其他陪同人员向她做手势指向亚历山大，她为自己的错误感到极其困窘不安，
只有重新向亚历山大问候，不过，他开口说道：“请不要在意，母亲，其实他也是一位亚历山大。”
称呼一位年迈的妇人为“母亲”，不仅表示尊敬也是一种承诺，
对于片刻之前陷入悲惨处境的俘虏，会用行动保证她们获得莫大的恩惠。

38

他供应皇家的珠宝作为她们的装扮之用，要求大家给予适当的礼遇恢复过去的尊荣，
按照大流士原来派遣的奴仆行列，还要比以往增加不少的人手。
他答应为这两个女儿安排婚事，堂皇的场面要比大流士更加隆重，
还将大流士的儿子视为己出让他拥有皇家的头衔。他叫这个小孩来到他的面前给予亲吻，
看到他态度稳重毫无畏惧的神色，特别当着赫菲斯提昂的面赞誉有加，
一个六岁的儿童表现出来的勇气，看来较之他的父亲更胜几分。对于大流士的妻子，
他说他乐于看到她保持高贵的气质像是始终过着幸福的日子，没有经历坎坷流离的生活。

他增加很多适当而且慷慨的保证，这些妇女听到以后觉得身受意料之外的幸福，
欢欣之余情不自禁流出感激的眼泪。他伸出援手把这一切仁慈的行为当成保证，
那些受到帮助的人为他大声喝彩，能赢得举世的认同不在于他的军队而是合乎礼节的举止。
虽然亚历山大留下很多脍炙人口的事迹，我始终认为没有一件事比起这个更为伟大，
值很记载下来流传千古。无论是围攻、会战和其他在战争当中获得的胜利，
主要的部分要归之于气运或英勇，一个人高居拥有权力的位置，对于战败者表示同情，
这种行动只能说是智慧使然。大部分人基于好运在成功以后就会狂妄自大，
须知身处顺境带来的傲慢常会忘怀人性当中最普通的弱点。
你可以看到很多人将成功当成沉重的负担才会鲜克善终。
亚历山大活在我们这个时期之前很多世代，让他高贵的特质享有千年万载永垂不朽的声誉。

44

他们还想出另外一种巧妙的装置，可以用来抵消马其顿部队的战斗优势，
即使是最勇敢的敌人一旦受到伤害，都无法避免极其可怕的剧烈痛苦。
他们制成青铜或铁质盾牌，里面装满砂石放在烈火上面烧到红得冒烟。
运用某种装置将它散布在作战最为英勇的马其顿士兵头上，立即让他们陷入最悲惨的处境，
高温的砂落在胸甲和衣物上面会烧炙皮肤，造成痛苦而且无法治疗的伤势，
他们像是受到酷刑一样发出哀求的尖叫，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们任何帮助，
只能怨受害者的命运太坏引起大家的同情，令人发指的折磨使他们陷入疯狂接着死去。

同一时刻腓尼基守军倾注火热的液体，投出标枪和石块，发射大量的箭矢，
用来削弱攻击者的战斗决心。他们用装着凹状利刃的长杆或长矛，
从城墙上面伸下去割断用来拖曳攻城冲车的长绳，使整个装置不能发挥作用。
还对敌人实施火攻，大量烧得通红的物质从上面抛下来，对于密集的攻击者不会错失目标。
他们会用“乌鸦”和“铁手”抓住木塔上面配置在胸墙后面的士兵，然后将这些人拖过木塔的边缘，
就会从上面摔落下去。他们分配很多人手操作这些器械，
一直在不停忙碌，使得围攻者遭到很大的伤亡。

46

亚历山大向马其顿的弟兄讲话，要求他们应该比他更为胆大，发挥大无畏的战斗精神。
所有的船只经过整修完成作战准备，就从海上和陆地同时发起正规的攻击行动，
只是在各方面增加压力使得战况更加激烈。他看到水师基地那一方面的城墙，
防御的能力较为虚弱，就将三层桨座战船用绳索连接起来，
派到那个地方用来支撑最能发生作用的攻城机具。
他执行一个极其大胆的壮举，让看到的人都难以置信。他跳上从木塔架到城墙雉堞的搭板，
单独走过去在城墙上面获得一个立足点，他既不在乎命运女神会对他有嫉妒之心，
也不畏惧泰尔的守军对他有生命的威胁。他的英勇行动使得那支击败波斯的大军都成为目击证人，
因此他命令马其顿的士兵追随他的行动，就在领路前进当中用长矛刺死几位敌人，
还有一些死在他的军刀之下。他还将手执盾牌留在城墙边缘的敌人，
用力踹了下去，从此以后敌人的信心完全丧失。

同时在城市另外一个部分，攻城冲车发挥作用使得一段城墙轰然倒下，
等到马其顿人通过缺口打了进去，加上亚历山大这边的士兵从搭板到达城墙，
事实上整座城市已经被他们夺取。然而，泰尔的市民发出喊叫鼓励士气继续抵抗，
设置障碍用来阻绝巷道，但是这一切都归于徒劳，除了少数都在战斗中阵亡，
遭受屠杀的总数超过七千人。国王将妇女和小孩全部出售为奴，
所有兵役年龄的男子受到磔刑的处决，数量不会少于两千人。
虽然大部分非战斗人员已经运到迦太基，然而被俘人数仍旧多于一万三千人。

47

原来的国王斯特拉顿（Straton）与大流士有深厚的友谊，所以受到罢黜失去王位，
亚历山大要求赫菲斯提昂提名泰尔的国王，只要合乎他的意愿和要求，
任何在此地认识的朋友都可以接受。起初赫菲斯提昂很想让他的停居主人获得莫大的富贵，
因为这个人供应他非常合意的住处，所以向他提议可以任命他为这座城市的统治者，
何况这个人在市民当中有显赫的地位而且相当富有，由于他与过去的国王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不愿接受赫菲斯提昂的提名。赫菲斯提昂向他请教，
如何从皇室的成员当中决定一个适当的人选，他说他知道有一个人拥有皇家的血统，
这个人智慧出众而且各方面都很优秀，只是目前的处境极其穷困。

赫菲斯提昂虽然同意让他拥有帝王的权力，仍旧要去探视他所选择的对象，
带给他皇室使用的衣物，等到看见巴洛尼穆斯衣衫褴褛，受雇在花园里面做浇水的工作。
赫菲斯提昂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有绝大的转变，给他穿戴国王的朝服和冠冕，
以及其他表示官职的装饰和配件。然后将他带往市民大会的会场，向大家宣布他是泰尔的国王。
每个人都兴高采烈接受他的登基，命运女神赐予的穷通祸福真是变幻莫测，
让看到的人无不啧啧称奇。此后巴洛尼穆斯成为亚历山大的伙友，拥有一个王国的统治大权，
这个例子给我们一个教训，没有人知道命运女神的作为，竟然可以产生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

50

城堡外面距离不远的地方有另外一座阿蒙神庙，位于很多巨大树木的阴影之下，
靠近一道性质非常特殊的“太阳之泉”。流出的泉水每天会按时辰的不同改变温度，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旭日初升之际流出温水，随着太阳的转移按照比例变得更有凉意，
等到正午最热的时候到达最冷的程度，接着以同样的比例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午夜达到另一个顶点，如此周而复始到了拂晓泉水重新恢复原来的温度。

51

亚历山大受到祭司的引导进入神庙，有一阵子他的来临被他们视为神明，
这时一位身份如同先知的老人走上前来对他说道：
“孩儿，很高兴你能领受如同来自神明的对话形式。”
他回答道：“父亲，我乐于接受，未来我还要自称是你的孩儿。
设若你要我统治整个世界，就请你告诉我想要知道的事情。”祭司现在进入神圣的内院，
就将身上背负的神像高高举起，按照某种规定的音调不停地移动，
先知大声宣示神明当然会答应他的请求，亚历山大再度祈求：“啊！神灵！我唯一需要回答的问题：
那些谋杀我父亲的凶手是否都已遭到我的惩罚？是否还有罪人逃过我的报复？”
先知提高音调说道：“肃静！那些阴谋对付你亲生之父的人没有一个活在世上。
所有谋杀菲利浦的凶手都已遭到惨痛的报应。他来到世间出自神意的安排，
能够建立盖世的功勋就是最好的证据，如同过去他从未被人击败，自今而后他再也不会受到征服。”
亚历山大对于神明的回答感到无上的愉悦。他推崇神明的睿智奉上丰盛的祭品，接着返回埃及。

55

大流士听到亚历山大的回答，放弃运用外交手段解决争端的所有希望。
他继续每天加强部队训练的做法，要求严格战场军纪能够达到令人满意的程度。
他派出一位名叫马舍乌斯（Mazaeus）的友伴，率领一支精选的部队前去守卫敌人可以渡河的位置，
要将徒涉点掌握在手里不让对手有可乘之机。同时派遣其他的部队将敌军可能到达的地区，
全面纵火化为一片焦土。他认为可以运用底格里斯河的河床当成一条防御线，用来阻止马其顿的进军。
不过，马舍乌斯巡视河流的情况以后，自以为它的深度和湍急的流速，使得敌人无法徒涉，
因而忽略对河川的防守就是要趁敌半渡而击之。他加入其他部队从事的工作，
对于广大的乡村地区进行坚壁清野，使得敌军无法在当地获得所需的粮草。

亚历山大抵达底格里斯河准备完成渡河的工作，就从一些土著那里得知徒涉点的位置，
要从这里将军队转移到底格里斯河的东岸。完成这个任务不仅困难还要冒很大的危险。
徒涉点的深度到达一个人的胸部，激流的力量让渡河的人难以立足，很快就会被河水冲走，
加上他们携带的盾牌受到水流的冲击，使得很多人偏离徒涉的路线，
带到河床更深的区域陷入灭顶的困境。亚历山大构想出一种方式用来应付河流巨大的冲刷力量。
他下令渡河的人彼此的手臂相互勾连起来，牢固的程度如同构建一座桥梁。
渡河的过程真是惊险万状，他们处于千钧一发之际完成重要的工作，亚历山大让大家休息一天，
次日将部队编成战斗部署，向着敌军前进，就在离波斯大军不远的地方设置营地。

60

波斯的反击第二次获得顺利的进展，亚历山大看到这种情况，
认为这时唯有他率领皇家骑兵中队和精锐的护卫骑兵，全部投入战斗才能挽回部队遭遇的损失，
于是排除所有的困难向着大流士快速前进。波斯国王接受他们的攻击和战斗，
从战车上面向他的对手投掷标枪，他的周围有许多卫士给予强力的支持。
等到两位国王快要接近，亚历山大用标枪向大流士猛刺失去准头，戳中站立在他身边的御者，
一击之下从车上跌落地面。大流士四周的波斯人发出一阵惊呼之声，
他们在一段距离之外，认为是国王已经被敌手击毙。

他们初步的反应是赶快逃走，其他的人员不明情况随着行动，使得不稳的情势向四周扩展开来，
大流士的卫队原来构成坚强的战线，现在已经逐渐趋向土崩瓦解。
由于两边侧翼没有掩护完全暴露在攻击之下，国王本人陷入惊慌的处境只有向后撤退。
逃离战场蔓延开来已经成为普遍的现象。众多波斯骑兵队疾驰激起的灰尘升得很高，
亚历山大的骑兵中队在后面紧追不舍，由于他们的数量和浓厚的尘土，
无法得知大流士朝哪个方向逃逸。空气里面充满落马人员的呻吟、
骑兵部队产生的喧嚣，以及马鞭不断抽击的声音。

66

亚历山大进入城市，发现皇宫里面的金库储存价值超过四万泰伦的金条和银块，
历代国王聚集的储蓄，很长的时期没有使用，以备发生天灾人祸拿来应付不时之需。
此外还有大批达里克金币相当于九千泰伦。

这时出现一个很特殊的情况，他要观看大流士留下的珍贵物品，等到坐在宝座上面，
才知道它的体积硕大与他的身材不成比例，一个侍童看到他的两只脚接触不到宝座上面的踏板，
就拿起大流士经常使用的桌子放在他悬空摇摆的脚下。这样一来刚刚适合，
国王对于这个小孩反应的机敏感到非常满意，
但是一位站在旁边的宦官看到命运女神造成这样巨大的改变，感到难过不禁流下眼泪哭了起来。
亚历山大注意到他的失态就问道：“难道你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才会哭泣？”
这位宦官回答道：“我现在是你的奴隶如同过去是大流士的奴隶，
所以对我的主人尽心奉献也是当然的事，我之所以感到悲伤是你前任视为最心爱的器物，
竟然成为任人践踏的家具。”

这样的回答让国王知道波斯王国发生的变化，竟然是如此的巨大和激烈。
他认为自己的行为过于傲慢，有违他对俘虏宽大处理的原则，于是他叫侍童将放在脚下的桌子搬走。
然而当时在场的斐洛塔斯说道：“将桌子放在脚下这个动作并不是你下的命令，
所以在这方面谈不上失礼的问题；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情况，
完全出于天意以及侍童能够发挥主动积极的精神。”因此国王将这番话当成一个征兆，
命令将桌子留在宝座下方当成将脚放在上面的踏板。

67

亚历山大将大流士的母亲、两个女儿和儿子留在苏萨，
安排人员教导他们学习希腊的语言和文字，然后率领军队开拔，
经过四天的行军来到底格里斯河。这条河流发源于悠克西亚人的山区，
开始的一千弗隆通过崎岖不平的地区，到处都是巨大而深邃的峡谷，
等到横越广阔的平原水流变得非常和缓，这段距离大约六百弗隆，终点是注入波斯湾。
他渡过底格里斯河进入悠克西纳人（Uxians）的国度，这里的土地肥沃，
有无数的溪流供应灌溉用水，各种农作物都能生长。收获的季节在成熟的谷粒干燥以后，
商人利用底格里斯的航运，可以将各种令人大快朵颐的食物送到巴比伦的餐桌上面。

69

现在他向着帕西波里斯（Persepolis）进军，路途当中接到城市的总督送来的信函，
这个人的名字是泰瑞达底（Tiridates）。信中提到目前有些部队正在计划要为大流士守城，
如果他能提早比这些人先抵达，就可以成为城市的主人，因为泰瑞达底要背叛大流士，
将城市献给亚历山大。因此亚历山大下令部队用急行军赶路，他在阿拉克斯（Araxes）河上架桥，
使得他的人马可以到达彼岸。

国王进军到这个地方看到奇特而可怕的一幕，对于加害者激起义愤的情绪，
不幸的受害者却让他深感震撼和悲痛，因为他遇到一群手里拿着诉愿树枝的希腊人，
他们被前任波斯国王从他们的家中掳走，总共有八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年纪很大的长者。
所有的人都受到残害，有些人被砍掉双手，有些人失去双腿，还有人被割去耳朵和鼻子。
他们都是技术熟练的工匠，接受这方面的教导以后获得很大的进步，
现在只留下与职业有关的器官和四肢，其他部分都被恶意切除。
所有的士兵看到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老人，身体受到摧残失去最宝贵的部分，
无不对他们不幸的遭遇给予同情。亚历山大情不自禁地流出怜悯的眼泪。

他们异口同声哀求亚历山大给予援手让他们脱离苦海。国王召唤他们的首领来到前面，
很客气地问候他们表现出伟大君王的风度，答应给他们最大的照顾和重建他们的家园。
他们聚集起来对于处理的方式进行讨论，最后决定最好的方式还是返回故土。
只是他们如果能够安全返乡，就会分散成为很小的团体，各自在他们的城市里面过活，
就会发现自己落在命运女神的手里，受到苛待成为受到谴责的目标。
不过，如果他们还是生活在一起，如同一群遭遇不幸的伙伴，
对于大家遭受的伤残在完全类似的情况下可以找到安慰。
因此他们再度来到国王的面前，报告他们所做的决定，请求他给予适当的援助达成所望的目标。
亚历山大赞许他们的决定，赐给每个人三千德拉克马，无论男女都有五件长袍，
两对耕牛，五十头绵羊和一石蒲式耳小麦。他还豁免他们所有皇家的税赋，
交代当地行政官员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70

帕西波里斯是波斯帝国的首都。亚历山大只要向马其顿人提到亚洲的城市，
就说这个地方他最为痛恨，全城除了皇宫都让士兵大肆洗劫。
这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城市，多少年来就连私人的房舍都让财富装饰得花团锦簇。
马其顿人争先恐后进入城市，开始屠杀所有遇到的人，抢劫府邸和豪华的住宅，
很多房屋属于普通市民所有，里面都有大量的家具和各种饰物。
他们带走大量银块和为数不少的黄金，许多值钱的服装染成华丽的紫色，
或是用金线绣成各种图案，搜刮以后最适合用来奖赏征服者的功勋。
面积广大的皇宫在整个文明世界拥有响亮的声名，成为受到羞辱的被害者最后的下场是完全的毁灭。

给了战胜者一整天的抢劫和狂欢，还是不能满足毫无限制的贪婪。
他们对于掠夺品有超乎常情的渴望，彼此为了据有发生斗殴，
甚至有很多追随者为了分一杯羹惨遭杀害，发现这么多的财富每个人用刀剑来分配应得的部分。
那些紧紧抓住财物不放的人连手都会被士兵砍掉，他们在激情的驱使之下像是要发狂一样。
征服者拖走妇女连带她们的衣服和所有一切，用出售的方式将俘虏变成奴隶。

由于帕西波里斯较之其他所有城市更为富有，所以它遭受的不幸下场也更为悲惨。

73

等到这些事情都过去以后，亚历山大征讨波斯的城市，有些用武力夺取，有的靠着善意获得归顺。
然后他开拔前去追捕大流士，波斯国王的计划是集结巴克特里亚和其他行省的武装部队，
这时亚历山大很快对着急进，大流士率领三万波斯人马和希腊佣兵向巴克特里亚的城市逃走，
然而在退却的过程当中，遭到巴克特里亚的省长贝苏斯（Bessus）劫持和谋害。
就在他刚刚过世的时候，亚历山大带着骑兵已经火速赶到，发现正为死者的遗体举行皇家的葬礼。
还有人的记载是亚历山大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非常同情他所遭遇的苦难。
大流士的遗言是要为他的死亡复仇，亚历山大同意立即出发追赶贝苏斯，
省长早就离开已经到巴克特里亚，亚历山大只有暂停逮捕的行动返回苏萨。

88

战斗开始，印度人的战车被亚历山大的骑兵打得无法还击，在会战中完全丧失作用。
然而战象可以大显身手，经过训练可以借重它们的身高和强大的力量。
有些马其顿人遭到猛兽的践踏就死在它们的脚下，全身的骨头连带身穿的铠甲都被踩得粉碎。
还有一些人被战象的长鼻卷起，高举起来再用力摔落地面，这种惨死的情况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很多士兵被它的长牙贯穿整个身体就会当场毙命。
虽然如此，马其顿人还是用大无畏的精神忍受极其可怕的考验。
他们使用长矛发挥最大的作用，拿来对付配置在战象旁边的印度人，保持会战在势均力敌的局面。
然后是标枪开始以这些巨大野兽的侧面作为目标，使得它们感受到伤口带来的疼痛。
印度御者不再能控制这个庞大动物的行动。战象在无法操纵的情况下开始转向，
冲向自己的行列践踏对它友善的队伍。

90

人们在这里的山区可以看到奇特的现象，除了盛产可供造船的树木，
整个地区有体形硕大而且数量众多的蛇类，长度可以达到十六肘尺。
这里还有种类繁多的猴子，体形大小不一，都会模仿它们所见到的各种动作，
等于教会印度人捕捉它们的方法，特别是它们行动敏捷而且机警，运用武力很难奏效。
因此，猎人在这种动物可以看到的地方，将蜂蜜涂在眼睛上面，或是足踝穿上凉鞋用皮带绑紧，
或是颈脖悬挂镜子。他们在离开的时候，留下用绳索紧紧系住的鞋子，再就是用鸟胶来取代蜂蜜，
或者将镜子装上可以滑动的活套。等到这些猴子模仿它们看到的动作，最后陷入无法脱身的地步，
因为它们的眼睛被胶黏在一起，它们的脚被束缚无法行动，它们的身体被绑紧无法动弹。
这样一来很容易被猎人捉住。

这个国度有很多的蛇，体形很小表皮呈现各种色彩，有的外表如同一根青铜棍，
有的生长浓密而粗糙的冠毛，被它们咬到很快就会毙命。那些被蛇咬到的人感受无法忍耐的痛苦，
全身流出血红色的汗液。马其顿人非常害怕这种动物侵害，即使在两棵树之间悬挂吊床用来睡觉，
大部分的夜间还是保持清醒难以入眠。后来他们从土著那里学到使用一种可供药用的树根，
才能免予这方面的恐惧。

92

索皮则斯向亚历山大奉献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礼物，其中包括一百五十条猎犬，
特别是它们的体形、勇气和其他性质真是无与伦比。人们说它们的体内带有老虎的血统。
他要让亚历山大知道这种动物的禀赋，就用真正的行动给予测试，
于是将一只完全成年的狮子和狗群当中最为弱小的两条猎犬，放进一个圆形的围场当中。
他让猎犬去攻击狮子，看到出现困难又放进去两条给予援助，四条猎犬对付狮子已经占了上风，
这时索皮则斯派一个人手拿一把弯刀，进去要将一条猎犬的右腿砍下来。
亚历山大看到这一幕发出愤怒的喊声，卫士冲过去抢下这个印度人的武器，
索皮则斯说他会用三条猎犬赔这一条，于是这个人紧抓住猎犬的腿慢慢将它切除。
当时这条猎犬没有痛得吠叫也没有呜咽，还是用它的牙齿紧紧咬住对手不放，
直到血液流尽死在狮子的身上。

94

亚历山大注意到他的士兵经历不断的战斗已经变得精疲力竭。
他们有八年的时间一直处于辛劳和危险之中，如果还要对甘德瑞迪发起远征作战，
必须采取有效的措施用来提升部队的士气和战力。手下的士兵会遭遇很大的伤亡，
从可见的战斗当中没有人能减轻负担，就连马匹的蹄甲因为不断的行军都磨损非常厉害。
武器和铠甲都会消耗，希腊式样的服装变得不堪穿着。他们制作衣物要用外国的质材，
只有修改土著的袍服发给大家。气候还是带来不利的影响，因为这个季节始终是倾盆大雨，
持续已有七十天之久，伴随不断的闪电和雷鸣。

所要面对的情况都在反对他的计划，如果他能够经由士兵的感激而获得他们的善意，
这是唯一的希望可以达成他的意愿。他允许他们掠夺敌人的国度，那里到处都有值钱的东西。
这段期间就在军队忙着征收粮食的时候，他将士兵的妻子和子女召唤过来，
他发给每位妻子一个月的配给额度，子女按照他们的父亲在军中的服役记录，
每个人可以获得一份特别津贴。他召集士兵举行一次全军大会，
由于他们从远征行动当中已经满载而归，虽然他对征讨甘德瑞迪发表精心准备的演说，
马其顿人还是不愿接受，他只有放弃原来的构想。

99

国王这时只有单独留在上面，采取极其大胆的行动真是值得在这里大书特书。
如果像是过去获得成功的方式，在没有人员随护的情况之下，他会从城墙上面下来与部队会合。
现在他反而穿着铠甲单独纵身跳进城市里面，这时印度人一拥而上将他围住，
他丝毫都不畏惧使出全力抵抗他们的攻击。他利用一棵长得靠近城墙的树木来保护自己的右侧，
左边则是城墙使得印度人难以接近，你只能期望像他这样一位建立丰功伟业的国王，
才能展现出如此大无畏的精神和勇气。如果在他一生当中这是最后能够建立功勋的机会，
他非常热诚地希望可以获得极其崇高的荣誉。

他的头盔接受敌人无数次的重击，就是手执的盾牌也挡住不少致命的冲刺和疾飞而来的箭矢。
最后他的胸部下方中了一箭，为了忍受重击使得他的一个膝盖跪在地上。
有一个印度士兵原来用弓箭射他，看到他孤立无援就跑过来要将他杀死，
亚历山大用剑刺进对手的胁部，深入内脏造成致命的伤口。这个印度士兵倒毙在地上，
国王靠着紧紧抓住身边的树枝能够逃过一劫，根本不在乎蜂拥而上要与他战斗的蛮族。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的卫士朴西斯底（Peucestes）从另外的云梯攀登上来，
赶快用他的盾牌护住国王的全身。他的后面陆续有很多人出现，他们吓退土著救出亚历山大。
城市还是落在他们的手里，马其顿人对于国王受伤感到无比愤怒，
杀死遇到的所有印度居民，使得全城堆满尸首。

国王为了疗伤很多天躺在那里，完全是力不从心的样子。
那些奉命搬迁到巴克特里亚和在粟特定居的希腊移民，他们逗留在异族人当中很难适应，
长期以来心生不满，现在传来国王受到重伤因而丧命的消息，大家举起义帜反抗马其顿当局。
他们组成一个有三千人马的帮派，在返乡的路途上面历尽千辛万苦。
就在亚历山大逝世以后，他们遭到马其顿追兵的屠杀不留一个活口。

100

亚历山大从伤势中复原，向神明奉献牺牲，举办盛大的宴会邀请伙友参加。
欢饮作乐之中发生严重的事件值得一提。国王的随从有一位名叫科拉古斯（Coragus）的马其顿人，
强壮的身体在很多次会战中都有突出的表现，每当饮酒以后他的坏脾气就会发作，
就向雅典人戴奥克赛帕斯（Dioxippus）挑衅要进行决斗，后者是一位声名响亮的运动员，
参加上一届的运动会赢得优胜的桂冠。如同你想象得到的情况，宴会的宾客都在那里起哄，
唆使戴奥克赛帕斯接受挑战，国王为他们定下比赛的日期，等到那天来到，
前来参观的群众真是人山人海。马其顿人和亚历山大因为同族的关系支持科拉古斯，
这时希腊人都为戴奥克赛帕斯呐喊助威。两个人进入比武场，前者穿上华丽的铠甲，
后者赤裸的身体上面涂着油膏，携带一根不长不短的棒棍。

两位勇士无论是充沛的体能还是肉搏的锐气，看起来都是难分轩轾的高手，
每个人都张大眼睛注视这场向神明奉献的战斗。科拉古斯的举止粗野携带光辉耀目的兵器，
如同他是战神阿瑞斯让人感到畏惧，戴奥克赛帕斯的体力和经验要胜过对手，
特别是他手执棒棍看起来就像威风凛凛的赫拉克勒斯。

等到两位在彼此的迫近之中，科拉古斯在适当的距离投出标枪，
另外一位稍为偏斜身体避开致命的来势。然后马其顿人放平他的长矛向前冲击，
雅典人站稳身体用棒棍重击长矛打成碎片。科拉古斯的两次攻击无效以后，
只得拔出佩剑继续战斗，等到他接近对方，戴奥赛克帕斯一跃而上用左手抓住他执剑的手，
这时希腊人用右手使得马其顿人丧失平衡，一时之间失足摔倒在地上，
戴奥赛克帕斯用脚踏住他的颈脖，高举棒棍看着观众会有什么表示。

101

整个场面是一片喧嚣和骚动，战斗的结束是如此的快速，个人的技巧已到无与伦比的程度，
国王做出手势要他放开科拉古斯，解散这次聚会以后离开。
他对马其顿人的失败明显表示出气恼的神情。戴奥克赛帕斯放过落败的对手，
这时他成为轰动一时的胜利者，他的同胞在他的身上披挂着彩带，
像是他给所有的希腊人带来共同的光荣。不过，命运女神不让他有长久吹嘘胜利的机会。

国王愈来愈对戴奥克赛帕斯抱着不以为然的神情，
亚历山大的伙友和宫廷的马其顿人更是表现出很不友善的态度，
唆使司膳将一只金杯暗中藏在他的枕下，接着在下一次的宴会当中，
借口找到金杯指控他是窃贼，戴奥克赛帕斯陷入羞辱和极其困窘的处境。
他看到马其顿人联合起来杯葛他只有离开宴会。过了一会儿他回到自己的住所，
写一封信给亚历山大诉说他受到陷害的经过，交代他的仆人将信呈送给国王，然后自裁结束生命。
他完全是欠考虑才从事这场决斗，用这种方式送掉性命更是愚蠢。
因为很多人在辱骂他，嘲笑他的不智举动，力大无穷而又头脑简单的人，总是命该如此。

国王读完信对戴奥克赛帕斯的死感到生气，认为不值得走上绝境。
对于他有高尚的人格经常哀悼不已，这个人生前受到他的忽略，只要死后才让他觉得悔恨。
他之所以能够发现戴奥克赛帕斯的高贵，在于对比之下那些指控他的人何其卑劣，
即使已经于事无补，还是让他更了解人性。

103

婆罗门（Brahmins）最后一座城市称为哈玛特利亚（Harmatelia），
以居民的英勇和城池的坚固极其自傲。他派出一支兵力较小而机动力很大的部队，
命令他们去与敌人接战，如果对方大举出击就要向后撤退。他们的兵力只有五百人，
带着藐视的态度向城墙发起攻击。大约有三千名士兵从城市里面冲杀出来，
亚历山大的任务部队装作惊慌的模样转身逃走。国王对于后面的追兵发起出乎意料的攻击，
非常勇猛地冲杀过去，很多土著当场阵亡，还有一些成为俘虏。

国王的部队有不少人受伤，他们遇到一种新出现而又严重的危险。
婆罗门使用的武器上面涂了致命的毒药，所以他们才有充分的信心参加会战。
药物的功效来自某种毒蛇，捕捉以后将它杀死曝晒在阳光下，
热力可以熔解血肉中间的物质形成潮湿的水滴，由此提炼出来的毒汁有剧毒。
当一个人受伤以后，毒性使得身体立即变得麻木，接着是极其尖锐的痛苦，
整个身体发生痉挛和不停抽搐，皮肤发冷变成铁青的颜色，就会反胃呕吐胆汁，
伤口渗出黑色的泡沫以及出现坏疽的症状。很快扩散以及损害身体最重要的器官，
会为受害者带来可怕的死亡。不论是伤口的大小或者仅仅是擦破表皮，都会得到同样的结局。

很多伤者陷入垂危的状态，亚历山大对于其他人士虽然相当关切，
但是对托勒密的伤势却感到极其忧虑，须知后者是未来的国王，当时非常受到他的器重。
托勒密的病情出现极其奇特而又有趣的事件，有些人归功于上苍的保佑。
因为托勒密对人和蔼可亲因而受到大家的喜爱，这种拯救的方式非常适合他的个性。
国王在梦中见到一个幻象，像是一条蛇口里衔着一种植物，向他展示具备的药效和生长的地方。
等到亚历山大醒来派人找到梦中的植物，磨碎以后敷在患者的身上，或是熬成汁液让托勒密喝下去。
经过这种治疗的方式能够恢复他的健康。

药物的效用已经展示出来，所有受伤的人接受同样的用药程序，就会很快痊愈。
然后亚历山大准备发起攻击夺取哈玛特利亚，这座城市很大而且有坚固的防卫，
居民带着恳求的树枝前来觐见，将整座城市交到他的手里。他给予赦免不加任何惩处。

105

他进入欧里蒂斯人的国度，穿越隘道很快使所有土著全部归顺。
这些欧里蒂斯人在很多方面与印度人有同样的习俗，其中有一项非常奇特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死者的遗体被亲戚带走，他们全都赤裸着身体手里拿着长矛，
然后将尸首放在丛林当中除去所穿的衣物，留在那里让野兽食用。
他们将衣物瓜分以后向阴间的英雄人物献祭，然后举行宴会招待友人。

接着亚历山大采用的路线尽量靠近海洋向西德罗西亚进军，遭遇一个极其野蛮且又不友善的民族。
住在这里的人会让他们的手指甲和脚指甲，从出生到老死一直生长不可以剪去。
同时他们的头发全部缠结在一起如同毛毡。由于炽热的阳光皮肤的颜色有如漆黑的焦炭，
身上的衣物是动物的皮毛。他们的生存要靠着食用搁浅鲸鱼的肉，
建造房屋的墙来自屋顶用鲸鱼的肋骨制成，如同架在梁上的椽长度可达十八肘尺，
鱼类的鳞片覆盖在屋顶取代一般的瓦片。

亚历山大通过这个地区时遭遇很多困难，不仅食物短缺等到进入沙漠地区以后，
所有赖以生存的东西全部无法获得。很多人死于饥饿。
马其顿大军士气沮丧，亚历山大陷入悲伤和焦虑当中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最令人感到难过的在于这支战无不胜的大军，竟然在沙漠地区因为缺乏粮食，
落到不幸和羞辱的处境因而灭亡殆尽。

他决定派出行动快速的信差前往帕昔伊（Parthyaea）、德朗吉纳、
阿里亚和毗邻沙漠的其他地区，命令他们使用竞赛的骆驼和经过训练的驮兽，
就最大的负荷载运粮食和其他必需品，尽快赶到卡玛尼亚（Carmania）的城门。
这些信差赶路去见这些行省的省长，就将大量的补给运到指定的地方。
亚历山大损失很多士兵，主要原因是没有及时解决食物的缺乏，
还有就是欧里蒂斯人攻击李昂纳都斯的师，遭受惨重的伤亡，被迫向着自己的国土逃遁。

109

当年举行奥林匹亚运动会的时候，亚历山大在奥林匹亚公开宣布，
所有受到放逐处分流亡在外的人员，除了犯下亵渎神圣或谋杀的罪行，都可以回到他们的城邦。
他从马其顿的部队选出年纪很大的士兵共有一万多人，解除他们服行兵役的义务。
他得知其中有很多人债务在身，他找一天为他们支付欠款，整个额度不少于一万泰伦。

那些仍旧留下来的马其顿人变得更加难以约束，他召集大家举行一次全军大会，
他们用高声的喊叫干扰他的讲话，这时他在暴怒之下不顾自身的安危对他们痛加谴责；
然后他受到群众的恐吓就从讲台上面跳下来，亲手抓住闹事的为首分子，交给他的随从加以治罪。
这样一来使得士兵的敌意更为激烈，国王从特别选出的波斯人当中指派将领，
擢升他们到负起更大责任的职位。马其顿的老兵对于这件事一直感到后悔不迭。
他们流着眼泪向亚历山大求情，请他原谅他们的过失，
花了很多口舌终于让他回心转意，双方和好如初。

