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莎士比亚的历史剧/(英)蒂利亚德》

亨利·珀塞尔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菲利普·西德尼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宇宙论背景

莎士比亚戏剧以历史舞台为背景, 深涉人世政治问题的底蕴, 尤其是王者问题, 
一再激发后人掂量人性和人世的幽微, 为后世探究何谓优良政制、
审慎思考政制变革奠定了思想基础。

有关获得学识的不同途径,
可以思考一下莎士比亚可能是如何接触到戏剧的三一律这一学院理论的。
他的《暴风雨》就遵守了这一定律。他也许是从亚里士多德及其意大利评论者那里学来的,
也许是在锡德尼(SirPhilip Sidney)那里读到的,又或许是听别人谈论过它。
假使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那么他就很难避免从后两种途径知悉三一律。
我们有理由推测他的确是博学的,但不是以学院习得的途径,
而是像约翰逊(Samuel Johnson)所猜想的德莱顿(John Dryden)的途径:

我更相信德莱顿的学识是从偶然的获悉和丰富的谈话中逐渐积累起来的,
因为他有着敏锐的理解,明智的择取,愉悦的记忆,对知识的真诚渴求和强大的消化能力,
还因为他有种不忽略任何事物的警惕性,和不丢弃任何有用事物的反思习惯……
我不认为他蔑视书籍,或是有意识地忽略它们,
他只是被天才的激情引向更为活泼和迅捷的导师;
同时他的学问也比较驳杂,倚赖机缘,而不注重连贯和系统。

要证明这一点,可以《威尼斯商人》第五幕中罗兰佐(Lorenzo)讲音乐为例:

瞧,天宇中嵌满了多少灿烂的金钹;你所看见的每一颗微小的天体,
在转动的时候都会发出天使般的歌声,永远应和着嫩眼的天婴的妙唱。
在永生的灵魂里也有这一种音乐,可是当它套上这一具泥土制成的、
俗恶易朽的皮囊以后,我们便再也听不见了。

他描写上帝和创世、宇宙和星辰的影响、人的灵魂和肉体、人的心灵与激情。

你是一个人,被赋予理性和理解,上帝在其中刻下了自己的真实形象。
在其他的生命中有上帝的些许形象,有他神圣本质的些许足迹;
但是在人这里,他刻印了自己的形象。有些事物与上帝的相似在于其存在,
有些在于其生存,有些在于他们的优秀特质和行为。
但这不是上帝的形象。他的形象只在于我们的理解。明白你有如此高贵的本质,
且在你的理解中显示了上帝的形象,因此对自己的管控应当符合一个有理解力的生命。
不要像那些野蛮的兽类,缺少理解力:桀骜不驯或是笨重迟钝……毫无疑问,
天底下的所有生命,其存在都由上帝赐予,没有哪个退化,
没有哪个抛弃了本质的尊严和存在,只有人如此。只有人,抛弃了他原有的本质,
像海神普罗狄斯一样变成各种形态。这是由他的自由意志引起的。
就像每一种兽类都会特别倾向于众多感官中的一种,
人也会因为他对某一感官的特别倾向而变成那种兽类。[《大卫的眼泪》
(David’s Tears,1623),页165、168]

人,正如他的形态不同于其他生物,他的目的也与它们不同。
其他生物的目的只有生存,繁衍与自己相似的后代。人,生于自然和富足的王国,
不仅要生存和繁衍,而且要生活得快乐美好。自然为其他生物提供其生存所需之物,
自然让人生存,但理性和财富使他活得好。生物依照自然的法则生存,
人依靠理性、审慎和艺术生活。活着的生物可以孤单过活,而孤身一人的人,
因为无法自足,而且如果没有家庭与公共交往,他在本性上就是一个罪恶的生物,
所以只能悲惨、郁闷地度过一生。因此,正如哲学家所说,
不能生活在文明社会中的人不是神就是野兽,只有上帝是自足的,
只有野兽才最适合孤独地生存。(Hannibal Romei,《宫廷学院》
[Courtier, s Academy,I.K.译,1598],页247)

有关对应物的一般观念,我所知最出色的段落来自塞邦德《自然神学》的删节本,
这个段落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伊丽莎白时期的观念。
它恰切地表达了人类秩序始终居于其中的宇宙秩序。
塞邦德这段话的主题是天使的数量和次序:

我们必须相信那里有不可估量、令人惊异之数目的天使,
因为国王的荣耀在他数目庞大的仆从上显现,他的耻辱则在于仆从的贫乏。
因此我认为有成千上万的天使在服侍这位神圣的权威,有几十亿天使向他膜拜。
此外,假如物质自然中有无数种石头、香草、树木、鱼、四足兽以及在此之上无限多的人,
那么与之同理,也有相当多种类的天使。但要记住不能把他们的繁多当作混乱;
相反,这些灵物精巧地保持着一种美好的秩序,这是一种无法言表的美好。
这一点我们可以从非精神性事物的奇妙组织中理解到,
我的意思是这些事物中有的高级,有的低级,有的居于中间。
比如,自然力量和无生命物质被认为是最低级,
植物类居于第二位,有知觉的居于第三,人作为统治者居于第四。
在人类范围内又有从伟大到卑微的不同级别:比如工人、商人、议员、
骑士、男爵、伯爵、公爵、国王和作为君主的帝王。
教会中也是如此:从助理牧师、执事、执事长、教长到修道院副院长、
院长、主教、主教长、大主教和他们的首领——教皇。
如果在低级的世俗的事物中保持着这样一种秩序,
理性的力量就要求在那些最为高贵的神灵中也应当有一种独特的、艺术的、
受到无限祝福的序列。而且毫无疑问的是,他们被分成三个等级或三级天使,
在每个等级中又有高中低三个级别。但是这井然有序的众多天使只引向一位首领。
正如我们在自然力量中看到火居于首位,鱼类中海豚居首,鹰在鸟类中居首,
狮子在兽类中居首,帝王在人类中居首。(删节本原文为拉丁语,
1550年由Jean Martin译为法语,英文引文译自法语版第4卷第42章)


暴风雨在另一种对应关系里也经常出现,即宏观世界和国家。
天上的暴风雨和动荡在国家的骚乱和灾难中重现。预示着恺撒死亡的征兆不只是征兆,
是上天促成了那些在恺撒死后动摇了罗马帝国的骚乱。
天上星体的不规则重现了国家秩序的丧失。用俄底修斯的话说,就是

可是众星如果出了常轨,陷入了混乱的状态,那么多少灾祸、变异、
叛乱、海啸、地震、风暴、惊骇、恐怖,将要震撼、摧裂、破坏、
毁灭那些曾经稳固的国家之间的和谐与平静。
(《莎士比亚全集》[四],页266-267,译文有改动)

全能的上帝创造了天上、地上、水中的万物,并让它们各归其位,
一切都在最为精致和完美的秩序中。在天上他规定了大天使和天使的明确次序与地位。
在地上他指派了国王、君主以及他们之下的其他官员,这些人都遵循良好的必要的次序。
水被保持在一定的平面,在适当的时间和季节会下雨。太阳、月亮、星辰、彩虹、
雷电、云彩和空中的一切鸟类,皆遵守其秩序。大地、树木、种子、植物、香草、
谷物、草场与各种兽类也都依序而动。一年的所有部分,冬夏、月份、日夜,
按其次序前行。海洋、河流、水域里的各种鱼,和所有的泉水,是的,
它们都遵循自己恰当的秩序。人,也是如此,他的一切,包括内在和外在的部分,
比如灵魂、心灵、头脑、记忆、理解、理性、言谈,和他身体的所有部分,
都处于一种有益的、必要的、愉快的秩序中。人们的每一个级别,
他们在自己的行业、职业、职责中都被委任相应的责任与秩序。有些人居于高级别,
有些居于低级别,有人做国王和君主,有人做下属和臣民,有牧师和平信徒,
有主人和仆人,有父亲和孩子,有丈夫和妻子,有富人和穷人,他们需要彼此,
正因为这样,万物中才有此值得赞颂的上帝的美好秩序,没有这一秩序,
便没有哪一座房屋、哪一座城市、哪一个国家能够持久存在下去。
因为没有正当秩序的地方,主宰其中的就是各种滥用、不受约束的肉欲、暴行、
罪恶和巴比伦式的混乱不堪。如果没有国王、君主、统治者、地方官、
法官和上帝秩序的这些代表,那么没有人能在大陆上行走却不被劫掠,
没有人能睡在自己的房子里和床上却不被杀害,没有人能平静地拥有自己的妻子、
孩子和财产,一切都会变得粗俗,由此带来的必然都是危害和毁灭,
而且是对灵魂、身体、财产和这个国家的危害和毁灭。

历史论背景

在《论李维》(Discourseson Livy)第一卷第三章他明确提出人对恶的倾向。
没有所谓堕落的问题,因为罪恶的种子从一开始就准备好生根发芽。
从来没有所谓从某某中堕落的那种原始状态。无序是人的自然状态,文明纯粹只是权宜之计。
这种思维方式对伊丽莎白时期的人们而言是可怕的(从那时到现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是这样),
因为他们更愿意把秩序当作规范,而无序,尽管令人不快的是它经常出现,仍旧是例外。

哈丁(Hardyng)是为亨利四世和亨利五世处理事务的人。
他参加过阿金库尔战役,但后来成为支持约克王朝的人。
他写了一部诗体编年史,记录了从不列颠的特洛伊战争到爱德华四世刚刚登基的历史。
他在总体上只是提供信息,延续中世纪的风格,不过当他提到不列颠在卡德瓦拉德
(Cadwallader)时代的分裂时,他表现出新的教化主义的影响。
他向爱德华四世的父亲约克公爵提出,他认可他要求王位的权利,
但又说起内部分裂的危害,其中有着明确的对现实的影射。
亨利一世因为法国内部分裂而变得强大,迦太基与罗马都是因为自身的同样问题而衰亡:

因此,阁下,请现在思考这一教训
并授予马契伯爵大人,您的继承人,
趁他还年轻之时;对这一教训的思忖
可能对他来说有些早,当天气晴好,
人民想要求助于他
几乎不费功夫便可让他们不再苦恼
那么但愿他能慰藉他的人民。
趁他还年轻,赋予他智慧,
这只有付出努力才可能得到;
要努力便不可能轻而易举做到。
因为帝王君主都是努力的回馈。
要做您的继位者,就不要让他怠惰,
因为荣誉和轻而易举不可能同在:
所以要在小树年轻时让他经受磨练。
看薄伽丘笔下多少君王因为骄傲
失去一切尊严,一败涂地。(第98章)
这里的主张就是:历史不是对事件的记录,也不仅是对一个人功绩的致敬,
而是严肃教训的宝库,最大的用处就是为现今的君主提供实际指导,
薄伽丘在这里被引为主要权威。

正如西塞罗所说,一位君主走入歧途,虽然这本身是一项大罪,
但这种罪行的严重远不及这位君主的堕落腐化了其他人,
由此引发的后果是这不仅改变了他自己的生活,而且改变了他的人民原有的道德规范。
(Basel Edition,页439)

一国之君只有有效地监管其臣民的道德,并成功抑制庸众的罪恶,才能获得荣耀。
任何一位君王如果还没有学会这一点,就还没有长大,即使他在年龄上已经成人;
他并没有实行统治,而是被统治着。理查二世就是这样一位没长大的君主。
他并非生来就是邪恶的,但他没能接受好的建议,最终毁在坏参谋们的手中。
爱德华二世也是这样,这二人最后都死得很悲惨。
亨利五世很可能从这些实例中得到了教训,意识到要警惕身边的逢迎者,
并且要选择那些能力最好的人,跟他们学习统治的艺术。
波利多尔让亨利在入侵法兰西之前虔诚地宣告上帝授予他继承法国王位的权利。
在战役中亨利用死刑来惩罚那些渎神的行为。哪一方会获胜,是可以确定的,
因为在法国人违背承诺的同时,亨利修建了许多修道院。
波利多尔是最早把亨利表现得在阿金库尔战役之前能言善辩的作家,有趣的是,
他笔下的亨利所说的话与莎士比亚的亨利所说的极为相近。
总的来说,波利多尔在记述亨利五世的时候,不再是一位批判性历史学家,
而成了一位古典风格的传教士,他觉得有责任把一个人写成集中一切美德的廉价皇家模范。

由于男人和女人通过神圣婚姻的结合,一代人获得了祝福,身体的罪行经过涤荡而清除。
通过联姻,王国与王国之间增进了和平,培养了国与国间的感情。
婚姻的联合让怨恨消散,友善萦绕,取得了永恒的联盟与亲缘关系。

一个人的城市和一个人的生活。因此我认为历史可以称之为神圣的领域,
因为,就像天上的星体时时刻刻联系着整个世界,包括世界上的所有生物以及他们的事迹,
历史也是如此。对我们来说,通过别人的错误和失误来改进和建立自己更加美好的生活,
难道不是一件正确而高贵的事情吗?

通过阅读历史,年轻人获得了岁月带来的智慧。历史激励了对高尚行为的仿效精神;
它促进了高贵的行动和伟大的发现。它还通过荣誉起作用,
因为历史是高贵行为永存不朽的唯一保证。历史对国王来说有特殊的价值,
他会从中获得朋友们不敢给予他的逆耳忠言。

伯纳斯的第一个观点——历史教给我们什么应该模仿、什么应该避免,
在本章前面部分就出现过。这是有关历史最常见的评论。
对历史中个例的思考比起对一整段历史重复性的思考要多得多。
历史提供了无数人从富足的高处跌下的先例,特别是因为某一种激情或失误而跌下的人;
正是从他们那里我们可以学到最为实际的教训。毕竟国王们学习这些教训是很有必要的。
十六世纪国王们得到的尊敬并不妨碍那些地位低于他们的人对他们进行说教——
实际上不得不忍受这种说教似乎是他们为维护自己更强大的专制地位所需付出的代价。
举一个这种说教的例子——这次是追寻一个高尚之人的例子,
而不是警惕一个不幸之人的例子,下面是提托所著亨利五世生平的英译本前言,
是对亨利八世的致辞:

我承担翻译这部著作的目的是,殿下[即亨利八世]在听到、
看到或读到那个时代最著名国王——殿下高贵的先辈、亨利五世国王这些高尚的行为、
胜利的攻战、出众的贤明与智慧(据我所知,
亨利五世国王超越众人的为人的高贵与高尚自从诺曼底公爵威廉一世征服了
这一国家的政府之后就没有英国国王读过或听说过了)。
殿下在有关他个人和人民的一切事情上都可以遵照他[亨利五世]在加冕之后的生活与态度,
从他所有平常或特别的行为中获取伟大智慧与审慎的建议。
其次,我这项苦差事的首要原因(鉴于我们那时正处于战争之中)
是我们的君主在了解和看到这本册子后会立志在这场战争中仿效如此高贵
和优秀的国王的高贵和勇敢的作为,如果是这样,
那么他就可能获得同样的荣耀、名望和胜利。

历史学家,收藏着大量老鼠啃过的老旧记录,
他们的写作大多数时候都是依赖于其他人写的历史,
而这些历史最大的权威就建立在道听途说的显明基础之上;
他们费尽心思在不同的作者中找取协调,从偏颇中挑拣真相;
他们比起现在的时代更熟悉一千年以前的时代,
比起自己脑袋里的弯弯绕绕更清楚这个世界的走向;他们对古迹古董充满兴趣,
对新奇事物好奇不已;他们是年轻人眼中的奇人,是桌边谈话的暴君;
他们会愤怒地否认任何讲授美德和善行的人可与他们相媲美。

兄弟之间、父子之间刀尖相向,甚至彼此残害;……最终使得他们的国家因为这些损害而衰弱,
成为所有入侵的外部敌人猎取和掠夺的对象,他们所有活下来的国民同胞、
孩子、朋友和亲人会彻底且永远地沦为囚犯、奴隶直至毁灭,
正是他们邪恶的叛乱亲手把这些人送到外国敌人的手中。(《布道集》,页575-576)

戏剧之外的文学背景

上帝在天使之中,统治者在人们之中,公正在各种美德之中。
格伦道尔(Owen Glendower,他的故事是维吉尔的译者、费尔[Phaer]写的)。
对人和动物的本质进行道德说教,
表现出他对存在之链以及人在其中的位置这套观念非常熟悉。

万物天然具有同一倾向
从哪里来便最终往哪里去:
模具向下沉,火焰往上蹿;
鹿用犄角顶,马用蹄子踹;
狼强力掠杀,狡猾的狐狸则顺手牵羊;
一般没有哪个真正母亲的后代,
无论它是鱼、兽、禽、植,会缺少这种特性。
然而对于人来说,他们中有一些
因为学识赋予了规矩,
良好的教养让他们
行为高尚,让他们的父母黯然失色。
因此真正的贵族精神建立在高尚生活的基础上,
而不是血脉相传;
因为血是兽性的,贵族精神是神圣的。(页121-122)

埃德蒙明白他的主人亨利六世是一个孩子气的软弱国王,注定会把国家带向毁灭。
但他仍旧忠诚于国王,这种忠诚在他审视过去的时候是一种安慰:

然而只有一事于我是种宽慰:
在我的国王的纷争中,我始终如一。
哪怕嫉妒的命运是我的敌人,
高贵的心灵也不会屈服,
也不会因为幸或不幸而退缩不前,
只会为其国王在沙场流血倒地。(页401)

戏剧的背景

不过尽管这些恶通过遮遮掩掩的共谋
和伪造的名字,来藏匿他们的迫害,
会在一段时间里掌控全国民众的偏见,
颠倒了黑白和真实公正的一切秩序,
然而时间检验一切,并会最终揭示真相,
错误不会永远占据正义的位置。
因为当上帝愿意恢复全国民众
曾经拥有的财富和荣誉时,
他派出自己最温柔的同情
使得真相在各处巡视。
真相,是古老圣人时间之女,
她让一切露出本来面目,无论是美德还是罪行。
然后如全国民众所愿公平对待所有人,
带着仁慈之心,竭力处理好一切;
不久她就带来了安宁与和平,
民众乐享生活与财富的无限增益。

自然,其中的一切都不完美,
命运,它从未恒定不变,
时间,它损毁一切美好外观,
但它们都不敢将王座腐化、去除或污染;
自然、时间与命运达成一致,
祝福并效忠于女王陛下。

在莫尔后来失去恩宠的一次演说中,
他对层级的事实有一番哲学化的思考。

我猜想自然
拥有多种多样的金属元素,她用它们
铸造了我们人类,每个人的价值
都超越其余。最优秀的材料
造就最精致的外观:地上的其余一切
在出生之前就获得卑微的命运;
奴隶即是如此产生,我认为
自然让卑微的头脑感觉自足。
在鞭策、重压和苦熬下
他们那低级材料铸就的身体耐心地劳作。
(第四幕第五场,69-78行)

“每个人的价值都超越其余”表明作者了解存在之链的观念,
每一种生物都比一种生物高贵同时又比另一种卑微。
“层级”的观念在一些小的地方也有触及。
福克纳这个长发罪犯突然造访作为大法官的莫尔以寻求公正时说道,

我认为在一个城市法官面前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不符合我的名望与层级。
(第三幕第二场,96-98行)
莫尔一直非常明白命运的变幻莫测和各种诱惑,
当命运眷顾一个人的时候会让这个人忘记自己的层级。
下面是他被任命为大法官后的独白。
我如今这样还是那样都取决于上天;
我们世俗所谓的命运
是天上的权力所赋予的,
与我们出生即内在的
本质力量相匹配、相合衬。至善的上帝,至善的上帝,
我出身如此卑微
却可以晋升至国家顶层
并从那里宣讲法律!我,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
因为我的地位而要对年长的亲属和他
行使特权并接受他们的膝礼
自然本该赋予他的
顺利和幸运却落到我的身上! (第三幕第二场,1-12行)

当爱德华拒绝派人救助在克莱斯处于巨大危险中的儿子时,他是出于教育儿子的目的。
王子必须学习发现自身。当在普瓦捷前大量敌军将他和他的军队全方位围困
起来并威胁到他的生命之时,他的教育才完成。他拒绝所有来自法国的援助,
转而向年长的奥德利(Audley)请求建议和帮助。

您经历过许多考验而伤痕累累,
铁笔写成的古老攻略
就布满您荣耀的脸上。
您在这种困境中就像一个结了婚的人;
而在危险面前我只是一个害羞的少女。
请在这一困难时刻教给我一种答案吧。(第四幕第四场,127-32行)
不必说,奥德利答应了,道出了满满一大堆关于蔑视死亡的警句箴言,
成功地教育了王子要坚毅不拔。

生或者死,于我都不重要,(第四幕第四场,161行)
是这位王子的临终遗言。

莎士比亚

最近学界的观点转而认为《理查二世》是部分基于傅华萨的编年史而写的,
在这部戏剧里当理查说道:

看在上帝的面上,让我们坐在地上
讲述那些国王如何死去的悲伤故事

假如莎士比亚年轻的时候不愿意学习,
他还会在《亨利六世》中篇里让赛伊勋爵对凯德的叛军这样说吗?