115

每一个将领和伙友为了迎合亚历山大的愿望，将象牙、黄金或其他材料制作成赫菲斯提昂肖像，
他们用恭敬的态度拿在手里。亚历山大集中工匠和大群工人，拆除的城墙大约有十弗隆，
他征集大量砖瓦推平很大一块场地，建造一个方形的火葬堆，每边的长度达一弗隆。
他将整个地区分为三十个间隔，用巨大的棕榈树干作为柱子上面盖起屋顶，使得整个结构成为四方形。
然后他装饰所有的内墙。他用黄金制作五层桨座战船的船首，一共有两百四十个排列在地基上面，
每个船首的系锚架装上两个雕像，下跪待射的弓箭手高度是四肘尺，
甲板上面是全副武装的男子雕像高五肘尺，所有间隔插满精心制作的红色旗帜。
火葬堆的第二层上面竖立十五肘尺高的火炬，把手装饰黄金制作的花圈。
明亮的尾端有几个栖息的老鹰，这些雕像全都展开双翅向下凝视，
基座上面有一些蛇的模型举首望着老鹰。第三层是一群野兽被猎人追逐的雕像。
第四层是黄金制作的马人雕像，同时在五层交错摆着狮子和野牛，全部都是金制品。
上面更高的一层放满马其顿人和波斯人的武器，显示一个民族的英勇无敌，
以及另一个民族的失利败北。顶端都是站立的塞壬，制造出来还能隐藏他们的形体，
在为死者唱出悲伤的挽曲。整个火葬堆的高度超过一百三十肘尺。

所有的将领、士兵和使节都在彼此竞争，要对这次葬礼做出更大的贡献，
据说全部的费用多达一万二千泰伦。为了保持葬礼的庄严还给予更为崇高的地位，
亚历山大最后颁布诏书下达指示，要求大家将赫菲斯提昂视为神明的助手奉献牺牲。
事实上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一位伙友从阿蒙神庙带回的答复，说是赫菲斯提昂可以当成神明给予膜拜。
亚历山大对于上苍认可他的意见感到极其欣慰。他率先举行燔祭的仪式，
要求所有的祭品都完美精致，奉献的牺牲包括一万头各式各样遭到杀害的动物。

117

因为那天是赫拉克勒斯的忌日，为了悼亡大家饮下大量未掺水的葡萄酒，
还用巨型的酒具斟满美酒大口灌下肚去。突然之间他像是遭到重击发出一声惨叫，
旁边的伙友立即停止宴会，用手扶着他送回寝宫，侍从总管安排他上床休息，
密切注意他的身体情况，这时他的疼痛有增无减，立刻召来医生。

这时大家束手无策已非人力所能挽回，亚历山大的身体不断衰竭带来难以忍受的苦楚，
最后，他对于生存已经感到绝望，就将戒指取下来交给帕迪卡斯，
他的伙友问他：“你把王国留给哪一位？”得到的回答是：“交给能力最强的人。”
最后的遗言是要他那些居于领导地位的伙友，举办一场大规模的竞赛活动，
使他的葬礼获得最高的荣耀。这是他统治十二年七个月以后不幸亡故的过程。
他完成的丰功伟业不仅在他以前的国王无法与他相提并论，直到我们这个时代还是独占鳌头。

有些史学家对于亚历山大的崩殂，并不同意上述的情节，提到它的成因是服毒所致，
就这方面有加以阐明的必要。

18

他们提到亚历山大将安蒂佩特留在欧洲担任摄政，后来与国王的母亲奥琳庇阿斯发生龃龉。
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放在心上觉得问题并不严重，亚历山大对于母亲的怨言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
等到后来双方的敌意逐渐增加，国王对此深表忧虑，
出于一种孝心在很多方面要尽量使他的母亲感到满意，
当然安蒂佩特有很多次让国王知道他所受的委屈。等到展现最为恶劣的情势，
帕米尼奥和斐洛塔斯遭到谋杀，安蒂佩特以及所有的伙友人人感到自危，
由于他的儿子是国王的侍酒长，借他的手用下毒的方式除去最大的隐忧。

亚历山大逝世以后，安蒂佩特在欧洲掌握最高的权势，然后是他的儿子卡桑德接收整个王国，
很多史学家对于下毒一事置若罔闻。不过，可以很明显看出卡桑德的诸般措施，
就亚历山大的政策而言表现出强烈的敌意。他谋害奥琳庇阿斯还不准埋葬她的尸体，
对于遭到被亚历山大夷为平地的底比斯，他抱着热烈的情绪给予重建。

亚历山大崩殂以后，大流士的母亲西辛比瑞斯哀悼他的英年早逝，感念自己受到的恩惠，
认为老迈的一生已经走到尽头，绝食五天以后亡故，
用这种痛苦的方式放弃生命也不能说是没有光荣可言。

第十八章:群雄逐鹿天下

1

萨摩斯人毕达哥拉斯和古代其他哲学主张人的灵魂不灭，根据他们提出的学说，
灵魂在死亡那一刹正要离开肉体可以预知未来的情况。荷马同意他们的论点，
他描述赫克托在回光返照的时刻，预先告知阿基里斯的殒命会接踵而来。
据说在最近的时代很多人走向生命的尽头，会出现同样的情形也不是没有道理，
特别是马其顿的亚历山大逝世时的情况，他在巴比伦病危弥留之际，
伙友问他要将王国交给何人，他说：“交给最优秀的人；
因为我预先看到我的伙友进行激烈的战斗，成为我的葬礼当中最引人入胜的节目。”
后来发生的事情确实如此；亚历山大崩殂以后他的伙友为了争权夺利，引起一连串的战事。

4

克拉提鲁斯（Craterus）是地位最高的人员之一，
原来奉亚历山大派遣带着一万名军队中遭到定罪的犯人前往西里西亚，
同时得到国王给予的书面命令要将这些人全部处决，虽然如此，现在亚历山大已经逝世，
对于这些继承人而言最好还是不要执行预定的图谋。

帕迪卡斯在国王的备忘录中，发现为了要完成赫菲斯提昂的火葬堆，下令需要大量的金钱，
还有亚历山大其他的计划项目，数量之多和规模之大可以说都是史无前例，
必须花费巨额的经费和庞大的人力，他的决定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再要贯彻实行是极其失策的做法。
他不愿意过于武断从而对亚历山大的荣誉有任何毁损，
就将所有的问题在马其顿的议会中提出，经过讨论获得最后的决定。

下面是他的备忘录中规模巨大和最重要的项目：计划要在腓尼基、叙利亚、
西里西亚和塞浦路斯等地，建造一千艘要比三层桨座战船更大的船只，用来攻打迦太基，
讨伐利比亚和伊比里亚沿岸居住的民族，以及包括西西里在内的地区；
沿着利比亚的海岸线筑成一条道路直达赫拉克勒斯之柱；为了满足如此重大的远征行动所需，
要在适当的地方兴建港口和造船厂；要盖好六座富丽堂皇的庙宇，每一座的造价是一千五百泰伦；
最后是要建立很多城市，一方面从亚洲将人口迁移到欧洲，
同时在相对的位置将人口从欧洲运到亚洲，使得这两个大洲因为通婚和家庭的关系，
因为亲情和友谊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上面提到的庙宇要建在提洛、德尔斐、多多纳（Dodona）以及马其顿的三座，
分别是迪姆（Dium）的宙斯神庙、安斐波里斯（Amphipolis）的阿特米斯·陶罗波里斯
（Artemis Tauropolus）神庙和色努斯（Cyrnus）的阿西娜神庙。
还要在伊利姆（Ilium）为这位女神盖一座神庙，规模之大和面积之广没有任何同类庙宇可以与之相比。
他要为他的父亲菲利浦修筑一个陵墓，可以与埃及最大的金字塔相媲美，
须知世人将埃及的金字塔誉为世界七大奇观之首。等到这些备忘录宣读以后，
在座的马其顿权贵虽然赞许亚历山大的威名远播，却将这些计划视为好大喜功和难以执行，
最后裁决束之高阁不再提及。

帕迪卡斯首先处死三十名士兵，罪名是煽动部队动乱的为首分子，平素对他抱着极其敌视的态度。
后来再将默利杰当成叛徒给予惩罚，起因是最早双方各拥其主的时候，
他的行事违背所负的任务，就拿私下的争执作为借口，指控默利杰暗中对他进行谋害和叛逆的活动。
然后那些定居在上行省的希腊移民开始叛变，征集一支具有相当实力的军队，
他派出一位名叫皮松的贵族，领兵前去加以镇压。

26

斐洛克利（Philocles）成为雅典的执政官，盖尤斯·苏尔庇修斯（Gaius Sulpicius）
和盖尤斯·伊留斯（Gaius Aelius）当选罗马的执政官。在这一年（前322年），
阿里迪乌斯负责将亚历山大的遗体运回故国，已经完成载运车辆的建造，
正在从事旅途所需的各项准备工作。所有的物品和装备都要能够彰显亚历山大的光荣和伟大，
整个奉安的过程花费之大无人能比，据说就这个项目已用去很多泰伦，
这一切都要精工制作务必富丽堂皇，我认为值得详尽叙述一番。

首先要为遗体准备大小适当的棺木，外面是用包金制作，遗体四周的空间塞满香料，
使得它充满芬芳的气味而且不会腐烂。棺木的底座配上黄金的棺盖，
上缘的四周固定起来形成紧密的接合。棺盖上面有一根巨大的紫色绳索，掺杂金线作为装饰之用，
旁边放着死者的武器，整个设计能与他的丰功伟业相得益彰。他们接着要制造载运棺木的车辆。
这个车辆的上方是黄金制作的穹状拱顶，
八肘尺宽十二肘尺长，覆盖重叠的隔板全都镶嵌着贵重的宝石。
屋顶的下方是精工制作的黄金藻井，装饰浮雕的山墙向外伸出羊头形状的托架，
两掌宽的金环从上面悬挂下来，每个金环系住一件专供节庆穿着的礼服，彩色缤纷非常华丽。
灵车的末端是网状的繸带，上面悬挂很大的金铃，人们在很远的地方就会听到接近的声音。
穹状拱顶每边的角落都竖立胜利女神的黄金雕像，女神的手里举起战胜纪念牌坊。
柱廊的爱奥尼亚式柱头是黄金制成，用来支撑整个穹状拱顶。
柱廊的里面是一张金网，是用粗如手指的金线编成，用来支撑四块很长的画板，
彼此的两端相接与柱廊保持同样的长度。

27

第一块画板有精工制作的浮雕是一辆战车，亚历山大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块闪闪发光的令牌。
国王四周是一群全副武装的随从，侍卫有马其顿人也有波斯人，手执武器的士兵站在他们的前面。
第二块画板是国王的侍卫后面跟着排列成队准备作战的战象，印度的象奴骑在上面，
接着是全副披挂的马其顿重装步兵。第三块画板是编成会战行列的骑兵部队。
第四块是准备海上会战的船只。寝宫进口的旁边有黄金制作的狮子，瞪着眼睛注视那些进入的人士。
每一根圆柱的底座到柱头都有黄金的爵林叶饰，从中央向外一点一点延伸开来。
寝宫屋顶的中央有一面迎风飘展的紫色大旗，装饰着巨大的金色橄榄树叶的花圈，
太阳的光线照射在它的上面，从远方望去像是一道闪电发出耀眼的光芒。

华丽覆盖的寝宫下面的车体有两根车轴，装上四个波斯造型的车轮，有着镀金的轮毂和车辐，
接触到地面的部分全用钢铁制造。轮轴的突出部分是用黄金制成狮头的形状，
它的利牙中间含着一根长矛。每一根车轴的中央有一个轴承，
这种非常巧妙的装置与寝宫紧密地结合起来，即使行走在崎岖的路面也不会产生很大的震动。
整辆灵车装有四根拖杆，每根拖杆系着四组轭座，每组轭座有四头骡子使用的马具。
总共的需求是六十四头骡子，经过挑选要非常强壮而且体形硕大。
每头骡子戴着镀金的冠冕，颚下挂着一个金铃，颈部的项圈镶嵌名贵的宝石。

28

灵车用这种方式加以建造和装饰，看到以后比起前面的描述更显得富丽堂皇。
这个重大的消息很快在广大的地区传播，吸引来自各地的观众；
到达每一座城市之前所有的市民都会出来迎接，随后还要护送灵车的离开，
所有的人在看到以后都感到欢乐并乐此不疲。组成执拂的队伍极其庞大，
伴随人数众多的道路修护人员和各种技师，以及大批士兵担任警卫。

阿里迪乌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几乎花了两年（前321年），他负责将国王的遗体从巴比伦运送到埃及。
托勒密为了表示对亚历山大的感恩图报，率领一支军队远到叙利亚去迎灵，接替所有的任务，
认为还应做更为妥当的安排。他的决定是在目前情况之下不必将遗体送到阿蒙神庙，
国王的陵墓应该修筑在亚历山大自己建立的城市，
亚历山德拉已经成为人类居住世界声名最为响亮的都会。
他准备一个就它的面积和建筑的精美能配得上亚历山大的功勋和荣誉的区域。
无论是墓地的准备、牺牲的奉献和盛大的赛会都将亚历山大视为一个半神，
从而托勒密赢得人们和神明给予的报酬，对于一般人而言，他具有慷慨的度量和高贵的心灵，
虽然两位国王的军队即将征讨托勒密，大家还是从各地蜂拥而来，乐于投效他的军队参加作战行动，
他们明知要冒很大的危险，为了托勒密的安全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在所不惜。
神明由于他的英勇和对待朋友的忠诚，出乎意料地将他从难以脱身的险境当中拯救出来。

42

攸门尼斯后来派遣几位使者去见安蒂佩特讨论投降的条件。
领头的人物海罗尼穆斯（Hieronymus）就是《亚历山大帝国的继承史》
（History of the Successors）一书的作者。攸门尼斯的一生当中经历很多次兴衰浮沉的变迁，
从来没有心灰意懒感到失望，因为他知道命运女神会突然改变方向带来出乎意料的结局。
他一方面看到马其顿的国王没有实权，只能登上虚有其表的王位；
另一方面很多野心勃勃的人据有指挥官的位置，所作所为都是在谋取自己的利益。
因此，他希望那些需要他的人，虽然在乎他对战争的判断和经验，
更要特别注意他坚持的立场，就是他对任何承诺和誓言保持忠实不移的诚信。

46

帕迪卡斯逝世以后阿尔西塔斯在亚洲没有支持者，他决定要善待爱好战争的毕西狄亚人，
何况他们拥有的国度易守难攻可以提供坚固的要塞。因此所有的盟军当中他对他们最为礼遇，
举凡在敌人的疆域作战所获得的战利品要分给他们半数。他与他们的谈话非常客气，
每天都会设宴款待部族当中的重要人物，最后还要赠送许多贵重的礼物，
他想尽办法要让对方成为最可靠的支持者。面临存亡关头的阿尔西塔斯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他们也不会让他失望。安蒂哥努斯率领全部军队在特米苏斯附近设置营地，
要他们交出阿尔西塔斯，部族的长老都劝他们投降，年轻人组成一个坚强的团体反对他们的父母，
投票通过即使冒险犯难也要维护他的安全。

这些长老在开始的时候劝年轻人识时务，不要仅仅为了一个马其顿人让他们的家园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等到看到年轻人的决心不会动摇，暗中开会讨论，趁着黑夜派出使者去见安蒂哥努斯，
答应投降不论死活都会将阿尔西塔斯交到他的手里。他们要求他先对城市发起几天的攻击，
接着用一场小规模的接战吸引守军出击，然后他们在不支之下向后逃走。
他们说只要有这种情况发生，年轻人会在离开城市较远的地方作战，
他们就会抓住机会完成承诺的工作。

安蒂哥努斯被他们说服，搬迁营地距离城市有很长一段路途，就与年轻人发生规模不大的冲突，
使得他们远离城市在战场列阵。这时长老看到阿尔西塔斯单独留下来，
就选出最受信任的奴隶，还有已到壮年的市民，他们要趁着年轻人不在去完成他们的计划。
事实上他们没有将阿尔西塔斯生擒的可能和必要，因为他为了避免落入敌人手里，
当场自裁也不要活在世上接受更大的羞辱；他的尸体放在棺架上面盖着一件粗布的斗篷，
被人抬着从城市出去交给安蒂哥努斯，没有引起接战人员的注意。

47

他们运用不义的行为解除城市面临的危险，能够防止战争却无法避开年轻人的不满，
等到从战场归来立即得知发生的事件，受到他们极力维护的阿尔西塔斯已经丧生，
他们的亲人极其愤怒，首先他们拿走市镇部分财物，经过表决要对建筑物纵火烧毁，
带着武器从城中冲杀出去存身在山区，经常抢劫属于安蒂哥努斯的领地；
不过后来他们改变心意，禁止纵火将城市烧掉，他们成为一群山贼四处抢劫，
蹂躏那些对他们充满敌意的地区。安蒂哥努斯在得到阿尔西塔斯的遗体以后，
为了发泄怒气施以三天的凌辱，等到尸首开始腐烂，不加埋葬抛在旷野，然后离开毕西狄亚。

特米苏斯的年轻人仍旧对受害者表示善意，因为这个人是他们的恩主，
彼此之间自然会出现仁慈的行为，后来他们找到阿尔西塔斯的骨骸，
为他举行排场盛大的葬礼。安蒂哥努斯率领所有的部队离开毕西狄斯向弗里基亚进军，
等到他来到克里托波里斯，米勒都斯的亚里斯托迪穆（Aristodemus）前来相迎，
告诉他安蒂佩特逝世的消息，最高权力和国王的监护权都落到马其顿人波利斯帕强的手里。
他对发生的情况感到满意，心中充满希望可以稳固掌握当前的局面，
没有人可以与他争夺亚洲的统治地位。

54
我们对于亚洲的事务说得已经够多了，现在应该将注意力转到当时的欧洲方面。
虽然卡桑德未能在马其顿获得居于统治的地位，仍然没有怀忧丧志或者落到妄自菲薄的程度；
他的决定是要维持自己的立场提出这方面的要求，
父亲的职位现在由其他人担任总是让他感到羞辱不已。
由于他觉察到马其顿的民众偏爱波利斯帕强，他私下与那些最信任的朋友谈话，
并且在不引起猜忌的情况下将他们派往海伦斯坡地区；
他自己花了几天的时间在乡间欢度闲暇的生活，并且编组人马进行打猎的活动，
造成一种印象，他不想获得这个职位。不过，为了他的离开所要做的每一件事都准备妥当，
他却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告别马其顿。

他先到克森尼斯（Chersonese）再从那里抵达海伦斯坡。
渡过海峡前往亚洲去见安蒂哥努斯请求给予帮助，说是托勒密已经答应成为一个盟友。
安蒂哥努斯非常热情欢迎他的来到，答应会在各方面与他密切合作，
立即给他颇具实力的步兵部队和一支舰队。安蒂哥努斯这样做看来是因为自己与安蒂佩特的友谊，
表面上故意装出帮助卡桑德的模样，
事实上安蒂哥努斯希望波利斯帕强始终为四周的事务扰得心烦意乱，
就是这个缘故安蒂哥努斯才到亚洲去打天下，希望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确保自己拥有最高的权力。

55

这个时候的马其顿在卡桑德溜走以后，波利斯帕强身为两位国王的监护人，
预先看到针对他的战争在爆发以后即将面临严重的危机，
因为他办事方式是没有朋友提出劝告总是无法做出决定，
于是他召集所有的指挥官和马其顿的权贵前来商议对策。
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卡桑德获得安蒂哥努斯的援助，就会掌握希腊的城市反抗马其顿王国，
因为有些城市是在他父亲派出的驻防军控制之下，还有一些受到安蒂佩特的朋友和佣兵的管辖，
统治的方式是寡头政体，同时卡桑德成为埃及统治者托勒密和安蒂哥努斯的盟友，
他们已经公开背叛两位国王，何况每个人都拥有强大的武力和巨额的财富，
成为很多重要的国家和城市的主人。

等到质疑何以应付即将来到面前的冲突，有关战争的问题就会产生很多精明的提议，
他们的决定是抛弃安蒂佩特所建立的寡头体制，让希腊所有的城市都获得自由权利；
采用这种方式可以大幅减弱卡桑德的影响力，同时为他们赢得莫大的光荣和很多实力强大的联盟。
因此，他们立即召集各城市派来的使者，摆出兴高采烈的模样向大家宣布，
同意所有的城市再度建立民主体制的政府。他们根据公正的原则制定敕令颁发给使者，
命令他们尽快返回自己的城市，将两位国王和将领对待希腊城邦的善意，
在市民大会向与会人员提出报告。这份文件的内容如下所述：

56

“鉴于我们的祖先承受天命对希腊的城邦奉行很多仁慈的举措，
我们希望维持原来的政策继续对人民表达明确的善意。亚历山大离开人世把王位传给我们两人，
我们认为有恢复全面和平的必要，更应该回归到先王菲利浦建立的政府体制，
对于这件事情我们曾经发函给所有的城市。过去曾经出现的情况，
某些希腊城邦受到误导对马其顿发起战争，被我们的将领击败，很多城市遭到冤屈和尝尽苦果，
你们知道这些灾难应该由将领负起责任。我们为了尽快维护原来的政策，
就是准备与大家确保和平的关系，让你们享有菲利浦和亚历山大在世时的政治制度，
按照过去他们发布的敕令允许你们对所有其他的事务可以自行运作。

“再者，亚历山大渡过海峡前往亚洲，从那时开始被我们的将领赶出城市和受到放逐的人士，
现在要恢复他们原有的权利；我们颁发的敕令特别规定，要返还他们所有的产业，
不再受到党派倾轧的骚扰，可以获得全面的赦免，在他们的城邦拥有全部的市民权；
任何已经通过的规定只要给他们带来不利，就让这些条文成为无效的废纸，
除非他们的放逐是犯下按照法律要惩处的谋杀和亵渎神圣的罪行。
麦加洛波里斯（Megalopolis）的人民受到放逐，因为只有他们追随波利厄尼都斯
（Polyaenetus）犯下叛逆的重罪，所以得不到马其顿当局的赦免，
除了他们还有安斐沙（Amphissa）、特里卡（Tricca）、
法卡敦（Pharcadon）和赫拉克利这几座城市，他们的放逐人员都没有被列入恢复权利的名单；
所有的城市要在Xandikos月第三十天（3月30日）之前让他们返回家乡。

“设若菲利浦和亚历山大颁布的规定彼此之间出现矛盾，
让这些城市在我们处理之前先考虑他们目前的情况，应有的做法除了能够产生和谐的后果，
还要带来让双方都有利的行动。雅典如同在菲利浦和亚历山大的时代一样拥有原来的领土，
除了奥罗帕斯（Oropus）就像现在已经属于自己的市民。
我们将萨摩斯交给雅典治理，因为这是菲利浦陛下决定的事项。
让所有的希腊城邦通过一份敕令，就不会有人投身战争或是公开对我们采取反对的行动，
如果有任何人不愿遵从大家同意的敕令，他和他的家庭会受到放逐的处分，所有的财产要加以籍没。
我们指派波利斯帕强负责处理这方面的事务。你们只要服从他的指示，
如同在前面写给你们的信中已经特别加以强调；如果有任何人拒绝奉行这份敕令提到的各项要求，
我们对他的处置是绝不宽恕。”

57

等到这份敕令颁布并且送到所有的城市以后，波利斯帕强发函给亚哥斯和其他的城市，
命令他们放逐那些在安蒂佩特在世之时政府里面的当权人士，
甚至可以判处他们死刑和籍没他们的财产，为的是剥夺他们所有的权力以后，
这些人就无力用任何方式与卡桑德沆瀣一气。他还写信给亚历山大的母亲奥琳庇阿斯，
因为她与卡桑德发生争执以后逗留在伊庇鲁斯，请她尽可能要返回马其顿，
对亚历山大的儿子负起各方面的责任，直到他长大成人能够接下他父亲留给他的王国。

他派人去见攸门尼斯，带去以国王的名义给他写的信函，劝他不要中止对安蒂哥努斯的敌意，
坚持要为国王效劳尽忠的立场，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渡过海峡返回马其顿，
成为两位国王的监护人之一与他通力合作；或许他情愿留在亚洲，
在接受他给予的军队和金钱以后，继续与安蒂哥努斯战斗到底，
因为这个人已经明确表示他是反对国王的叛徒。他说国王要将他被安蒂哥努斯夺走的行省归还给他，
还有他在亚洲所拥有的一切特权。最后提到特别适合攸门尼斯现况的措辞，
除了要他多多保重，对于他与皇室的服务都能符合彼此的利益深表关切之意。
如果他需要更大的军事力量，波利斯帕强给予承诺，
他自己和两位国王会带着全部皇家的军队离开马其顿，来到亚洲与他会师。

以上是那一年发生的情况。

67

福西昂想要击败那些反对他的政敌，为了生命的安全进行绝望中的奋斗，
法庭当中离得很近的人，能听到他的抗辩表达公平正义的要求，至于位置隔得较远的人，
因为暴民造成不断的噪聒，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姿态和手势，
因为他的危险来自慷慨激昂的情绪和变化多端的气氛。最后，福西昂放弃全身而退的希望，
拉开嗓子大声喊叫，乞求他们判处他死刑，赦免其他涉案人员的罪行。
暴民的狂怒和愤恨的心态仍然没有任何改变，某些福西昂的朋友继续来到前面，
对他的抗辩要助一臂之力。暴民听到他们公开的发言，明白他们在为福西昂辩护，
整个会场发生难以平息的骚动，就在大众的嘲笑声中将他们赶走。
最后被告在人民异口同声的要求之下，受到判罪的宣告，要带到监狱执行死刑。

一些善良市民的陪同他们，同情他们的不幸，表现出哀悼的神色。
因为这些人都有不逊于任何人的声名和家世，何况在他们的一生当中做了很多合乎人道的行为，
现在却连辩护的机会和公平的审判都无法得到，难免让人感到害怕和产生别的想法，
就会质疑命运女神的变幻莫测和公正不倚，是否对于任何凡夫俗子都是一视同仁。
就拿很多民主党派的人士来说，他们吃尽苦头才会反对福西昂，
由于自己的不幸就要刻薄寡恩地谩骂他，还要残酷无情地指控他。
他们在成功的时候没有人对他表达恨意，等到命运女神带来改变让他们陷入困境，
就会有人露出狰狞的面目对他们发泄自己的愤怒。遵循古老的习惯他们要饮用毒胡萝卜的汁液，
丧命以后不许安葬，尸首要丢到阿提卡的边界之外。
福西昂遭到莫须有的指控才会接受这种方式的死亡。

74

至于欧洲的局势（前317年），波利斯帕强围攻麦加洛波里斯失利，
使得他的实力和才能受到藐视，大多数希腊城市抛弃两位国王，转过头去讨好卡桑德。
雅典当局即使获得波利斯帕强或奥琳庇阿斯的鼎助，还是无法解除驻防军加在身上的束缚，
这时有一个市民是大家都能接受的领导人物，冒险在市民大会发言，
基于城市的利益应该与卡桑德打交道。开始的时候引起一阵喧嚣，
对于他的提案有人反对也有人支持，经过仔细的盘算认为这样做不失为权宜之计，
大家一致赞同决定派遣使者去见卡桑德，他们认为最好的方式是安排与他关系密切的事务。

经过几次的磋商，依据下面的条件双方签订和平协议：雅典可以保有他们的城市和疆域、
他们的岁入和税赋、他们的舰队和一切东西，要成为卡桑德的朋友和同盟；
慕尼契亚暂时仍旧在卡桑德的控制之下，直到他与两位国王的战争宣告结束；
政府掌握在财产至少有十迈纳的人士手里；卡桑德会指派一位雅典市民担任城市的监督。
费勒隆的德米特流斯被他选中，等到他成为监督，运用和平的方式统治城市，对于市民都很友善。

第十九章:希腊的动荡

1

流传已久的古老谚语，绝非凡夫俗子而是位高权重者摧毁民主政体。
看来一个人继续留在拥有权力的位置，就会易于逐渐采取步骤用来奴役自己的祖国，
特别是能力高强和表现卓越的人物怀有统治的企图，让他们禁绝帝王的思想是相当困难的工作；
渴求建立伟大的事业是人的天性，自己想要飞黄腾达还很在意他们的欲望不受限制，
因此有些城市对于那些强势的知名之士，始终抱着猜忌和疑惧之心，
因此要削弱他们对权力的窥伺和攫取。像雅典运用法律的手段设立贝壳放逐制度，
将位高权重的市民赶出城市流亡外国；他们这样做不是为了对违法的罪犯施加惩处，
而是生怕某些市民拥有权势就会藐视法律，事先运用防患于未然的工具，
使得这些人没有机会犯下拿祖国当成牺牲品如此重大的错误，因而他们经常引用一则神谶，
说是梭伦预知庇西特拉图要当僭主进行极权统治，从而写出下面的对句：

伟大的人物致力城市的毁弃，
无知的民众成为僭主的奴隶。

西西里早在接受罗马人统治之前，这个岛屿比起任何其他地方更有这种趋向，
就是流行独夫可以肆虐的专制政体；很多城市受到煽动言辞的欺骗变得虚弱不振，
身为强者成为专制暴君统治受到欺骗的民众。最特殊的例子是阿加萨克利成为叙拉古的僭主，
这个人出身低贱卑微，不仅叙拉古的人民深受其害，就是整个西西里和利比亚都陷入极大的不幸之中。
虽然他缺少资产以及境遇不佳，被逼从事陶匠的工作，等到抵达权力的顶峰就用残酷的统治，
对这个庞大而美好的岛屿进行全面的奴役。有一段时间他还拥有大部分的利比亚和局部的意大利，
使得西西里的城市充满暴行和杀戮。在他之前的僭主没有一位能像他那样建立丰功伟业，
也没有一位能像他那样对待自己的臣民是如此残酷暴虐。
例如，他通常为了惩处一个人就将他的亲属屠杀殆尽，
为了与一些城市算老账残害居民连幼童都不放过；由于少数人受到指控成为罪犯，
他会迫使大多数没有出错的人面临同样的命运，整座城市的居民都受到死刑的判决。

3

叙拉古的知名人士当中有一位名叫达玛斯（Damas），爱上英俊的阿加萨克利，
因为他累积庞大的财富，开始的时候供应男宠的花费真是一掷千金；
后来达玛斯当选将领奉命征讨阿克拉加斯，手下一位千夫长过世，
便指派阿加萨克利担任这个职位。甚至就在他投身军旅生涯之前使用尺寸很大的铠甲受到大家的尊敬，
参加军队的检阅习惯使用沉重的武器和披挂，一般人因为体力的关系无法负担。
等到出任千夫长能够发挥所长，他在战场的搏斗英勇无敌和对群众的演说热情奔放，
使他获得更高的声名。达玛斯生病亡故以后留下财产给成为寡妇的妻子，
阿加萨克利娶了她成为城市最富的人士之一。

后来克罗顿受到布鲁提姆人的围攻，叙拉古当局派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前去援救。
阿加萨克利的兄弟安坦德鲁斯（Antandrus）是援军当中一员将领，
负责的主将是赫拉克莱德和索斯特拉都斯，这两位一生当中做尽坏事，
像叛逆、谋杀和其他邪恶的行为，本书前一章对他们的经历和事迹都有详尽的叙述。
阿加萨克利参加他们的作战行动，他的能力受到大家的肯定，已经善尽千夫长的职责。
虽然他首次对抗蛮族就已声名鹊起，索斯特拉都斯和他的朋友对他极其嫉妒，
英勇的行为应得的奖励都被剥夺殆尽。阿加萨克斯对他们深恶痛绝，
就在公众面前公开谴责他们，决定建立一个专制政府。
叙拉古的人民对他的指控抱着毫不在意的态度，等到索斯特拉都斯从克罗顿返回，
组成的阴谋集团能够控制整座城市。

3

叙拉古的知名人士当中有一位名叫达玛斯（Damas），爱上英俊的阿加萨克利，
因为他累积庞大的财富，开始的时候供应男宠的花费真是一掷千金；
后来达玛斯当选将领奉命征讨阿克拉加斯，手下一位千夫长过世，便指派阿加萨克利担任这个职位。
甚至就在他投身军旅生涯之前使用尺寸很大的铠甲受到大家的尊敬，
参加军队的检阅习惯使用沉重的武器和披挂，一般人因为体力的关系无法负担。
等到出任千夫长能够发挥所长，他在战场的搏斗英勇无敌和对群众的演说热情奔放，
使他获得更高的声名。达玛斯生病亡故以后留下财产给成为寡妇的妻子，
阿加萨克利娶了她成为城市最富的人士之一。

后来克罗顿受到布鲁提姆人的围攻，叙拉古当局派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前去援救。
阿加萨克利的兄弟安坦德鲁斯（Antandrus）是援军当中一员将领，
负责的主将是赫拉克莱德和索斯特拉都斯，这两位一生当中做尽坏事，
像叛逆、谋杀和其他邪恶的行为，本书前一章对他们的经历和事迹都有详尽的叙述。
阿加萨克利参加他们的作战行动，他的能力受到大家的肯定，已经善尽千夫长的职责。
虽然他首次对抗蛮族就已声名鹊起，索斯特拉都斯和他的朋友对他极其嫉妒，
英勇的行为应得的奖励都被剥夺殆尽。阿加萨克斯对他们深恶痛绝，
就在公众面前公开谴责他们，决定建立一个专制政府。
叙拉古的人民对他的指控抱着毫不在意的态度，等到索斯特拉都斯从克罗顿返回，
组成的阴谋集团能够控制整座城市。

7

城中向外的狭窄通道全被士兵占据，遭到屠杀的受害者有些是在街道有些在他们的家中。
很多人根本没有受到牵连和指控，只是想打听发生惨剧的原因，同样遭到对方痛下毒手。
全副武装的暴民为了夺取权力根本不分敌友，只要任何人能从他们的行动当中获得利益，
就会被视为敌人杀之无赦。可以看到整座城市充满暴行、杀戮和各种无法无天的行为。
有些人长期存在的仇恨受到压制，不敢对敌视的目标有无礼的举动，
现在有了机会可以满足他们的愤怒。还有一些人认为屠杀有钱人就会增加自己的财产，
对于他们的被害根本不会施加援手。于是有人拿武器破坏大门，有人用梯子爬上屋顶，
还有人与在屋顶防卫的家主大打出手；甚至那些逃进寺庙祈祷上苍给予保佑的人，
因为对神明的尊敬已经荡然无存，他们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
天下太平的时代就在自己的城市里面，希腊人敢对希腊人犯下十恶不赦的重罪，
亲戚要与亲戚拿起武器相互厮杀，他们对于人道的关怀、
法纪的束缚和神明的威严全都不加理会，我不能说是一个朋友，即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只要他的灵魂当中还能激起同情的火花，也不会对不幸的受害者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8

城市的城门全部紧闭，被杀的受害者超过四千人，这些人唯一的罪名是有很好的出身和家世。
那些逃走的人有的在城门遭到逮捕，同时有人越过城墙在邻近的城市找到庇护；
不过，还有人在遭到杀害之前，紧张之余不幸失足就会头朝下落地当场摔死。
那些被赶出城市的民众超过六千人，大多数逃到阿克拉加斯，能够在该地受到妥当的照顾。
阿加萨克利的党徒整个白天都在杀害他们的市民同胞，就是对妇女也没有放过，
犯下很多令人发指的暴行和罪孽，他们认为有些人虽然免予丧命，
亲人的受辱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惩罚，
无论是丈夫和父亲想到自己的妻子遭到非礼或是未婚的女儿被人侵犯，对他们而言比死亡更为痛苦。
我们对于这种事件的记载不会运用过分带有悲剧性的笔调，一般来说这是史家的习惯，
主要在于我们对受害者抱着同情的态度，
还有就是没有一个读者在了解事实的真相以后愿意听到所有的细节。
阿加萨克利在两天过后，对于屠杀市民同胞已经感到餍足，然后他将很多人像囚犯一样关起来，
戴诺克拉底（Deinocrates）因为过去的友情让他不受牵连，
其中对他最为敌视的人士还是被他杀害，剩下的人受到放逐。

9

接着他召开市民大会，对于现存的“六百人团”和主张寡头政体的人士提出指控，
说这些人想要成为城邦的统治者，他的目标是要把他们清除干净；
他宣称要恢复人民纯洁无瑕的自由，他希望至少可以解除他的负担，
基于大家平等的立场成为一位普通市民。他说完话以后脱下军人穿着的斗篷，
换上市民的长袍才离开，表示他跟大家一样没有不同之处。
他这样做仅仅在扮演一个民主政体拥护者的角色，因为他非常了解市民大会的大多数成员，
都已分享他从事罪恶行为带来的好处，除了他绝对不会选其他任何人担任将领。

不管怎么说，那些抢夺受害者财产的人员不断在喊叫，求他不要离开他们应出任治理城邦的职位。
开始的时候他保持沉默，接着这些暴民继续对他施压，他说他愿意以将领的名义负起所有的责任，
条件是他不愿与任何人进行联合统治，因为他不同意一个委员会经过合法的表决，
可以将非法的行动施加在别人身上。多数市民同意他提出的要求，选他担任将领拥有绝对的权力，
公开行使职责用来管理城市的事务。至于那些没有败坏或未被误导的叙拉古人，
有些人因为恐惧只有尽量忍耐，还有一些人感到他们的数量敌不过暴民，
不敢明确表露他们的敌意。

从另一方面考虑，很多贫民和陷身债务的人士欢迎改革，阿加萨克利在市民大会给予承诺，
不仅免除他们的债务还要将土地分给贫民。等到他的目标达到以后，停止更进一步的杀戮和惩处。
他的性格发生非常大的变化，对于一般人表现友善的态度，广布的恩惠让不少人鼓起勇气，
伸出援手帮助很多人改变对他的看法，特别是博爱主义的言论让大家对他产生好感。
虽然他拥有绝对的权力，并没有戴上帝王的冠冕，也不会雇用随身的侍卫，
更不必摆出傲慢的神色，这几乎是所有僭主应该遵循的习惯。
他对政府的税收和武器的整备，特别注意保持小心审慎的态度，此外他准备在城市附近建造战船。
阿加萨克利对内陆的地区和城市都要紧紧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22

他们抵达首都帕西波里斯，身为将领的朴西斯底对诸神以及亚历山大和菲利浦举行盛大的祭典，
基于节庆和宗教的需要从波斯各地征集各种作为牺牲的动物，办理宴会招待全军的将士。
参加的人员装满一个套着一个的四个圆圈，最大的圈子将其他的圈子包在里面。
最外围的圈子的周长有十斯塔德，里面坐着佣兵部队和人数众多的盟军；
第二个圈子是八斯塔德，容纳马其顿的银盾军和在亚历山大麾下作战的亲随部队；
更里面的圈子是四斯塔德，这个地区都是一些半躺半坐的人员，像是低阶的指挥官、
尚未指派任务的幕僚和将领，以及骑兵部队的成员；最里面的内圈周长是两斯塔德，
每位将领、骑兵指挥官和身份最为显赫的波斯人都分占一个卧榻。
诸神、亚历山大和菲利浦的祭坛位于中央。卧榻是成堆的花瓣上面铺着各式各样的皮毛和毡毯，
波斯式的家具和摆设极其富丽堂皇，让人获得最高的享受；
每个圈子都有很大的空间使参加的人员不会感到拥挤，所有的食物和饮料都在手边可以自由取用。

33

率领很多士兵的将领西特乌斯（Ceteus）来自印度，由于作战奋不顾身最后阵亡在沙场，
留下两位陪伴他在军中的妻子，其中一位还是新娘，另外一位跟他结婚多年，况且这两位都深爱着他。
在印度有一个古老的习惯，男子结婚所娶的少女并非父母的安排，而是来自两情相悦，
由于年纪太轻就开始求爱，等到得知选择不尽如人意，双方很快反悔他们的结合，
有些妻子受到外来的引诱，就与其他男子发生苟且的行为，
为了得到自由就会用毒药害死自己的丈夫。这个国度很多人会使用这种杀人的工具，
因为出产很多种带有剧毒的物质，提炼出来的药剂可以掺在食物当中或放在酒杯里面，
饮用以后很快发挥致命的效果。邪恶的风气蔓延开来产生很多谋杀事件，
虽然印度人惩罚十恶不赦的罪犯，却无法阻止其他的妇女涉及类似的过失，
于是制定一条法律除非妻子已经怀孕或是有了子女，否则都得陪同亡故的丈夫一起火葬，
任何妇女如果不愿遵从这条法律，她的余生必须过着寡妇的生活，
被视为不洁之人排斥于所有的庆典和宗教活动之外。
等到殉葬的法律明确建立，原来为了防止妇女的淫行竟然导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为了不愿丧失种性阶级所拥有的崇高地位，情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们不仅关心丈夫的安全，因为这与自己的生死紧密相连，甚至还会相互争取以身相殉的最高荣誉。

34

这种情况之下出现相互的竞争。虽然法律规定西特乌斯的妻子只有一位可以陪葬，
但是两位都参加葬礼要求赴死的权利如同英勇作战得到的奖赏。
在场的将领要对双方的争执做出决定，年轻的妻子提出的主张是另一位已经怀孕，
所以丧失法律认可的条件；年纪较大的妻子认为自己结婚的时间在前，
为了公平起见获得殉葬的荣誉应该以她为优先。
将领从经验丰富的稳婆那得知年长的妻子确实已经怀孕，做出裁决要让年轻者如其所愿。
等到一切都成定局，一位妻子为丧失殉葬的权利痛哭不已，
撕碎头上戴的花冠然后不断拉扯自己的头发，就像是有巨大的灾祸降临到她身上；
另外一位走向火葬堆如同打了胜仗那样得意扬扬，
她的侍女将五颜六色的丝带绑在她的头上如同戴上高耸的冠冕，就像参加婚礼一样打扮奢华，
在亲戚的陪伴之下他们唱着颂歌赞美她的贞德。

她在靠近火葬堆以后，取下佩戴的饰物送给她的侍女和友人，
据说还有其他的纪念物赠予那些关怀她的人。提到饰物像是手上有几件手镯镶嵌色彩缤纷的名贵宝石，
整副头面由用黄金制作的很多颗星状物串连起来，无数的宝石散布在闪亮的底座上面，
还戴着几个大小不等极其华丽的项圈。最后她向家属辞别以后，
就在她的兄弟的帮助之下登上火葬堆，很多群众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观看这幕难得一见的景象，
她用英雄葬礼的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全副武装的军队在举火之前绕行火葬堆三圈，
这时她倚靠在良人的身旁，火焰升起的时候不让自己发出恐惧的叫声，
可怕的场面让人对她生出同情，更多人表现出极度的赞扬。
即使如此希腊人还是谴责这种习俗过于野蛮和残酷。

44

安蒂哥努斯完全出乎意料能将反对他的攸门尼斯和所有敌军一网打尽，
抓住银盾军的指挥官安蒂吉尼斯，就挖了一个坑将他活埋。
他杀死从印度带来战象的优达穆斯以及始终对他敌视的西巴努斯（Celbanus）。
攸门尼斯受到严密的看管，他要考虑最好的处置方式。
当然他希望自己能够获得一位优秀的将领愿意为他效力，
只是攸门尼斯一直对奥琳庇阿斯和两位国王忠心耿耿，使得他对攸门尼斯的承诺不敢过于推心置腹；
事实上，从过去的情况来看，攸门尼斯在弗里基亚的诺拉受到安蒂哥努斯的宽恕，
尽管如此，他还是全心全意支持两位国王。等到他看到马其顿的指挥官急着想要根绝后患不愿通融，
只有将他处决；过去两人结交有深厚的友谊，于是将他的尸体火化以后，
遗骨装在一个罐子里面交给他的亲人。受伤成为俘虏的人员当中有卡狄亚的史家海罗尼穆斯，
过去一直受到攸门尼斯的照应，等到攸门尼斯过世以后，还能获得安蒂哥努斯的礼遇和信任。

安蒂哥努斯率领全军进入米地亚，整个冬天消磨在伊克巴塔纳附近一个村庄，
他将士兵分散在整个行省进入冬营，特别是一个名叫拉吉（Rhagae）的行政区，
得到这个称呼在于过去曾经发生一次重大的灾难。世界上就这一部分的陆地而言，
过去拥有很多的城市而且都很富裕，经历一次强烈的地震使得城市和居民全都绝灭殆尽，
总之，地貌已经发生重大的变化，已经消失的位置出现新的河流和有如沼泽的湖泊。

45

这个时候罗得岛的城市发生第三次水患，很多居民因此丧失性命。
第一次的洪水泛滥因为城市建立不久，还有很多闲置的空间所以居民所受的灾害较小；
第二次的水势更大造成非常惨重的损失。最近这次发生在初春，突然降下暴雨夹杂硕大无比的冰雹，
重量达到一迈纳甚或更重一些，很多房屋遭到击毁连带不少居民死于非命。
罗得岛的地形如同一个露天剧院，溪水的流向主要偏向一个地区，
城市的低洼部分直接受到洪水的侵害；大家认为冬天的降雨季节已经过去，
防洪的问题受到忽略，通过城墙的排水口受到堵塞，
大水突然聚集在市场和狄俄尼索斯神庙周边区域，接着洪流冲向阿斯克勒庇斯神庙，
所有的市民受到惊慌的打击用各种办法获得安全，他们之中有些人登上船只，
还有人逃进剧院，还有人陷入极其悲惨的处境，只有爬上神坛的高处或是雕像的基座。
整座城市和所有居民陷入毁灭殆尽的危险之中，靠着天然的形势获得拯救，
很大一段城墙的崩塌使得洪水经过缺口直接注入海洋，每个人很快回到原来的住处。
这一次的洪水来袭发生在白昼，大部分民众能够及时离开自己的房屋，
逃到城市当中地势较高的部分；如果建筑房屋的材料不是阳光晒干的泥砖而是石块，
我们在屋顶下面避难才会安全。城市经历巨大灾难，有五百多人丧生，
有些房屋整个倒塌，还有一些变得摇摇欲坠。

84

骑兵会战有很长的时间处于势均力敌的局面，战象在象奴的驱使之下采取行动，
前进一段距离使敌人产生很大的恐惧，所以没有人胆敢前来阻止。
不过，他们遇到成排的铁钉形成的障碍，还有成群结队的标枪手和弓箭手，
毫不间断投射他们的武器和有如阵雨的箭矢，使得战象和上面乘坐的人员受到重大的伤害；
这时象奴使用刺棒逼着这群猛兽前进，有些战象的脚为锐利的尖钉所刺穿，
伤口带来的疼痛和守军集中投射武器产生的杀伤效果，使得攻击的队伍开始乱成一片。
成群的猛兽在平坦和土质松软的地面，直向前冲的力道根本无法抗拒，
遇到崎岖不平和难以通行的地形，因为它们的足部较为娇嫩，庞大的躯体几乎难以发挥作用。
在这种情况之下，托勒密非常精明已经预知安置尖锐的铁钉，
就会产生战象不能在战场发挥作用的结局。最后大部分的象奴遭到射杀，所有的战象成为战利品。

等到局面已经如此，德米特流斯的骑兵陷入惊惧之中，突然脱离战斗；
虽然他恳求大家继续抵抗不能抛弃他逃走，但没有一个人理会，只有少数人马留在他的身边，
最后逼得他只有与大家离开战场。大部分的骑兵全都听命随着他直到迦萨，
一路上保持完整的队形，所以敌人不敢冒险对他们发起追击，平原开阔而且地面平整，
有利于士兵井然有序逐步向后撤离。接着是步兵开始放弃他们的战线，
抛掉沉重的武器装备，要救自己的性命得靠行动的轻便。
德米特流斯在日落之际通过加萨，有一些落在后面的骑兵进入城市，
他们的打算是要带走自己的行李。这个时候城门大开许多驮兽拥在一起，
每个人都想带着自己的牲口先行离开，正在乱糟糟的时候托勒密的部队已经来到，
没有人能够及时关起城门。敌军冲进去使得城市落到托勒密的手里。

94

不知道出于何种缘故，叙述阿拉伯人的习俗有关细节的时候，
相信他们始终坚持不容侵犯的自由。阿拉伯人一直在户外过着游牧生活，
认为自己的国家是一望无垠的旷野，没有河川和流量充沛的泉源让一支敌对的军队获得饮水。
他们的习惯是无须种植作物、栽培果树、饮用酒类或是构建房舍；
任何人胆敢违背他们的传统，受到的惩罚是处以死刑。
他们遵循这些规定，免得为了想要使用无用之物，逼得对于拥有者非要听命服从不可。
他们有些人喂养骆驼或者羊群，很多阿拉伯的部落都将沙漠当成牧场，
那巴提亚人的数目不会超过一万，远较其他的部落更为富有；
因为阿拉伯的优迪蒙（Eudaemon）出产乳香、没药和其他名贵的香料，
有不少那巴提亚人从产地采购这些物品，再运到海外去贩卖可以获得惊人的利润。

他们特别喜爱自由所有的行动不愿受任何拘束，不论何处有一支强大的敌军接近，
他们就拿沙漠当成坚固的堡垒找到安全的庇护所；缺乏饮水除了他们没有外人能够通过险恶的沙漠，
那是因为他们顺着地脉的走向，事先准备地下的储水池，可以确保安全无虞。
那里的地面有的是黏土构成的土层或者是柔软的石质岩层，
经过不断的挖掘可以形成很大很深的洞窟，最后使得每一边的长度超过一百尺，
同时还保持很小的开口。等到这些储水池装满雨水就将开口封闭起来，
就跟地面一样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会留下自己可以识别的记号，对于外人根本无从察知。
他们每隔一天让牛群饮水一次，如果他们逃走的路线经过没有水源的地区，
就不需要经常供应饮用的水。他们自己的食物是肉类和乳品，
以及适于干燥环境在地上生长的植物，像是胡椒和树林里面采集的野生蜂蜜，可以掺在水里饮用。
还有其他的阿拉伯部落仍旧从事农耕生活，与那些缴纳贡金的民族杂居，
除了没有住在房舍里面，其他的习俗与叙利亚人没有什么不同。

99

沥青喷发出来以后，住在死海两边彼此敌对的民族就像在战争当中抢劫一样，
急着将这些物质运走，他们在收集的时候不用船只而是其他的工具。
他们将大捆的芦苇头尾绑扎起来像一个筏子投入海中，上面可以乘坐三个人，
两个人负责划桨，另一位手执弓箭用来击退来自对岸胆敢干扰他们工作的人。
等到他们靠近浮在水面的沥青，带着斧头跳上去将有如柔软石块的沥青，
砍成小块搬到芦苇的筏子上面再划回岸边。如果筏子散开成为碎片，
落到海中的人要是不会游泳也毫无危险，因为他不会沉下去。
这种液体具备的特性是支持沉重的物体，举凡物体有生长或呼吸的能力，
当然密度很大的固体如同金、银、锡不在此限；要是拿来与投在其他湖中的金属相比，
就是沉下去的速度也要缓慢得多。蛮族将沥青运到埃及出售，
用来处理死者的尸体可以获得很高的利润；除非用它与其他的香料混合制成防腐剂，
否则埃及的木乃伊不可能永久保存。

110

阿加萨克利遭到极其惨重的打击，收容溃散在四乡的幸存人员，举火焚毁营地撤到杰拉。
阿加萨克利公开宣布他的决定是要尽快退回叙拉古，
三百名利比亚的骑兵在野外遇到阿加萨克利一些士兵，回去报告说是希裔西西里人已经离开，
于是利比亚人就像朋友那样大摇大摆进入杰拉，果真如他们所料受到欺骗被城中的伏兵一一射杀。
阿加萨克利留在城中闭门不出，并不是他没有办法安全返回叙拉古，
他诱使迦太基人围攻杰拉，那是季节已到要让叙拉古的市民不受干扰收割谷物，
才能免除而后饥馑带来的威胁。哈米尔卡最初的打算是要围攻杰拉，
发现城中有大量部队固守而且各种补给品的储备非常丰富，只有放弃这方面的企图，
于是他前去拜访附近的要塞和城市，对待当地的民众态度和蔼而且出手大方，
能够赢得西西里的城邦给予善意的回报。卡玛瑞纳、李昂蒂尼、
卡塔纳和陶罗米尼姆这些城市派遣使者与迦太基人会商，没过几天美西纳、
阿巴西侬和其他很多城市，全都争先恐后要与阿加萨克利断绝关系改与哈米尔卡结盟，
由于这些地方的民众全都痛恨暴君，这也是战败以后共同的打算。
阿加萨克利带着剩余的军队返回叙拉古，修复城墙已经损坏的部分，
从四周的乡村将谷物运到城里，打算给城市留下一支颇具实力的驻防军，
亲自率领军队当中最强大的主力，渡海前往利比亚要将战争从岛屿转移到大陆。

第二十章:地中海的战事

1

那些在历史著作当中经常发表长篇大论和老生常谈的史家，会让叙述的连续性受到肢解，
不易对事件的本末有整体的认识，当然应该受到大家的责怪和非难。
特别是他们抓到机会就炫耀修辞学的本事，想要用文艺和历史这两个迥然相异的文体，
如同公开的演讲运用奖励和惩罚的手法赢得很高的名气。有些史家过于卖弄修辞的文句，
使得历史的写作方式成为演说术的附庸，欠缺主见和随波逐流会使读者感觉受到冒犯，
须知史籍的编纂会形成特殊的文体，让人觉得无奈之处在于它的主题和内涵都会产生扭曲和偏离。
因此，大家在读这些作品的时候，有人虽然可以毫无困难地略过篇幅冗长的演说，
还是有人对史家的烦琐和乏味感到厌烦和无聊，甚至发出叹息掩卷而去；
他们持这种态度也不是没有理由，因为历史的特质在于文字的简洁扼要和情节的贯通连续，
就整体的架构来看如同活生生的有机组织。要是把这一切砍得支离破碎就等于剥夺活泼生动的魅力，
应该由整部作品的和谐保持所期望的统一，特别是历史的法则不能以偏概全，
通过局部和部分的综合比较，获得整体和全观的认知，才能提供阅读的乐趣和清澈的思维。

2

我们即使不赞同过分运用修辞的语法，但还是难以在历史著作当中完全加以禁止；
情节的叙述离不开形形色色的衬托方式，在某些地方需要这方面的鼎力相助，
甚至就当时的情况在某些章节之中，需要一位使节或是一位政治家发表公开的演说，
或是记载其他角色发生的个别事件，虽然可以掌握大好的机会，
即使受责难还是不敢对文字的争论加以辩驳。我们可以举出不少理由，
说明修辞的帮助在很多场合和时机应该获得支持，要对美德善行多予赞许和表扬，
只是绝不能“文过饰非”，更不能“以辞害意”。

我们对这个题材已经交代得够多了，现在就原定的计划和范围，
按照年代次序撰写有关的事件。在本书前面的章节当中，我们叙述希腊人民和远方蛮族的行为，
从最早的年代直到阿加萨克利在利比亚进行的征战；这段时期发端于特洛伊的洗劫，
一共有八百八十三年之久。本章要加上后续发展的情节，开始是阿加萨克利渡海前往利比亚，
结束于这几位国王彼此达成协议，加入对抗菲利浦之子安蒂哥努斯的作战行动，
整个时期一共是九年。

6

他们在大海航行六天六夜以后，拂晓之际无意中看到迦太基的舰队在不远处出现，
双方充满热情地从事划桨的竞赛，迦太基人认为，他们只要摧毁希腊人的船只，
叙拉古就会落到他们的手里，同时祖国也可避免入侵的危险；
希腊人知道要是他们不能先行登陆，惩罚就会落到他们的头上，留在家乡的人员成为蛮族的奴隶。
他们看到利比亚人就在甲板上面欢呼，双方的竞争变得更为尖锐；
蛮族的船只行驶要快速一些，因为他们的划桨手接受长期的训练，希腊人的领导能力更为卓越。
距离很快缩短，等到船只接近陆地，大家像参加赛跑一样并肩向着沙滩猛冲；
这时还在投射武器的射程之内，迦太基的船只首先攻击落后的人员。
因此，他们用弓箭和投石索进行很短时间的交战以后，
蛮族前进对一些希腊的船只发起肉搏战斗的作用，阿加萨克利获得士兵的补充因而占有上风。
这时迦太基人开始撤退，离开海岸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阿加萨克利要士兵在一个名叫拉托米伊（Latomiae）的地方下船，
构建一道木栏然后将船只拖上海岸。

7

阿加萨克利已经着手进行极其危险的行动，现在还要不惜牺牲投身一场豪赌。
他在一群表明支持他的首领环绕之下，对德米特和科里奉献牺牲，接着立即召集一次大会，
头戴金冠身穿华丽的长袍，走上前来对大家讲话，开场白当然会说明目前的情况，
接着他提到保护西西里的女神德米特和科里，在被迦太基人追击最危险的时刻，
曾经立下誓言：只要转危为安，就要烧掉所有的船只当成奉献给女神的祭品。
现在的态势非常的明朗，他们全部安然无恙，当然要对神明有明确的交代。
他在看到这些船只的位置时提出承诺，只要大家勇敢战斗，他会建造数倍目前这个数量的船只；
他还特别提到从牺牲得知神明的征兆，预告这场战事的胜利。

他的随从带来一支燃烧的火炬，他接下以后下令将火炬发给所有船长，
在向神明致敬以后，首先点燃指挥官乘坐的三层桨座战船。他站在船头的旁边吩咐其他人员，
拿他当榜样照做不误。所有的船长开始纵火，很快烈焰腾空而起，
喇叭手用号角发出会战的信号，军队响起战斗的呐喊声，这时大家向神明祈祷能够安全返回家园。
阿加萨克利让士兵陷入危险的困境，除了战斗没有其他的想法；
可以明确得知只要乘船离开的退路已断，他们的安全除了战胜没有别的希望。
再者他们是一支规模很小的军队，他认为要是逼得还要派出部队保护船只，
就没有足够的兵力与敌人进行会战了，如果他留下这些船只没有守备的人员，
就会落到迦太基人的手里，让士气受到更大的打击。

8

船只全部燃烧起来，火焰蔓延到很大的范围，所有的希裔西西里人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这件事顺利完成在于阿加萨克利的谋略和迅速地执行，让大家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所有的做法等于得到大家的默许；一旦有空闲深入考虑各种情况，他们会陷入悔恨和懊恼之中，
现在与自己的城邦隔着茫茫的大海，全都放弃全身而退的希望。
不过，阿加萨克利尽力不要让士兵沮丧萎靡，率领军队前去攻打迦太基一座名叫麦加勒波里斯
（Megalepolis）的城市。行军通过的地区有很多沟渠引导溪水灌溉农田，
像是进入一个生长各种植物的花园。这个国度人烟稠密，到处构建型式奢华的房屋，
粉刷洁白的泥灰显得耀眼生辉，证明这里的人民非常富裕，各种产品和物质的储存极其丰硕，
可以看出居民享有长时期的和平生活。所有的田地真是浓荫处处，
到处栽种葡萄、橄榄和结实累累的果树。另外一边是成群牛羊在平原上面放牧，
邻近的草地有很多正在进食的马匹。居于领导地位的迦太基市民在这里购置私人产业，
用他们的财富将这个地方装点得花团锦簇。

希裔西西里人对这片美丽的土地和繁荣的景象感到大为惊讶，对他们的期望产生鼓舞的作用，
他们认为获得的奖品值得不惜牺牲去冒险犯难，很快就会落到胜利者的手里；
阿加萨克利有鉴于士兵能从颓废的状态恢复原有的勇气，变得急切要与敌军进行会战，
就对城市的城墙发起直接的攻击。由于未曾预料会有入侵的行动，
居民根本不知何以出现这种情况，特别是他们对战争毫无经验，只抵抗很短一段时间，
他用一阵猛攻夺取城市；开始纵兵进行抢劫，只是在一击之下让他的军队满载战利品，
更让他们对前途充满信心。然后他立即进军大家所称的白突尼斯（White Tunis），
攻占以后离开迦太基的距离还有两千斯塔德。士兵希望在两座占领的城市派遣驻防军，
将获得的掠夺物存放在此；阿加萨克利考虑行动要能符合大局，
告诉大家在他们赢得会战胜利之前，不应该在后方留下任何负担，
因此他摧毁城市在旷野开设营地。

13

希裔西西里人在这场会战中有两百名士兵阵亡，至于迦太基的损失好像不到一千人，
还有其他的记载说是超过六千。他们在迦太基的营地里面找到很多大车，
要是不算其他已经装载的货物，仅是枷锁就有两千副；迦太基人认为自己很容易成为战场的主宰，
所以传下话去要尽可能生擒活捉，戴上脚镣以后投入关奴隶的围栏。
我认为神意与过于傲慢者的企图总是背道而驰，原来的自信到最后就会烟消云散。
阿加萨克利在令人惊讶的情况下击败迦太基的军队，现在将他们围困在城墙里面；
命运女神总是要胜利和失败轮流出现，挫败胜者的锐气使败者有翻身的余地。
迦太基的将领在西西里一场大规模的会战中击败阿加萨克利以后，开始对叙拉古进行围攻作战；
现在人在利比亚的阿加萨克利参加重要的会战，最后能占上风，同样将迦太基围得水泄不通；
最令人惊讶的事莫过于岛上的僭主遭遇的情况，虽然他的武力并未严重受损，
从双方的交锋证明，较之蛮族屈居下风，他只率领部分失败的军队来到大陆，
竟能让战胜者遭受溃不成军的打击。

14

因此，迦太基人相信他们的灾难来自上苍的惩罚，要让自己运用各种方式恳求神明施展大能；
他们还认为在母邦受到膜拜的赫拉克勒斯对他们极其愤怒，
所以他们派人携带大量钱财和最名贵的祭品前往泰尔。
他们是这座城市建立的殖民地，早期按照习惯要将城邦年度岁入的十分之一奉献给神明；
后来，他们获得大量财富以及接受更多的岁入，对于神明的祭祀反而不以为意，
神的恩泽自然就会相对减少。现在遭遇不幸就会悔恨不已，
同时还想到所有供奉在泰尔的神明。他们甚至从城内的寺庙派人提出重塑金身的祈求，
相信要是奉献的牺牲为了获得神明的宽恕，那么他们最好用扩大范围来平息神明的愤怒。
他们还提到克罗努斯（Cronus）对迦太基人产生反感，
过去的习惯是贵族将自己的儿子奉献给神明，近来有人暗中买别人的小孩加以抚养，
然后当成自己的儿女送出去作为祭品；等到经过调查发现他们提供的奉献都是经过冒充的替身。
他们这时想起这些事情，再看到敌军就在城墙的前面设置营地，心中难免会充满迷信的恐惧，
须知崇敬神明是祖先制定的规矩，竟然为他们所忽略和蔑视。

他们充满热情要弥补这方面的疏忽，立即选出两百位出身高贵的儿童，
公开将他们当成牺牲品奉献给神明；还有人受到怀疑自愿舍弃性命，这个数量不少于三百人。
城市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克罗努斯青铜雕像，两手向前伸出手掌向上，
整个造型是向着地面下滑，每个小孩放上去就会滚动落入下面张着大口的深坑，
里面翻腾烧得通红的烈焰。欧里庇德斯描述的神话故事，
作品当中提到在陶瑞斯（Tauris）奉献牺牲的场面，有关的情节来自真实的情况，
欧里斯底（Orestes）向伊斐吉妮娅（Iphigeneia）提出询问，下面有诗为证：

当我死亡以后会用哪一种坟墓？
地面的宽阔裂口冒出熊熊圣火。

希腊人在古老的神话里面提到可怕的故事，克罗努斯杀害自己的儿女，
经由这方面的观察，得知迦太基人将这件事牢记在心头。


26

有关优密卢斯和萨特鲁斯这对兄弟的死亡，预言已经有明确的指示，
虽然很荒谬但是该地的民众都能接受。据说神明告诉萨特鲁斯要让他的侍卫去消灭老鼠，
免得以后会引起他的死亡。出于这个原因不让任何人在他的面前提到这个小动物的名字；
他对家中或田野的鼠类总是感到畏惧，经常命令奴隶去杀死它们或是见到的小洞全都堵住。
即使他用尽各种方法想要避开厄运，谁知他的死亡是长矛在刺穿他手臂上方的“肌肉”。
优密卢斯的情况是要对房屋的动静严加戒备，因此他从来不先进入一个房间，
除非已经派出仆人检查过屋顶和基础。后来他死在四匹马拖曳有顶盖的车辆里面，
可见全都与预言的交代完全吻合。有关博斯波鲁斯发生的事件我们的交代已经够多了。

30

人类的事务总是用奇特的方式转向与预期完全相反的途径，对于命运女神的三心二意和自相矛盾，
也不必感到有何可怪之处。就拿阿加萨克利来说，
拥有骁勇无敌的英名而且率领一支久历阵战的大军，竟然在希米拉斯（Himeras）
河的决定性会战中被蛮族打败，甚至连军队的主力和强大的单位全都伤亡殆尽；
逼得他把守备部队留在后方的叙拉古，自己领着部分人马对利比亚实施远征作战，
不仅比围攻他们的迦太基军队表现更为出色，还能活捉对方市民当中最显赫的人物哈米尔卡。
还有什么情况比这个使人感到惊讶的，
十二万名步卒和五千名骑兵在会战当中被兵力极其劣势的敌军击败，
只是因为对方的欺敌作为和掌握地形成为获胜的关键因素，
真像俗语所说战争经常出现虚惊和误击的事件。

迦太基的部队溃败以后，人员零星分散得到处都是，次日还是很难集结起来；
叙拉古人带着大批战利品返回城市，要把哈米尔卡交给对他采取报复的群众。
大家回想占卜长所说的话，哈米尔卡在次日要进入叙拉古，并且在那里用餐，
看来神明的预言真是灵验，只是要站在不同立场去体会而已。那些在迦太基人手里丧生的人，
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带着五花大绑的哈米尔卡游街示众，然后对其施以令人发指的酷刑，
运用最屈辱的方式将他处死。城市的统治者割下他的头颅派人送到利比亚交给阿加萨克利，
报告他们获得大捷的信息。

34

迦太基当局得知敌军内部不和的消息，派人游说不满的部队改变立场投效他们的阵营，
并答应给予重赏和优厚的待遇。确实有很多领导人物愿意接受对方提出的条件；
阿加萨克利看出他的安全处于极其危险的状态，对于未来的处境感到害怕，
要是他被部下解交给敌人，他将会在羞辱和悲惨之中死于非命，于是决定争取最后的机会，
即使失败了，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总要好得多。他脱下紫袍，身穿一般市民的家常衣服，
来到群众的中间。出乎意料的行动使得现场变得安静无声，大家全都跑过来，
他针对生死关头的情况发表感人的谈话。阿加萨克利让他们记起他早年的成就，
说他在死前要看看这些追随他的士兵才会安心；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懦夫，
绝不会为了苟全性命而忍辱偷生。他宣称在场的人员就是这件事的见证，
于是拔出佩剑要自刎而死，就在他要动手的关键时刻，军队大声叫喊要他停止，
四面八方响起免予追究的呼声。群众催他再度穿上皇家的服饰，
他在紫袍加身以后流着眼泪感谢大家，这时群众将手中的武器相互碰撞，
发出巨大的响声用来赞同他的复位。

这时迦太基人还在热心等待，期望希腊的佣兵很快来到他们这一边，阿加萨克利抓住机会，
领导军队向他们发起攻击。蛮族认为这些人前来投靠，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等到阿加萨克利快要接近敌军时，突然下令发出会战的信号，造成敌军的全面崩溃。
迦太基人为情势的逆转感到不知所措，损失很多士兵，只有逃进营地。
阿加萨克利受到儿子的牵连陷入最惊险的绝境，靠着他处世的经验和卓越的能力，
不仅解决困难还能打败敌人。不过，那些涉及这次兵变的人员当中，
还有一百多位始终对君主抱着敌对的态度，他们鼓起勇气前去投奔迦太基的阵营。

37

查瑞努斯（Charinus）成为雅典的执政官，巴布留斯·迪修斯和奎因都斯·费比乌斯
（Quintus Fabius）当选罗马的执政官；伊利斯举行第一百一十八届奥林匹亚运动会，
特基亚的阿波罗奈德（Apollonides）赢得赛跑的优胜。就是这一年（前308年），
托勒密率领一支强大的舰队从迈杜斯（Myndus）出发，在经过这些岛屿的时候，
他乘机赶走驻防军让安德罗斯岛得到解放。抵达地峡从克拉提西波里斯（Cratesipolis）
手里夺取西赛昂和科林斯。前面一章已经解释他为何要成为这两座知名城市的统治者，
我们无须对这个题材浪费唇舌进行讨论。托勒密计划要为其他的城市争取自由，
认为希腊人的善意对他的事业会带来更大的收获；原来伯罗奔尼撒人同意资助粮食和金钱，
食言使得承诺不能兑现，君王一怒之下与卡桑德签署和平协议，
条件是双方可以继续保有已经到手的城市；托勒密在西赛昂和科林斯配置驻防军确保安全，
然后返回埃及。