并且也看到上帝谴责愚昧,
而学问则是人们借以飞升天堂的羽翼。
(第四幕第七场,78-79行;《莎士比亚全集》

等中有关乌鸦的寓言,其貌不扬的乌鸦从其他鸟那里求来各种羽毛,
然后炫耀自己的美丽。其他的鸟因为生气就从它那里取回了自己的羽毛,
结果乌鸦成了脱毛的鸟。其中的道德教训是,乌鸦代表的是人,
人倾向于谋求诸如财富和亮丽的衣服等各种外在的帮助。
而除去这些他就是裸露而悲惨的,暴露在上天的愤怒之下。
因此格林脑中所想的可能不仅是这个演员往自己身上贴金的狂妄无礼,
还包括莎士比亚所享受的世俗支持:没有赞助人——在切特尔(Henry Chettle)
针对格林的抨击而为莎士比亚所做的辩护中提到的“好几个崇拜者”——
莎士比亚可能什么都不是。但我猜想格林对这个寓言的指涉还是从乌鸦与演员的特点出发,
这种鸟不加理解就只知重复。莎士比亚,不像其他演员那样满足于只做一只乌鸦,
狂妄到装扮成夜莺或天鹅,穿上歌唱的长袍,表演他自己的独创作品。
格林轻蔑地误引了莎士比亚作品中著名场景中的一句:

哦,女人的外表下包裹着的老虎的心,

不论《错误的喜剧》在完成上有什么缺陷,它还是具有某些总体优点。
它有学院风格,有野心,情节安排技巧熟练。它的学院风格不仅在于它改编自古典喜剧范式,
而且在于它对当时普遍常识的提及。
比如,露西安娜试图劝说阿德里安娜接受男人权威的话具有很强的学院风格:

你看地面上,海洋里,广漠的空中,
哪一样东西能够不受羁束牢笼?
是走兽,是游鱼,是生翅膀的飞鸟,
只见雌的低头,哪里有雄的伏小?
人类是控制陆地和海洋的主人,
天赋的智慧胜过一切走兽飞禽,
女人必须服从男人是天经地义,
你应该温恭谦顺侍候他的旨意。
(第一幕第一场,16-25行;《莎士比亚全集》[一],页393-394)

《错误的喜剧》和《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显示出它们的作者很有野心。
如果他的《亨利六世》上篇也是写于这一时期,他的野心范围又扩大了。
这里我们看到一个年轻人尝试三种了不起的文学形式:古典喜剧,塞内卡悲剧,
以及为迎合他那个时代的政治倾向而选择的高度严肃的历史剧。
我们发现他不是其他人的聪明学徒和修补匠,而是一位原创诗人,受过教育,
自信满满,已经致力于诗歌创作;经历过任何伟大艺术家都要经历的阶段,
不仅在成熟的作品上可比但丁和弥尔顿,而且在展开其一生作品的方式上也与他们相近。

英格兰正在竭力避免发生德国那样的农民叛乱和法国那样的宗教战争;
在青年莎士比亚生活的时代,人们的希望逐渐转化为确定性,
这一定是让那敏感的头脑极为着迷的一种经历。

莎士比亚突然让我们看到少女们在漂洗夏季的衣裙,汤姆把木块向屋内搬送,
我们不加思索地想到,这就是生活啊;那时的生活,也是现在的生活。
此时此刻莎士比亚已经舍弃了他的正统自我。

最初的历史剧四部曲

不过,关于秩序原则的最有效果的表达出现在一段偶然成为《亨利六世》
上中下篇三部剧中最有名的段落里,这就是亨利后悔自己生为国王而不是牧羊人时悲伤的独白。

上帝呵!我宁愿当一个庄稼汉,反倒可以过着幸福的生活。就像我现在这样,
坐在山坡上,雕制一个精致的日晷,看着时光一分一秒地消逝。分秒积累为时,
时积累为日,日积月累,年复一年,一个人就过了一辈子。若是知道一个人的寿命有多长,
就该把一生的岁月好好安排一下;多少时间用于畜牧,多少时间用于休息,
多少时间用于沉思,多少时间用于嬉乐。还可以计算一下,母羊怀胎有多少日子,
再过多少星期生下小羊,再过几年可以剪下羊毛。这样,一分、一时、一日、一月、
一年地安安静静度过去,一直活到白发苍苍,然后悄悄地钻进坟墓。
呀,这样的生活是多么令人神往呵!多么甜蜜!多么美妙! 
(下篇第二幕第五场,21-41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727)

对同一思想的另一处明确表达是《亨利六世》中篇里杰克·凯德的无法无天
与肯特郡绅士艾登完美的节制和纪律之间的对照。凯德公开吹嘘说
“我们只有乱到头才有秩序,这就是我们的阵势”。一切层级都将被拉平:

以后在我们英国,三个半便士的面包只卖一便士,三道箍的酒壶要改成十道箍。
我要把喝淡酒的人判作大逆不道,我要把我们的国家变成公有公享,
我要把我所骑的马送到溪蒲汕市场那边去放青。……我要取消货币,
大家的吃喝都归我承担;我要让大家穿上同样的服饰,这样他们才能和睦相处,
如同兄弟一般,并且拥戴我做他们的主上。
(第四幕第二场,70-75、78-82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650)

《亨利六世》上篇是一个有抱负有思想的年轻人的作品,他有规划的能力,
但在具体的写作上还不足以完成一部伟大的作品。他的写作风格落后于其丰富的想象力,
后者将大量不成形的历史素材规整为高度有序的结构。剧中人物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前后一致,不过他们都是由一种外部力量而非自我推动的游戏中的正确棋子。
他们会时而显露出特别生动的活力,从长远看,
也几乎满足我们对于年轻的莎士比亚所能够有的期待。

让位吧,凭着上天,你不能再统治一个由上天派来统治你的人。

海盗们把抢来的财富尽情挥霍,收买朋友,赏赐娼妓,直到花费干净,也毫不吝惜。
而那不幸的物主却只能唉声叹气,搓手摇头,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眼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人分配完毕,全都带走,自己只能忍饥挨饿,
对自己的财产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我约克正是处于这样的地位:
我自己的土地被人家换掉了、出卖了,我只能坐在一旁,忍气吞声。
(第一幕第一场,214-231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577-578)

多少时间用于畜牧,多少时间用于休息,多少时间用于沉思,多少时间用于嬉乐。
(31-34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727)

嗳,爱德华说要好好地招待女人。但愿他荒淫无度,连骨髓都耗光,
使他生不出子女,以免阻碍我达到我所渴望的黄金岁月!
 (《莎士比亚全集》[三],页744)

理查作为一个魔鬼似的人物,非常熟悉宗教问题,他具备的神学知识总是足以让他能够亵渎神灵。
中篇接近结尾处圣奥尔本战役之前,他面对小克列福的蔑视回应道,
呸!省省吧,别说硬话啦,今晚你就要去和耶稣基督共进晚餐啦。
(第五幕第一场,213-214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678)

我在争夺王位的时候饱尝了许多困苦,好比一个迷失在荆棘丛中的人,一面披荆斩棘,
一面被荆棘刺伤;一面寻找出路,一面又迷失路途;没法走到空旷的地方,
却拼命要把这地方找到。(第三幕第二场,174-179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746)

只要举一行的例子就足以说明莎士比亚新获得的如何写作戏剧诗行的恰当感觉:
即使不能办到,我也要这样设想来聊以自慰。
(Flattering me with impossibilities.)
(143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744)

我不再跟它[良心]打交道了;它叫人缩手缩脚,办不成事;偷不得,
一偷,它就来指手画脚;赌不得咒,一赌咒,它就来阻挡你;不能和邻家妻子通奸,
一动,它就识破了你;它是个脸会发红、躲躲闪闪的妖精,会钻进人家肚子里造反的家伙;
它老是把你的路堵得严严的;有一次我偶尔拾来一袋金子,就是它硬叫我去归还原主的;
谁收留了它就会弄得谁颠颠倒倒,一副穷酸相;谁都会把它当做一个倒霉蛋,赶出城去;
凡是想生活得好一些的人,都努力使自己站起来,不去靠它过日子。
(第一幕第四场,136-148行;《莎士比亚全集》[四],页35)

上帝呀!如果我真诚祈祷还不够使您息怒,而坚决要惩罚我的错误,
那就至少只在我一人头上泄愤吧;呵,千万饶过我那无辜的妻子儿女。
(第一幕第四场,69-72行;《莎士比亚全集》[四],页33)

爱德华四世在临死前后悔批准了克莱伦斯的死刑,
他虽然也责怪别人没有阻止自己,但最埋怨的还是自己:

至于我兄弟冤死,谁都不来提醒半句,我自己更是毫无心肝,未曾稍加思考,
呵,可怜的冤魂。你们中间最得意的人都曾经亏他提携,却未见一人肯为他请命。
呵,上帝呀!我怕天道无私,你和我,或我们的亲朋,都不免要遭到灾厄了。
(第二幕第一场,126-132行;《莎士比亚全集》[四],页45)

我曾称你为我的幸运墙上所加的浮雕;称你为可怜的阴影,一个画中王后;
你无非把我过去的声势来模仿;为一场大悲剧做了一些动听的剧情说明;
哪怕你一时趾高气扬,终究要堕入尘埃;你枉做了一对伶俐的孩子的母亲;
过去的一切都成了梦境、泡影、一块高贵的招牌、一面炫耀的旗帜,突兀招展着供人射击;
一国之后做了笑柄,在舞台上不过串演着一个配角。如今你丈夫何在?
你兄弟何在?你孩子何在?人生乐趣又何在?谁还来跪求你,高呼着“神佑吾后”?
一向对你卑躬屈节的大臣们哪儿去了?追随你的大队人马又哪儿去了?
前后对照就看清了你的处境:快乐的妻子成为最不幸的寡妇;
幸福的母亲却在因为身为母亲而悲伤;坐听人诉的人反向人哭诉;
国后变为愁眉蹙额的贱婢;从前轻慢我而今遭我轻慢;从前人人怕你,如今单怕一人;
一向发号施令,如今无人听命。可见天道循环,赏罚分明,你只落得在时间的鹰爪下做个牺牲者;
你倘若只顾怀念过去,同时又无法摆脱目前的处境,你的苦难将更难忍受。
(82-108行;《莎士比亚全集》[四],页97)

那位四处征服、赢遍世界因此而享有无比盛名的凯撒,如今哪儿去了?
那位于名于实都无比富有、黄金盈库、美食满盘的戴夫斯,如今又哪儿去了?
塔利辩论技巧的短暂魅力和亚里士多德那写下智慧与意志的血肉之躯又哪儿去了?

亨利森(Robert Henryson)笔下克瑞西达的抱怨比这还要贴切,
因为它将伟大人物的逝去这种一般状况缩小到一个人财富的失去:
你那绿草茵茵、鲜花盛开的园子,被花之女王精心描画的园子哪儿去了?
你曾经总在五月花季在那里徜徉,日出前把露水接走,聆听众多黑鸟和画眉的啁啾;
你曾经总在那里和美丽的姑娘们一起歌唱,看着一群廷臣身着各色亮丽衣裳。

约翰王

要是我出了监狱做一个牧羊人,我一定会一天到晚快快乐乐地不知道有什么忧愁,
(第四幕第一场,17-18行;《莎士比亚全集》[二],页669)

为什么我要辱骂这“利益”呢?那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垂青到我的身上。
并不是当灿烂的金银引诱我的手掌的时候,我会有握紧拳头的力量;
只是因为我的手还不曾受过引诱,所以才像一个穷苦的乞儿一般,
向富人发出他的咒骂。好,当我是一个穷人的时候,我要信口谩骂,
说只有富有是唯一的罪恶;要是有了钱,我就要说,只有贫穷才是最大的坏事。
既然国王们也会因“利益”而背弃信义;“利益”,做我的君主吧,因为我要崇拜你! 
(第二幕第一场,577-588行;《莎士比亚全集》[二],页645-646)

约翰拓展了人体与国家之间的对应关系,他把安及尔斯城的不同部分用人体结构词汇来描述,
大门代表眼睛,城墙是腰部,城墙因为战斗而颤动是身体因为发烧而抖动。
但这些指涉都没有庶子描述“利益”之神(thegod Commodity)或自我利益
(Self-Interest)及其在世界进程中的作用那样精妙。
“利益”是个“狡猾的魔鬼”,它扰乱了伟大而神圣的秩序原则:

“利益”,这颠倒乾坤的势力;这世界本来是安放得好好的,循着平稳的轨道平稳前进,
都是这“利益”,这引人作恶的势力,这动摇不定的“利益”,使它脱离了不偏不颇的正道,
迷失了它正当的方向、鹄的和途径;就是这颠倒乾坤的势力,这“利益”,这牵线的淫媒,
这掮客,这变化无常的名词……(第二幕第一场,574-582行;《莎士比亚全集》[二],页645)

并不是当灿烂的金银引诱我的手掌的时候,我会有紧握拳头的力量。
(589-590行;《莎士比亚全集》[二],页645-646)

英格兰的王冠不能证明我是你们的国王吗?
(第二幕第一场,273行;《莎士比亚全集》[二],页636)

当他们冲破了服从的河岸,就会同样摧垮一切。(第二幕第四场,54-55行)

但即使他在这里有意表现得只追求私利,但也表示他将学着顺应时世,
不为欺骗别人,只求避免上当受骗:
虽然我不想有意欺骗世人,可是为了防止受人欺骗起见,
我要学习学习这一套手段。(第一幕第一场,214-215行;同前)

要是我有时也会想起上帝。(《莎士比亚全集》[二],页659)

一个复仇的女神,怂恿他从事这一场流血和争斗。
(63行;《莎士比亚全集》[二],页629)

第二个历史剧四部曲

去,你把那边垂下来的杏子扎起来,它们像顽劣的子女一般,
使它们的老父因为不胜重负而弯腰曲背;那些弯曲的树枝你要把它们支撑住了
莎士比亚全集》[三],页65)
一位现代观众由此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一个园丁这样说话太荒唐了。
一位伊丽莎白时期观众的第一个想法则会是:花园里这位国王说这些话的象征意义是什么,
对这部剧有什么意义?这位观众很快便会得出结论说:
杏树在皇家宠爱的阳光下长得过于茂盛了;对它们的限制有实际的和政治上的涵义;
杏树如果不受约束,会扰乱母树与其后代间的恰当关系,
进而违背秩序的重要原则。园丁剩余的话证实了这种阐释。

你去做一个刽子手,斩下那些长得太快的小枝的头,它们在咱们的共和国里太显得高傲了,
咱们国里一切都应该平等的。你们去做各人的事,我要去割下那些有害的莠草,
它们本身没有一点用处,却会吸收土壤中的肥料,阻碍鲜花的生长。
(《莎士比亚全集》[三],页65-66)

实际上这场戏是一个精心安排的政治寓言,威尔特郡伯爵、
布希和格林代表有毒的莠草,亨利这位新园丁将它们连根拔起了。
末了王后走上前来加入谈话。她称园丁是“地上的亚当”,
从而确定了他的皇家与道德方面的象征功能,
不过她因为他说出了理查与波林勃洛克的坏消息而咒骂他。
园丁最后提议在王后流泪的地方种一列芸香作为纪念进一步肯定了这场戏极富象征含义的人物设定:

这象征着忧愁的芳草不久将要发芽长叶,纪念一位哭泣的王后。(《莎士比亚全集》[三],页68)

顺带提一下,因为这不是我直接关注的内容:园丁说出了这部戏剧的结构与道德内涵。
这一结构是对理查与波林勃洛克的命运的考量:

他们两人的命运已经称量过了:在您的主上这一方面,除了他自己本身以外一无所有,
只有他那一些随身的虚骄的习气,使他显得格外轻浮;可是在伟大的波林勃洛克这一方面,
除了他自己以外,有的是全英国的贵族;这样两相比较,
就显得轻重悬殊,把理查王的声势压下去了。(《莎士比亚全集》[三],页67)

史诗作家里锡德尼在《阿卡迪亚》里几乎做到了。
实际上只有在部分片段里真实的英格兰才显现在神秘的阿卡迪亚背后,
不过出自该作品第二章的下面这段对卡兰德大宅的描写足以说明英格兰确实得到了真实再现:

大宅本身是用坚实而漂亮的石头建成,它没有故作优雅至极的样子,
而是光荣地表现了一种坚实的高贵:灯、门和楼梯均为客人的方便着想,
而不只是取悦匠人的眼光,不过,在注意前者的同时,后者也没有被完全忽略;
每一处地方都既美观,又不怪异,既舒适又不让人厌烦;既没有娇贵到不能踏足,
又不会因为友朋众多而遭到污损;所有一切与其说是漂亮,不如说更为持久,
但是对超乎寻常的耐久性的考虑让观者相信它超乎寻常的美丽。
这段话表达了英国家庭建筑的精髓。

最肥沃的土壤上最容易生长莠草。(《莎士比亚全集》[三],页305)
会有那样的事吗?我还以为疲乏是不敢侵犯像您这样一位血统高贵的人的。
(《莎士比亚全集》[三],页250)

“淡啤酒”指的是波因斯这样容易哄骗的人。波因斯再次误解,
以为王子说的是酒,并又带着(他自认为)了得的小聪明回答道,
一个王子不应该这样自习下流,想起这种淡而无味的贱物。(同前)

下面是莱利所描述的文艺复兴时期有关全面发展之人的主要观念,用老菲杜斯的嘴说了出来:

虽然不一定精确,但我认为在完成战斗和行动的绩业中必须使用身体,
就像在学习中要耗费脑力。不过一个人的身体和头脑应该相互调和,
否则只有勇敢和合乎礼节的行为而没有学识,
或者只是用功学习和读书而缺少英勇气概,都是很大的遗憾。(II,页50)

多少时间用于畜牧,多少时间用于休息,多少时间用于沉思,多少时间用于嬉乐。
(《亨利六世》下篇第二幕第四场,31-34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727)
[288]再如理查二世在监狱里想象可怜的自己就像钟表一样被时间推动——

我曾经消耗时间,现在时间却在消耗着我;时间已经使我成为他的计时的钟;
我的每一个思想代表着每一分钟,它的叹息代替了嘀嗒的声音,一声声打进我的眼里;
那不断地揩拭着眼泪的我的手指,正像钟面上的时针,指示着时间的进展。
(《理查二世》第五幕第五场,49-54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97)

亨利六世表达的是牧羊人生活的规律,理查表达的是痛苦让人难以忍受的持久单调。
王子告诉福斯塔夫他关心的是无序和暴政而不是秩序与规律。
福斯塔夫痛快地承认了,并试图把王子拉到自己这一边,他回答说:

真的,你说中我的心病啦,哈尔;因为我们这种靠着偷盗过日子的人,
总是在月亮和七星之下出现,从来不会在福玻斯[……]
(《亨利四世》上篇第一幕第二场,13-15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110)

天上光明的太阳会不会变成一个游手好闲之徒,吃起乌莓子来?
这是一个不必问的问题。英格兰的亲王会不会做贼,偷起人家的钱袋来?
这是一个值得问的问题。(上篇第二幕第四场,449-453行;
《莎士比亚全集》[三],页154)

福斯塔夫如此有趣且貌似学究并不只此一处。他和国王一样经常说出一些宇宙或科学的知识。
比如,他有关白葡萄酒的长篇大论就是完全正确地戏仿了微观世界的结构
及其与另一种存在空间即身体的对应关系:

一杯上好的白葡萄酒有两重的作用。它升上头脑,
把包围在头脑四周的一切愚蠢沉闷混浊的乌烟瘴气一起驱散,使它变得敏悟机灵,
才思奋发,充满了活泼热烈而有趣的意象,把这种意象形之唇舌,便是绝妙的词锋。
好白葡萄酒的第二重作用,就是使血液温暖;一个人的血液本来是冰冷而静止的,
他的肝脏显著苍白的颜色,那正是孱弱和怯懦的标记;可是白葡萄酒会使血液发生热力,
使它从内部畅流到全身各处。它会叫一个人的脸上发出光来,那就像一把烽火一样,
通知他全身这一个小小的王国里的所有人民武装起来;那时候分散在各部分的群众,
无论是适处要冲的或者是深居内地的细民、贱隶,都会集合在他们的主帅心灵的麾下,
那主帅拥有这样雄厚的军力,立刻精神百倍,什么勇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而这一种勇气却是从白葡萄酒得来的。(下篇第四幕第三场,52-122行;
《莎士比亚全集》[三],页301-302)