这时克里奥帕特拉与安蒂哥努斯发生争执，改变心意要与托勒密联合起来共同奋斗，
离开萨迪斯不远千里前去投靠。她是亚历山大大帝的姐妹，也是阿明塔斯之子菲利浦的女儿，
丈夫就是对意大利发起远征作战的亚历山大。她的家世是如此的高贵和显赫，
举凡亚历山大崩殂以后最为重要的权臣名将，诸如卡桑德、黎西玛克斯、
安蒂哥努斯和托勒密，都想与她结成连理；希望能够借由婚姻使得马其顿人接受他的领导，
能与皇室联盟可以为自己攫取最高的权力。
萨迪斯的总督奉安蒂哥努斯的命令负责监视克里奥帕特拉的行动，现在出面阻止她离开；
后来在君主的指使之下，他运用一些妇女作为帮手，暗中安排毒辣的手段让她一命归西。
安蒂哥努斯不愿牵连到此事件，就以阴谋弑主的罪名惩处那些妇女，
为她举行排场盛大的皇家葬礼。克里奥帕特拉原来成为了这些领导人物争夺的对象，
婚姻将会对她产生重大的影响给她带来不幸的命运。

40

阿加萨克利在完成这次会战以后，处心积虑地运用各种手段完成征服迦太基的任务，
派遣叙拉古的欧松（Orhon）担任使者前往塞伦去见欧菲拉斯（Ophellas）。
后者是亚历山大的亲随之一，当年在亚洲经历长时期的戎马生涯，
现在是塞伦这座城市的统治者，拥有一支战斗力强大的军队，
对于扩大疆域和领土始终怀有雄心壮志。对于拥有这种心态的国君而言，
阿加萨克利派来使者邀请他参加征服迦太基的行动，成为一桩求之不得的好事。
为了回报给予的支持，欧松对欧菲拉斯提出承诺，阿加萨克利答应让他拥有整个利比亚全境。
来人说阿加萨克利对于西西里已经感到满足，在他的帮助之下可以除去迦太基带来的危险，
使得他统治整个岛屿不会感到恐惧。再者，如果他决心从事更伟大的事业，
意大利就在手边可以增加统治的疆域。利比亚为广阔而汹涌的大海隔离开来，
对于他根本就不适合，他所以会进军此地完全基于需要从无到据为己有的意图。

欧菲拉斯就所抱的希望和打算，深入衡量当前的情况感到非常满意，
派遣一位使者去见雅典当局，商量他与阿加萨克利建立联盟关系的后续事项，
欧菲拉斯这样做是因为他娶了密提阿德的女儿优特迪丝（Euthydice），
须知她的父亲与马拉松的英雄人物同名而能与有荣焉。
所以他很看重这层婚姻关系，习惯上他会对雅典表示好感和礼遇，
使得很多雅典人热心投效他的军队从事远征的行动。还有不少其他城市的希腊人急忙赶去参加，
他们希望在肥沃的利比亚建立殖民区可以分到土地，对于富裕的迦太基大肆洗劫一番。
整个希腊的情况是敌对君主之间不断的战争，已经变得政局不稳和财务拮据，
他们期望不仅要获得很多利益，还能除去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42

欧菲拉斯带着军队遭遇难以克服的艰困，通过没有水源的陆地，
到处都是有害的毒物和凶狠的野兽，不仅缺乏饮水，就连干粮都已消耗殆尽，
面临丧失全军官兵的危险。各种蛇类肆虐在叙蒂斯（Syrtis）附近的沙漠地区，
大多数带有强烈的毒性，这是他们遇到的最大灾难，
无法从医生和朋友那里获得治疗方面的帮助。有些毒蛇的皮肤如同地面的颜色，很难分辨清楚；
很多人因为疏忽不小心踩到它，被咬以后带来致命的后果。
最后，经过两个月千辛万苦的行军，走完全程与阿加萨克利会师，
设置营地让两支大军相隔很小一段距离。

迦太基人听到他们抵达的信息，接着看到阵容强大的部队前来攻打他们，
所有的市民全都感到胆战心惊；阿加萨克利亲自迎接欧菲拉斯，
非常大方供应所需要的补给品，请求对方将他的军队从困境当中解救出来。
他自己细心观察这些新来者在营地的一举一动，等到大批士兵分散开来寻找草料和粮食，
看到欧菲拉斯一点都不怀疑他有所图谋；他召集自己的士兵举行全军大会，
指控对方前来参加联盟竟然是别有用心，想要除去他好取而代之，
这样一来激起手下的怒气，接着他领导全副披挂的部队前去攻打塞伦人的营地。
欧菲拉斯被出乎意料的行动吓得目瞪口呆，只有尽全力抵抗，已经没有时间集结部队了，
留在营地的人手不足，最后他在战斗中遭到杀害。阿加萨克利迫使其余的部队放下武器，
慷慨的承诺赢得他们的效命，使他成为全军的主宰。
欧菲拉斯心怀很大的希望，过于轻率将自己托付给别人，最后死在卑劣小人的手里。

54

阿加萨克利听到上面提到的君主都要头戴冠冕坐上宝座，他认为自己无论是权势、
疆域和功勋都不逊于其中任何一位，因此他也使用国王的头衔。
他还是不愿戴上冠冕，因为他已经习惯简单的三角帽，那时他已经成为僭主还是不愿放弃神职，
主要在于对他获得最高权力有很大的帮助。他们说他很早就养成戴三角帽的习惯在于他已经童山濯濯。
不过，他很想有所作为值得拥有这个头衔，就对背叛他的乌提卡（Utica）展开讨伐的行动。
他对这座城市发起突然的攻击，将在郊区抓到的三百名市民当成俘虏，
他首先公开表示要原谅他们的过失，只要城市放下武器投降就让这些人获得自由，
这时城市当局对他的提议根本不予理会，于是他建造一个攻城机具，将俘虏吊挂在上面，
然后推进抵达城墙。乌提卡的人民很同情这些不幸的俘虏，
然而让大家获得自由比起这些人的安全更加重要，他们将士兵部署在城墙上面，
等待敌人发起攻击。

这时阿加萨克利就将弩炮、投石兵和弓箭手部署在攻城机具的四周，从这里发动突击，
像是用烙铁对付城市里面的人民。那些站在城墙上面的守军，
在开始使用投射武器的时候感到犹豫无法下手，因为他们的目标是自己的同胞，
有几位还是家世显赫的市民；等到敌人施加的压力愈来愈大，
他们被迫守备城市要对付那些操作机具的人员，结果使得乌提卡的人民遭受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们像是处于悲惨的困境而且无路可逃；因为希腊人将俘虏的乌提卡市民当成人肉盾牌，
现在需要做出选择，要救这些人就眼睁睁看着国家落到敌人手里，
还是为了保护城市让大量不幸的同胞受到无情的屠杀。实际发生的情况是他们为了抵抗敌人的攻击，
运用各式各样的投射武器，他们射杀配置在攻城机具旁的操作人员，
也让吊挂在那里的市民同胞连带血肉横飞，有些人的身体正好被投射武器命中以后，
像是被投矢钉在机具上面，带有恶意的暴力和极其残酷的惩罚如同对他们施以磔刑。
这些人的命运最后落在亲戚和朋友的手里，虽然这些都具有偶然性，
看来只要基于现实的需要，再也不关心那些在人类的眼里视为神圣的事物。

55

阿加萨克利看到他们铁了心不惜牺牲投身战斗，就让他的军队进入阵地各方面发起攻击，
开辟一条信道要抵达城墙结构最为脆弱的位置，打出一个缺口挥军进入城市。
有些乌提卡人逃进他们的家中，还有很多人进入寺庙，阿加萨克利被抗拒所激怒，
就对整座城市大开杀戒。有些人死在近身的肉搏，还有人成为俘虏以后被他吊死，
那些逃到庙宇和祭坛的人最后还是大失所望。他将所有的钱财和动产洗劫一空，
留下一支驻防军将城市据为己有，然后率领军队前去攻打希朴·阿克拉（Hippu Acra），
由于沼泽地区延伸在城市的前方，能够拥有天险之利。

他在开始就积极发起围攻作战，接着在海战中占到上风，最后用一阵猛攻夺取目标。
等到他征服这些城市以后，成为沿海地区和内陆各民族的主人，
这里只有诺玛兹人没有包括在内，这些人有的前来与他建立友谊，有的等待最后的解决。
利比亚为四个部族所区分：腓尼基人这个时候据有迦太基；
利比腓尼基人（Libyphoenicians）沿着海岸建立很多城市，
他们与迦太基人通婚所以获得这个称呼，结果是彼此之间有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
所有的居民当中以利比亚人数量最多，居留的时间最久，他们痛恨迦太基人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完全是后者对他们进行高压统治；最后是诺玛兹人在大部分的利比亚逐水草而居过着游牧生活，
甚至远到南方的沙漠地区。

就在阿加萨克利由于与利比亚人的结盟以及他的军队，较之迦太基人占有更大的优势，
这时西西里的情势造成很大的问题，他建造轻型的船只和帆桨两用船以及在上面配置两千名士兵。
他将自己的儿子阿加萨克斯留下来负责利比亚的事务，然后上船向着西西里航行。

62

阿加萨克利毫无希望在海上占到迦太基人的上风，出乎意料却能在一场海战中击败对方，
从而控制海洋使得他的运输船获得安全的保障。现在各个地方的货物都能运送进来，
叙拉古的人民原来缺乏粮食，很快就能享受丰富的给养和各种用品。
僭主获得成功鼓舞积极进取的精神，派遣列普蒂尼斯前去掠夺敌人的国土，
特别是阿克拉加斯更不能放过。色诺多库斯因为战败受到政敌的诋毁，彼此发生激烈的倾轧。
阿加萨克利命令列普蒂尼斯引诱对手进行一场会战，说是对方的军队正在叛变的边缘，
变得非常软弱，很容易将他们打败。

事实果真如此，等到列普蒂尼斯进入阿克拉加斯的疆域，开始蹂躏这个地区时，
色诺多库斯起初毫无动静，不认为自己的兵力强大到足以参与会战，
后来他受到市民的谴责说他是个懦夫，他只有率领军队出城迎击，
须知他的军队在兵力上面居于劣势，就是士气和训练也是远落下风，
特别是市民组成的部队缺乏作战的经验。等到双方开始会战，
列普蒂尼斯很快打得阿克拉加斯的军队大败而逃，追赶他们进入城市，
战败一方有五百名步兵和五十多名骑兵阵亡。阿克拉加斯的民众对于面临的灾难感到极其忧虑，
控诉色诺多库斯的指挥无能所以发生两次的失利，他害怕即将来到的调查和审判，
离开城市投奔杰拉寻求庇护。

63

不过数天的时间，阿加萨克利能在海上和陆地打败敌军，
在向神明献祭以后摆出豪华的场面款待他的朋友。他在饮宴的场合不会摆出僭主夸耀的嘴脸，
表现的态度比起普通市民更为谦卑，通过这种善意让大家举起酒杯就会滔滔不绝发表意见，
让他能够发觉每个人所坚持的观点，很多人饮下大量葡萄酒后不再隐匿和掩饰，
就会知无不言使得他明了所有的情况。像是带有丑角和喜剧演员的习性，
他甚至在市民大会的场合对参加的成员大开玩笑，像是模仿他们上台演说的语气和表情，
所以大家将他看成哑剧的名伶或是技术高明的魔术师，对他的谈话和嬉笑怒骂毫无顾忌。
如同群众就是他的卫队一样，他经常在不受注意的情况下进入市民大会，
这方面与狄奥尼修斯这位僭主大相径庭。因为后者从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他遵守的信条是让头发和胡须留得很长，
也不愿让身体上面最致命的部位暴露在理发匠锋利的剃刀之下；
即使需要整修仪容他也会用微火燎去过长的发梢和鬓角，
宣称暴君最大的安全来自不相信任何人的心态。

阿加萨克利在饮宴当中拿出一只巨大的金杯，说他不会放弃陶匠的手艺，
一直要到他的造诣能够制作这样美丽的精品，才会让他成为打破陶器的人。
他从没有否认自己早年从事的职业，还经常吹嘘完全靠着个人的能力，
从最卑微的低层擢升到最显赫的高位。有次他围攻一个名气很大的城市，守军在城墙上面喊叫道：
“你这个被火烤得冒烟的陶匠，能拿出什么东西付给你的士兵？”他回答道：
“等我夺取这座城市你们就会知道。”尽管如此，他从饮宴的戏谑当中，
发现那些受到喝酒的影响，表露出对他独裁带有敌意的人士，
他分别邀请他们参加另外的宴会，还有那些特别放肆僭越的叙拉古市民，数目大约有五百人；
后来为了一网打尽，他派出佣兵将他们抓起来全部杀死。他采取非常谨慎的预防措施，
免得他在回到利比亚以后，有人会推翻他的专制统治以及召回戴诺克拉底和受到放逐的流亡人员。
他用这种方法巩固僭主的地位后，再度出海离开叙拉古。

64

他抵达利比亚，现军队的士气沮丧，陷入极度匮乏的困境；
因此他认为最好的办法是打一场会战，激励士兵鼓起战斗的勇气，
率领军队排成会战队形向蛮族叫阵出击。他的步兵有六千名久经兵凶战危的希腊人，
还有不少的凯尔特人、萨姆奈人和伊楚里亚人，以及将近一万名利比亚人，
可以看出他们在等待和观望，只要情势发生变化就会随之改变立场。
此外还有一千五百名骑兵追随在他身边，以及六千多辆利比亚的战车。
迦太基的营地开设在地势较高而且进出困难的位置，
决定不要冒险与没有安全可言的敌军进行会战，他们希望留在物品供应充分的营地，
要用饥馑和时间打败当面的敌军。阿加萨克利无法引诱对方来到平原，
目前的情况逼得他从事大胆的作为，要为结局创造更好的机会，
于是率领军队前去攻打蛮族的营地。等到迦太基人列队出来迎击，不仅据有数量的优势，
而且崎岖的地形对他们更为有利。阿加萨克利坚持一段时间要从各方面压迫敌人，
后来他的佣兵和其他的部队开始放弃攻击，他逼不得已只有撤退进入营地。
蛮族非常勇敢一直压迫不肯放松，利比亚人在他们从旁边经过的时候，
为了表示善意丝毫不愿为敌，他们从使用的武器认出希腊人和佣兵，
进行大肆屠杀直到将对方赶进营地。

在这种情况之下阿加萨克利的手下有三千人被杀，
就在当天夜晚两军都发生极其奇特的事件，事先没有一点预警。

65

迦太基人在会战胜利的夜晚，选出年轻貌美的俘虏作为牺牲，充当奉献给神明的还愿祭品，
他们的四周围绕着明亮的火炬，突然之间受到一阵强风的袭击，
紧靠祭坛的神圣木屋着火烧了起来，接着蔓延到将领和首长的住所，
因为这些帐幕连成一线的关系，使得整个营地陷入惊慌和恐惧之中。
对于那些想要救火以及带走武器装备和值钱物品的人，这场大火成为夺取性命的陷阱；
由于临时营房全由芦苇和茅草搭盖而成，火势在强风的吹拂之下变得更加猛烈，
士兵前来灌救已经太迟。几乎整个营地都已燃烧起来，进出的通道非常狭窄，
如同他们用残酷的手段对待俘虏一样，很多人在同一个地方被火活活烧死，
亵渎神圣的行为带来报应临头的惩罚，那些在动乱和喧嚣之中从营地逃出来的人群，
另外一场巨大的危险正在等待他们。

66

阿加萨克利的军队有五千名利比亚人，他们背叛希腊人要在夜间投奔迦太基的阵营。
蛮族派出的斥候看到这些人向迦太基的营地前进，认为是希腊人的军队大举出兵，
他们很快报告敌军即将来到，等到消息传布开来，大家对敌人的攻击感到惊慌，
使得全营陷入骚动之中，每个人都认为只有逃走才能获得安全；
这时没有来自指挥官的任何命令，更不会排列整齐的队伍，大家都各行其是，
加上黑夜里面无法辨识敌友，还有人因为惊骇引起过度的反应，
如同对方是敌人彼此展开打斗和杀戮，情况不明使得很多人在肉搏当中丧失性命，
还有一些没有武装的人，经过崎岖的山地要赶紧逃走，结果从悬崖上面跌落下去，
完全是在惊慌失措之下陷入心智狂乱的状态所致。最后大约有五千人死于非命，
其他的乌合之众安全回到迦太基。那个时候整座城市都受到流言的欺骗，
根据自己这方送来的报告，提到他们在一场会战中被敌人打败，
绝大部分的军队都已丧失殆尽。因此迦太基当局极其焦虑，
大家在紧张和骚动当中打开城门接纳逃回来的士兵，生怕敌军会跟在后面突然出现。
不过，天明以后他们得知实情，已经无法幸免这场大家预料中的灾难了。

67

就在这个时候，阿加萨克利由于情况不明，误以为自己遭遇同样的不幸。
背叛的利比亚人看到迦太基的营地烧毁和动乱发生，不敢继续进行投奔的行动，
开始回头视情况再做决定。有些希裔西西里人看到他们的前进，认为迦太基的军队已经来到，
报告阿加萨克利说是敌人即将接近。国君下达命令要领军出战，
士兵在一阵骚动之下从营地蜂拥而出。就在这个时候迦太基的营地里面明亮的火光腾空而起，
传来喊叫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他们认为蛮族用全军的力量发起进攻，
他们在惊慌失措之下无法合理思考，紧张的情绪弥漫整个营地，大家开始逃走。
返回的利比亚人与他们混杂在一起，黑暗之下无法辨识让人感到半信半疑，
很多士兵将自己的袍泽当成敌人发生战斗。整个夜晚他们分散各地陷入极其惊怖的困境，
最后的结局是有四千多人被杀。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真相，幸存的人员回到营地。
两军都遇到同样的灾难，这个事件应了谚语所说，战争常为不实的警报使人上当受骗。

68

利比亚人在这次不幸事件之后全部背弃他而去，留下的队伍不够强大到能与迦太基人进行会战，
阿加萨克利决定离开利比亚。由于他没有准备运输工具所以无法运送他的部队，
特别是迦太基人控制海洋不会同意他有自由通行的权利。
他不期望蛮族会与他签订休战协议，因为他们的军队占有很大的优势，
明确表示要歼灭首位渡海入侵的敌军，阻止其他人效法他的行动再来攻打利比亚。
阿加萨克利决定只带少数人员从事返乡的航行，仅有他的幼子赫拉克莱德陪他上船，
用来防备阿查加朱斯以及护卫他的安全，
免得他那位与后母通奸而且性格暴躁的儿子会对他采取不利的行动。
阿查加朱斯怀疑阿加萨克利别有用心，审慎等候开航时间的来到，
决定向所有的领导人员揭露他父亲的计划，阻止他的企图；因为阿查加朱斯认为这件事极其荒谬，
虽然他奋不顾身、英勇战斗，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父亲和兄弟，
然而只有他们两人获得安全返回家乡的权利，让他留在后面成为敌人的牺牲品。
他将这些情况透露给一些首领，阿加萨克利要在夜间秘密发航离开。
他们很快聚集起来阻止这件事情，还要让所有的士兵得知阿加萨克利背弃他们的恶行，
大家感到极其愤怒，抓住僭主用绳索将他绑起来，派出警卫加以看管。

69

这时军营的纪律已经荡然无存，到处一片骚动和混乱，入夜以后传来消息说是敌人就在附近。
大家陷入惶恐和畏惧之中，每个人披挂齐全从营地一拥而出，却没有人在那里发号施令。
这时候那些看管僭主的警卫同样感到惊慌不已，他们认为有人召唤，
就将用铁链锁住的阿加萨克利带了出来。士兵看到他目前的情况感到同情，全部大叫要放他自由。
他在获释以后带着少数随员登上运输船，不让大家知道，暗中扬帆出海，
虽然这时已是冬天金牛宫西沉的季节。后来，这些人考虑到本身的安全，
准备放弃阿加萨克利的两位儿子，根本不顾他们的死活，等到知道他已经逃走，
士兵立即将他的两位儿子全部杀死；部队从成员当中选出将领，
然后用下面的条件与迦太基人谈和：他们将目前据有的城市全部归还迦太基，
接受补偿的费用是三百泰伦，他们可以选择在迦太基的军队服务，支付正常的待遇和薪俸，
其他人以后会运回西西里，目前指定梭卢斯（Solus）是他们居住的地方。
大多数士兵遵守协议的事项接受所做的安排；还有一些人仍旧对阿加萨克利抱着希望，
继续据有落在手里的城市，迦太基人出兵攻打加以占领。军队里面的首领都被处以磔刑；
其他人员都戴着脚镣在乡村从事农耕工作，要将过去在他们破坏之下已经荒废的田园恢复生机。

迦太基人在经过四年的战争以后重新复国。

70

大家可能注意到阿加萨克利的远征行动几乎使人难以置信，还有就是上天要让他的儿子惨遭报应。
虽然他在西西里被敌人打败，丧失大部分的军队，
却能带着少数人马在利比亚面对优势的敌人赢得胜利。
当他在西西里失去所有的城市以后，退到叙拉古受到敌军的围攻；
但是他在利比亚成为许多城市的主人，进而将迦太基围得水泄不通，
看来像是情势变得毫无希望的时候，命运女神就会展现他的大能，
让所有的横逆在片刻之间全部改观。等到他获得权势极大的高位，
竟然谋杀是朋友又是贵宾的欧菲拉斯，上苍明确表示这种亵渎神明的行为，
会让他自食恶果惨遭报应；他在害死欧菲拉斯和夺取他的军队以后，
就在同一月的同一天他的儿子被杀失去军队。就这方面来看最特别的地方，
神明如同一位优异的立法者，对于阿加萨克利施以双重的惩罚；
就是他用不讲信义的手段害死一位朋友，就会被剥夺两位儿子的性命，
那双对欧菲拉斯施以暴力的手，就会落在年轻人的身上。
对于嘲笑这些情节的人士而言，我们叙述相关的事件就是最好的回答。

71

阿加萨克利离开利比亚用最快速度越过海洋来到西西里，召集部分军队来到一个名叫塞吉斯塔的盟邦。
他现在需要大量金钱，迫使富裕的人家交出大部分的财产，那个时候城市的人口大约是一万人。
很多居民对他的做法极其愤恨，召集市民大会表示反对，他指控塞吉斯塔的人民从事阴谋活动，
就给整座城市带来恐怖的灾难。举例来说，他将最为贫穷的市民带到城外，
靠近斯坎曼德（Scamander）河某个地方，将他们屠杀殆尽；
他要是怀疑那些藏匿财物的人就用酷刑逼使他们吐实，有些人被施以车裂拉断四肢，
有些人被绑起来用弩炮射杀，有些人敲断指关节和脚踝骨，使得他们痛不欲生。

他还发明一种炮烙如同费拉瑞斯的铜牛，准备像是人类体形的青铜床，四周用铁栅围住，
将受刑的人放在上面然后用火在下面活活烧烤，这种装置要较铜牛更为恐怖，
可以看到不幸的可怜虫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对于那些有钱的妇女，
他用铁钳将她们的足踝用力夹碎，或是割去她们的乳房，或是将砖块放在孕妇的背部，
用力将胎儿从肚子里压出来。就在僭主用令人发指的手段搜刮财物的时候，
整座城市陷入无法形容的恐惧之中，有人在家中纵火自焚，或是悬梁求得解脱。
塞吉斯塔在一日之内受到的苦难，使得所有成年男子全部绝灭无遗。
阿加萨克利带着少女和儿童到意大利，将他们卖给布鲁提姆人，
后来这座城市连名字都无法保留，被他叫作狄西奥波里斯（Dicaeopolis），
让那些变节投靠的人来此定居。

72

阿加萨克利听到他的两位儿子遭到谋杀，对于留在利比亚的人员恨之入骨，
派遣他的朋友到叙拉古去见他的兄弟安坦德，命令他查明哪些人参加攻打迦太基的作战行动，
然后将他们留在西西里的亲属全部处死。安坦德很快执行交付的任务，
发生那个时代精心炮制规模最大的屠杀事件；不仅是成年的兄弟、
父亲和儿子被拖出去处决，甚至年老的衰翁和刚生的婴儿都受到牵连，
就是若干有婚姻或亲属关系的妇女全都在劫难逃，
总之，那些在利比亚的人员给大家带来无限的悲伤。
一大群形形色色的民众被赶到海边行刑，刽子手出现在他们的身旁，
响起一片混合哭泣、祈祷和哀号的声音，有些人马上遭到毫不留情的杀戮，
也有人苟延片刻看到别人的不幸吓得目瞪口呆，总是逃不过毒手还不如早点命丧黄泉。
最令人感到发指的残酷，莫过于被杀的尸首满布海滨，
竟然没有一位亲戚和朋友敢出面办理后事，因为会被告发与死者的关系而受到株连。
大批人员在滩岸水际遭到杀害，整片海面被鲜血染成红色，
让这场世所罕见的残酷暴行变得众所周知。

77

就在发生这事件的时候，赫拉克利·潘蒂卡（Heraclea Pontica）
的僭主狄奥尼修斯在位三十二年逝世，他的两位儿子渥克萨色拉斯（Oxathras）
和刻里克斯（Clearchus）继承他的专制政体，统治的时间有十七年。

西西里的阿加萨克利巡视臣属于他的城市，驻防军可以确保安全，从他们那里征收应付的钱财，
他在这方面总是小心谨慎事先预防，免得他一旦遭到不幸，
这些希裔西西里人就会想尽办法争取独立。实在说就是这个时候，
身为将领的帕西菲拉斯（Pasiphilus）听到阿加萨克利的儿子遭到谋杀，
以及他在利比亚的挫败，就对僭主起了藐视之心；
背叛阿加萨克利前去投靠戴诺克拉底并且建立深厚的友情，
不仅要紧紧掌握那些托付给他的城市，还得引诱士兵对他怀有希望，
同时离间他们与僭主之间的关系。阿加萨克利现在对各方面都不抱太大的希望，
精神沮丧之余派遣使者去见戴诺克拉底，愿意用下面的条件与他达成和平协议：
一方面是阿加萨克利放弃僭主的职位，叙拉古的统治权力归还给市民，
戴诺克拉底可以返国不再是受到放逐的流亡人士；另一方面是将两个戒备森严的城堡，
瑟玛和西法利迪姆连带所属的领地，送给阿加萨克利当成他的封邑。

78

阿加萨克利以往面对任何局势都会坚定不移，即使处于景况最差的时刻仍然没有丧失信心；
何以目前的他却变成一个懦夫，没有经过战斗就将专制统治的职责放弃给敌人，
须知过去他为了获得这方面的权力，曾经打了很多次重大的会战；
让人感到最无法理解的一点，这时他还是叙拉古和很多城市的主人，
拥有船只和财富以及与之相称的军队，难道他已经丧失所有的胜算，
忘怀身为僭主的狄奥尼修斯给予的经验和教训？可以举例说明一二，
这位暴君面对迫在眼前的重大危险，陷入完全绝望的处境，只能放弃重登宝座的打算，
跨上坐骑离开叙拉古成为志愿的流亡人士，赫洛瑞斯（Heloris）是他最年长的朋友，
反对他这种冲动的行为，开口说道：“狄奥尼修斯，暴政是最好用的裹尸布。”
他的连襟麦加克利（Megacles）向狄奥尼修斯说出非常坦诚的话，
身为僭主除非被人拖着双脚下台，否则没有选择离开的自由。
这些劝勉的言辞鼓舞狄奥尼修斯的勇气，坚持面对所有几乎无法克服的危机，
他不仅四处征战扩大统治的疆域，到了晚年认为最大的福分在于能将欧洲最大的帝国留给自己的儿子。

79

阿加萨克利根据这些条件愿意放弃帝国，
看来他并没有详细地考虑或是运用前人的经验做东山再起的打算。
虽然这份协议来自阿加萨克利的构想经过他的批准，野心勃勃的戴诺克拉底却不愿接受，
所以没有发生任何效用。后者一心一意要实施独裁统治，对于叙拉古的民主体制抱着敌视的态度，
他乐于接受目前所拥有的地位，特别是他指挥的军队有两万名步卒和三千名骑兵，
还能掌握很多城市，虽然他被大家称为流亡人员的将领，却像国王一样拥有绝对的权力。
设若他返回叙拉古以后，就身份来说不过是一位普通市民，成为无数阶层相同的人员之一，
须知唯有独立才让大家喜爱平等；他在选举当中会被一位投机取巧的政客打败，
因为群众反对位高权重而又说话坦率的人。

阿加萨克利正在说他要放弃僭主的职位，戴诺克拉底可能认为他有责任要继承专制的王朝。
阿加萨克利派遣使者前去讨论和平协议，请求对方同意他拥有两座坚固的城堡，
可以在里面颐养天年，然而戴诺克拉底捏造一些似是而非的借口，
不让他对这个协议还抱任何希望，现在坚持阿加萨克利必须离开西西里，
提出要求是他的子女充当人质。等到阿加萨克利发现他的真面目，
暗中让他的心腹去见流亡人员，指控戴诺克拉底不让他们获得独立的权利，
同时派遣使者与迦太基当局商谈和平协议的条件，腓尼基人重新获得过去臣属于他们的城市，
接受迦太基人归还给他价值三百泰伦银两的黄金
（根据泰密乌斯的说法是一百五十泰伦）以及二十万斗谷物。

84

这段时间罗得当局一直派出使者，请求他【德米特流斯】对城市不要做出无法挽回的行动，
但是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感受，只有放弃双方达成休战协议的希望，
派出使者去见托勒密、黎西玛克斯和卡桑德，恳请他们伸出援手，
提到城市面临战争完全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居住在城市里面有市民权的侨民和外国人，
全都希望获得允许参加他们的战斗，还有那些没有在军中服役的人都受到疏散离开城市，
一方面是预防粮食的缺乏，一方面是不让有些人对情况产生不满因而出现背叛和出卖的行为。
他们对于能够参加作战的人员加以统计，发觉大约有六千名市民和一千名外侨。

他们投票通过提案，愿意出钱从主人手里购买任何勇敢作战的奴隶，
让他们获得释放成为自由人。颁布敕令要为战争当中阵亡人员举行国葬，
遗留的双亲和子女都会有人照顾，接受的维持费用来自国库的开支，
未出嫁的女儿成亲的时候获得公费支付的嫁妆，他们的儿子到达成年在戴奥尼西亚节庆的时候，
来到剧院参加为他们举行的加冠礼，赠送整套的铠甲和兵器。
诸般措施可以提升大家的士气，鼓舞投身会战的斗志，
他们尽可能在其他事务方面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所有的人民都能协调合作万众一心，
家道富裕的人士捐赠财物，手艺高明的工匠贡献技术，每个人都发挥积极进取的精神，
像是参加竞赛一样全力以赴。因此，有些人忙着赶制弩炮和抛射器，
还有人在准备其他的装备，有些人在修理城墙损坏的部分，
更多的人运送大量石块供城墙整修之用，或是堆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甚至派出三艘航速最快的船只，前去攻打敌人以及拦截载运粮食的商船。
战船的出现出乎敌人意料之外，击沉很多艘对方的运输船，
这些船只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抢劫这块土地，用来运送获得的掠夺物，
他们甚至将不少船只拖上岸，然后纵火烧毁。罗得当局与德米特流斯达成协议，
被对方捉住的俘虏可以获得遣返，每位市民支付的赎金是一千德拉克马，奴隶减半。

96

就在同个时期，埃及国王托勒密派出大量船只，运送三十万斗的谷物和豆类给罗得人。
运输的船队正在向城市航行的途中，德米特流斯派出水师拦截，
准备在掳获以后带到自己的营地。这时刮起有利于埃及人的顺风，使得船帆全部张开，
很快进入对他们友善的港口，德米特流斯的战船无功而返。卡桑德将一万斗大麦运到罗得岛，
黎西玛克斯送来四万斗小麦和同样数量的大麦。城市在获得大量补给品以后，
原来已经意志消沉的守军，立即恢复高昂的士气和斗志。他们下定决心争取优势，
先要摧毁敌人的攻城机具，于是准备大量的火箭，将所有的投射装置和弩炮架设在城墙上面。
到了夜晚第二个时辰，他们突然用如同阵雨的火箭射向塔台，
还有各种投掷武器用来杀死赶到现场的人员。

完全未曾预料会有攻击发生，德米特流斯得知构建好的攻城机具出了问题，赶紧前去了解情况。
这是一个无月的黑夜，无数的火箭和带着火焰的标枪从空中穿过，使得四周一片明亮，
弩炮和投射装置发射沉重的投矢，肉眼根本无法辨识，让人防不胜防带来很大的伤亡。
还使得塔台上面装置的铁板发生脱落，会让机具的木结构暴露在火箭的攻击之下。
德米特流斯害怕火势蔓延开来烧毁整个机具，很快带人赶去进行抢救，
运用早已准备放置在附近的水源，熄灭开始燃烧的大火。
他最后下令吹起号角发出信号召唤所有的人员，他们尽全力将机具拖到后面，
保持在投射武器的射程之外。

第五卷

第二十一章:残卷

1

睿智之士能够规避所有的恶行，只有贪婪在于期待获得利益，煽动人们不讲信义和公正，
须知这是人类所有重大罪孽的根源。由于丧失正义的行为影响深远不仅是一，
介平民就是伟大的国王，也会给他们带来祸害和不幸。

安蒂哥努斯王从基层崛起，进而拥有高阶的职位，在世之时成为权势最盛的国王，
不能满足于命运女神赐给的福分，亲手将不守信义的作为带进所有其他的王国，
最后丧失拥有的疆域和自己的性命。

21

一个人被他的敌人认为最难应付而且极其可怕，他的朋友却认为他平易近人而且友情坚定不移。

你对奉承和谄媚的言语特别留心注意，即使你并不知道这是个人最大的优点，
却能让你获得更好的教导，能够看清弥漫整个国家的不幸和灾难。

举凡在一生当中经常误入歧途或是在同样的情况中一再犯错，
表示这个人缺乏深思熟虑的打算陷入混乱失调的困境。
如果我们遭遇的失败愈多，那么我们该受的惩罚也愈重。

有些市民放纵他们的贪婪在于增加自己的财产，要为国家的不幸付出更大的代价。
等到发现帮助同胞等于是在帮助自己以后，大家还能用不公正的方式对待这些人吗？
我们要原谅那些在过去犯下错误的人，此后我们才能享受和平的生活。
我们不能毫无例外就去惩处那些犯下过错的人，只有犯下错误还不能改进的家伙，
才是应该惩处的对象。对人公正无须怒气大发，仁慈的行为较之惩戒收效更大。
化敌为友，善莫大焉；举凡一般人陷入困境总是盼望获得朋友的援手。

外来的士兵一旦穷途末路习惯上先要抢劫友人的财物。国王的贪婪要是与生俱来不能革除，
根本无法保有一座城市。人类的贪婪要是与生俱来不能革除，根本无法合作完成事业。

傲慢的排场和暴虐的借口只能放在本乡本土，
任何人进入一座城市要想保有自由人的身份，必须遵守该地的法律。

一个人继承家世和财富的同时也要将高尚的声名一并接受。
最可耻的事莫过于拥有阿基里斯之子皮洛斯的姓氏，表现的行为却像瑟西底（Thersites）。
一个人拥有更为响亮的声名，就会更加感激那些让他拥有这些好运的人。
只要他能获得荣誉与善意就不去做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正人君子为了自己的安全需要会从别人的错误当中寻找经验。

一个人不能说是对外人要比对亲友更为仁慈，更不能说是痛恨敌人要胜过对同生共死战友的忠诚。

第二十二章:残卷

1

伊庇鲁斯的人民发挥传统的侠义精神，他们不仅为自己的国家而战，还为他们的朋友和盟邦。

罗马的护民官迪修斯为了防备皮洛斯王的入侵，奉命前来保护雷朱姆（前280年），
结果他杀死城市的男子，强占他们的妻子和财富。这些士兵都是康帕尼亚人，
行为如同玛默廷人，他们曾经杀死墨撒纳的男子。后来分配受害人的财产发生不公正的现象，
迪修斯被赶出雷朱姆，手下那些康帕尼亚人将他放逐。玛默廷人前来给予援手还有抢劫的钱财，
使他成为将领。有一次他的眼睛感到很不舒服，召来第一流的医生前来看诊，
他为了报复家乡所受的蹂躏，就将泡沫甲虫制成的软膏涂满迪修斯发炎的双眼，
使他丧失视力成为瞎子，然后医生赶紧逃出墨撒纳。

第二十三章:残卷

13

人类一旦面临不断的灾难，心中就会想起要获得神明的恩惠和抚慰，
如果一直处在胜利和成功之中，他们藐视神明当成神话和传说，
然而他们只要失败就会很快变换到虔诚的本性。特别是对迦太基人而言，
沉重的恐惧现在已经笼罩在他们的头顶，正要寻找忽略很多年的牺牲，
要对神明增加更多的尊荣和敬意。

15
我们认为领导者奉行的政策不论好坏，历史著作要在适当的时机给予公正的评论。
真要责备他们犯下的错误，其他人还是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
赞扬高贵的行为就会在很多人的心中激起效仿和模仿的意念。
说句公道话，还有哪一位能不谴责阿蒂留斯的愚昧和傲慢？
他没有能力运用权宜的方式忍受成功极其沉重的负担，就这样他丧失名扬四海的声誉，
给自己的城邦带来可怕的灾难。虽然他的谈和可以给罗马带来有利的条件，
如同迦太基受到的伤害和羞辱，此外他能赢得的声名在于大家记得他的仁慈和理性，
他并没有这样做，对于不幸的战败者是如此的傲慢，提出的条件是如此的冷酷和苛刻，
使得神明都会激起表达正义感的怒气，
特别是他那极其严厉的态度逼得战败的敌军转过身去继续抵抗。

迦太基人对于目前发生的情况应该感谢阿蒂留斯才对，战败以后的求和受拒对于安全感到绝望，
愤怒的情绪使得整个局面产生重大的转变，他们用高昂的士气和英勇的精神投入战斗，
当面的敌军溃败之余几乎损失殆尽。罗马遭到如此惨痛的打击，
虽然他们的军队过去在陆上的作战无往不利，在全世界拥有赫赫的威名，
现在即使有很好的机会还是不敢与敌人发起会战。从记载的史料得知，
造成的结果是使得战争延长最久的时间，双方的冲突引起一系列的海上战役，
罗马和盟邦损失大量的船只以及不少于十万的人员，包括海难带来的伤亡；
还要消耗巨额的金钱，用来装备一支包括很多艘船只的水师，
以及从现在开始延续十五年之久的战争。实在说发生重大的灾难，主要原因都是人谋不臧。
（罗马的执政官阿蒂留斯率领一支大军渡海来到利比亚，他们在开始就赢得胜利，
迦太基的军队被打得大败而逃，占领很多城市和堡垒。
后来斯巴达的将领也是佣兵的詹第帕斯从希腊来到，帮助迦太基人在主力的会战中击败罗马的部队，
让对方到溃不成军的程度。接着发生的海战使得罗马的水师损失很多船只和人员，
死亡的数量到达十万之众。）他丧失尊贵的地位要接受羞辱和来自各方的谴责，
个人的不幸带来的教训是大权在握的时候必须有先见之明，唯有谦和的言行才会为自己预留地步；
让他感到最难过的地方，是在他陷入绝境以后不会获得别人的谅解和同情，
他被逼得要忍受那些命运乖戾的人表示的无礼和傲慢，还要受到轻蔑和藐视的待遇。
从另一方面来看，詹第帕斯凭着个人极其卓越的能力，不仅将迦太基人从绝望的处境拯救出来，
还使整个战争发生难以置信的逆转。

他对于那些各方面都占优势的人有办法挫折他们的锐气，同时他的成就是如此的伟大，
使得他能够让失败甚至面临毁灭的人，有理由用不屑的眼光注视他们的敌手。
结果使得他的盛名传播远方遍及整个世界，所有的人对他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迦太基不过增加一个帮手而已，却让整个局势发生重大的变化，
原来他们处于劣势受到围攻，现在反过来让他们的敌手陷入绝境。
这个人的勇敢使得他们能让在陆地和海洋占上风的敌人，要在一个小城寻找庇护，
在那里等待成为战败的俘虏。这位将领凭着对当地的了解和实战的经验，
克服那些极其艰巨的困难，看来也不会让人感到惊奇。因为智力使得所有事物容易了解，
处理起来不会产生阻碍，须知办事的方法在于技巧远胜于蛮力。

如同身体是灵魂的仆从，庞大的军队听命于领导者的智能。
对于元老院的权宜之计应该保持密切的注意，就能克服所有的困难。

19

罗马的水师在翌年（前253年）再度航向利比亚，受到迦太基留在本土的船只阻挡，
他们只有转向对着潘诺穆斯前进。他们从该地起航返回罗马，
途中受到暴风雨的袭击又一次遭遇海难，损失一百五十艘战船以及所有运输的人员和物资，
除此以外还有战利品。瑟米有位负责看管城门的人成为罗马军队的俘虏，
他传话给指挥官如果释放他，就会在夜间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指挥官答应将他放走，双方约好时间他会派来一千士兵。
这支部队的首领是一位知名的人物，按时来到城门口，他在进入的时候命令看管人关闭城门，
不允许再放一个人入城，因为他们打算将全城的财富据为己有，不让别人分一杯羹。
结果这些人的退路被切断，全部被杀，这就是贪婪的下场。

第二十四卷:残卷

3

克劳狄斯来到西西里（前249年）就在利列宾姆接收归他指挥的部队，
召开大会对于刚刚交出军权的两位执政官大肆辱骂，指控他们疏忽战时应尽的职责，
终日酗酒过着放荡和奢侈的生活，从整个作战过程来看，
他们发动围攻却比遭到围困的敌人更像一群受害者。克劳狄斯的性格极其冲动而且情绪不稳，
事务的处理经常像是近乎神志不清的模样。首先他犯下类似的错误，
虽然他指责前任的领导能力，同样要在海港构建突堤和障碍；
他行事粗暴毫无智慧可言，比起前面两位更是大有不如，无法从别人犯下的错误中汲取经验，
非要先去试探吞下失败的苦果才能获得教训。他自奉廉洁正直所以治军极严，
对于从罗马市民中征召的士兵，运用传统的惩罚毫无恻隐之心，就是盟军犯错都用鞭笞重责；
特别是他出身显赫、家世高贵，祖先在罗马享有崇高的声名，
因而从小受宠养成傲慢的习性，总是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

12

有几位年轻人的母亲对丈夫的死一直痛苦不堪，认为他的亡故是受到恶意的疏忽，
所以要她的儿子虐待那些成为囚犯的战俘。他们被关在极其狭小的房间里面，
空间的缺乏使得他们要扭曲身体如同盘旋起来的蛇。
后来，五天不给食物使得波多斯托因绝望和饥饿而丧命。
不过哈米尔卡的求生意志非常坚定，抱着不屈不挠的毅力支持下去。
虽然他不断向这个妇女恳求，流着眼泪说他一直关怀她的丈夫，
这时她完全丧失人性没有一点仁慈的感情，将哈米尔卡和波多斯托的尸体关在一起有五天之久，
虽然她同意给他一点食物，目的是让哈米尔卡在恶劣的环境接受更长时间的折磨。

最后发现再多的哀求还是无法获得对方的同情，他开始大声呼唤色尼奥斯（Xenios）的宙斯，
神明注视人间的事务可以证实他没有获得应有的回报，
反而遭到令人发指的惩罚已超过人类可以忍受的极限。
他之所以没有丧失性命，可能是神明对他起了怜悯之心，或者偶然的机会给他带来意料之外的救助。
就在他垂危之际，尸体发生的恶臭以及他受到非法虐待的情况，
家中的奴隶详尽告诉外面的民众。大家感到愤怒就将这件事报告护民官。
残酷的行为在任何情况之下只要泄露出去都会引起大众的震惊，
行政官员召来阿蒂留斯的后裔，提到法庭很可以用重大的罪行对他们起诉，
主要理由是他们让罗马的名誉扫地；最后提出威胁要是没有妥当照顾这些战俘，
就会对他们施以应得的惩处。阿蒂留斯的儿子严词谴责他们的母亲，
火化波多斯托的尸体将骨灰送给他的家属，释放哈米尔卡让他脱离可怕的灾难。

第二十五章:残卷

1

哲学家伊壁鸠鲁在他的名著《主要教条》当中宣称，正直的生活平静无事不起涟漪，
不义的时代会掀起万丈波涛。这个简短的句子包含真正的智慧，
须知能够矫正罪恶的权力还是操之在人。违背公理正义是万恶之首，
不仅对一般的市民带来最大的不幸和灾难，就是城邦、人民和国王都会在劫难逃。

15

哈斯德鲁巴被害（前221年）以后迦太基的军队没有人指挥，
他们推选哈米尔卡的长子汉尼拔担任将领。札康萨（Zacantha）
的人民在他们的城市被汉尼拔围攻（前219年）以后，就将神圣的物品聚集起来，
还有家中的金银财宝和妇女的头面饰物，加上铜和铅熔化以后混合起来，
使得金和银成为无用之物；他们列阵进击发起英勇的战斗，直到全部被杀也给对方带来重大的伤亡。
城里的妇女杀死自己的子女然后上吊身亡。因此，汉尼拔在攻占城市以后毫无所获。
罗马当局对汉尼拔种种不法行为极其愤怒，派人用威胁的手段要求他放下武器投降，
受到拒绝引起“汉尼拔战争”。

19

根据狄奥多罗斯、笛欧和哈利卡纳苏斯的狄奥尼修斯对这方面的记载，
都认为哈米尔卡之子汉尼拔是西西里人的将领。这位哈米尔卡在征服整个伊比里亚以后，
当地土著的叛变导致他遇害身亡。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之下，他命令全军尽快向后逃命，
他的两个儿子分别是十五岁的汉尼拔和十二岁的哈斯德鲁巴，紧紧抱住他要与他死在一起，
他拿出皮鞭将他们赶走，要他们与其他人一样避开敌人的追杀；然后取下所戴的头盔，
让伊比里亚人认出他是哈米尔卡本人。所有的伊比里亚人向他发起冲锋，
如同他们是获得缓刑和逃过惩罚的亡命之徒。哈米尔卡看到他的军队已经安然无恙，
马上转过身抗拒伊比里亚人对他的攻击，等到他们从四面八方对他施加压力，
他用马刺驱策坐骑冲进伊伯（Iber）河的水流当中，如同他加快速度避开敌人对他投掷的标枪；
虽然他惨遭淹毙，伊比里亚人一直找不到尸首，那是因为被激流冲走的关系。
他的儿子汉尼拔是个英雄人物，目前在哈米尔卡的女婿手下服务，要为父亲的死亡报仇，
率领军队蹂躏整个伊比里亚地区。

这时留在奥索尼亚（Ausonia）的罗马军队克服艰辛终于打败西西里人，
为他们订下严格的规定，甚至没有人可以保有一把佩剑。
年方二十五岁的汉尼拔对元老院和当局不满，带着一百多位个性冲动而又积极进取的年轻人，
生活在盗匪纵横的伊比里亚，在那里不断扩大组织的规模和势力。
他们的数目迅速增加到一万多人，虽然在这里聚集没有薪饷或奖金，
最后还是成为一支强大的军队，拥有无数坚毅的勇士，很快让罗马当局得知将要面对的情势。
他们全部列队参加陆地和海上的战争，消灭的土著多达七十七万余人。
希裔西西里人恳求汉尼拔停止杀戮，免得整个民族遭到根绝。

他不让希裔西西里人在那里高谈阔论或者说些恫吓的话，
更不愿坐待前面提到的罗马人对他发起攻击，他向着意大利前进要超越阿尔卑斯山。
通过这道天险非常困难，要从岩层的悬崖开辟一条道路，花了六个月才与罗马的军队相遇。
在几场会战中杀死大量敌人，他在等待他的兄弟哈斯德鲁巴，并且负起警戒的任务，
因为后者率领一支大军正在靠近，要晚十五天越过阿尔卑斯山。
罗马的将领打听到两兄弟处于分离的情况，暗中加以攻击杀死哈斯德鲁巴，
砍下他的头颅派人丢在汉尼拔的面前。他举行葬礼哀悼心爱的兄弟，
接着部署军队在坎尼（Cannae）与罗马的大军接战，对方的将领是包拉斯和特伦久斯。

坎尼是一个平原，位于阿普利亚，戴奥米德在那里建立名叫阿金瑞帕（Argyrippa）的城市，
希腊语的称呼是亚哥斯·希皮昂（Argos Hippeion）。
这一个平原属于道尼亚人（Daunians）所有，接着是伊阿披基亚人和萨伦提亚人
（Sallentians），现在据有这个地方的民族大家称为卡拉布里亚人（Calabrians）；
坎尼正好位于卡拉布里亚和伦巴底之间的边界，就会爆发一次重大的会战。
双方正在交锋之际发生一场强烈的地震，山脉发生移位和断裂，
有的地方从天上坠落很大的石块，陷入激战之中的勇士对于天象的异常毫无所知。

最后很多罗马人阵亡在沙场，汉尼拔把指挥官和其他知名之士的指环送到西西里，
数量之多要用配克或蒲式耳来计算。罗马的贵妇人成群在城市的庙宇里面哭泣，
用自己的头发当成抹布将神像清理干净；后来，罗马的国土上面缺少成年男子，
她们甚至将奴隶或蛮族当成配偶，他们的族群才能维持下去没有完全绝灭。
这个时候罗马所有的人马几乎丧失殆尽，很多天等于是门户大开无人防守，
老年人坐在城门的前面，哀悼这场最悲惨的灾难，
询问从旁边走过的人是否有人活着返回城市虽然罗马陷入不幸的困境，
汉尼拔没有掌握机会将首都夷为平地，他的行动过于迟缓，那是胜利使他沉醉于醇酒美人的生活，
使得罗马有足够的时间再征召人员编成一支大军。他曾经三次要攻击罗马都受到阻碍以致功败垂成，
就像晴朗的夏日突然风云变色，展望他的前途是一片黑暗。

后来汉尼拔认为他受到希裔西西里人的嫉妒和仇恨，在得不到援助之下缺乏粮食，
身为高贵的征服者现在要被饥馑征服，罗马的西庇阿打得他大败而逃，
同时会给希裔西西里人带来可怕的毁灭。他在俾西尼亚一个名叫利比撒（Libyssa）的地方被人毒毙，
虽然他认为自己会死在故乡的土地上面，
因为汉尼拔求得的神谶上面写着：“利比亚乃汉尼拔埋骨之地。”

第二十六章: 残卷

1

诗人或史家都应该是驾驭文字的高手，才能在各方面满足读者的要求；
一个人即使完美无缺到达最高的标准，还是不可能赢得举世的赞誉，听不到非难的声音。
举例而言，菲迪阿斯（Pheidias）制作象牙浮雕极其精巧享有盛名，
普拉克色特勒斯（Praxiteles）的大理石雕像对于形象的惟妙惟肖独步天下，
阿皮勒斯（Appeles）和帕拉休斯（Parrhasius）对于彩色的运用将绘画艺术发挥到极致。
这些人的作品获得如此崇高的成就，凭着他们的技巧想要在各方面都能免予吹毛求疵的指责，
那也是无能为力的事。诸如古往今来诗人当中有谁比荷马的名望更高？
举世的演说家有谁比笛摩昔尼斯更能滔滔雄辩？还有谁比亚里斯泰德和梭伦更为高尚正直？
然而他们的声誉和才华还是受到批评，生涯当中任何展现的差错就会引起攻讦。
他们是人类的一分子，即使在各自的专业有超凡入圣的成就，
须知脆弱的人性难免在很多方面发生缺失。还有一些卑鄙的家伙毫无事功和建树可言，
他们的打算是用咒骂别人赢得良好的声名，愚蠢的方式在于尽力于琐碎的事务，
这样的做法当然会让人感到惊讶。

我认为有的民族对人类社会为害甚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如同严霜和冰雪会摧毁刚刚生长的作物。
的确如此，像是雪地极其炫目的白色使人丧失视力，眼睛看到的物品都会模糊不清。
有些人既不愿也不能让自己去做引起注意的事情，对于别人的成就存心给予轻视和诋毁。
有识之士必须奖励那些尽最大努力赢得成就的人，对他们优异的表现给予赞扬，
不要犯常见的过失，对于任何并不起眼的表现，都抱着唱反调的态度在那里大肆吹毛求疵。
事实的确如此，有些人只能尽其所能去说很多不入耳的坏话。

11

汉尼拔的军队在康帕尼亚（前216年／前215年）用贪婪的手段获取大量财富以后，
整个生活方式发生重大的改变。奢华的住处和柔软的卧榻，洗浴使用名贵的香膏，
饮食都是佳肴美酒，养成浪费和虚荣的风气，他们的体力和习于忍受危险的能耐开始衰退，
无论是身体和精神变得懦弱以至于缺乏男子汉气概。
人类的本性是一旦渴望安逸而奢华的生活，再也不愿尝试艰辛的工作和粗粝的食物。

12

这些城市不停地改变立场和尽力挣扎，就像墙头草一样随着公众意见的分量左右摇摆。
甚至就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在动乱的环境当中也会发生快速的变化。
正人君子的德行有时还能赢得敌人的尊敬和钦佩。很多妇人、未出嫁的少女和生为自由人的男童，
因为缺乏食物逼得要随着卡普亚的军队一起行动（前212年）。
战争逼得生活在太平岁月的善良民众落入万劫不复的悲惨处境。

14

汉尼拔对罗马人的酷虐和失信，特别是他们的傲慢和无礼大肆抨击以后，
为了惩罚罗马元老院，就将所有议员的儿子和亲戚挑出来，全部处以死刑。

他对罗马人怀有很深的敌意，就从战俘当中选出适合的人经过配对进行决斗。
他迫使兄弟对兄弟，父亲对儿子以及亲戚对亲戚非要骨肉相残不可。
这样一来正好使得大家痛恨腓尼基极其野蛮的残酷，赞誉罗马人的虔诚以及忍受如此悲惨的处境。
虽然他们遭到火刑的烤问、棍棒的痛打和残酷的鞭笞，没有一个人愿意对亲人施加暴力，
大家在酷刑的折磨之下鼓舞高贵的牺牲精神，宁死也不愿犯下弑亲的罪行。

15

西西里的统治者杰洛和海罗在叙拉古逝世（前215年），接位的海罗尼穆斯还是十多岁的小伙子，
王国缺乏有能力的领导人物。这位年轻人的周围都是谄媚奉承之徒，引导他偏离正道，
走上专制和暴虐的歧途，享受奢侈和淫荡的生活。他犯下强奸妇女的罪行，
处死坦诚直谏的朋友，籍没很多市民的产业，送给那些博取好感的无耻小人。
等到他的扈从人员出现这些行为，首先就会引起民众的愤恨，接着发生叛逆阴谋的活动，
最后是报应降落在邪恶统治者的头上。

海罗尼穆斯亡故（前214年）以后，叙拉古人召开市民大会，通过提案处决僭主整个家族，
不论男女老幼无一赦免，就是要将他们连根铲除。

16

玛果（Mago）派人将森普罗纽斯（Sempronius）的尸体送给汉尼拔（前212年），
士兵看到以后大声叫嚣，为了报复要予以锉骨扬灰。
汉尼拔向大家表示无须对没有生命的遗骸发泄怒气，避免心性不定的命运女神对这种行为表示不满，
死者的英勇加以赞誉有时会让他受到感动，于是他为阵亡的英雄举行盛大的葬礼，
拣拾遗骨加以妥善的处理，然后送到罗马的营地。

18

［一个人会对大师的智慧感到不可思议，不仅与这里提到的发明有关，
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创见和构想，声誉已经广布整个人类居住的世界，
等我们来到阿基米德（Archimedes）的时代，会给予更详尽和明确的记载。］

阿基米德生于叙拉古，是当代声名响亮、学问渊博的工程师和数学家，
这个时候（前212年）他的年纪很大了，已有七十五岁。
他建造很多极其奥妙的机具，有次他运用一组三个滑轮的装置，
仅仅靠着左手的力量就能举起装载五万斗粮食的货船。
就在罗马将领马塞拉斯从陆地和海上对叙拉古发起攻击的时候，
这位科学家开始用大型铁爪将敌人的平底船抓住，吊起来到达城墙的高度，
突然放掉连人员带船只全部落到海面摔得粉碎。马塞拉斯将平底船向后撤到铁爪不及之处，
老人要为叙拉古人举起大如车辆的石块，抛掷出去将平底船击沉。

等到马塞拉斯将所有船只移开到弓箭射程以外的距离，老人发明一种六边形的反射镜装置，
然后在适当的距离放置四边形的镜子，金属平面和很小的铰链都可以调整，
不论夏季或冬天都能在正午聚集阳光，使得反射的光线全部集中在平底船的船只，
虽然在箭矢飞行的距离之外，还是能够产生可怕的高温，引起燃烧让目标化为灰烬。
这位老人用他的发明打败马塞拉斯。再者，他在叙拉古经常用多里斯的方言做出表示：
“只要给我一个支点，就能用杠杆撬起整个地球。”

等到叙拉古如同狄奥多罗斯的记载被叛徒出卖给马塞拉斯，或是依据笛欧提到的情节，
说是市民在夜间为阿特米斯举行祭典使得罗马人乘虚而入，整座城市落在他们手里。
阿基米德正在弯腰全神贯注演算数学图形的时候，
有位罗马士兵来到他的家中将他像俘虏一样押走，阿基米德感觉有人在拉他，
受到干扰就对他说道：“朋友，不要妨碍我的工作！”这时来人继续抓住他不放，
阿基米德转过头发觉是一个罗马人，大声叫道：“很快就好，这是我要完成的机具，不要急！老兄！”
这位士兵听到以后非常生气，拔剑当场杀死这个身体衰弱的老人。
马塞拉斯得知他的丧命感到哀伤，就与城市的贵族和所有的罗马人，为他举行盛大的葬礼，
使他能够长眠在家族的墓园。谋害阿基米德的士兵被逮捕以后受到斩首的惩罚，
我对这种说法总是将信将疑。笛欧和狄奥多罗斯对整个事件有详尽的记载。

20

叙拉古陷落（前212年）以后，居民向马塞拉斯提出恳求给予饶恕，
他下令举凡具备市民身份的自由人，可以得到他的赦免，
只是他们的财产被当成战利品全部运走。

叙拉古人丧失财产没有能力购买粮食，同意成为奴隶（前211年），
出售以后可以从主人那里获得食物。命运女神将远超过其他损失的不幸，
强加在战败的叙拉古人身上，能够拥有自由却要志愿选择奴隶这是多么悲惨的灾难。

第二十七章:残卷

1
斯巴达的暴君那比斯（Nabis）处死末代国王莱克格斯之子庇洛普斯（Pelops），
那个时候（前207年）后者还是一个孩童。这是未雨绸缪的预防措施，
免得他在年轻的时代受到高贵家世的鼓舞，有一天要恢复祖国的自由权利。
那比斯选出最有成就的拉斯地蒙人将他们全部处死，
从各地招募最卑劣的家伙前来守卫他的疆域。结果是抢劫寺庙的强徒、窃贼、
纵横各地的海盗以及判处死刑的罪犯，从四面八方投奔斯巴达，
那比斯靠着邪恶的行为才能成为人所共知的残暴君主，认为只有这些人才会为他卖命，
让他受到最严密的保护。

斯巴达的暴君那比斯发明很多酷刑用来惩处市民，始终相信只有贬低自己的国家才能提升个人的地位。
一个恶汉拥有权力就无法忍受这种好运竟然会消失。

7

索丰巴（Sophonba）最早是马西尼撒（Masinissa）的妻子，后来叙费克斯成为她的夫君，
等到后者被囚禁再度与马西尼撒结合；这位妇女有艳丽的容貌，具备非凡的气质，
天赋的本领是拥有难以抗拒的魅力，让入幕之宾乐于为她效劳。
她是迦太基政权的拥护者，每天在丈夫前面不停地游说规劝，尽一切手段要他反叛罗马，
因为她愿意为自己的城邦做出最大的牺牲。叙费克斯明了当前的问题，
就将这位妇女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西庇阿，要求为他提供保护。
由于他所说的话与利留斯（Laelius）的劝告相符，西庇阿下令将她带到他的面前，
这时马西尼撒想要为她讲情，受到很严厉的指责。使得马西尼撒只能审慎处理，
派人前去将她接过来，亲自前往安置她的帐篷，交给妻子致命的毒药，强迫她喝了下去。

11

迦太基深受缺粮之苦，市民在不满之余废除和平条约，煽动群众前去攻击敌人的船只，
要让装载谷物的运输船进入港口。虽然元老院禁止他们违背双方的协议，
没有人加以理会，他们说道：“空言不能充饥。”

犯下罪行还能装出义正词严的模样。

13

我认为最困难的工作是说服大家要有高贵的行为，
发挥语言的功用乐于拥有奇特的能力建议类似的利益，甚至给采用这些意见的人带来损害亦在所不计。

14

只是为了一时的怒气大发，出兵前去讨伐那些不幸的可怜虫，这样做即使能用武力征服世界，
看来也不是很光彩的事；就是处在幸福和繁荣之中，还是不要对于自负和傲慢抱着强烈的仇恨心理，
因为有些人的所作所为受到我们的责备，然而我们后来还是做出同样的事。
征服者对于一帆风顺的好运应该表现谦和的态度，获得的成功才会感到真正的光荣。
前面提到的人所共有的特点，在于他们的作为值得戴上桂冠无须感到羞愧，
有些人如同嫉妒的恶犬竟然忘怀必死的生命，玷污成功带来的荣誉。
将求饶的人杀死在脚前不能算是伟大的壮举，歼灭已经战败的敌军谈不上盖世的功勋。
我们认为对于所有命运乖戾的人士而言，获得安全的庇护是仅有的特权，
如果征服者违背人道的关怀连这一点都置之不理，即使是无心之失也会使得他们声名狼藉。

15

仁慈比起报复能够带来更多的好处，善意的款待较之野蛮的暴虐，
对于战败的敌人可以发挥更大的成效。一个人处于无往不利的顺境，
更要提防尼米西斯正在暗中对你虎视眈眈伺机下手。

人类的事务无论好坏对错无法处于恒常的稳定状态，命运女神的着眼要让万事万物保持不断的变化。
因此我们要将过分的自负放在一边，得益于其他人的不幸使得生命的保障更加安全；
一个人处于逐渐走向逆境就会考虑人生的际遇和变化，不朽的赞誉通常会授予那些随遇而安的人，
他们带着感激的心情接受命中注定的结局。甚至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发现自己受到对方的宽恕，
都会因为仁慈的行为产生转变，等到他看见这一切完全是自己的错误，最后就会捐弃前嫌化敌为友。

16

有识之士必须了解他的友谊可以长存，他的敌意只是暂时的情况。
这样可以保证产生的结果是知交满天下，至于那些背道而驰的人只有屈指可数的朋友。
任何人对于自己的同胞拥有的优势在于行使权威，远不如他所表现的长处在于仁慈和克制。
鉴于征服会带来恐惧，使得征服者成为痛恨的目标，只要对失败的一方产生善意，
就会对帝国的稳定产生巩固的作用。随之而来是我们对城邦未来的战事感到更加关切，
对于自愿归附我们的人就要更加注意，不能采取过于粗暴和无法挽回的行动。
任何人要是屈服于惨重的灾害和无法抗拒的不幸，即使彼此之间没有个人的关系，
都会引起大家的同情；那些因为好运连连而狂妄自大的家伙，都会引起大家的憎恶，
即使他们是盟友还是无法消除恨意。我认为每个人不要重蹈覆辙，
就是让他分享不幸带来的苦恼，却吝于让他拥有成功的好处。

17
一个名声响亮的城市对于受害者深表同情，这个民族一贯主张的理念已经蔓延到整个世界。
须知提到赞誉高贵的行为很难获得一致的认同，举凡对战败者赶尽杀绝的人会得到齐声的谴责。

处于洪福齐天的顺境不知谦冲自牧，最后神明都会让他尝到各种恶果。

任何人在好运连连之际不知表示出适度的谦虚，而后面对的情况会愈来愈恶化。
受到警告会陷入绝望的处境，可以看出我们这样做是逼迫这些人要展现大无畏的勇气。
何以如此，即使是最怯懦的野兽被逼到角落，也会从事难以置信的负隅顽抗，
通常只要有一条出路就会转过身体赶快逃走；迦太基人的习性也是如此，
只要安全能够达成某种希望就会放弃抵抗，一旦受到压迫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就会站出来面对所有的危险发起会战行动。如果不论逃走或战斗都没有活路，
那么光荣战死总比羞辱送命要好得多。

生命当中充满无法预料的意外情况。因此处于时运不佳的困境，
人们应该冒险犯难更要积极进取。等到前途平顺不起风波，当然不必非要暴虎冯河。

一个人能够胜任控制异族的工作，当然不愿将军队的指挥权力交到外人的手里。

18

就我个人的看法，不幸和犯错之间有很大的差异，
我们对此两者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如同对大家提出睿智的忠告。
举例来说，一个人只是粗心大意没有犯下大错，获得同情能够找到庇护，
像这样可以扩大范围涉及所有的不幸者。在另一方面，一个人要是罪孽深重，
或是他有暴力和残酷的行为，到达他们所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程度，
就会逼使他整个超出人类感情的范围。要说一个人平素行事残酷暴虐，
一旦他受到打击陷入困境就会获得同情，或者一个人滥用权力毫无恻隐之心，
等到失败反而获得别人的宽容和庇护，这些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他对两者所用的法律就局外人而言应以公正为主。

一个人以整个民族的名义非要对共同的敌人进行报复，通常被看成公众的恩主。
如同过去那些人消灭非常危险的野兽，赢得的赞誉在于他们的贡献要为大家挺身而斗，
现在有人能够抑制迦太基民族的野蛮和残忍，使得他们的行为合乎人性的要求，
经由大家的同意可以获得最高的声望。

我们只要抱着胜利的希望就可以英勇面对危险，任何人如果预先知道他会被敌人打败，
为了保护生命的安全就会逃走避开战争。

第二十九章:残卷

2

安蒂阿克斯在德米特瑞阿斯（Demetrias）进入冬营（前191年）。
他已经超过五十岁，忽略战争的准备工作，现在又爱上一位美丽的少女，
时间消磨在举行婚礼方面，安排场面壮观的集会和庆典。这种行为不仅断丧自己的体能和智力，
更会败坏军队的士气和纪律。实在说，他在部队度过整个冬天无所事事的闲散生活，
由于无法忍受饥渴和种种困难艰辛，只要供应稍有欠缺就会让他们萎靡不振。
结果，有些人生病拖累整个单位，还有人在行军中落伍在后跟进，
使得整个军队如同一群乌合之众。

6

战时需要供应充分的经费，如同众所周知的谚语，金钱是成功的亲姐妹，
只要饷多粮足就不会缺少善于作战的人员。可以举例说明，
最近迦太基人使得罗马面临灾难的边缘，并不是一支市民组成的军队能在几场重大的会战赢得胜利，
完全靠着他有数量众多的佣兵为他卖命。大批外借人员组成的部队，
雇用以后会在各方面获得很大的好处，对于敌军而言他们的战力强大很难抗拒，
雇主的招募只要用很少的费用，这些人参加会战为他争利益，这时从市民当中征召的士兵，
即使过去获得胜利，很快要面对的敌手是一支生力军。况且提到市民组成的军队，
一旦战败就是重大的灾难，至于佣兵则不然，即使他们遭到很多次的失利，
只要能够负担所需的费用，始终可以让雇主维持完整无缺的队伍。
不过，罗马人没有雇用佣兵的习惯，何况他们缺乏足够的财源。

将领对士兵的统御一方面是运用属下的指挥官，一方面是运用手里掌握的金钱。

安蒂阿克斯由于他的愚行很快遭到报应，不幸的打击使他的损失极其惨重，再也没有获得成功的机会。

19

汉尼拔的战略素养和战术技巧以及打败敌军所建立的功勋，
使他在迦太基的历史当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显赫人物，
他的部队在任何时间从未表示不满或者经历兵变；反而能够靠着他先见之明的智慧，
即使手下的人员来自不同的地域，操着口音相异的语言，但还能保持和谐的关系和合作的精神。
一支由外借佣兵所组成的军队，经常会为微不足道的诱因倒向敌方的阵营，
在他指挥之下没有人敢做出这种行动。他虽然维持人数众多的军队，
从来不会匮乏金钱和粮食。最特殊之处在于为他效劳的外借人士，比起在他手下服役的市民同胞，
对他的拥戴和爱护更是不遗余力。须知他对军队有良好的统御和掌握，当然会获得优异的战果。