黄色笑话不是对道德的严肃批判,但却是一种精神上的反叛,期望事情不是这样的暂时愿望。
和其他笑话一样,它总是围绕懦弱、懒惰、不诚实或其他社会不能鼓励的品性。
高尚的情感最终总是获胜,让追随者们付出鲜血、劳作、
眼泪和汗水的领导者总是比那些提供安全和愉悦的领导者能够获得更多支持。
在苦痛的问题上,人类总是有英雄情怀。女人们辛苦分娩,奋力刷洗,
革命者们在遭受折磨时紧闭双唇,战舰的甲板被淹没时枪炮仍在开火。
只不过人性中的另一个元素——我们所有人内在都有的懒惰、懦弱、
赖账的通奸者——永远不会被完全压抑,它时不时也需要听众。

奥威尔此处的描述让我们能够更理解福斯塔夫这个人物,尽管他代表无序,
但毕竟是个喜剧形象,不足以严肃地表现伊丽莎白时期有关大混乱的观念。
大混乱是假如王子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才能表现的概念。
当王子叫福斯塔夫是“那邪恶而可憎的诱惑青年的福斯塔夫,那白须的老撒旦
”(《莎士比亚全集》[三],页156)时,说的正是对自己而言。
福斯塔夫对自己性格的精美谎言给了我们一般性的真相:

如其喝几杯搀糖的甜酒算是一件过失,愿上帝拯救罪人!如其老年人寻欢作乐是一件罪恶,
那么我所认识的许多老人家都要下地狱了;如其胖子是应该被人憎恶的,
那么法老王的瘦牛才是应该被人喜爱的了。不,我的好陛下;
撵走皮多,撵走巴道夫,撵走波因斯;可是讲到可爱的杰克·福斯塔夫,
善良的杰克·福斯塔夫,忠实的杰克·福斯塔夫,勇敢的杰克·福斯塔夫,
老当益壮的杰克·福斯塔夫,千万不要让他离开你的哈利的身边;
撵走了肥胖的杰克,就是撵走了整个的世界。(上篇第二幕第四场,516-527行;同前)

上帝啊!要是一个人可以展读命运的秘籍,预知时序的变迁将会使高山夷为平地,
使大陆化为沧海!要是他知道时间同样会使环绕大洋的沙滩成为一条太宽的带子,
束不紧海神消瘦的腰身!要是他知道机会将要怎样把人玩弄,
生命之杯里满注着多少不同的酒液!啊!要是这一切能够预先见到,
当他遍阅他自己的一生经历,知道他过去有过什么艰险,将来又要遭遇什么挫折,
一个最幸福的青年也会阖上这一本书卷,坐下来安心等死的。
(第三幕第一场,45-53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273-274)

各人的生命中都有一段历史,观察他以往的行为的性质,便可以用近似的猜测,
预断他此后的变化,那变化的萌芽虽然尚未显露,却已经潜伏在它的胚胎之中。
(80-86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274)

华列克的意思是一个人过去的生活里有种结构或是因果序列会显示出支配过去生活中事件的原则。
假如他发现了这种结构,那么就可据此预测未来会发生的事件。
此外,仿佛是为了表明这些段落的严肃理论化的口吻,
亨利在这组对话之前还用人的身体部位来说明过国家的状况:

那么你们已经知道我们国内的情形是多么恶劣;这一个王国正在害着多么危险的疾病,
那毒气已经逼近它的心脏了。(38-40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273)

上帝将对他的惩罚限定为永久的忧虑与自我欺骗的厄运。
亨利明白他会死在耶路撒冷,他认为这是圣地,诅咒会随着自己而消失:
因为一切篡窃攘夺的污点,都将随着我一起埋葬。
(下篇第四幕第五场,190-191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313)

你读历史就明白了,每逢我的曾祖父进兵法兰西,苏格兰的全部人马没有一次不是浩浩荡荡,
像潮水涌向缺口一样乘虚而入。(46-49行;《莎士比亚全集》[三],页353)

麦克白

马尔康和麦克德夫是上帝包含一切的秩序的工具,现在即将表现出它的力量。

马尔康对自身没有多大兴趣,但对他所代表的东西非常重视。
他彻底效忠于国家的利益,严格控制自己的个人情感,
在能够完全确信别人的正直之前对别人有着马基雅维利式的不信任感,他随时准备行动起来。
他的身上集中统一了狮子、狐狸和鹈鹕的必要品质,尽管在狮子的部分比较温和。
他实际上是个将所有个人喜好放在政治责任之后的理想统治者,但同时也失去了个人的魅力。
他这种类型是令人敬佩和必需的,是莎士比亚塑造的真正高尚的国王最终的样子,
他对这个形象思考了很久很久。马尔康作为一个配角在本剧里有恰当的位置,
没有冒险做出让其创造者失望的事,这与亨利五世不同。或者,换句话说,
他是一个工具,对其对象缺乏兴趣并没有妨碍那一伟大的力量将其充分利用。

他转而刻画从根本上吸引他的那种人,那样的人关注的是个人的而非公共的主题,
思考的领域是宇宙而非国家。

《1997修炼当下的力量》

埃克哈特·托尔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作者一开始就教导大家他的拿手绝活——观察自己的思想和情绪。
这是脱离我们心智认同,也就是我们受苦根源的最佳方法。
他提供的诀窍包括:尽可能经常地去倾听脑袋里的声音、把注意力导向当下、
养成习惯问自己:“此刻我的内在发生了什么事?”觉察呼吸、放下等待、
与内在身体的连结等,都是简单实用、不花力气和时间,
但又能彻底解决我们人生问题的实修妙方。

只有当头脑静止下来时,你才能认识本体。当你临在、当你全神贯注于当下时,
本体可以被感觉到,但它永远无法用心智(mind)去理解。

开悟就是在你的名字和形相之外,找到自己的真实本性。

由于无法感知到这份连结,所以我们会产生与自己分裂、
也与这整个世界分裂的幻觉。然后你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视自己为一个孤立的碎片。
接着,恐惧油然而生,内在和外在的各种冲突也因而成为常态。

阻止我们体验这个连结的最大障碍就是与心智的认同,因而造成强迫性的思考。
无法停止思考是个可怕的折磨,但我们无法意识到这点,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此受苦,所以大家都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没完没了的心智噪音阻止你找到那份与本体无法分离的内在定静,
也创造了由心智制造的虚假自我,投射出恐惧和苦难的阴影。

与心智认同会创造一个由观念、标签、形象、言语、批判和定义所组成的幽暗屏幕,
阻碍你所有真正的人际关系。它挡在你和你自己之间、在你和你的朋友之间、
在你和大自然之间,也挡在你和神之间。这个思维的屏幕创造了分裂的幻相——
你和其他所有的存在是分离的。你因此忘却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在肉体的表面和各自独立的形相之下,你和其他所有的存在其实是一体的。

还把占有你的实体当成你自己。

而初步的自由解脱,就是了解到你不是这个占有你的实体——这个思考者。
光是知道这件事就让你有能力去观察它,而在你开始观察这个思考者的那一刻,
就启动了意识的更高层次。

然后你就会了解:有一个智性的广大领域是超越思想的,
思想只是其中极小的一个面向。你同时也了解到,所有真正重要的事物,
如美丽、真爱、创造力、喜悦、内在平安,都是超越心智而生的。
这时,你就开始觉醒了。

当你聆听你的思想时,你不但觉察到了思想,也觉察到自己在观察思想,
一个新的意识向度就出现了。

你上车、关上车门以后,停几秒钟,然后观察你呼吸的流动,
去觉察一种宁静但强而有力的临在感。

对小我来说,当下时刻几乎不存在,只有过去和未来才是重要的——完全颠倒是非。
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当心智处于小我模式时,功能完全失调。
小我关心的始终是如何让过去存活下来,因为如果没有过去,那么你是谁呢?
它也不断把自己投射到未来,以确保能继续存活,
并且在未来寻求某种形式的慰藉或满足。它会说:
“有一天,当这个、那个或其他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会OK了、快乐了、平静了。”

如果只有思想,而不与更广大的意识范畴连结在一块儿,
那么这样的思想很快会变得贫瘠、病态、具破坏性。

你愈是与思考、喜恶、批判和阐释认同——也就是说,
当你愈没有以观察者的意识临在时——情绪能量的负荷就愈重,无论你有没有觉察到。
如果你无法感受自己的情绪,或是切断了与情绪的连结,
那么你最终会在纯粹肉体的层面上经历到这些情绪,它们可能会变成生理问题或征兆。

只要能观察到你的情绪,你就可以允许它存在,而不被它控制。
你就不再是你的情绪了,你成了观察者,观察的临在。

如果你这样持续练习,内在所有的无意识都会被带到意识之光中。

习惯性地自问:此刻我的内在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问题会指引你正确的方向。
但是不要分析,只要观察。要向内聚精会神,感受情绪的能量。

小我因为它虚幻的本性,即使有精心打造的防御机制,还是非常脆弱,
且充满不安全感,时时都认为自己正遭受威胁,就算外表看起来非常有自信,
内在一样如此。

恐惧看起来似乎有很多肇因。害怕失去、害怕失败、害怕受伤害等等,
但最终所有的恐惧都是小我害怕死亡、害怕被消灭的恐惧。
对小我来说,死亡始终随侍在侧。在这个与心智认同的状态下,
对死亡的恐惧会影响你生活的每个面向。

注意看看你的内在是否有任何形式的防卫。你在防卫什么呢?
一个虚幻的身份,一个心智中的形象,一个假想的实体。
当你意识到这个防卫模式,藉由观察它,你就不再与它认同了。
在你的意识之光中,无意识的模式很快就会瓦解。

这就是所有争辩和权力斗争的终结——而争辩和权力斗争对人际关系有极大的破坏力。
以权力凌驾他人之上,其实是一种伪装坚强的脆弱。
真正的力量蕴藏于内在,而且你在当下就可以取用。

心智总是企图否定当下、逃离当下。换句话说,你愈是与心智认同,就愈受苦。
或者你也可以这么说:你愈是能够推崇、接纳当下,
就愈能从痛苦和受苦当中、从小我的心智当中解脱。

你愈是聚焦在时间上(时间指的是过去和未来),就愈会错失当下——世上最宝贵的事物。

为什么当下是最宝贵的事物?首先,因为它是唯一,也是所有你能拥有的。
你的整个生命就是在这个永恒当下的空间之中展开的,
而这个永恒的当下也是唯一不变的常数。生命就是当下,
你的生命从来没有一刻不是在当下,将来也不会有。

你可曾在当下以外经历过、做过、想过或感觉过任何事物?
你认为你将来可能会有这种经验吗?在当下之外,
可能有任何事物发生或存在吗?答案十分明显,不是吗?

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在过去发生,它只能在当时的当下发生;
没有任何事物会在将来发生,它只会发生在当下。

在每日生活之中,尽可能跨出时间的向度。

如果你觉得直接进入当下很困难,可以先去观察心智习惯逃离当下的倾向。
你会观察到,心智通常把未来想象成比当下更好或更差。
如果那个想象中的未来是更好的,它会带给你希望或愉悦的期待;
如果更差,则创造了焦虑。但这两者都是幻相。

开悟的人关注的焦点始终是当下,时间对他们来说是在“外围”,
就像我们的眼睛聚焦在一件物体上的时候,还能看到周边的景物。
换句话说,他们继续使用钟表时间,但能从心理时间当中解脱出来。

放下心理上的时间

学着在生活的实际面使用时间(我们可以称之为“钟表时间”),
但当这个实际需求被满足之后,立即要回到当下时刻的觉知中。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心理时间的累积。所谓心理时间,就是经由认同过去,
以及强迫性地持续投射到未来所产生的。

如果你设定一个目标,并且努力向它迈进,就是在使用钟表时间。
你知道要往哪里去,但尊重自己在当下采取的那一步,并且全神贯注在其中。
如果你变得过度关注目标——也许是因为你在其中寻找快乐、
成就或更加完整的自我感——那么当下就不再受到尊重,而被贬低为一个进入未来的踏脚石,
本身不具价值。钟表时间因而被转换为心理时间,你生命的旅程就不再是一个奇妙的探险,
而只是一个为了到达某处、得到某物、达成某事的强迫性需求。
你无法再欣赏路旁的花朵或闻到花香,也无法察觉生命中的美好和奇迹。
这些生命中的美好和奇迹,是随着你临在于当下而在你周围展开的。

你是否总在试着要到达某处,而不是安住在你所在之处?
你的所作所为大多是为了达到目标的手段吗?你的成就、
满足感是否永远在转角处等待,或者仅限于短暂的欢愉,
例如性爱、食物、酒精、药物,或是激动和狂喜?你是否总把注意力放在成为、
达到、获得,或是追逐新的刺激或享受?你是否相信如果你获得更多,
就会变得更圆满,才会觉得够了,或是心理上才能感觉完整?
你是否在等待一个男人或女人为你的生命带来意义?

对于与心智认同或未开悟的普通意识状态来说,
蕴含于当下的无限创造潜能和力量完全被心理时间遮蔽。
因此,你的生命不再有活力、不再生机勃勃,也失去了神奇感。
思想、情绪、行为、反应和欲望的老旧模式就不断重复地演出你的心理剧本,
这给你某种身份认同,却完全扭曲或遮盖了当下的实相。
而因为未来可被视为逃离当下的手段,所以心智为了逃离令人不满的当下,
就会对未来产生迷恋。

而被你视为未来的,其实是你当下意识状态本质的一部分。
如果你的心智背负着过去的沉重负担,那么你未来也会背负更重的担子,
因为过去会透过临在的缺席而永续存活。
能够塑造未来的是你此刻意识的质量,而未来,当然只能以当下的形式被经验。

如果未来是由你在当下的意识质量决定,那么决定你意识质量的又是什么呢?
就是你临在的程度。所以,唯一能让真正的改变发生,并让过去瓦解的地方,就是当下。

如果你所有的问题,或是被你视为痛苦或不幸的肇因都在今天奇迹般地消失了,
但是你并没有变得更临在、更有意识,那么,
你很快会发现自己又陷入一连串相同的问题或痛苦的肇因之中,
它们如影随形地跟着你。因为问题终究只有一个:被时间局限的心智本身。

时间当中不会有救赎,你无法在未来获得解脱。
临在才是解脱的关键。所以,你只能在当下获得自由。
在生命情境之下找到你的生命

你所谓的生命,正确地说,应该叫做“生命情境”。它是心理时间——过去和未来。
有些过去的事情没有按照你期望的方式呈现,你还在抗拒这些过去发生的事,
然后你现在又在抗拒当下的本然(what is)。让你继续前进的动力是希望,
但是希望也让你把焦点放在未来,而持续聚焦未来会让你不断地否认当下,
也因此让你的不幸一直延续下去。
所以要暂且忘却你的生命情境,把焦点放在生命上面。

你的生命情境存在时间之中,生命则是当下。

你的生命情境与心智有关,生命则是真相。

当你充满问题的时候,就没有空间让新的事物进来,也没有解决问题的空间了。
所以只要你能力所及,就腾出、创造一些空间,
这样你就可以在生命情境之下找到你的生命。

你可以充分使用你的感官觉受。留意此时此地,环顾四周,光看就好,不要阐释。
看着光线、形状、颜色、质地,觉察到每一件事物寂静的临在,
觉察到那个让所有事物得以存在的空间。

倾听周遭的声响,但不要批判,而是去聆听声音之下的那份宁静。
触摸某样东西——任何东西——然后感觉并认出它的本体。
观察你呼吸的韵律,感受气息的进出,体会你身体内在的生命能量。

此刻,你正把心智建构的、受制于时间的死寂世界抛诸脑后。
你逃离了那个耗损你生命能量的病态心智,这个心智也逐渐地在毒化、
摧毁地球。你从时间的大梦中苏醒,进入了临在。

所有的问题都是心智的幻相
把注意力放在当下,然后告诉我,在这一刻,你有什么问题。

心智无意识地喜爱问题,因为问题会赋予你某种身份认同。这很常见,但也是病态。
“问题”意味着你在心理上留驻在一个情境之中,并不真的想要,
或是不认为有可能采取及时的行动,同时你是无意识地让问题成为你自我感的一部分。
你被你的生命情境完全征服,以至于失去了生命感、本体感。
还有一种情形就是,你脑子里背负了一百件你未来要做或可能会做的事,
形成沉重的负担,却不把焦点放在一件你现在可以做的事情上面。

当你创造问题时,也创造了痛苦。这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选择,一个简单的决定: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不会再为自己创造更多痛苦,也不会再制造更多问题。

虽然这是个简单的选择,但也非常激进。除非你厌倦痛苦,受够了,
否则不会如此选择。而除非你能取用当下的力量,否则也无法坚持下去。
如果你不再为自己制造痛苦,就不会再为他人创造痛苦,
然后也不会再以制造问题而产生的负面性来污染我们美丽的地球、
你的内在空间,还有人类的集体心灵。

问你自己:“我正在做的事情是否让我感觉喜悦、安逸和轻松呢?”
如果不是,那就表示当下时刻被时间遮盖了,生命因此被视为负累或挣扎。

如果你正在做的事情无法让你感到喜悦、安逸和轻松,并不意味你必须改变你所做的事,
改变做事的方法可能就够了。做事的方法(how)永远比你做的事(what)来得重要。
看看自己能否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做事”本身,而不是放在你想要透过做事而获致的结果上面。
无论当下呈现出来的是什么,都全神贯注在其中。这意味着你也要完全接纳事物的本然,
因为你不可能全力关注一件事,同时又抗拒它。

只要你尊重当下时刻,所有的不快乐和挣扎就消融了,
生命会开始流露出喜悦和安逸。当你的行动是出于当下时刻的觉知时,
无论你做什么,都会带有质量,以及关怀与爱的感觉——即使是最简单的行动。

不要关切你行动的果实,而是关注行动本身。瓜熟自然落地,
行动的结果也自然会在最佳时刻呈现。这是一个强而有力的灵性修持。

而当你不再强迫性地偏离当下,本体的喜悦就会流入你所做的每件事情当中。
当你的注意力转向当下,你会感受到那份临在,那份定静,那份平安。
你不再仰赖未来提供你成就和满足——你不会在未来之中寻找救赎。
因此,你就不会执著于结果。无论失败或成功,都没有力量改变你本体的内在状态。
你在生命情境之下找到了生命。

在心理时间缺席的状况下,你的自我感会从本体衍生出来,而不是来自你个人的过去。
因此,想改变自己现况的这种心理需求也不存在了。就俗世来说,在生命情境的层次,
你是可以变得更加地富有、学识丰富、成功、自由自在,
但是在更深的本体向度中,你在当下就已经是完整且圆满的。

同时当你能够时时刻刻都感觉生命是本体的喜悦时,那你可以说是从时间当中解脱了。
从时间当中解脱意味着不再有从过去汲取身份认同,
以及在未来寻找圆满成就的心理需求。它代表你能想象得到、最深远的意识转化。

当意识之光照耀时,任何无意识都会消失无踪。
一旦你知道如何瓦解普通无意识,你的临在之光就会光芒万丈地闪耀。
因此,当感觉到深层无意识像地心引力般拉扯你时,就比较可以从容应付。
然而,普通无意识实在太让人习以为常,一开始可能不容易觉察到它。

你可以养成这个习惯:透过自我观察,随时监督自己的心理和情绪状态。
“此刻我是否自在、平安?”就是一个可以常常问自己的好问题。
或是你可以问:“此刻我的内在发生了什么事?”

对内在发生的事,至少要像对外在发生的事一样感兴趣。
如果内在搞定了,外在自然各就其位。首要的实相在内,次要的才是在外。
但是不要立刻回答这些问题。把你的注意力转而向内,看看自己的内在。

你的心智正在制造什么样的想法?
你感受到什么?
把你的注意力导向身体。身体有没有任何紧张?

过去的事是否占据你大半的注意力?你是否常常谈论、想着过去,无论是正面或负面的?

你在想着过去时,是否感到内疚、骄傲、怨恨、愤怒、悔恨或自哀自怜?
如果是,你就是在你的心灵中不断累积过去,藉以强化虚假的自我感,
同时还加速了身体的老化。你可藉由观察周围那些喜欢抓着过去不放的人,
来验证此言真假。

每一刻都对过去说再见,你并不需要它。只有在过去跟当下绝对有关的情况下才去引用它。
感受当下时刻的力量及本体的圆满具足。感受你的临在。

去觉察你的呼吸,感受进出你身体的气息,感受内在的能量场。
在实际生活中(相较于心智投射的想象),你需要应付、处理的,不过就是此时此刻。

问自己“此刻”有什么问题,不是明年、明天或五分钟以后,
就是现在这一刻,你有什么问题?