他拥有全世界最强的武装力量从事战争，蹂躏意大利整个地区有十七年之久，
参加的会战可以说是所向无敌。在很多重大的作战行动当中他打败世界的统治者，
还要给敌人带来极其惨重的伤亡，对于任何胆敢与他在战场对阵交锋的将领，
产生很大的打击以至于要退避三舍。他占领的很多城市有些被他付之一炬，
虽然意大利有众多的人口，他却让对方知道已经缺乏可以出战的役男。
他可以保证用廉价的成本完成举世闻名的功勋，率领的部队是由来自各方的佣兵和外借人士所组成；
虽然他的敌手享有共同语言的优势，对于他的精明和担任将领的能力，以及他所发起的攻势，
还是无法有效加以阻止。所有人都可以从他那里获得教训，
就是指挥官之于军队如同心灵之于肉体，要为建立的成就负起责任。

32

安蒂阿克斯继位成为国王（前175年），异想天开的行为与别的君主大相径庭。
首先他经常不告知廷臣溜出皇宫，带着一二名随员在城市里面到处乱逛。
其次他认为纡尊降贵接近一般百姓是感到骄傲的事，那些前来游历的外国人当中，
即使是最低贱的人物他一样与他们饮酒言欢。只要听到年轻人在天色尚早的时候聚集起来，
他总是突然现身在跳舞作乐的派对当中，甚至还带着一位横笛手和其他的乐师，
落在平民眼里大为惊奇，有的人把他当成贵宾享受快乐的时光，有的人心生畏惧以至于瞠目结舌。
最后，他脱去皇家的衣物只是胡乱穿着一袭长袍，看起来如同罗马那些参与选举的候选人，
忙着向市民打招呼，一一与大家致意拥抱，恳求他们投自己一票，好让他能够当选市政官或是护民官。
就在当选以后坐在象牙的交椅上面，参与普通的民事案件摆出罗马人常见的派头，
倾听两边进行激烈的辩论。他用专注而且热情的态度做出上面这些事情，
所有那些有教养的人士都感到极其困扰，有人认定他的言行过于天真，
有人认为这是极度的愚蠢，有人却说他陷入疯狂之中。

第三十章:残卷

9

安德罗尼库斯（Andronicus）杀害塞琉卡斯的儿子（前169年），接着是他本人惨遭处决，
犯下邪恶和可怕的罪行，就会落到与被害者相同的命运。握有权势的君主会以牺牲朋友作为代价，
拯救自己脱离危险的困境。

元老院对于那个时刻的需要加以审慎的评估和特别的注意，就将赐予的恩惠和所做的改变，
紧紧掌握在手里丝毫不肯放松。等到帕修斯延长战争使得双方形成对峙的僵局，
无意中证明自己拥有无与伦比的势力，会给很多希腊人带来更大的希望。
元老院对希腊的城邦不断修正慷慨的行动，努力除去与政策背道而驰的影响，
面对每一种情况都能获得大众的支持。
有哪一位投身政坛渴望获得领导权的人物能对元老院的作为不予赞扬？
有哪一位通晓全局的史家能对元老院的睿智和英明可以略而不提？
我们大可以说罗马能够主宰全人类的伟大成就，在于拥有极其高明的政策和谋略。

可以证实观察的结果在于各方面经由协力合作获得的进步，
在于对某些事项的默许和纵容以及对某些报道的充耳不闻，却要对盲目暴怒的冲动及时加以制止，
或者将有关城邦的尊严和权力暂时放在一旁，要去讨好那些层次较低的阶级，
为未来的成就先行铺设平坦的大道。这些改进的事项可以指出在个人方面是无比的优秀，
在体制方面是深思熟虑和卓越的现实主义，在城邦方面是武德和智慧。
罗马元老院在这段时期的一切作为，对于所有献身帝国奋斗不息的人员而言，
成为可以遵行的规范和可以效仿的楷模，凭着想象在那种环境之下何以需要处理所有的困难。

11

帕修斯派出使者去见伊利里亚国王金久斯（Gentius）以及当地最有权势的酋长（前170年），
提出建议要他们加入同心合力的行动。金久斯给予承诺他们愿意与罗马开战，
只是缺少所需的金钱，帕修斯再度派人与对方协商，对于费用的问题置若罔闻。
得到同样的回答，他第三度与对方讨论细节的问题，虽然他知道金久斯的心意却没有明确的答复，
仅仅表示如果他们一切按计划进行，他会让对方在这方面感到满意。

这个守财奴还是不愿预支所需款项，再度派遣使者去见金久斯，
对于亟须解决的金钱问题还是一字不提，暗示他对重大事件的期待以及必然达成所望的目标。
我们认为一个人会有这样的行为，如果不是愚昧到了极点就是已经陷入彻底疯狂的地步。
他们要从事最重要的任务而且已经面临最危险的关头，
竟然不愿运用自己的权力解决金钱的需要，忽略获得援军这个最主要因素。
阿明塔斯之子菲利浦的确是一位精通政治手腕的大师，处于这种情况经常将钱财视为粪土，
不仅如此，他的给予必然要较提出的需求为多，特别是对叛徒和盟友更是一掷千金。
虽然他只能算是欧洲的国王，死后留下的实力使得他的继承人亚历山大，
可以征服人类居住世界的大部分地区。

马其顿国王是庞大财富的拥有者，他的祖先和他自己经过多少年努力的累积，
毫无意愿用它发挥最大的作用，结果使得他失去可以助他获胜的盟友，
后来让征服他的罗马人发了大财。所有的人都明确认定他唯一的选择是慷慨和豪爽，
运用银弹攻势让许多的国君和民族都成为他的盟友。实际上或许我们乐于得知他没有这样做，
否则就会有更多的希腊人与他一样同尝失败的苦果，再不然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赢得超越一切的权势和无远勿届的影响力。

12

虽然命运女神给帕修斯大好机会可以歼灭罗马的军队（前169年），
他却逗留在马其顿的迪姆（Dium）周边地区；他没有展开积极的行动，
怯懦的性格使他忽略更重要的处理方式，其实只要发出呐喊以及吹响号角，
就能让敌人的军队全部成为俘虏，他们已经包围在悬崖和峡谷之中变得插翅难逃。
他竟如此轻率大意，马其顿人在山脊线安营设寨，缺乏足够的警戒也没有派遣巡逻。

这时在迪姆的帕修斯正在忙着梳洗身体的时候，一位侍卫闯进浴室，向他报告敌人要来攻打他们。
国王听到以后不知所措，急忙从浴池当中跳出来，发狂一样擂打自己的胸膛大声喊叫：
“老天爷！难道你连下达会战命令的时间都不给，就要在极其羞辱的情况下将我们交给敌人？”

18

托勒密的摄政召开一次全民大会，提出保证要尽快结束战争。
他们至少在这方面没有犯下错误，很快停战连带自己的生命宣告终止。
这几位摄政没有经验所以心怀过高的希望，不仅要得到叙利亚就连安蒂阿克斯的全部疆域都不放过。
他们要携带金库当中大部分的财富，都是他们花很多时间聚积起来，包括餐具间的金杯和各种银器。
宫殿里面有很多卧榻都要包扎起来运走，大多数都有银质的踏脚，甚至还有几张是用黄金制作，
此外要加上大量的衣物、首饰和珠宝。他们宣称他们拿走这些财富当成最有用的工具，
会让对方很快将城市和堡垒交到他们手里。不过，真正的结局却大不相同，
他们带回的财富成为导致灭亡的工具。

19

我们为了坚持原则，不能对托勒密羞辱的逃走略而不提。他并没有面临立即的危险，
敌军尚在很大一段距离以外，事实上他没有做任何努力立即放弃对治权和领土的主张，
这样看来似乎他的性格过于优柔寡断，完全缺乏男子汉气概，这方面可以归罪于自然女神。
然而女神提出足够的反驳之词用来指控他在先前的行动，
可以证实国王处于兵力与敌人分庭抗礼之下，是否应该坚定拒止的决心抑或采取积极的行动，
对于他那可耻的怯懦和避战的行动，逼得我们要让宦官和托勒密四周关系密切的人负责，
由于他从小生长在奢华和女性围绕的环境当中，整个的人格和习性都受到损害和扭曲。

20

安蒂阿克斯能够表现一个政治家的风范，除了他在佩卢西姆运用谋略为人诟病以外，
已经将皇家的尊严发挥得淋漓尽致。

安蒂阿克斯运用一些令人感到可疑的策略，才能将佩卢西姆据为己有。
虽然所有战争行为可以自外于法律和公正的人道标准，还是有一些近乎法律的规范应该遵守：
例如不得片面撕毁停战协议；不得处死居中协调的传令官；
一个人将自己置于优势敌手的保护之下，不得施加惩处或报复。
至于这些和类似的事项大家可以很公正地说，安蒂阿克斯在签订停战协议以后发起攻占的行动，
就像可恶的讼棍只是就法律的条款在舞文弄墨，这些已与社会生活密不可分。
他说他会基于亲戚的情分赦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运用欺骗的方式赢得对方的信任，
最后却给托勒密带来完全的毁灭。

21

帕修斯得知高卢一支精选的劲旅已经渡过多瑙河要加入他的阵营（前168年），
高兴之余派出信差前往密迪斯（Maedice）地区，催促他们加快速度前来会合。
高卢的领导人物愿意驰援，提出要求给他们定额的薪俸约为五百泰伦。
帕修斯在开始的时候答应支付出兵的报酬，后来因为个性的悭吝不愿履行原来的协议。
高卢人再度退回自己的地盘。

23

帕修斯为了诱使更多的手下人马参加他的逃亡行列，愿意与他一起扬帆出海，
就在大家的面前放置价值六十泰伦的珍藏，答应分给他们带走。
等到他们经由海上的航行来到伽勒普苏斯（Galepsus），他宣称那些被大家拿去的东西，
都是亚历山大东征获得的战利品，他无法负担失去的责任，
要求大家立即将这些珍贵物品还给他，承诺以后会给予全额的补偿。

帕修斯让手下归还拿走的珍藏以后，欺骗当事人没有给予应得的报酬，
这是他贪婪和悭吝最明确的证据，此外还有其他的恶行都会一一呈现，一个人的心智受到蒙蔽。
其实他最大的败笔在于忽略利害关系，一味强求为个人聚集财富，
甚至未来的展望已经是穷途末路，所有的行为就外人看来像是完全失去理性。
马其顿当然会败在罗马手里，唯一让人感到惊奇的地方，
是在这样一位国王的领导之下还能坚持四年。

亚历山大与帕修斯的气质并不尽相同。前者拥有伟大的心灵和渴望的目标，
经过锲而不舍的努力，最后赢得一个庞大的帝国；后者的小气贪财到凯尔特人不能为他所用，
这是他一贯的典型做法，使得声威远播的王朝难逃覆灭的命运。

大流士在第一次会战结束以后，向亚历山大提出谈和的条件，放弃帝国部分的领土，
给予四千泰伦的赔款以及将女儿嫁给他为妻，最后接到的答复是“天无二日，地无二君”。

24

帕修斯兵败逃走以后，伊米留斯开始搜寻在战场失踪的幼子巴布留斯·阿非利加努斯。
虽然后者的亲生之父是伊米留斯，已经由西庇阿家族收养，
成为汉尼拔的征服者老西庇阿的孙子，小伙子只有十七岁；
他在年轻的时候就参加几次重大的会战，深谙为将用兵之道而且经验丰富，
后来建立的功勋较之他的祖父毫不逊色。等到他安全回到营地，
笼罩在执政官头顶的乌云立即驱散，西庇阿对这个年轻人不仅情同父子，
因为收养的关系彼此产生深厚的友谊。

25

执政官伊米留斯带着帕修斯参加会议，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在这种场合温语给予安慰和保证。
然后伊米留斯向会议的成员讲话，训勉大家特别是年轻人注意当前的景象，
要把帕修斯的命运看在眼里，让他们不要再大肆吹嘘自己的丰功伟业，
更不要对任何人怀着傲慢和毒恶的念头，无须经常自以为是带有主观的成见，
认为自己无论是私人生活或公共事务方面，总是洪福齐天带来最伟大的成就。
在这一切当中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他要时时思考运道的逆转和变迁，
要将人类必死的宿命牢记在心。他说：“愚蠢和睿智在这方面有所不同，
前者从自己的不幸获得教训，后者从别人的不幸吸取经验。”

他的谈话表达怜悯和谦卑的心情，让人以为是他们而不是他们的对手吃了败仗。

伊米留斯对待帕修斯非常礼遇，让他与大家一起用餐，同意他参加会议，
等于向所有人表示他会严厉对付与他对抗的军队，却会体谅一位战败的敌人。
要是其他人都受到他的影响表现同样的态度，使得帝国在他们的治理之下受到所有民族的拥戴，
那么这个广大的罗马世界和它的统治者，不会长期以来引起大家的反感。

第三十一章:残卷

3

某位睿智的长者曾经说过，原谅胜于报复。事实上我们赞同那些运用权力极其审慎的人，
然而有些家伙对落到手上的敌人立即给予惩处，我们对于诉诸直觉的行为非常反感。
大家可以看到前面那一类的人，他们的心中存有善意，经常做一些让别人感激的事，
对于命运女神突如其来的打击早有万全的准备。不过，对于后者那些过分自大的人而言，
态势一旦发生逆转，不仅会遭到无情的报复，而且不会引起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一个人要是拒绝用人道的精神对待别人，等到他自己一旦失足跌倒，
同样会在别人的权力之下备受摧毁。然而很多人用残酷的手段对他们的仇敌施加报复，
明知不该表现出骄傲的样子以免引起非议，他们还是照做不误。

我们对于那些落到我们的权力之下苟且偷生的人，还要施加无法补救的灾难和打击，
这样做又有什么光彩，还能谈得上伟大吗？我们处于顺境产生如此傲慢的言行举止，
就会玷污正直的声名，过早表示我们不配获得好运，试问这样一来胜利又有什么利益可言？
高贵的行为确实可以为个人带来荣誉，坚持自己的雄心壮志就能获得最大的报酬。
所有的人都知道实情以及他们最早宣示的原则能够产生的效益，令人感到惊讶的地方，
就是他们对于自己的裁决竟然不愿背书加以支持。

我认为最适当的方式是人类要运用智慧，特别是在获得胜利到达权势巅峰的时刻，
一定要切记造化的作弄和人事的无常；虽然他们靠着骁勇善战征服敌人，
出于谨慎的缘故他们对命运的受害者要表示同情。任何人都可以运用他的恻隐之心增大影响力，
尤其是那些可以代表帝国的首脑人物。他们只要一旦丧失原来拥有的实力，
就不会坚持自己的理想，成为一个事事妥协愿意合作的人，在各方面提供周到的服务。

罗马人能将这些原则牢记在心。他们就像政治家一样深思熟虑，
举凡被他们击败的人还能受到施与的恩惠，因而对他们怀着长久的感激，
还能从其他民族那里得到受之无愧的赞誉。

4

命运女神要让罗马获得洪福齐天的好处，在他的细心照顾之下所有的行动无往不利
（很多人认为他们能够妥善运用胜利的成果发挥更大的功效），这比用武力征服敌人更为容易。
就事实来看这种说法完全不对，战场上面英勇战斗的人不知多少，
功成名就却能慈悲为怀的人真是寥寥无几。

6

罗马人当中那些最为显赫的人物，相互之间为了荣誉有激烈的竞争，
产生的作用就是举凡与人民有关的重大事件，都能获得极其圆满的解决。
至于其他城邦的人民，彼此存着猜忌和嫉妒之心，只有罗马人会称赞自己的同胞。
正面效益得到的结果使得罗马人为了提升公共福利，互不相让非要争个高低不可，
所以才有伟大的建树和光荣的成就；这时还有一些人为了浪得虚名，
甚至阻挠彼此的计划，使得国家深受其害。

9

马其顿的末代国王帕修斯与罗马的关系向来都很融洽，只是一再征集大军发动战争，
最后被伊米留斯击败成为俘虏，军事的胜利使主将获得举行盛大凯旋式的殊荣。
帕修斯的命运极其不幸，所遭遇的痛苦有如小说的情节，即使如此他还要苟且偷生。
早在元老院对他做出惩罚的决定之前，一位侨民法务官将他和他的儿女关进阿尔巴的监狱，
这是一个很深的地牢，面积狭小而且黑暗，空气浑浊不堪，里面关的都是定罪服刑的囚犯，
特别在那个时候数量大增，很多人囚禁在如此拥挤的空间，
不幸的可怜虫从外观看起来就像一群野兽，他们的食物和污秽的粪便混合起来，
可怕的恶臭弥漫在囚犯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忍受。帕修斯留在地牢的七天当中，
处于极其恶劣的困境甚至要从最卑微的贱民处寻求救助，因为他们的食物是监狱的口粮。
虽然他们遭到与他同样的不幸，还是愿意将分配他们的糊口之物与他分享。
一把可以用来自杀的佩剑已经扔给他，悬梁的圈套准备妥当任他使用。

不过，有些人即使厄运临头，甚至他们所受的苦难可以让死亡成为当然之理，
认为最甜美的事莫过于活在世上。最后他一定会为生存必需品的匮乏丧失性命，
元老院的领导人物马可斯·伊米留斯，如果不能坚持他奉行的原则，
就连罗马人视为法治基础的公正，都被他们置之度外不加理会；
因此非常愤怒告诫元老院，即使他们对人毫无畏惧之心，至少也要尊敬尼米西斯，
那群恶犬会用傲慢的态度滥用拥有的权力。这番话使得帕修斯受到适当的监禁，
由于元老院的仁慈为怀，让他保有徒然无益的希望，最后的结局只是延续原先的不幸。
他苟延残喘又多活了两年，得罪一位出身蛮族的禁卒，一直不让他入睡的情况直到气绝身亡。

11

伊米留斯的两个儿子突然逝世，所有的民众都感到哀伤，他这时召集市民大会，
为他在战时的行动提出辩护，最后用下面的言辞结束他对大家的演讲。
他说在看到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开始将他的军队从意大利运到希腊，
经过海上的航行到第九时辰，所有的船只没有损失一位人员，安全停泊在科孚的港口；
到了第四天他在德尔斐向神明献祭，再过五天他抵达马其顿接下军队的指挥权；
然后花了十五天强行通过佩特拉，发起会战击败帕修斯。
总之，虽然国王向罗马的挑战已经进入第四个年头，他征服整个马其顿就在前面提到的天数之内。
他说甚至就是这个时候，对于完全出乎意料的胜利觉得无比的惊奇，
没过多久他俘虏国王和他的子女，夺取皇家的金库，对于一帆风顺的运道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等到带着获得的财富和他的士兵，安全而又迅速渡过海洋来到意大利，
整个远征行动能够顺利结束，完全超过他的期待，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为他的成功感到喜悦欢欣，同声祝贺他有洪福齐天的运道，
然而最关紧要之处是他在等待命中注定而又无法逃避的灾祸，
因而恳求神明不要将横逆带来的不幸用任何方式施加在整座城邦，
如果天意是要大家受到苦难，那么他情愿落在自己身上由他一人承担。
因此他的两个儿子遭到不幸，就在他痛不欲生的时候，城邦和他关切的事物都能安然无恙，
命运女神用报应和恶意施加在他的身上，使得所有市民都能逃过这番浩劫。
如同他所说那样，伟大的精神深受大家的赞誉，他的损失使得世人对他倍感同情。

13

野蛮的高卢大军列阵作战，将领完成追击返回营地，就将俘虏集中起来，
对他们施加惨无人道的迫害行动。容貌英俊正在青春年华的俘虏，头上戴着花冠，
被他拿来当成奉献给神明的牺牲，很难想象上苍竟会接受这样血腥的祭品；
剩余的人员全部遭到射杀，即使其中有很多人与他相识，相互之间的交往非常殷勤，
还是没有人因为双方的友谊产生同情和怜悯。提到这方面的反应也没有什么可怪之处，
他们感受到未曾预料的成功所带来的兴奋，野蛮的习性使得他们要用令人发指的行为，
赞扬他们拥有无往不利的运道。

14

攸门尼斯招募一支佣兵部队，不仅支付他们应有的薪饷，还让有些人获得满意的礼物，
提出的承诺让大家雀跃不已，使得他们充满感激给予善意的回报；
他的做法可以说是与帕修斯大相径庭。对于帕修斯而言，
虽然有两万名高卢人前来加入他的阵营，要对罗马发起战争，由于他小气无比不愿花钱消灾，
使得强大的盟军离他而去。攸门尼斯即使谈不上极其富裕，
招募外借部队用名贵的礼物使得有能力的人愿意为他服务。
帕修斯采用的策略缺乏皇家的气概全部落空，表现出无知和卑劣的悭吝习性，
他将财富看成来自全国的战利品，要加以严密的保管和防护；
攸门尼斯认为所有事物都无法与胜利相提并论，不仅从极其危险的处境拯救自己的王国，
还能征服高卢人拥有的疆域。

5

罗马的将领在东方获得一连串的胜利（前167年），俾西尼亚国王普禄西阿斯（Prusias）
亲自向元老院祝贺致敬，这个人的卑鄙无耻不可以略过不提。
正人君子的德行广加赞誉，很多后续的世代受到引导要努力达成同样的目标；
等到龌龊小人的怯懦不断受到谴责，走向罪恶的道路还能回头是岸的人不在少数。
因此，历史使用坦诚的言语主要的着眼点在于促进社会的进步。

普禄西阿斯完全丧失皇家的尊严，一生的行径在于不断用卑劣的手段，
谄媚和奉承比他更具权势的人物。例如，有一次罗马的使者前来拜访，
他没有戴上王冠穿起紫袍摆出皇家的排场，只是刮光所有的胡须，
身上的衣着是白色的便帽、一袭长袍和罗马的凉鞋，他在欢迎使者致辞的时候，
竟然宣称自己刚刚获得释放成为罗马的自由人。这种妄自菲薄的矮化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他在早期的行为更能表现同样的情绪，像是他来到元老院会议厅的前面正要引导他入内的时候，
站在进口面对议员，为了表示敬意双手俯地亲吻门槛，同时用下面的话问候在座的人士：
“各位，你们都是封神的救主”，摇尾乞怜的神情真是不堪入目。
他在元老院发表演说还是保持很低的姿态，那种曲意逢迎的样子，
已经到不适合记录下来的程度。他的谈话使得元老院感到不以为然，
对普禄西阿斯产生不利的印象，给予的答复竟让他的奉承全部落空。
罗马期望他们征服的敌人英勇善战而且士气高昂，否则他们的胜利就没有光彩可言。

17

安蒂阿克斯某些规划和行动符合国王的身份和地位，深受众人的推崇和赞誉，
有的地方是那样的吝啬和俗气看起来没有品位。例如，他为了举办节庆赛会，
首先是采用迥异于其他国君的策略。别的国家要增强兵力和财富，因为罗马拥有很大的优势，
尽可能隐瞒自己的情况不要引起对方的注意。不过，他的做法完全背道而驰，
邀请全世界最显赫的人物前来参加他的庆典，将他的首都装点得花团锦簇，
像是让整个王国在众人的面前亮相，认为没有任何地方值得忧虑。

安蒂阿克斯举办极其浪费的赛会和排场惊人的庆典，远胜所有过去的对手。
然而他自己参与相关的活动，表现出寒酸的模样让人感到难为情。
例如，他骑着一匹衰老的驽马走在游行队伍的旁边，命令那些停下来的人继续前进，
依据情况的需要交代一些人去处理突然发生的问题；如果他的头上不是戴着王冠，
几乎没有人相信他就是国王，看他的外表还达不到作为下属官员的水平。
他站在门口亲自引导宾客进入酒会，妥善安排彼此的座位，
指示仆从伺候他们的饮食，他会带着很好的心情与大家寒暄；
有时候自己坐下来与他们谈话，有时候歪着身体躺在他们的身边；
然后把酒杯放在旁边或者一口把汤喝掉，起身到别的卧榻去交谈，
他走遍全场接受大家的敬酒，或是停下来与演艺人员开开玩笑。
等到欢宴进行很久的时候，大部分的宾客准备离开，他突然进入会场，
全身穿得很暖和的样子，旁边带着成列的哑剧演员。音乐在他的暗示之下开始演奏，
这时他没有穿鞋，竟然赤裸双脚，一边打闹一边与伶人跳起舞来。
通常会引起一阵欢乐的嘲笑，使得当时的场面变得窘迫不安，所有的人全都急急忙忙地告辞。

其实每一位出席节庆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认，只要大家乐于见到过度奢华的费用，
表演节目和游行队伍的安排和运作几乎无懈可击，庞大的场面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对于国王和这个国家就会赞誉不已；
不过，要是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国王身上以及他那让人无法领教的行为，
几乎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性格，竟然可以如此极端的崇高和低俗。

31

某些年轻人用一泰伦的高价购买出赛的牝马，一坛潘达斯的腌鱼愿意花三百阿提卡德拉克马，
马可斯·波修斯·加图（Marcus Porcius Cato）是声誉很高的知名之士，
他在市民大会发言，他们应该就目前的情况采取对策，不能让社会的风气继续恶化下去，
须知参赛马匹的要价比农庄还高，一条鱼比一头牛还贵，
会使市民和城邦变得愈来愈奢华和堕落。

33

伊米留斯与世长辞以后仍旧拥有与生前相同的崇高声誉。他从西班牙带回罗马的黄金，
较之同时代的任何人为多，夺取马其顿极其庞大的财富，拥有不受限制的权力，
然而他绝不伸手将金钱据为己有，以至于在他逝世以后，那两位过继给别人的儿子，
他们虽然接受遗嘱成为继承人，却没有能力从个人的财产当中，
支付守寡的母亲应该收回的嫁妆，就得出售一些不动产才能筹到所需的款项。
提到廉洁正直即使希腊人当中最受推崇和赞美的亚里斯泰德和伊巴密浓达，与他相比实有不如。
他们两人拒绝接受行贿者为了本身利益所赠送的财物，然而伊米留斯有绝对的权力可以为所欲为，
他还是洁身自爱一介不取。这种陈述就某些人而言几乎难以置信，
因为他们已经熟知当代罗马人的贪婪而且虚伪不实，对于古代人士能够避开这方面的恶习，
当然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个民族在我们的时代有极其强烈的习性，
就是每个人的欲望和胃口变得愈来愈大。

刚刚使得大家将一位正人君子的形象牢记心头，
现在我很想把那位后来灭亡努曼夏的西庇阿就他所受的训练做一个简短的介绍；
虽然他在年轻时候极其向往高贵的抱负，有些人并不了解，
却对他在很多年以后的成功始终深信不疑。

我们在前面已经提过，巴布留斯·西庇阿就血统来说，是名将伊米留斯的儿子，
后来送给西庇阿当养子，这位西庇阿的父亲是汉尼拔和迦太基的征服者，
所以他的祖父绰号阿非利加努斯，是直到今天为止罗马最伟大的人物。
出身如此显赫的世家和重要的氏族，西庇阿让自己够资格配得上祖先的声名。
他从小就接受希腊语文的教育，十八岁开始致力于哲学的研究，
《历史》一书的作者麦加洛波里斯的波利比乌斯成为他的导师。
后者陪伴他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证明他是履行武德的行家里手。
他的节制、风度、慷慨和气质远胜与他年龄相若的同侪，就是那些经历更为丰富的人士，
比较起来还是甘拜下风。少年时期他钻研哲学，后来发现这样做会使得心灵怠惰，
无法成为维护家庭声誉的继承人。虽然如此，他正好在这个年纪就因为节制首先赢得很好的声誉。
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对于任性而为的欢乐和放纵有强烈的倾向，像是有些人爱好娈童，
还有人纵欲女色，或者是各种音乐的演出和排场盛大的饮宴，一般来说，
举凡奢华和浪费的项目都包括在内。罗马与帕修斯发生战事延续相当长的时间，
他们很快喜爱希腊式的悠闲生活方式，获得的财富可以适当供应放纵和嗜好所需的费用。

34

西庇阿奉行迥然相异的生活方式，将个人的私欲视为洪水猛兽，非要加强心防极力抗拒不可，
不过五年的工夫赢得“律己严正”和“治军刚毅”的声名，深受世人的敬重，
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产生极其广泛的成效。他具备与众不同的优点，
在于对人的宽宏大量以及对财务的处理毫无私心。
他的亲生之父伊米留斯所能达成的武德以及个人风格，成为最好的榜样和典范可以让他效仿，
一般而言他在父亲的麾下接受身教和言教，所受的重大的影响给他带来无人所及的好处。
偶发的意外事件给予相当程度的配合，提供机会让他有足够的金钱表现慷慨的个性，
轻财重义的美德很快变得众所周知。

例如西庇阿大将的妻子伊米利娅（Aemilia）是帕修斯征服者伊米留斯的姊妹，
亡故以后留下大批产业，依法由他继承。他处理这份遗产的方式首度证实他的原则，
当时的环境是在他父亲过世之前，他的母亲帕皮里娅（Papiria）
与她的丈夫分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离异使得她的财产不足以维持高水平的生活。
不过，西庇阿养父的母亲逝世，使得他成为继承人，过去这个妇人离家参加所有的公众活动，
她总是以华丽的排场出现，可以分享西庇阿大将在生活和运道方面所能获得的特权。
他将那些价值无数泰伦的华丽衣服和首饰，全部交给自己的母亲，
使得她能以最高阶级的贵妇姿态乘坐车辆，参加各种庆典活动。

这位年轻人的善意和慷慨特别是他对母亲的孝心，赢得整座城市的赞扬和喝彩，
开始是在妇女中间成为动听的话题，接着就是男士也做出同样的表示。
这种情况在任何城市都被看成一个光辉的典范，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特别是在罗马没有人会把自己的财产，拿出一部分做出随心所欲的处置。
后来，西庇阿大将的几位女儿，结婚时陪嫁的嫁妆尚未支付完毕，还需要动用大笔费用，
虽然罗马的法律规定有三年的期限，逐年付出三分之一，他要求账房立即一次付清所有的金额。

还有就是他的亲生之父伊米留斯过世以后，留下财产给过继别人的两个儿子就是他和费比乌斯，
西庇阿的高贵行为真是值得记载在史书上面，使能流传久远。
看到自己的兄弟没有他那么多的财产，于是放弃自己所能继承的部分，
价值超过六十泰伦，使得两兄弟在这方面可以平分秋色。
社会各个阶层对这件事都有好评而且乐于见证手足之间的情分，接着他又做出惊人的壮举。
费比乌斯想要在父亲的葬礼当中，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人物特别安排角斗士的表演，
开销极其庞大无法支付所有的费用，西庇阿从自己的荷包提供半数的金额。
等到他的母亲逝世，他没有取回送给她的任何物品，
反而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和她的财产转送给他的姊妹，虽然她们没有继承的权利。
他在城市里面获得慷慨和善行的声名，要靠着从自己资产中付出的开销，
大家看在眼里并非拿出多大的金额，主要在于赠送礼物的适时适切，
以及表现称心如意的态度。

从另一方面来看，他获得“严于律己”的声名并不需要花费钱财；事实上，
禁绝放纵的恶行会带来健康的身体和充沛的元气，延长寿命更能获得最大的补偿和奖励。
英勇在世人当中特别被罗马人视为最重要的德行：他为此付出最大的精力得到完美的成果，
尤其是当时所处的环境给他带来最大的机会。马其顿的国王特别喜爱狩猎，
西庇阿比起任何人都更胜一筹。

48

罗得人的所作所为有的地方很像猎熊者，须知熊这种野兽的外表和力气非常吓人，
但是猎人只要放出猎犬，虽然体形很小但是主动而且勇敢，很容易将它制服。
因为熊的四只脚掌柔软而且多肉，设置的陷阱要针对它的脚后跟，
逼得它坐在那里不动，直到给予致命的一击，它们的运动缓慢而且举止非常的笨重，
没有猎犬快捷和迅速。罗得人的海上战斗能力和拥有的优势受到举世的赞誉，
等到出乎预料被一支小型舰队从四面八方包围起来，就会陷入极大的灾难之中。

55

船只的装备多寡和体积大小并不会带来胜利，完全靠着战斗人员在甲板上面的英勇无畏和沉着应战。

56

克里特人的船只停泊在夕弗诺斯（Siphnos），要对城市发起突击，运用恐吓和欺骗的伎俩获得允许，
进入城内。他们立下神圣的誓约，不会亏待对方，然而克里特人的行为毫无诚信可言，
他们将全城的人民出售为奴，洗劫所有的神庙，将奉献的财物当成战利品运回克里特。
神明很快对他们犯罪的恶行施加惩罚，降临的天谴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他们对敌人拥有大型船只感到畏惧，被迫在夜间发航出海，突然遭到一阵强烈风暴的袭击，
大部分人员丧生在惊涛骇浪之中，还有一些人在岩石海岸被撞得粉身碎骨，
仅有少数人大难不死，那是因为他们对夕弗诺斯人没有背信和食言。

第三十二章:残卷

2

有些人的目标是要获得其他人的疆域就得运用英勇和智慧，
然而节制的作为和审慎的思考能够延伸更广的国土，对于恐惧置之不理或者毫不在意，
可以应付敌人的攻击确保自己的安全。证明这种论点应该经过仔细考虑，
要在历史上寻找这方面的线索，古代的罗马创造面积广大的疆域就是最好的榜样。

26

希腊要是成为国破家亡的受害者，历史不会对征服者的行为都有详尽的记载。
其实，要是希腊竟然陷入极端不幸的处境，无论是撰写或阅读这段历史，
没有人不会掉下眼泪。我详述希腊的灾难连连，同样会感到痛苦万分，
虽然我的作品可以当成永久保存的记录交给我们的后代子孙，
同时也注意到从过去的事件获得的经验可以让大家提高警觉，
特别是产生的结局对于改进自己的错误一定大有帮助。
因此，批评和非难并不是直接对着史家而来，而是那些处理军国大事如此愚蠢的人。
例如，并非士兵的怯懦畏战而是指挥官缺乏经验，使得亚该亚联盟解体到最后的灭亡。

大家认为同一时候可怕的灾难突然袭击迦太基人，
然而希腊人遭遇的不幸从各方面来说较之他们更加严重。
由于迦太基的完全毁灭，灾难带来的悲伤随之消失不见踪迹；
要是就希腊的城邦而言，无论是他们的亲戚和朋友遭到屠杀和斩首，
他们的城市遭到占领和掠夺，所有的民众遭到恶意的奴役，都可以找到很多目击证人，
总之，双方都丧失自由和表达意见的权利，繁荣兴旺的幸福变为极度悲惨的痛苦。
他们竟然如此轻率就对罗马发起战争，现在就要经历令人发指的灾难。