你是一个惯于等候的人吗?你生活当中有多少时间是花在等待上面?
在邮局排队、困在车阵中、在机场候机、等候他人到来、等着把工作做完等等,
是我所谓“小规模的等待”。而“大规模的等待”,就包括了下一次的假期、
一个更好的工作、孩子快快长大、一份真正有意义的亲密关系、成功、
赚钱、成为重要人物、开悟等。有些人等了一辈子都还没好好开始生活,
这也是很常见的。

等待是一种心智状态。基本上,它意味着你要的是未来,不要此时此刻;
你不要你拥有的,要的是你没有的。无论何种等待,
都会让你无意识地在两个状况之间创造内在分歧:一个是此时此地
(你不想待的地方),另一个是投射出的未来(你想要去的地方)。
这样一来,你会失去当下,也大大降低了生活质量。

例如很多人等待发财、丰盛,但它不会现身在未来。当你尊重、认可,
并全然接纳你当下的实相——你所在之处、你是谁、
你此刻在做什么——当你能全然接受你所拥有的,你会对拥有的这一切、
对现状、对本体感到感激。而对当下和生命此刻的圆满感到感激,
才是真正的丰盛。它无法在未来现身,然而随着时间的演进,
那份丰盛会以不同的方式显化出来。

所以下次有人跟你说:“抱歉让你久等了。”你可以回答:
“没关系,我没有在等。我只是自己站在这里享受——在我自己的享受之中“。

在那种状态中,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当下,没有做白日梦、思考、
回忆和期待的余地,也没有紧张和恐惧,只有警觉地临在。
你是用你整个本体、用你全身的每个细胞来临在。

只有当下才能将你从过去中释放,更多的时间不会让你从时间之中解脱。
你愈是关注过去,就赋予它更多能量,然后你很可能就会从中制造一个“自我”出来。

我们需要临在,才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美丽、壮观和神圣。
你是否曾在一个清朗的夜晚,凝视夜空的无限,对它绝对的寂静和不可思议
的广大无垠感到无比敬畏?你是否曾经聆听,真正地聆听森林里山涧的声音?
或是在寂静的夏日黄昏聆听一只黑鸟的歌声?

想对这些事情有所觉知,心智就必须定静。你必须把个人问题、
过去和未来的包袱,以及所有的知识暂时放下来,
否则你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全然的临在是必要的。

如果你的心智占据了你所有的注意力,你与本体之间的连结就被切断了。
当这种状况发生时,你就不在你的身体里面——对很多人来说,这种状况不断发生。
心智吸走你所有的意识,然后将它转化成脑袋里的东西,你因而无法停止思考。

为了觉察到本体,你必须从心智当中收回意识,这是你灵修旅途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这样可以把先前困在无用的强迫思考中的大量意识释放出来。
有个简单的方法可以有效做到这点:把注意力的焦点从思考中收回,
导入身体之中。因为当你收回意识时,在你的身体之内,
本体就能以无形能量场的方式被感受到,而这个无形能量场就是你肉体生命力的来源。

把你的注意力导向身体,从内在去感受它。你的身体是活生生的吗?
你的双手、双臂、两条腿、两只脚,以及腹部和胸腔之中,是否有生命?

你能否感受到一种微妙的能量场遍布全身,并且把鲜活的生命力带到每个器官、
每个细胞之中?你能否同时在身体的所有部分感受到那个单一的能量场?

花几分钟关注你内在身体的感受。不要开始思考它,只要感觉。

如果你尽可能把注意力放在身体内部,你就可以安住于当下,而不会在外在世界、
在心智中迷失自己。思想和情绪、恐惧和欲望也许或多或少还会存在,
但它们再也无法掌控你了。

当你有几分钟空档,尤其是晚上入睡和清早起床前,用意识来“浇灌”你的身体:
闭上眼睛,平躺下来。一开始短暂地将注意力放在身体的不同部位——
双手、双脚、手臂、双腿、腹部、胸膛、头部等等,
尽可能感受这些部位之内的生命能量,愈深刻愈好。在每个部位停留大约十五秒。

然后,将你的注意力从脚到头,再从头到脚,像浪潮一样来回流遍全身几次,
大约只需要一分钟。接下来,再感受内在身体的整体性,
感觉它是个单一的能量场。在这种感觉之中停留几分钟。

当你重新开始思考,你的思考就会变得鲜活而有创意。
进行任何思维活动时,养成习惯隔几分钟就在思考和内在定静(倾听内在)之间来回游走。

我们可以这样说:不要光用脑袋,而是要用你的全身来思考。
让注意力随着呼吸流进、流出你的身体。把呼吸带入身体之中,
感受你的腹部随着吸气和呼气而微微地扩张和收缩。

如果观想对你来说很容易,你可以闭上眼睛,观想自己被光环绕,
或是浸润在透亮的物质之中——意识之海。然后把那个光吸进来,
感受那个透亮的物质充满你的身体,让你的身体也变得透亮。

然后慢慢地更专注在感受上面,而不要执著于任何视觉影像。
你现在就在身体之内,你已经取用了当下的力量。

你的爱不假外求,它深植于你的内在。
你无法失去它,它也不会离开你。

人类绝大多数的苦难都是不必要的。它们是自己创造出来的,
因为未受观测的心智(unobserved mind)在掌控你的人生。

有些灵性教导指出所有的痛苦最终都是幻相,这是真的。问题是:
这对你来说是真的吗?单凭信念并不能使它成真。你是否愿意一辈子都在经历痛苦,
然后不停地告诉自己它只是幻相?这样做就能让你从痛苦中解脱吗?
我们在这里关心的是你如何才能实践真理——也就是说,
在你个人经验中验证“所有痛苦最终是幻相”这件事是真的。

只要你与心智认同,痛苦就无可避免。也就是说,
只要你是无意识的(从灵性的角度来说),你就无法避开痛苦。
我在这里主要指的是情绪上的痛苦,这也是肉体痛苦和疾病的主要成因。
怨怼、仇恨、自怜、愧疚、愤怒、沮丧、嫉妒等等,即使是最轻微的烦躁,
都是各种不同形式的痛苦。每一种欢愉或情绪性的快感都隐含了痛苦的种子:
与它不可分割的对立面,而这个对立面迟早会显化出来。

任何曾经尝试用药物得到“快感”(high)的人都知道,
那份“快感”最终会变成“消沉”(low),欢愉会变成某种形式的痛苦。
很多人也从自身经验得知,一份亲密关系是多么容易又快速地从欢乐之源转为痛苦之源。
从一个更高的角度来看,正负两极其实是铜板的两面,
也都是我们每个人底层痛苦的一部分,
而这个底层的痛苦与认同心智的小我意识状态密不可分。

痛苦之身有两个存在的模式:静止的和活跃的。
它可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都是静止的,但在一个极度不快乐的人之中,
痛苦之身可能百分之百的时间都是活跃的。有人几乎完全经由他们的痛苦之身过活,
也有人只会在某种特定状况,例如在亲密关系之中,或是在与过去的失落或遗弃、
身体或情绪创伤等有关的状况中,才会经历到痛苦之身。

痛苦之身最怕你直接观察它,并看出它的真面目。当你去观察自己的痛苦之身,
感受到它在你之内的能量场,并把你的注意力转入它时,那份认同就会瓦解。

就像每个存在的实体一样,痛苦之身也想继续生存,
然而它只能藉由你无意识地认同它才能存活。当你这么做的时候,
痛苦之身就扬升了,掌控你,成为你,然后经由你而存活。

痛苦之身需要透过你获取“食物”。它以任何与它特定频率共振的经验、
任何可以进一步制造痛苦的事物为食,无论是何种形式:
愤怒、破坏、仇恨、悲伤、情绪戏码、暴力,甚至疾病。
当痛苦之身掌控你之后,就会在你的生活中制造一个情境,
反映出它的能量频率,好喂养它自己。痛苦只能以痛苦为食,
它无法享用喜悦,喜悦对它来说难以消化。

一旦痛苦之身掌控了你,你就想要更多痛苦。你会成为受害者或迫害者。
你不是想要加诸痛苦在他人身上,就是想要受苦,
或两者皆是——这两者其实没有太大差别。当然,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且会极力声称自己并不想要痛苦。但如果仔细观察,
你会发现你的思考和行为都是在让自己和他人持续受苦。
如果你真的意识到这一点,这个模式就会瓦解,因为想要更多痛苦的行为是疯狂的,
而没有人会有意识地做出疯狂的行为。

痛苦之身是小我投射的黑色阴影,它其实很害怕你的意识之光,很害怕被逮到。
痛苦之身的存活取决于你无意识地与它认同,
还有你无意识地害怕去面对在自己之内存活的痛苦。
但如果你不面对痛苦、不把意识之光带入痛苦中,
你就会被迫一而再、再而三地经历痛苦。

痛苦之身对你来说也许像个危险的怪物,你甚至不敢正视它,
但我可以保证,它只是一个脆弱的幻影,无法对抗你临在的力量。

当你成为观察者并开始解除认同时,痛苦之身还是会运作一段时间,
而且会试着拐骗你再度与它认同。虽然你不再经由认同而赋予它能量了,
痛苦之身还是有一定的动能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运作,就像一个旋转的车轮,
就算失去动力,还会持续转一阵子才会停下来。
在这个阶段,它也许还会造成一些身体不同部位的疼痛和不适,但是不会持续太久。

持续且有意识的关注,可以切断痛苦之身和你思考过程的连结,进而促成转化。
这就好像痛苦成了你意识火焰的燃料,因此让意识之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这是古代炼金术的奥秘:贱金属转化成黄金,受苦转化为意识。
内在的分裂被疗愈,你再度变得完整。在此之后,你的责任就是不再制造更多痛苦。

当然,痛苦之身是因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而存在,它是存活在你之内的过去,
而如果你认同它,就是认同过去。一个受害者的身份认同就是相信过去比当下更有力,
但这与事实相反。你相信其他人以及他们对你所做的事,
应该为你现在的样貌负责,也该为你的情绪痛苦或你无法成为真正的自己负责。

无意识创造了痛苦之身,而意识将它转化成意识本身。
圣保罗曾优美地表达了这个宇宙真理:“在光芒照耀下,万物无所遁形;
而在光中显现出来的,都将成为光。”

正如同你无法与黑暗抗争,你也无法与痛苦之身战斗,试图这么做只会创造内在冲突,
也会带来更多痛苦。只要观察它就够了,“观察”意味着在当下那一刻,
视痛苦之身为当下本然的一部分,并接纳它。