狂热的亚该亚联盟陷入自我毁灭的处境虽然令人感到惊奇，
从各方面看来是他们自食恶果遭到天谴。发生这些灾难应该归咎于将领，他们要负起责任。
他们之中有些人欠下大笔借贷，准备用革命和战争取消欠债；
还有很多债务人支持他们的行动，能够激起平民大众的响应。
其他的领导人物变得非常愚蠢只会召开毫无希望的会议。
克瑞托劳斯（Critolaus）最重要的作为是他在群众当中激起革命的火花。
他运用地位所建立的威信，公开指控罗马人的高压行为和自私自利：
他说他希望成为罗马的朋友，现在基于自由意志已经别无选择，
只能把他们当成君主在那里高呼万岁。大会即将完全认同他的观点，
如果表示自己都是市民，那么就不会缺少盟友；如果他们认为自己是奴隶，
那么就不会没有主人；他的说话给人带来一种印象，
就是国王和自由的城邦已经就军事联盟这个主题展开会谈。

他的演讲煽动暴民炽热的情绪，带领大家走向宣战之路，名义上是为了对付斯巴达，
真正的目标却是罗马。须知经常出现的情况是恶行凌驾美德，
声明只会压制哀求，最后带来毁灭不能达成减低冲突和获得安全的效果。

30

亚历山大亡故之前发生非常奇特的事件，如果略而不提会让人感到遗憾，
虽然这件事是如此不可思议，却也没有达到无法置信的程度。
就在我们叙述这件事不久之前，亚历山大在西里西亚
［这是阿波罗位于萨佩多流斯（Sarpedonius）的圣地］求取神谶指点迷津，
据说神明的答复是他在“合二为一”的地方要特别当心，开始的时候神谶很像谜语不解其意，
等到国王亡故以后，大家才发觉是基于下面的成因。

阿拉伯的阿比住了一个人，名叫戴奥芳都斯（Diophantus），他的祖先是马其顿人。
这个人娶当地的阿拉伯妇女为妻，给他生一个儿子用上自己的名字，
还有一个女儿叫作赫拉伊斯（Herais）。他看着这个儿子在成年以前夭折，
女儿到了及笄的年龄为她准备嫁妆，将她许配给名叫萨米阿德（Samiades）的男子。
他与妻子婚后过了两年的生活离家远行。据说赫拉伊斯患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疾病，
整个人变得难以置信的虚弱。一个很大的肿瘤出现在她腹部的下方，
感染的部位变得愈来愈肿胀，同时并发高烧一直不退，医生怀疑她的子宫口发炎成为溃疡。
他们进行的治疗是先要退烧，然而到了第七天，肿瘤的表面破裂，
从她的鼠蹊突出一个男性生殖器官还附着睪丸。
发生裂开的时候没有医生或其他人员在场，只有她的母亲和两位女佣人。
这种特殊的形象看在眼里让她们极其惊愕，为了保护赫拉伊斯，
对于发生的情况一个字都不提。

她经历重病开始复原，仍旧穿着女性的衣服，表现的行为如同有一位丈夫的年轻妻子。
不过，可以设想那些私下得知这种奇特秘密的人，会认为她是一个阴阳人，
所以她才与丈夫有过去的生活，目前合乎自然的性交方式已经不适合身体的机能，
她认为再与丈夫同房是一种同性恋的关系。这时她的情况还未透露出去，
萨米阿德返家就要妻子陪伴也是当然之理。她现在要是出现在良人的面前感到羞愧，
这样一来使得他极其恼怒。他一直要求对方要履行妻子的责任，
这时她的父亲加以拒绝却很难说出理由。他们的意见不合很快引发争吵。
结果使得萨米阿德为了得到自己的妻子，要对岳父提出诉讼，
命运女神可以让她像一般人那样过着真实的生活，
等到发生奇特的改变就会引起双方对簿公堂。

法官就座以后所有的文书都已齐备，双方在法庭展开辩论，
陪审员就丈夫对妻子抑或父亲对女儿拥有支配权发生争执。
等到院方认定妻子的责任是要服侍丈夫，她最后只有透露所有的实情。
她鼓起勇气解除用来掩饰身份的衣服，把雄赳赳的气概展现在大家的眼前，
对于任何人想要让她的良人去与男子姘居，这都是一篇措辞严厉的驳斥。
所有在场的人士感到极其错愕，对于不可思议的情况真是大为惊奇。
赫拉伊斯对于用原来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感到难为情，
将妇女的服饰改为年轻男子的装束；医生出来做证，
提出论点是她的男性器官隐藏在女性器官的卵形组织之中，
一层薄膜出乎异常将它覆盖起来，一条裂缝可以用来排泄尿液。
结果他发现需要在穿孔的部位划出细痕，用来促进结瘢的愈合：
这样就会让男性器官有端正的形状，大家对于运用这种治疗的方式获得的成果，
给予信任和认可。

赫拉伊斯将名字改为戴奥芳都斯，从军在骑兵部队服役，参加作战追随国王退到阿比。
过去无法了解的神谶，等到国王在阿比遭到刺杀，谜底清楚呈现出来，
因为这个“合二为一”的人物出生在这个地方。
他们还提到萨米阿德对违反自然的婚姻感到羞愧，只有抑制这方面的需求，
让一个奴隶成为他的爱人，直到老年都陪伴在身边，在他的遗嘱当中指定戴奥芳都斯继承财产，
一切安排妥当才告别人世。她生为妇女却能获得男子汉的勇气和声名，
同时可以证明这个男子就坚定的意志而论不如一个妇人。

31

三十年以后伊庇道鲁斯这座城市，在类似条件之下发生性别的改变。
这里有个名叫凯洛（Callo）的小孩自幼父母双亡，大家认为这个孤儿是个女童。
她天生是个石女没有孔道，就在所谓大阴唇的旁边有一个小洞，可以用来排泄尿液。
成年以后她成为一位市民的妻子。两人生活在一起有两年，
由于她不能像妇女一样从事正常的性交，不得已只有顺从违背自然的方式。
后来她的生殖器长出一个肿瘤变得非常疼痛，请来很多医生看诊。
没有一个愿意负起治疗的责任，有位药商愿意出手一试，用刀切开红肿的部位，
伸出一个男性的生殖器官，就是睪丸和没有马眼的阴茎。
就在大家对这件很特殊的病症感到惊奇不已的时候，药商采取适当的疗程用来处理遗留的缺陷。
首先，龟头上面开一个切口，连接尿道形成一个通路，插入一条银质管用来排泄尿液。
然后在开出孔洞的部位划出细痕，结疤会使各部分愈合在一起。
他在完成治疗手术以后要求支付双倍的诊金，说他接收一个女性病患，
使得她成为健康的年轻男子。凯洛将梭杆和妇女用的工具放在一边，
换穿男子的服装将名字改为凯隆（Callon）。有人说她改换身份之前是德米特的女祭司，
因为她见证很多不该为男子看到的事，犯下亵渎神圣的罪行受到审判。

32

据说在那不勒斯和很多其他的地方，也会突然发生性别变换的案例，
不是雄性和雌性的性征混合形成双性的类型，实际上不可能出于人类的惊愕和迷惑，
而是自然女神经由身体发生局部的差错呈现虚假的印象。
我们认为性别变换一事值得加以记载，不是为了娱乐读者而是扩大知识的范围促成社会的进步。
因为有很多人将这种情况视为征兆或奇迹，陷入迷信的窠臼无法自拔，
不仅给个人带来不利的影响，就连城市和国家都会深受其害。
据说在马西战争爆发的时候，有一个意大利人住在离罗马不远的地方，
娶了一位如上所述的阴阳人；这件事让元老院知道以后，出于迷信的恐惧心理，
听从伊楚里亚占卜官的证词，下令将这个不幸的妇女活活烧死。
即使一个人具有与我们一样的性征，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怪物，
由于我们对他的病情不了解，就会给他带来非常不适当的结局。
不久以后在雅典出现同样的案子，根本无法得知这个人所受的痛苦，
经过判决处以令人发指的火刑。

甚至还有荒诞不经的故事提到一种名叫鬣狗的动物，同时具备雄性和雌性的器官，
连续很多年彼此轮流爬到对方的背上去交尾。这种说法非常简单只是与事实不符。
无论是雄性或是雌性都有各自的性征，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来，
但是在提到的每种案例当中任何一个附属物，可以造成不实的印象或者欺骗漫不经心的观察者：
雌性在它那个部位有一个附属肢体，外形类似雄性的器官；
反过来说，雄性在外形上看来与女性相似的一种器官。
所有的生物都会如此，各种怪物经常生出来也是事实，
只是不会继续成长到达发育完成的程度。
还有人提到这种治疗的方式，就会引起迷信的恐惧心理。

第三十三章: 残卷

7

毕西迪亚（Pisidia）有一个人名叫摩尔西斯底（Molcestes）是波波（Boubo）的土著，
他在当地深受大家的尊敬，由于各方面都有优异的表现，经过推选成为将领（前145年）。
他的权力日益高涨能够拥有卫队，于是公开宣布自己成为僭主。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兄弟塞迈阿斯（Semias）受到重用，一心想要取而代之，
杀害摩西尔底（Moceltes）接替他遗留的职位。受害者的儿子这时都只有十多岁，
暗中被亲戚带到特米苏斯。他们在那里长大直到成人，起兵要为受到谋杀的父亲复仇雪恨，
等到僭主报应临头以后，他们的选择是不为自己争取权力，城邦恢复原来的民主体制。

10

维瑞阿朱斯运用武力支持自己的统治，看到为婚礼准备很多金银酒具和各种精美的服装，
对于这方面的浪费没有加以称赞或是觉得惊奇，只是表示感到藐视而已，
这种评论仅能证明他很有理性，然而他却经常在无意中对他的庇主说出很多忘恩负义的话，
要是提到愚蠢命运带来并不牢靠的礼物使他感到扬扬得意：
最重要的是他的岳父拥有过分招摇的财产，对于那些掌握武力的人而言成为垂涎不已的目标，
不久以后就会落到他们的手里，再者他比其他人欠下更多的债务，
还有让他感到冒犯之处在于对这个真正的主人，他们没有准备送给他个人的礼物。

这时他不愿沐浴也不愿用餐，虽然他们一再要求，等到一张餐桌上面摆满各种佳肴放置在他的面前，
他拿起面包和肉类交给那些与他一起旅行的人；然后随意吃了几口食物，
命令他们将新娘带来，奉献牺牲给神明以及举行伊比里亚传统的仪式以后，
他将少女放在他的马背上面，立即疾驰来到山区已经准备好的地方。
他为拥有巨额的财富感到无比的傲慢，要让自己的国家获得自由的权利，
英勇的行为赢得显赫的地位，确保所有的产业可以安全无虞。
他的谈吐非常坦诚直率是真情的流露，表示他的个性非常纯洁正直，完全未受外来的影响和引诱。

维瑞阿朱斯的婚礼陈列很多值钱的物品，他在巡视一番以后就对阿斯托帕斯（Astolpas）说道：
“罗马人在你的宴会当中看到这些东西，虽然他们有权力可以从你那里夺走，
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阿斯托帕斯的回答是知道有很多罗马人在场，
没有人会产生抢夺或将这些物品据为己有的念头，他说道：“如果当局答应你可以获得赦免，
给予保证能够享用这些东西，那么这个世界上为何还有像你这样的人，
会将他们弃之若敝履，选择我们这些过着游牧生活而且地位卑下的人来结盟？”

其实维瑞阿朱斯这个人的谈吐非常坦诚直率，流露一种纯真和未受污染的特质。
例如图卡（Tucca）的人民过去没有坚持同样的态度，现在却提出议案要去投靠罗马人，
于是他一再提到所以如此的动机，还说了一个带讽刺意味的寓言，用来谴责他们的三心二意。
他说一位中年人娶了两个老婆，少艾的妻子很想丈夫像自己一样年轻，
就拔掉他头上灰色的头发，这时年长的妻子则将他的黑发拔除，
他处于两人之间很快变得童山濯濯。

他力言图卡的人民要面对同样的命运，因为罗马人要杀死那些与他们发生争执的对手，
露西塔尼亚人则要消灭他们的仇敌，这座城市很快就会变得人烟断绝。
据说他还讲了很多措辞很含蓄的话，虽然他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
经过长期的栽培了解实际的事务。一个人的说话所表达的特性与他的生活息息相关，
成为追求德行的过程当中出现的副产品；陈述一件事情要简单扼要而且不咬文嚼字，
讲话者抓住重点就会让人相信，使得听者容易记住。

11

人生处于弱势和低阶的位置，就会养成节俭和诚实的习性，庞大的产业就有自大和傲慢相随，
对法律视若无物的根源来自肆意欺骗和毫无诚信。

17

色雷斯国王戴吉利斯（Diegylis）即位以后，他的处境真是一帆风顺超过任何人的期待，
他对臣民的统治不再将他们视为朋友和同志，高高在上摆出冷酷的态度，
如同他们只是奴隶或成为俘虏的敌人。很多优秀和高贵的色雷斯人被他施以酷刑然后处死，
不受任何约束的虐待和暴行造成大批受害者，这里没有美丽的妇女和英俊的少年能够摆脱他的染指，
没有一个富室豪门的财产能够逃过他的掠夺：他所统治下的国土全都受到他非法的蹂躏。
他带着部队前去洗劫位于边境的希腊城市，原来属于阿塔卢斯的城市黎西玛奇亚落到他手中以后，
纵火将它化为一片焦土，从俘虏当中选出地位显赫的人物，施以手法奇特和令人发指的惩罚。
例如他会砍下儿童的手脚和头颅，然后挂在父母的颈部，或者将丈夫和妻子的四肢切除下来加以交换，
有时他将受害者的双手割下来，除去所有的掌骨和指骨，将它套在长矛的矛尖顶端。

由此可知他的残酷远胜费拉瑞斯和卡桑德里亚的僭主阿波罗多鲁斯。
历史的记载找不到像他这样一个嗜血的恶魔，
从下面提到的案例可以判定他的残酷究竟可以到达何种程度。
他在举行婚礼这段时间，按照色雷斯人古老的风俗，抓到来自阿塔卢斯王国的两位希腊籍旅客，
这是一对兄弟，长得极其英俊，一位面颊上刚刚长出胡须，另外一位令人联想到青春年华。
两人被戴上花冠打扮成充当牺牲的受害人，带进来以后他吩咐随从将年轻的一位，
四肢拉开到最大的程度，像是要把整个身体从中间砍为两半，
他宣称无论是国王和平民没有权利使用同样两位受害者。
这时年长的一位表现出手足的情谊，自己投身在巨斧之下，愿意牺牲自己拯救幼弟的性命，
国王下令随从同样拉伸他的身体。他瞄准两兄弟分别施以致命的打击，让他们同时魂归天国。
这时旁观者发起一片赞美声用来颂扬他的胜利。他还犯下林林总总不胜枚举的罪行。

18

阿塔卢斯听到戴吉利斯由于贪婪和极度的酷虐受到臣民的痛恨，于是采用与他反其道而行的策略。
于是他对待那些成为俘虏的色雷斯人非常仁慈，还让他们获得自由，
使得大家异口同声赞誉他的宽大慷慨。戴吉利斯得知这种情况以后更为变本加厉，
任何潜逃人员所留下的人质都被他施加酷刑泄愤，其中包括年龄幼小和体质柔弱的子女。
他运用各种可能的刑具撕裂他们的四肢，或是砍掉他们的手脚和头颅。
有些人被他用木桩施以刺刑，或者暴尸在树林里面。不少的妇女受到凌辱和侵犯更是罄竹难书，
甚至连蛮族都自叹不如。这样一来激怒很多旁观者，他们天良未泯对于不幸的可怜虫抱着同情的心理。

27

埃及人对托勒密始终存有藐视之心，他们看到他处理国家大事过于幼稚，
抛弃职责沉溺于最羞辱的娱乐，过度放纵使自己变得优柔寡断。

28

坎托布瑞斯（Contobris）这座城市派使者去见罗马当局（前139年），
奉到的指示是通知对方，罗马人接到的命令是在灾祸临头之前，尽量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个地区。
执政官的答复是露西塔尼亚人和塞尔特布里亚人给予更大的威胁，要发起更为严重的侵略行动，
罗马人的对策是惩罚做坏事的人，对于恐吓的话置之不理；
他们要展现实力在于行动不是说说而已，须知他们的英勇可以接受最严格的考验。

29

他认为奋战沙场马革裹尸要比苟且偷生接受奴役更有价值。

第三十四章和第三十五章:残卷

1

狄奥多罗斯提到安蒂阿克斯王正在围攻耶路撒冷（前134年），犹太人坚守一段时间，
等到所有的生活必需品消耗殆尽，他们被迫要向对方提出请求，愿意停止敌对的行为。
国王的朋友大多数都劝他发动一次突击夺取城市，然后完全绝灭犹太这个族群，
因为只有他们不愿与其他民族来往，同时将所有的外人都看成他们的仇敌。
这些朋友特别指出犹太人的祖先，神明憎恨他们犯下亵渎的恶行，受到驱逐被赶出埃及全境。
他们为离开这片国土举行涤罪的仪式，因为诅咒使得他们的身上出现白色或麻风的疤痕，
然后聚集起来越过边界；占领耶路撒冷周围的地区得到安全的庇护，
组成犹太人的国家将对人类的仇恨视为他们的传统，他们引进极其奇特的法律，
不与外族的人士分享面包，不对其他族群表示任何善意。

他的朋友还提醒安蒂阿克斯，说是他的祖先过去一直对这个民族怀有很深的敌意。
拥有伊庇法尼斯称号的安蒂阿克斯击败犹太人，进入神庙的内殿，
按照法律只有祭司获得这种特权。看到一尊大理石的雕像，一个满面沉思的人坐在驴背上面，
手里拿着一本书，他认为这座雕像就是摩西，耶路撒冷的兴建者和国家的缔造者，
规定犹太人要遵守憎恨人类和其他不可理喻的习性。伊庇法尼斯（Epiphanes）
对于后天养成的恨意感到极其惊讶，下定决心废除犹太人传统的生活规定，
他在奠基者的雕像和神的露天祭坛前面，用一只巨大的母猪献祭，
将流出的血洒在雕像和祭坛上面（这是最大的侮辱）。然后他准备猪肉煮成汤汁，
命令他们拿来记载所有仇外法律条文的圣经，就用肉汁涂满所有的书页；
还有一直照耀内殿他们称为长明的灯，他下令将它吹熄；
还有大祭司和其他的犹太人被迫食用猪肉。

详述所有这些事项，他的朋友力劝安蒂阿克斯要完全绝灭这个族群，
要是办不到至少也要废除他们的法律和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国王为人宽宏大量而且个性温和，
要求提供人质然后撤销对犹太人所有的指控，等到征收定额的贡金以后拆除耶路撒冷的城墙。

2

西西里在迦太基的殖民地统治覆灭（前135年）以后，能够保持六十年的太平岁月，
奴隶战争（Servile War）的爆发出于下面的成因。希裔西西里人快速繁荣获得大量财富，
开始购买数以万计的奴隶，等到从市场赶回主人的家中，立即在他们的身上标示记号或是打上烙印，
用来识别他们的身份。年轻的奴隶通常担任牧牛人，其他人的工作要看当时的情况而定。
运用高压的手段强迫他们不断地操劳，只能得到极其恶劣的照料，
少量仅够糊口的食物和免予冻死的衣服。结果使得这些人多数要靠抢劫维生，
加上盗匪和成群结队散布各地的士兵，使得整个区域发生流血不断的冲突。
总督（罗马卸任的法务官）想要加以抑制，由于地主阶级的权力和威望，
使得他们成为盗匪的靠山，所以不敢对他们施加惩罚，官员被迫默许行省的抢劫风气。
因为大多数地主都是罗马的骑士阶层，这个阶层的人士都会担任法官，
行省的事务受到指控等于在反对总督，所以行政官员对他们忌惮三分。

苦难的奴隶过着艰辛的日子，经常因为种种事故受到虐待和殴打，
根本无法忍耐只有死而后已的非人生活。他们获得机会聚集在一起讨论发动叛变的可能，
最后决定要将计划付诸实行。英纳的安蒂吉尼斯（Antigenes）有一个叙利亚的奴隶，
后者的出生地是阿帕米亚（Apamea），拥有魔法表演的技术和令人惊奇的工作。
他说经由睡梦获得神明的指示可以预知未来，天赋的才能使得很多人受到他的欺骗。
熟能生巧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他甚至可以利用梦境获得神谶，
很多即将发生的事件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他靠着随机应变的能力加上经验丰富，很多次因为情节的凑巧让人信以为真，
即使他失败没有人出面指责，要是成功会吸引大家的注意。
他的声誉很快传播到各地变得名闻遐迩。最后，借着一些很巧妙的装置，
他在神明附身的情况下，张嘴吐出火光熊熊的烈焰，口里还能念念有词装神弄鬼，
对即将来临的事物发出难以分辨的谵语。所谓喷火这种魔术表演是利用中空的果核，
两侧穿孔将液体燃料装在里面，然后含在嘴里用力吹气，
燃料喷出来成雾状再用火花将它点燃，就会发出非常明亮的火光。

发生叛变之前他经常提到叙利亚女神向他显灵，说他会成为国王，他一再对别人谈到这件事，
甚至连他的主人都听他亲口说过。大家都把他那自抬身价的论调当成说笑话的胡言乱语，
才会要优努斯（Eunus）（这就是那位行奇迹者的名字）在他的宴会做即兴演出，
大家反复诘问他有关登基称王的始末，以及他如何对待在座的人员。
他对每一件事情都毫不犹豫给予充分的说明，用非常谦卑的口气解释他会善待自己的主人，
总之就是使得他的郎中疗法安上情节生动的故事，在座的宾客听到以后发出笑声，
还有人从桌上拿一些美食递给他享用，他看到他们这样做还说他在成为国王以后，
不会忘记他们给他的恩惠。谁知道这套江湖骗术竟然弄假成真，
宴会当中开玩笑的好处带来拯救性命的回报。至于发生全面的叛变以及相关的情况有如下述。

英纳有位名叫达摩菲卢斯（Damophilus）的富翁性格非常粗暴，虐待奴隶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他的妻子麦加利斯（Megallis）在这方面与自己的丈夫不相上下，惩罚奴隶的凶狠真是惨无人道。
不幸的人如同豢养的牲口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暗中密谋要发起叛变杀死迫害他们的主人。
派人去见优努斯问他大家的决定是否得到神明的支持。他拿出常用的哑剧手法，
给予的承诺是神明会保佑他们，很快说服大家要立即采取行动。
于是他们马上聚集四百名奴隶，抓住机会全部武装起来，使得英纳这座城市落到他们的手里，
优努斯领导发生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喷火的绝技带来很大的好处。

他们的叛乱使得每个家庭都付出流血的代价，甚至连吃奶的婴儿全不放过，
从母亲的怀中夺走活活摔死在地面，同时这些妇女当丈夫的面前饱受凌辱，
他们的残酷和猥亵的暴行真是言语无法形容。现在城市里面有一大群奴隶参加起义的行动，
开始先用冷酷无情的手段对付自己的主人，然后转过去屠杀其他的市民。
优努斯和他的手下得知达摩菲卢斯和他的妻子正在城市附近的花园，
马上派人将他们两人拖出来，戴上脚镣双手绑在背后，一路上不断给予恫吓和施暴。

目前只有这对夫妇的女儿受到大家的保护，完全在于她仁慈的天性，
对于家中的奴隶只要在能力所及范围之内，一定给予同情或伸出援手。
所以当前他们的恶行不是因为“奴隶的野蛮天性”，只是要对所受的虐待和兽行给予报复。

这些人受领的任务是将达摩菲卢斯和麦加利斯拖进城市，带到大批叛徒聚集的剧院。
达摩菲卢斯提出抗辩用来保障生命的安全，这番话赢得很多人的赞同，
那些吃过苦头的奴隶还是不愿放过，赫密阿斯（Hermeias）和朱克西斯（Zeuxis）说他在欺骗大家，
不等这次集会做出正式的判决，一位用剑刺进他的胸膛，另一位拿斧头砍下他的头颅。
因此优努斯当选成为国王，不仅在于他有男子汉的大无畏精神和指挥官的领导统御能力，
还有他那令人惊讶的本领和发动叛乱的决心，这时他的名字成为一个有利的征兆，
可以为他们的事业带来光明的前途。

优努斯成为叛军最高指挥官召集一次大会，英纳所有的市民全部处死，
只留下精通武器制造的人员，这些人戴着脚镣从事所负的工作。
他将麦加利斯交给一群女奴让她们随心所欲地惩处，
她们对她施以酷刑然后将她从悬崖绝壁上面投掷下去。
他亲自动手杀死他的主人安蒂吉尼斯和皮同（Pytho）。他将王冠戴在头上，
摆出皇家的全副排场和派头，同时宣布自己的妻子是皇后（她是叙利亚人，与他出生在同一座城市），
指派一些见识卓越和学问渊博的人，加入枢密会议成为他的顾问，
其中一位是阿奇乌斯（Achaeus）（因为他是亚该亚人所以得到这个名字），
这个人无论是拟订计划或是展开行动都有优异的表现。

优努斯尽最大能力在三天之内让六千人获得装备，其他编到队伍的乌合之众，
他们仅有斧头和手斧，或者是投石器，或者是镰刀，或者用火烤增加硬度的木棍，
甚至厨房的烤肉铁叉；然后他开始蹂躏四周的乡间地区。源源不绝的奴隶加入起义的阵营，
使得他敢与罗马的将领进行会战，靠着数量的优势一再击败对方，
这时他拥有的实力已经超过一万名士兵。

还有一个名叫克里昂（Cleon）的希裔西西里人，带着其他的奴隶发起叛变。
各地风起云涌出现很多革命的团体，他们抱着很高的希望要平息西西里的内斗，
两个势力最大的组织要联合起来。克里昂愿意听命于优努斯，
条件是让自己从事军队指挥的工作，优努斯解除将领的职位，全心全力服行国王的责任；
他这一支非常特别的队伍数量达到五千人。这是叛变爆发以后三十天的进展和面对的情况。

很快就与罗马派来的将领卢契乌斯·海普西乌斯（Lucius Hypsaeus）进行战斗，
虽然他的西西里部队员额有八千名，叛军的兵力高达两万人，占有绝对优势最后获得胜利。
他们的队伍达到二十万人之前，已经与罗马人发生很多次会战，总是胜多输少。
有关这方面的消息传播开来，罗马的情势因为一百五十名奴隶的叛乱变得更加严峻，
阿提卡聚集起来的队伍多达一千人，还有一些发生在提洛岛和其他的地方。
这些地区的行政官员很快在情势变得严峻之前立即清除叛徒，
任何人只要涉嫌犯下阴谋未遂的罪行都要重惩不贷。不过，西西里的局面变得愈来愈混乱。

很多城市连带所有的居民都落到叛徒的手里，派来的军队损失极其惨重，
直到罗马的指挥官鲁披留斯（Rupilius）光复陶罗米尼姆为止（前132年），
他将这座城市围得水泄不通，叛徒陷入匮乏和饥荒到无法形容的恶劣情况：
开始的时候以孩童为食物，接着是妇女，最后对于相互残杀用来维持生命都不加以禁止。
在这种情况之下鲁披留斯抓到克里昂的兄弟科马努斯（Comanus），
后者想要逃离受到围攻的城市。最后，一位叙利亚人萨拉皮昂（Sarapion）出卖城堡，
将领抓住所有逃到城市的奴隶，接受酷刑的折磨，将尸体从悬崖上面抛掷下去。
他从此地向着英纳进军，用同样的方式展开围攻作战，使得叛军陷入困境完全丧失希望。
克里昂带着少数部队从城内冲杀出去，经过英勇战斗身负重伤阵亡在沙场。
英纳的形势险要而且守备严密很难攻取，鲁披留斯得靠出卖的行为占领城市。

缺乏大丈夫气概的优努斯率领一千名身强力壮的卫队，逃到山势陡峭而又崎岖难行的地区。
那些追随他的人知道无法避免可怕的命运，鲁披留斯这位将领即将进军前来征讨，
他们相互用剑将头砍下的方式终结性命。这位行奇迹者和身为国王的优努斯，
虽然因为性格怯懦藏身在山洞里面，最后还是被四个人将他拖了出来，
他们的身份一位是厨子、一位是面包师、一位是按摩师，
另外一位是他举行宴会负责娱乐节目的音乐家。他在押解到监狱以后，
肉体开始分化成为无数的虱子，遭遇到这种下场很适合奸诈的恶行，
最后在摩根提纳（Morgnatina）毙命。鲁披留斯派出少数精锐的部队扫荡西西里全岛，
很快将强盗的巢穴清除干净。

叛军的国王优努斯将自己称为安蒂阿克斯，他这一伙都是来自叙利亚的强徒。

奴隶的叛变行动从来没有像在西西里发生的事件（前135年）那样的声势浩大，
很多城市遭遇极其悲惨的灾难，无数男女老幼经历最大的不幸，
整个岛屿落到这群亡命之徒的奴隶手中，他们的所作所为在于展现报复的权力，
要让生为自由人的市民身受荼毒和痛苦。动乱事件的发生对大多数人而言完全出乎意料，
让他们大吃一惊，对于那些有能力判断当前局势的人士，认为发展到如此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个面积庞大的岛屿物产丰富带来为数众多的暴发户，最早发生的影响就是要过奢华的生活
，然后变得极其傲慢和蛮横无理。所有这些缺失所产生的结果，
就是主人虐待奴隶以及奴隶对主人的疏远，而且两者的比例会愈拉愈大，
最后只要提供适当的场合，产生的恨意就会爆发暴力的行为，
数以万计的奴隶团结起来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用来毁灭他们的主人，
这不是用一句话说得清楚的。类似事件在同一时期发生在整个亚洲，
亚里斯托尼库斯（Aristonicus）非法篡夺王位，这些奴隶由于拥有他们的主人，
并一直在虐待他们，所以才会加入亚里斯托尼库斯疯狂而又大胆的行动，
就会给很多城市带来无法忍受的灾难和不幸。

每一个大地主都用同样的方式，要让整个奴隶市场的人力都能用在他的农田上面；
有些人要受到脚镣的束缚没有行动的自由，还有人因为工作的繁重很快亡故；
他们摆出傲慢的姿态要将所有的奴隶打上烙印。
因此，数量极其庞大的奴隶在整个西西里已经泛滥成灾，要是听到确实的数字几乎没有人相信。
希裔西西里人在获得更多的财富以后，可以与意大利人比个高下的就是倨傲、贪婪和邪恶。

意大利人拥有大量奴隶，所以会让他的牧牛人犯下同样的罪行，在于主人不给这些人提供食物，
只是允许他们靠着抢劫自谋生活。这些人缺乏食物等于鼓励他们从事高风险的行动，
很快增加各种不法的勾当，一直利用空闲的时间寻找机会，
开始是在恶名昭彰的地区谋害单身或成双的旅客，然后是在夜间集结起来攻击缺乏保护的家庭，
抢走所有的财产杀死抵抗的人。等到他们愈来愈胆大妄为，西西里的夜晚没有旅客敢在外面行走；
那些居住在乡村地区的民众得不到安全的保障；暴力、抢劫和血腥的场面层出不穷。
不过，牧牛人在野外生活，有丰富的经验，加上可以用于军事的配备，
他们的性格自然会充满大无畏的精神和积极进取的胆识；
由于他们携带木棍、长矛或坚硬的手杖，他们的身体用柔软的狼皮或野猪的皮革给予保护，
对人表现一副凶狠的面容像是摆出搦战的姿态。

再者，每个人都要注意他们豢养成群狂暴的恶狗，主人提供丰盛的食物像是牛奶和肉类，
使得这些畜生的脾气非常粗野而且体格非常健壮。
全岛每个地区都有成群结队的士兵组成的匪帮，获得主人的同意那些行事莽撞的奴隶开始全副武装。
法务官尽力防范狂暴的奴隶不得惹是生非，由于他们的主人拥有权势和影响力，
所以不敢惩处他们，逼得只能对行省的掠夺风气装出视而不见的模样。
因为大多数的地主是属于罗马骑士阶层，身居很高的地位，他们都会担任法官的职务，
会借着行省的事务对总督提出控诉，所以行政官员都对他们敬畏三分。

意大利人从事农业生产，购买大量奴隶，会在他们身上用烙铁做出记号，
但是不会供应他们足够的粮食，难以忍受的辛劳使得他们精疲力竭、无比痛苦。
地位显赫的人士对于政治权力的运用应该考虑平民阶层的利益，
家庭生活的范畴之内如果他们有见识的话更要善待他们的奴隶。
过于自负形成的骄纵使得城邦出现倾轧和内斗，市民之间流行派系主义使得彼此离心离德，
奴隶对付主人的阴谋在个别的家族之中很容易进行，恐怖的叛乱给整座城邦带来沦亡的结局。
更多的权力滥用于残酷暴虐和不遵法纪，更多居于被统治阶层的人物拥有这些权力，
具备的兽性和残酷可以说是毫无顾忌。社会的风气在于清寒的人家要屈从于豪门富室，
如果弱势一方被剥夺应有的体贴和顾虑，就会将这些行为视为对他的作威作福，
从而产生刻骨铭心的敌意。

英纳有位名叫达摩菲卢斯的土著，家世极其富有，但是个性倨傲粗暴，
拥有面积广大的可以耕种的田地，豢养成群的牛只，他在西西里过着奢华的生活，
可以与意大利的地主一比高下，各方面都毫不逊色；虽然他拥有成群的奴隶，
他对待他们极其严苛，特别在很多方面已经到达毫无人性的程度。
他到四乡去巡视，坐着骏马拖曳的四轮马车，一群奴隶担任保镖，
在他的随从当中有俊美的娈童和下流的食客。无论是在市镇或者他的庄园，
他的饮宴有佳肴美酒，为了排场使用刻有浮雕的银具，以及昂贵的红色桌巾，
就铺张和浪费而言达到波斯人的标准，表现出傲慢的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实上他在拥有不负责任的权力和为所欲为的运道以后，就开始养成他那粗俗和冲动的习性，
首先是对一切都有餍足生腻的感觉，然后是自视过高的傲慢，
最后给自己带来彻底的毁灭和给城邦带来巨大的灾难。
购买大批奴隶然后尽其所能虐待他们，那些在他们的家乡过着自由人生活的人，
现在身体上面被烙铁打上标志，由于在战争中被敌人掳获，所以使他们落到成为奴隶的下场。
有一些奴隶被戴上脚镣然后推进围栏；还有一些奴隶奉到指派成为他的牧牛人，
但是并不供应他们足够的衣服和食物。

有次一群光着上身的奴仆走到他的面前要求给他们衣物，
英纳的达摩菲卢斯毫无耐心不愿听取他们的陈情，他说道：
“有谁会让大家赤身裸体在四乡旅行？对于那些需要衣服的人难道他们没有事先做好准备？”
等他说完以后，下令将他们绑在柱子上面再痛打一顿，摆出傲慢的神情要他们离开。

达摩菲卢斯的独断和专横使每一天都有奴隶受到他的荼毒。
他的妻子梅塔利斯（Metallis）同样喜欢这种表示自己高高在上的惩罚，
对待她的侍女非常残忍，其他的奴隶只要落到她的手里下场都很凄惨。
所有的奴隶接受恶意的摧残，对于他们的主人心中充满愤恨，认为以后无论遭遇任何情况，
都不会比现在的不幸更加恶劣，开始组成阴谋团体发起叛乱的行动以及谋害他们的主人。
他们去见住处不远的优努斯，询问他们的计划是否得到神明的批准。
他装出神明附体那种心灵恍惚的模样，等他得知大家何以来此的目的，
非常清楚表示神明赞同反叛的行动，他们应该立即发起不得延误；
因为这是命运女神颁布的旨意，英纳这个全岛最重要的城堡，就会落到手中成为他们的领地。

大家听到以后相信上苍会对他们施加援手，下定决心毫不迟疑立即举事。
他们立即从拘禁当中脱身而出，将住在附近的人员聚集起来，
大约有四百人在离英纳不远的地方会合。连夜向神明奉献牺牲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
他们在情况允许之下尽可能将自己武装起来，大家都携带最好的武器就是狂怒的恨意，
不顾一切要让傲慢的主人吞下毁灭的苦果。他们的领导者就是优努斯。
他们发出鼓舞士气的呐喊，大约午夜的时候攻进城市，很多人死于刀剑之下。

达摩菲卢斯在西西里还有一个及笄年龄的女儿，性格纯朴而且心地善良，
对于遭到双亲鞭打的奴隶，她总是给予安慰让他们感到舒适，
任何人只要被囚禁起来，她会尽力维护可以得到妥当的照顾，
她的仁慈和善行受到大家的爱戴和感激。现在来到这个可怕的时候，
人性和恩情还是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没有人如此大胆会对这个女孩伸出施暴的双手，
所有人都保护这位年轻的少女不受侵犯。他们从这些成员当中找到最适当的人选，
还有对这件事最热心的勇士赫密阿斯，将她护送到卡塔纳的亲戚家中。

虽然反叛的奴隶对主人的全家充满愤怒和痛恨，就会诉诸绝不宽恕的虐待和报复，
还是有人指出这不是来自野蛮的本质而是受到虐待的反应，
他们现在要转过来对迫害者索取积欠的旧债，处于狂暴的情绪就会失去控制。

就是奴隶也有理性，他们对于报恩或报仇，自有公正的衡量不需要别人的教导和指点。

优努斯登基称王以后，所有的居民都被他处决，除了过去与他有渊源的人可以幸免一死，
因为他的主人一直对他都很纵容所以允许他参加他的宴会，
一方面是他的预言受到大家的尊敬，一方面是在餐桌上面接受大家的款待；
对于这些人他有心给他们脱罪然后释放。真实的情况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的命运竟然发生如此戏剧性的转变，
琐碎小事的善意只要机会来到可以获得重大的恩惠作为回报。

阿奇乌斯是安蒂阿克斯王的参赞，过去一直不愿对逃走的奴隶做出严厉的处置，
只是谴责他们的大胆妄为，警告他们如果再犯会立即受到惩罚。
优努斯因为他说话坦诚没有将他处死，不仅将房舍归还这位原来的主人，
同时让他成为皇家的顾问。

此外，逃亡的奴隶结成人数众多的帮派，爆发另一次的叛乱事件。
有一位西里西亚人名叫克里昂来自陶鲁斯的周边地区，从小就习惯于盗匪的生活，
来到西西里成为牧马人，不断打劫旅客从事各种谋财害命的勾当。
听到优努斯成功的消息，得知他的胜利出于逃亡人员对他鼎力相助，
所以他要高举起义的旗帜，说服邻近的奴隶参加他的阵营，
大家冒险犯难前去夺取阿克拉加斯和周边所有的地区。

他们有迫切的需要以及缺乏足够的力量，逼得反叛的奴隶只有接受投向他们的人员，
根本没有择优挑选的余地。

他们可以理解何以很轻易夺取城市，并不需要上苍给他们任何征兆。
就拿那些头脑最简单的人来说都可以找到明确的证据，因为长期的和平无事城墙都已崩塌没有整修，
只要驻防的士兵大量遭到杀害，围攻作战很容易获得成功。

优努斯部署军队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嘲笑罗马人过于怯懦，竟然逃离战场不敢与他交锋。
他还为城市的居民设置一个舞台可以上演哑剧，让他们知道奴隶所以要造反，
在于主人的暴虐和傲慢会带来家破人亡的结局。

像是很少受到厄运的打击，即使如此还是有人确信上苍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
只要畏惧神明的观念深植在人民的内心，确定对于社会还是非常有利。
公平正直的行为出于个人的品德和素养究竟是少数，
大多数人不愿做坏事在于畏惧法律的惩处和神明的报应。

很多苦难落在希裔西西里人的头上，一般民众不仅毫无怜悯之心，
还会幸灾乐祸看着他们陷入困境，所以如此在于地位和财富的差异和生活方式的悬殊。
他们的嫉妒从一个令人痛苦万分的溃疡，发生转变为他带来难以言喻的快慰，
如同看到享有好运的富豪竟然落到极其不堪的地步。叛徒会为未来的需要做出很审慎的准备，
他们不会纵火烧掉乡间的产业，不会损毁仓库和储存的粮食，禁止伤害那些从事农业生产的人，
最坏的情况是民众拿逃走的奴隶作为借口，带着恶意的嫉妒对乡村发起扫荡行动，
不仅抢劫所有的财物还将所有的建筑物付之一炬。

3

亚细亚的阿塔卢斯王登基（前133年）以后，摆出的姿态与前面几位国王大不相同。
他们的慈悲为怀和乐善好施使得王国繁荣而且兴旺；然而他的个性极其残酷而且嗜血，
使得很多臣民在他的统治之下，遭到无法挽回的灾难和死亡。
怀疑他的父亲那些拥有权势的朋友会在暗中对他不利，他下定决心要将他们全部处死。
他的选择是利用蛮族招募的佣兵进行最野蛮的谋杀，派出的凶手对于赏金的贪婪永不餍足，
他们藏身在皇宫某些小室之内，要对那些受到猜忌的朋友痛下毒手。
等到蛮族的佣兵现身，他们全部被杀。他的下属如同他一样残忍，
遵奉命令连带被害者的妻儿子女一并不留活口。其他在军队负责指挥或在城市担任总督的朋友，
同样难逃一死，还有一些遭到逮捕连同全家遭到处决。
他的臣民和邻近的民族全都痛恨他的残酷，就会激发一场全面的革命行动。

4

大部分掳获的蛮族受到驱赶走向奴隶市场的途中，不是自杀就是相互帮助获得解脱，
因为他们无法忍受羞辱的奴役生活。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带着他的三个姊妹同行，
乘着她们精疲力竭倒地熟睡，用刀割断她们的咽喉。他要自求了断受到阻止没有成功，
俘虏他们的人问他为何要杀死自己的姊妹，他的答复是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们再活下去。
他自己从此不吃不喝最后活活饿死。

这些俘虏抵达他们领土的边界，投身在地上大声痛哭，不断吻着他们的国土，
甚至抓一把泥土放在衣服的折层里面，使得押解的军队都感到同情产生怜悯的心理。
即使是蛮族还是具有人类共同的感情，野性的心灵仍旧对神明抱着敬畏之心，
联系他们与故国的习惯从此以后荡然无存，
他们不会忘记那片抚养他们的草地而且始终对它一往情深。

8

逃亡的“叙利亚帮”奴隶只要抓到俘虏就砍掉他们的双手，有人并不以切除到手腕为满足，
认为要将手臂包括在内变成名副其实的残废。

14

绰号菲斯坎（Physcon）的托勒密发现克里奥帕特拉的刻意疏远（前131年），
却没有能力对她造成伤害，只有靠着冷酷无情对她做出最邪恶的罪行，
要仿效米狄亚的兽性谋杀，就在塞浦路斯杀死他们两人的亲生儿子，
这个小孩的名字叫作孟菲底（Memphites）。

他对此还感到不够满意，还要想出更为穷凶极恶的伎俩。
在将这个小孩的尸体肢解以后，装在一个木柜子里面，命令他的奴仆运到亚历山德拉；
因为克里奥帕特拉的生日即将来到，诞辰的前夕柜子经过安排放在宫殿的前面。
这件惨剧的真相大白以后，克里奥帕特拉装出伤心欲绝的样子，
全国的人民激起狂暴的愤怒要推翻托勒密的统治。

25

格拉齐就摒弃贵族统治建立民主体制这个题材，公开发表长篇大论的演说，
赢得各个阶层的赞许和信任，对于他那极富胆识的计划，这些人不再只是支持者，
现在已经成为赞助人。事实上未来的希望使每个人都受到收买，
主要的着眼点在于谋求个人的利益，大家为了提出的法律获得通过愿意面对所有的危险。
他要剥夺议员在法院服务以及推举骑士阶层人员担任陪审员的权利，
从而使得下层社会的成员能有出头的日子；他要让元老院和骑士阶层的和谐关系发生破裂，
从而促使一般民众用敌视的眼光看待两者；然后他利用当前的不和与争执，
作为踏脚石可以攫取个人的权力；他要让不当的支出和承诺的好处耗尽国家的财源，
从而使得每一个人只把他视为唯一的领导者；他牺牲行省让他们落在贪婪而又蛮横的租税承包商手里，
从而激怒属地的民众应该痛恨统治者；他通过立法的程序减轻为维护军纪自古以来的严苛规定，
运用这种方式讨好士兵，从而将不服从的态度和无政府的观念引进城邦：
一个人只要藐视在上位者所拥有的权威，就是破坏法律的叛徒，
社会风气的丕变带来致命的危险会颠覆整个国家。

格拉齐到达权力和傲慢的巅峰，平民大会通过议案放逐屋大维乌斯，
是他给予赦免判决的处分，在向民众提到这件事的时候，
他说他这样做是为了对自己的母亲有所交代，因为她出面为屋大维乌斯讲情。

30

格拉齐死在自己的奴隶手里，他的朋友卢契乌斯·维提留斯（Lucius Vitellius）
最先来到他的尸体旁边，对于死者落到这种下场并没有悲凄之感，砍下他的头颅带回家中，
过分荒唐的贪婪和闻所未闻的无情，在世人面前展现非常特殊的机伶和智巧。
执政官曾经当众悬赏，任何人将他的头颅带来，可以获得同等重量的黄金。
因此卢契乌斯从头颅的底部钻一个洞，将脑浆倒出来再灌进去熔化的铅。
然后他献出首级领取黄金，终其一生因为出卖朋友遭到所有人的排斥和藐视。
弗拉库斯家族如同格拉齐全部遭到杀害。

34

智慧女神成为所有事物的主宰，只有命运女神具有更强势的力量。
很多次他带着恶意在未曾预料之下，使得睿智而又精明的人物（早已纳入计划）遭到毁灭。
再者，那些让人感到失望的愚行，他可以将它变成正确的方针，完全是出乎意外之举。
结果使得有人发现他对事物的了解真是无往不利，
反倒是对个别的行动带来不应出现的失败，有些人可以见到。

第三十六章:残卷

3

发生很多新的奴隶暴动事件，第一次是在瑙西里亚，三十个奴隶组成叛逆团体很快被逮捕遭到处决，
第二次是在卡普亚，两百人发生暴动迅速加以镇压。第三次的叛变非常特别，不同于常见的模式。
提图斯·维久斯是罗马骑士阶层的成员，他的父亲是家财万贯的富翁。
这个年轻人爱上一个美丽动人的侍女，然而她却是别人的奴隶。
后来两人有了恋情甚至还生活在一起相当时间，对她的宠爱难以自拔已到疯狂的程度。
他的极度迷恋要给这位少女赎身获得自由，开始的时候遭到主人的反对，
后来因为提供很大的好处赢得主人的同意，他的花费是七阿提卡泰伦，
讲好在规定的时间支付购买的款项。他的父亲家财万贯使他对高额的债务获得赊账的信用，
他带着少女离开藏身在他父亲位居乡村的产业里面，享受共浴爱河的幸福生活。

付款的日期来到，有人上门催讨债务，他把时间延长三十天，到最后的期限，
还是无法筹到所需的金额，他要从事一种完全超过自己承受能力的冒险事业。
伴着无法支付债务带来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手头拮据的困境，他的想法变得极其幼稚和愚蠢。
面对的情况是要与他的爱人分离已经迫在眉睫，他只有铤而走险用计谋来对付向他急着讨债的人。

8

不仅为数众多的奴隶发起叛乱的活动，蹂躏这片国土，
还有那些无立锥之地的自由人从事掠夺和非法的行为。
他们都在贫穷和非法的驱使之下，成群结队向着乡间蜂拥而来，赶走农场豢养的牛羊牲口，
抢夺存在谷仓里面的粮食，轻而易举的谋杀从而大行其道，无论是奴隶或市民都如法炮制，
对于他们这些疯狂和犯法的行为，没有人能将信息带回城市。
罗马官员的施政不再遵守正义的原则，使得无政府的观念盛行一时，
这些都是不负责任的放纵和目无法纪的狂妄，恶意破坏的行为蔓延各地，到处充满暴力和抢劫。
过去拥有名望和财富的人能在城市里面位居前列，现在命运出乎意料发生转变，
不仅他们的产业因为暴力的掠夺落到亡命之徒的手里，就是自由人出身的市民迫于现实的需要，
用羞辱和无礼的态度对待他们。因此，大家全都抱持这种看法，
举凡那些在城墙之内的东西很难为他们所拥有，至于城外的一切都已损失殆尽，
完全是弱肉强食的天下。总之，城市陷入动乱之中，所有基于法律的公平正义都已混淆不清。
造反的奴隶盘踞广大的乡间，使得旅客裹足不前，因为他们对主人怀着无法平息的恨意，
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获得出乎意料的好运。这时那些在城市里面的奴隶，
他们受到感染和煽动，对叛乱一直跃跃欲试，给他们的主人带来极大的恐惧和威胁。

16

米塞瑞达底王的使者到达罗马（前101年），带着大量金钱用来贿赂元老院。
萨都尼努斯认为这是给他一个打击元老院的机会，于是他对使者的态度极其无礼粗暴。
愤怒的使者受到议员的教唆，答应给予全力的支持，控诉萨都尼努斯对他有侮辱的行为。
公开的审判变得非常重要，因为使者拥有不可侵犯的权利，
罗马人习惯上对任何涉及使者的犯罪行为都很憎恶，萨都尼努斯成为被告受到指控犯下重罪，
检察官由现职的议员担任，等于是元老院在处理这个案子，使得他陷入极其恐惧和危险的处境。
这时他只能靠着怜悯之心给他的不幸带来庇护，严重的情况只能赌一赌自己的命运，
他脱下身上华丽的装束换穿褴褛的衣服，头发和胡须长得很长也不整理，
前往郊区去与无产的普罗阶层拉关系；他对有些人下跪或是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流着眼泪乞求大家帮助他脱离苦难。他提到元老院的结党拉派和违背正义使他成牺牲者，
特别指出他关心一般民众才会受到迫害，这批同时是原告和法官的人就是他的仇敌。
他的诉求让大家深受感动，数以千计的群众聚集在审判的地方，出乎意料获得无罪开释。
后来他获得人民的支持再度当选护民官。

第三十七章:残卷

3

古代的罗马人遵奉最好的法律和习惯，逐渐拥有登峰造极的权势，
创造历史迄今为止最伟大和最光辉的帝国。来到目前这个时代，
大多数国家在侵略战争中受到征服，处于长期和平的局面，
古老的传统和习俗在罗马要让步给有害的风气和趋势。
各地的战事停息以后年轻人转向纸醉金迷的生活方式，拥有的财富可以满足他们的欲望。
整座城市是浪费远胜节俭，舒适的岁月远胜战时的磨炼，
大家公认的幸福不在于人格的高尚和及身的名望，完全在于享受奢华的财富和欢乐的生活。
精致和昂贵的饮宴开始流行，配合美妙发出芳香气味的膏油，摆设各种彩色的高价餐巾，
餐厅的卧榻是手艺高超的名匠，使用象牙、白银和其他各种贵重材料制成。
谈到饮用的葡萄酒，那些口感较为温和的种类都受到剔除，只有法勒纳、
开俄斯和其他地区在风味上可以一比高下的佳酿，大家在消费的时候一点都不吝惜金钱，
如同鱼类和特别选择的食材都是价格昂贵的山珍海味。
年轻人要在罗马广场亮相，穿着质料最柔软和薄得几乎透明的衣服，
他们依据的标准如同盛装打扮的贵妇人。

他们忙着获得有害欢乐和致命炫耀的附加物，很快使得这些品项的价格飙升到难以置信的顶峰。
例如，一坛葡萄酒卖到一百德拉克马，一罐潘都斯的熏鱼要四百德拉克马，
手艺精湛的厨师当成送人的礼物价值四泰伦，色艺双全的侍妾缠头之资更是惊人。
虽然邪恶的欲念很难革除，行省有一些官员想要矫正大家对这种生活的迷恋，
要让自己的行为成为群众的表率，阶级和职位使他们成为众所瞩目的中心，
追求高贵行动的方式为大家所仿效。

马可斯·加图是廉明公正的显赫人物，在罗马政坛享有极高的声誉，他经常在元老院发表演说，
谴责穷奢极侈的风气，他说当一条鱼的价钱比一头牛还贵的时候，这座城市就很难再存在下去。

20

伊色尼亚的人民面临饥馑的压力，只有运用计谋将奴隶送到城市的外面。
实在说处于罗掘俱穷的情况，他们即使牺牲别人还是无法获得安全。
这些奴隶已经陷入奇特和可怕的困境，只有赶快撤离这个地区，
发现唯有投向敌人的阵营，可以抵销主人对他们的冷酷行为。

伊色尼亚的人民竟然食用狗和其他的动物，迫于生理的需要使得他们只有将传统的规定置之不理，
举凡那些不够洁净过去遭到严拒的食物，现在用来充饥渡过难关。

人类的灵魂有的竟然掺杂神性，在某些情况之下他们可以预知未来，
能够看到而后会出现的形象，非常确凿的说法是发生在平纳（Pinna）的妇人身上，
她们事前就在悲叹往后会有灾难让大家苦不堪言。

意大利人将俘虏的孩童带到平纳的城墙前面，提出恐吓说是市民如果不参加起义的行动反抗罗马，
那么他们的子女就会遭到杀身之祸。平纳的男子都是一副铁石心肠，
他们的回答是后裔的夭折可以再生是很容易的事，不管面对任何困境不影响他们与罗马的联盟。

有些意大利人对于反叛的局势进展迟缓感到失望，他们的行为变得愈来愈残酷。
他们将俘虏的孩童带到城墙的前面，摆出要将他们杀掉的样子，
命令这些小孩恳求那些在城墙上面守备的人，要对自己所生的儿女产生怜悯之心，
同时他们向上天伸出双手，祈祷观看人间万事万物的太阳，拯救无辜年幼孩童的性命。

25

罗马和意大利的城邦抢着要收割作物。小规模的冲突和伏击使得双方没有停止残杀的行动。
就在成熟的麦穗可以收割之前，他们为了获得最关紧要的粮食，下定决心为它流血亦在所不惜。
没有一个人等待指挥官的催促，面临匮乏是毫无恻隐之心的必然结果，
自然的需要就会激发奋斗的勇气。每个人都认为死于刀剑之下总比成为饿殍要好得多。

28

米塞瑞达底在亚洲获得支配的权力和绝对的优势，那些失去控制的城市高举反叛罗马的旗帜。
列士波斯当局决定要与国王联盟，
逮捕在米蒂勒尼获得庇护和治疗病痛的阿奎留斯（Aquillius），
押解交到米塞瑞达底的手里。同时他们还选出最勇敢的年轻人，
派到他那里提供所需的服务。他们派出一群士兵突击那个地方，逮捕阿奎留斯，
给他戴上脚镣手铐，当成送给国王最有价值和最受欢迎的礼物。

他虽然还是一个年轻人，表现的行为就像英雄一样具备很大的勇气。
预先知道对方派很多人前来抓他，他的选择是在饱受虐待和羞辱之前先行拔剑自我了断。
血溅五步的行动让派来的凶手看得目瞪口呆，竟然不敢靠近他的身边。
他毫无畏惧告别生命和即将来临的厄运，英勇的行为博得后人的赞誉。

31

财富是引起人类竞争的主要因素，有时对那些垂涎不已的角色而言，只会带来极其悲惨的祸害。
它会鼓舞大家从事邪恶和犯罪的勾当，迎合每一种放纵淫逸的欢乐，引导数不尽粗暴可耻的行为，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沉沦下去无法自拔的人士，就要陷入巨大的变故之中，
同时会让不幸的结局落到城市的头上。财富的力量用来为非作歹是如此巨大，
使人轻信可以凌驾所有事物之上！只要人们抱着炽热的情绪想要据有阿堵物，
就会不断朗诵诗人的警语：

啊！黄金！大家最喜爱的礼物，

一个母亲有这样的欢愉。

以及：

只要让我得到如此庞大的财富，
就是被称为恶棍也会心满意足。
以及充满抒情风格的诗句：
黄金出自地下具备君王的大能，
贪图的念头会燃起世人的热情，
使你有力量来到沙场制服战神，
万事万物都感到它的魅力无穷。
如同奥斐乌斯动人心弦的歌声，
草木和野兽听到就会如影随形；
你会拖曳陆地和海洋跟着前进，
阿瑞斯这位神明同样俯首称臣。

好不容易从诗人的作品当中选出下面的诗句，却给大家带来完全相反的信息：

智慧夫人，请你让我感到欢愉，
举凡神明不愿赏赐给我的东西，
你让我得到比起智能更加快速，
专制以及闪闪发光的珠宝金器，
虽然站立的地方离开宙斯很远，
价值连城的宝藏却会来到近处。

第三十八章和第三十九章:残卷

7

苏拉需要金钱就向拥有巨额财富的三个圣地打主意：这些金银制成的物品奉献给德尔斐的阿波罗，
伊庇道鲁斯的阿斯克勒庇斯和奥林匹亚的宙斯。他在奥林匹亚的收获最为丰硕，
因为圣地很多世代以来没有受到侵犯，至于存放在德尔斐的宝藏，
大部分在所谓的“神圣战争”期间被福西斯人抢走。苏拉侵占大量金银和值钱的物品，
获得极其丰硕的财源用于意大利的战争。虽然他摆出毫无忌惮的态度将神圣的宝藏据为己有，
为了补救起见他还是将一些土地奉献给神明，让负责祭祀的人员每年能有相当的收益。
他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到他所以能在会战当中占到上风，因为神明将大量经费用在身上，
当然非要帮助他不可，否则就会血本无归。

8

芬布里亚（Fimbria）的行军领先弗拉库斯（Flaccus）有很大一段距离，
发现有很好的机会发起掠夺财物的行动，他为了赢得部队的好感，
纵容他们在盟邦的地区大肆抢劫，如同他们已经进入敌人的国度，对于任何遇到的人员，
掳获以后当成奴隶出售。士兵非常高兴接受图利自己的任务，没有多少天就累积大量财富。
那些家产遭到掠夺的人士谒见执政官诉说悲痛的情节。弗拉库斯听到以后非常难过，
吩咐他们随着他一起前往，他亲自用威胁的口气命令芬布里亚，
将抢走的财物归还受到损失的民众。芬布里亚的打算是将这番谴责转嫁到部下的身上，
说是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没有获得他的允许，同时私下传话给他的部队，
要他们对于下达的命令根本不予理会，何况他们的需要来自合乎战争规范的武力运用。
等到弗拉库斯给予更急迫的命令归还窃取的物品，士兵还是表示毫不在意的样子，
抗命和叛变的风气很快在军营当中蔓延开来。

一旦渡过海伦斯坡海峡，芬布里亚鼓动部队采取暴力和掠夺的行动，从城市强征金钱，
获得的收益分给手下的人员。他们目前到达的位置是拥有随心所欲的权力，
可以纵情于财富的攫取，对于芬布里亚百依百顺公开称他是大家的恩人。
如果有任何城市敢不从命，他迫使他们开城投降然后纵兵大肆洗劫，
例如奈柯米迪亚（Nicomedeia）遭遇极其悲惨的下场。

等到芬布里亚进入西兹库斯（前85年）以后，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朋友，
市镇里面最富有的人士，受到控诉说他们犯下重大的罪行。为了让其他人感到恐怖和畏惧，
找出两个犯人施以鞭笞和斩首的重惩。然后籍没他们的财产，
恐吓其余人员会落到前两个受害者同样的命运，
逼得这些被告交出全部现金用来换回自己的性命。

芬布里亚在任职期内，对于行省带来如此可怕的灾难，这是一个人在获得任意而为的权力以后，
运用各种邪恶的伎俩所造成的结果。破坏弗里基亚如同一场强烈的飓风，
他对于城市发起出乎意料的突击，颠覆所有在他行军路途当中遭遇的国家。
最后他还是自取灭亡，就他犯下的罪行而言，真是百死不足以惩其恶。

9

格耐乌斯·庞培投笔从戎以军旅为毕生的志业（前83年），日复一日不辞辛劳全力工作，
很快在练兵和作战这两方面，都能赢得极高的声誉。拒绝所有的舒适和清闲，
他让自己整天整夜忙个不停，目的是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勇士。
他保持简单的饮食，不去浴场而且避开社交活动以免养成奢华的习性。
他坐着用餐，睡眠的时间比起自然的需求要少一些，白天面对的问题要靠夜间的工作来解决，
多少不眠之夜用来钻研战略之类的著作，不断地演练和预习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事件，
使得他精通战斗的技巧成为兵学大师。因此，完成准备的部队由他接替指挥，
所需时间比起任何人要少得多，就能发挥最大的战斗能力；后来他亲自招募一支军队，
供应所需的装备很快排出会战的队形。等到他的成就在罗马流传开来，
每个人在开始的时候抱着难以置信的态度，主要考虑在于他的年龄并非所具备的能力，
或许带来信息的人用英雄的夸耀手法对所有的情节大肆吹嘘，
然而发生的事件证明报告完全真实无虚，元老院派遣朱纽斯前去应战，结果被打得溃不成军。

18

赞扬正人君子和谴责邪恶小人，具备很大的力量可以引导人类献身高贵的行为。
人类有能力做出明智的决定并且贯彻执行。

19

“公敌宣告名单”张贴在罗马广场，大量群众挤在那里观看，对于其中大部分在劫难逃的人士，
都感到怜悯和同情。人群当中有个非常卑鄙而且傲慢的家伙，嘲笑那些不幸的受害者，
使用很多羞辱的言辞谩骂他们，还说他们犯下的罪行应该接受这样的惩罚，
很快神明施加的报应立即降临他的头上。等到发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名单的最后面，
他立刻用衣服蒙住头部急着从人群当中离开，希望不要引起四周人员的注意，可以安全逃走。
不过他被一位在他旁边的人认了出来，这时他已陷入非常悲惨的情况，
遭到逮捕以后立即处决，大家对他的死亡都认为是罪有应得。

23

塞脱流斯（Sertorius）看到当地土著率性而为的行动无法阻止，
就用粗暴的方式对待他的盟友（前73／前72年）：有些人受到控诉被处以死刑，
还有一些人被他关进监牢，他对最有钱的人是夺走他们的产业。
虽然他搜刮大量金银，没有存放在支持战争的钱柜当中，而是囤积起来供他自己花费；
他不会拿来支付士兵的薪饷，也不会与其他领导人员分享。
举凡重大的案件他从不开会讨论或者咨询顾问的意见，他让自己成为唯一的法官，
在不公开的情况下听取证词和宣布判决。他举行宴会不让手下的指挥官参加，
自己有任何想法从不让朋友知道。总之，他的地位处于日益恶化的情况使他感到无比的愤怒，
就用专制的暴虐行为对待每一个人。他为民众所痛恨，他的朋友暗中的阴谋活动要取他的性命。
他们用下面的方式成功达成目标。官阶最高的领导者帕平纳和塔奎久斯（Tarquitius）取得共识，
由于塞脱流斯的独裁，他们决定要将他杀死。帕平纳被选为阴谋集团的首领，
举行宴会邀请塞脱流斯，其他宾客包括参加叛逆行动的成员。
塞脱流斯抵达以后坐在塔奎久斯和安东纽斯（Antonius）之间，这两人拔出佩剑将他刺死。

第四十章:残卷

5

我们要叙述对犹太人发起的战争，比较适当的做法是先完成摘要的记载，
从这个民族的起源直到国家的建立，以及他们之中有关的作为和经历的过程。
古代发生一场蔓延埃及全境的瘟疫，有一位僧侣或神的代理人在他的作品上面记载民众的苦难；
很多形形色色的异乡人在他们中间居住，无论是宗教活动和奉献牺牲全都奉行不同的仪式，
他们用来崇拜神明的传统祭典全被摒除在外。当地的土著揣测除非他们要外来者迁移，
否则面临的困难无法解决。因此，这些外国人立即被赶出这片国土，
他们之中最杰出和最积极的人团结起来，根据某些人的说法，来到希腊的海岸和其他地区；
他们的领导人物都是知名之士，其中的首领是达劳斯和卡德穆斯。
很多人被赶到现在称为犹太的地方，这里离埃及不远，当时没有人类居住。

这个殖民地为首的人是摩西，无论是智慧和英勇都有突出的表现。
拥有这块土地以后建立很多城市，其中以耶路撒冷的名气最大。
此外他建立庙宇可以维持主要的宗教活动，规定礼拜和祭典的形式，
创制他们的法律和设立政治制度。摩西将整个民族分为十二个支派，
因为十二是最完美的数字，可以比照每年所有的月份。他规定不得为神造像，
依据的论点是神并非人的形象，上帝是唯一的神如同围绕地球的苍穹，他统治整个宇宙。
有关奉献牺牲，他运用的方式与别的民族大不相同，从最早的年代开始就是活生生的动物，
由于得到的结局是从埃及被驱逐出去，所以他们采用一种不合群和不宽容的生活方式。

摩西挑选最有教养而且能力最强可以位居整个民族最前列的人，指派他们担任祭司；
规定他们忙着在庙宇里面崇拜神明和举行燔祭。他指派这些人同时担任法官负责解决重大的争端，
托付他们保护法律和习惯。出于这个原因犹太人没有国王，
通常将超越人民的权威授予在智慧和德行方面优于同侪的祭司。
他们称呼这个人是大祭司，相信他的作为如同信差要将神的戒律传达给世人。
据说他在人民大会和其他各种集会当中宣布规定的事项，犹太人对大祭司是如此的顺从，
当他将圣诫授予大家进行详尽解释的时候，他们都会俯身在地面表示极度的尊敬。
他们的律法在最后结束的部分，都会添加这样的字句：
“这些都是上帝吩咐摩西与犹太人立约的话。”

他们的立法者要很小心为战争做准备，培养年轻人坚忍不拔和大无畏的吃苦耐劳精神。
摩西领导军事的远征行动前去攻打邻近的部落，吞并大量的土地可以使得人人有份，
一般而言分配相等的额度给普通市民，祭司得到的部分面积要大一些，
为了使他们不受外来的影响继续服侍神明，这得让他们得到更丰盛的田租。
普通市民禁止出售个人拥有的小块土地，免得有些人为了图利自己购买下来，
受到压迫的贫民阶层变得缺乏所需的人力。他有权要求居住在土地上面的人抚养他们的儿女，
由于后裔子孙的照顾只花很少的费用，特别是犹太人从开始就是一个人口众多的民族。
无论是婚姻和死者的葬礼，遵从的习俗看来与其他民族大不相同。
等到后来接受外来的统治，结果他们与其他国家的人民混合起来
（开始是波斯人的统治，接着是推翻波斯帝国的马其顿人），
他们很多传统的习俗变得混乱不堪。这些都是阿布德拉的赫卡提乌斯对犹太人有关的记载。

10

［高卢战争的开始，我们这本历史著作当中会记载这场战争的结局。］

［人类居住世界这一部分，还有不列颠群岛四周以及北极地区，从此以后对这方面的认知，
都会包容在一般常识和历史的范围之内。北方高纬度的邻近地区因为寒冷无人居住，
我们只要写到盖尤斯·恺撒的事迹，会在适当的时机加以讨论；
是他在这个方向将罗马帝国的疆域延伸到极远之处。］

［恺撒在我们这个时代凭着建立的丰功伟业赢得封神的头衔，是他首开纪录征服北方的岛屿，
发起战争击败不列颠人迫使他们支付定额的贡金。我们会在适当的时机一一记载有关的事迹。］

［恺撒发起讨伐不列颠人的战役，我们会对他们的习俗和其他特性加以详尽的记录。］

没有适当位置的残卷

1

［这些灾难（地震和海啸）成为讨论的主题。自然科学家尽最大努力，
不要将它的成因归之于神明的意愿，但是对于某些自然环境而言，
需要的成因可以决定它所呈现的外貌，鉴于有些人对于神明的力量怀有敬意，
所以会为发生的事件找出有几分可信的理由，
力言灾难的发生在于某些人犯下亵渎神圣的罪行引起神明的愤怒。
这个问题在本书相关的章节会做细部的叙述。］

11

举凡对于重大工作有贡献的人，他都事先给予承诺。

12

国王面对某一个人所说的话，要是言不由衷就会变得非常懦弱，
只有允许对方去做他乐于要做的事情。

13

蛮族受到鞭笞不会改变表情或神色，像是哑口无言的野兽默不作声忍受。

14

睿智之士更加强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