《2003人生不必太用力》

当一场风暴来袭时,总会停留一阵子,然后离开。
情绪也一样,来的时候会停留一阵子,然后离开。
(一行禅师)

当你与内在的宁静失去了连接,你也就失去了与自己的连接。
当你失去了与自己的连接,你就会迷失在这个世界里。

没有觉知,便没有解读、没有思想,甚至没有这个世界。
你就是觉知本身,变成人的样子。

当你注意到你身处安静之中的那一刻,你并非是在思考。
你只是意识到,但并没有在思考。

当你意识到安静的存在,一种内在宁静的觉醒状态就会立即出现。
你完全活在当下。

一树,一花,一草,让你的觉知停留在它们身上,你会发现它们是如此的宁静,
如此深植于存在之中。让大自然教导你何为宁静吧。

智慧往往伴随着安静的能力。只需观看和聆听,无须其他。

迷失在思考之中,这就是人类现今的处境。
绝大多数的人,一生都囚禁在自己的思维牢笼里,他们从未超越那受过去制约的、
狭隘的、大脑塑造的自我感。

每一个人的内在,都拥有一个比思想更为深邃的意识层面,
这便是你的本质。我们可以称之为临在、觉知或无条件的意识。

如果你能看到你的心智、情绪对外界刺激的应激反应模式,那就证明,
你已经进入那个比思想更为深邃的意识层面,你的思想和情感皆产生于此,
你的人生画卷,将在这个永恒的内在空间中展开。

现实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万事万物交织在一起,相互影响,
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独立存在。思考会打碎现实,将它切分成零星琐碎的概念碎片。

会思考的大脑是一个强大的工具,但如果你没有察觉到它只是意识的一个很小的层面,
只是你的一个很小的层面,而让它完全地掌控你的人生的话,它便会暴露出极大的局限性。

智慧并不是思想的产物,我们深知智慧来源于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
集中在某个人或某件事这种简单的行为上。

没有任何事物能像教条一样给人类带来无尽的痛苦。

心灵的觉醒是从思考的梦境中觉醒。
意识的领域浩瀚无边,思想根本无法触及。当你不再相信自己所思考的一切,
你便跳出了思想,你会清醒地发现这个思考者并不是真正的你。

无聊意味着大脑渴求更多的刺激和更多的精神食粮,却永不知足。

无聊感只是你内部一个受限的能量运动。同样地,气愤、伤感和恐惧也不是你,
它们都不属于你,它们只是人类大脑的各种状态,来了又走。

凡是来了又走的,都不是你。

任何形式的偏见都意味着你认同了自己的大脑。这表明你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只是看到你对那个人的看法而已。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简化成一个看法,
这本身可以看作一种暴力。

思考若非植根于觉知,会变得自私自利且功能紊乱。
缺乏智慧的聪明充满了危险性和摧毁性,然而这却是大部分人的现状。
思想被放大成科学和技术,从本质上讲无所谓好坏,但是,
通常诞生这些科学和技术的思想并非植根于觉知之中,致使科学和技术也会变得具有摧毁性。

感受你内在的能量,精神上的噪音就会立刻减弱乃至消失。

当伟大的智慧通过大脑表达自己时,大脑会运作得更为美妙。

抑或你发现自己仰望天空或者聆听某人,不在心里做任何的评价,
这时你的觉知变得清澈透明,不被思想所掩盖。

然而,对大脑来说,所有这些都没有意义,也不值得纪念,
它有“更重要”的事情去思考,这就是为何这些事情已经发生,
你却依然注意不到它们的原因。

学会和“未知”的状态和谐相处,这需要你超越大脑。
因为大脑害怕“未知”,它总是试图推断和诠释。所以,当你接受“未知”时,
你已经超越了大脑,一个更深刻的非概念性的觉知在这种状态里产生。

真理总是包罗万象,远非大脑所能理解。思想只是指向真理。
比如,“万物在本质上都是一体的”,这只是一个指向,而非解释。
充分理解这句话,意味着从你的内在去感受这些文字所指向的真理。

大脑不停歇地寻找,不只是为了获得精神食粮,还为了它的身份认同,
它的自我感。小我由此产生,并不断改造自己。

当你想到自己或谈及自己的时候说“我”,通常来说,你是指“我或我的故事”。
这个“我”关乎你的喜好和厌恶,恐惧和渴望,这个“我”永不知足。
这只是大脑臆想的你,受制于过去并试图在未来得以满足。

难道你看不出,这个“我”只是个像浪花一样转瞬即逝的存在。

谁能看穿这一切?谁能意识到身体和精神的形式是短暂的?是“我”,
是和过去与未来无关的深层次的“我”。

当你发现你的大脑里有一个声音假装是你,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你就从对思考无意识的认同中觉醒了。当你觉察到那个声音,
你就会认识到那个声音并不是你,那个思考者也不是你,你是认识到这一切的那个人。

认识到自己是那个声音背后的觉知,即为自由。

小我总是在忙于寻找,寻找更多的东西加在自己身上,
让自己感觉更完整。这就是小我全神贯注于未来的原因。

当你意识到自己在“为下一刻而活”,你就已经跳出了小我的思维模式,
全神贯注于当下的可能性也随之而来。

抱怨和抵抗是深受小我喜爱的思维模式,小我通过它们加强自己。
对很多人来说,他们的精神情感活动大部分由抱怨和抵抗组成。
通过这两种方法,他们使其他人或某种情况变成“错的”,而自己变成“对的”。
自己是“对的”让你产生一种优越感,进而加强了你的自我感。
当然,事实上,你只是加强了小我的幻觉而已。

嫉妒是小我的副产品,如果好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或者其他人拥有的、
知道的、能做的比你多,小我就会感觉被贬低了。
小我的身份依赖于比较,并需要确定自己得到的比别人更多,它试图攫取一切。
当这些都失败了,它就把一切都归咎于世事不公,或者没有别人幸运,
来加强你虚幻的自我感。你的自我感来自怎样的故事,怎样的虚构情节呢?

从根本上来说,你的烦恼并非来自你的生活处境,而是来自你的思维模式。

佛陀曾说,生命只存在于此时此刻。
过去已成为往事,未来尚未发生。
我们只活在一个时刻,那就是当下。
从表面上看,当下只是无数片刻中的一个,
人生中的每一天都由无数个片刻组成,每个时刻都发生了不同的事情。
然而,如果你能观察得更深入一些,难道不是只有一个片刻吗?
难道生命不总是此刻吗?

当下这一刻,是你唯一无法逃离的现实,是人生的不变因素。
不论任何事情发生,不论你的人生有多少变故,有一件事是确定不变的,那就是当下。
既然无法逃离,为何不迎接它,善待它呢。

大脑把人生划分为过去、现在和未来,这些终是虚无缥缈的。

过去和未来只是思维模式,是精神概念。过去只能在当下被记起,
你所记起的事情也是在当下发生。至于未来,当它到来时,就变成了当下。
所以,唯一真实存在的就是当下。

你是否把当下看作是需要克服的障碍?你是否觉得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未来时刻需要到达?

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度过他们的大部分人生的。然而,除非未来成为现在,
否则它永远都是水月镜花。这是一个运转不良的生活方式,
它引起了内心无休止的紧张与不安。这也是不尊重生命的表现,
生命即是当下,且永远是。

当你把注意力转移到当下时,你仿佛从思想的梦境中觉醒,
从过去和未来的梦境中觉醒。如此澄澈,如此简单,不给问题和矛盾留一丝空间,
只有如其所是的当下。

专注于当下,你会发现生命的神圣。当你临在,你所观察到的一切都是如此地神圣。
你越融入当下,就越能感受到“存在”简单而深远的愉悦,以及一切生命的神圣。

当你步入当下,你也就走出了大脑所能承载的内容。
思想的流动逐渐放缓,它们不再吸引你所有的注意力,不再完全占有你,
思想与思想之间出现裂痕,如此宽广,如此宁静。你开始认识到,
自己的浩瀚与深远是思想难以比拟的。

思想、情绪、感知和你的一切经历组成了你的生命内容。这就意味着,
你的自我感是来自于“我的生命”,于是“我的生命”深感满意,至少你是这么认为的。

你一直在忽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你内在的“我是”与你的生活里发生的事情毫不相关,
和内容毫不相关。“我是”只和当下有关。它始终如一,无论老幼、强弱和胜负,
“我是”即当下存在的空间,本质上从未改变。它通常被混淆成生活内容,所以,
你只能微弱且间接地从生活的内容里体验到“我是”和当下。
换句话来说,你的存在感被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东西,如境遇、思想等掩盖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下也逐渐变得模糊了。

所以,你忘记了自己植根于存在,忘记了自己的神圣,迷失在这个世界里。
当人类忘记了自己是谁,困惑、愤怒、绝望、暴力和冲突便蜂拥而至。

我不是我的思想、情感、感知或经历,也不是我生活的内容。
我是生命本身,是一切事物发生的空间,我是意识,是当下,是“我是”。

诚然,在世俗的眼中,成功与否很重要,健康与否很重要,
教育程度很重要,富裕与否也很重要,它们会影响你的整个人生。

这些事情的确都很重要,然而相对而言,它们不是绝对的重要。
有一件事比它们重要得多,那就是找到你的本质。
这件事超越了你短暂的个体,超越了个人化的自我感。

在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痛苦都来自“我”或者“我们”的个人感觉,
这掩盖了你的本质。如果你无法认清自己的内在本质,
终其一生,你都在制造痛苦,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有时很多常用的表达,甚至语言结构本身都揭示一个真相:人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说“他失去了生命”或者“我的生命”,
听起来好像生命是一件你能拥有或丢失的东西一样。

这件事就是自我觉醒,需要你超越自我,超越你的姓名和肉体,
超越你的过往和故事,去认清自己到底是谁。
你无法在过去或未来找到自己,唯一能找到你自己的时刻就是当下。

思想和语言创造了一个明显的二元论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个体。
当你经营自己的人生,你能看清自己就是意识本身吗?
你生命的全部内容在这个意识里,一一呈现。

当你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一个客体时,虚假的小我身份便产生了。

很多人的生命被渴望和恐惧所驱使。
渴望是需要给自己增加更多的东西使自己更加完整;
恐惧是害怕因为失去什么东西而变得弱小和逊色。
这两者掩盖了一个事实:存在无法被给予或夺走。此刻,完美无缺的存在已属于你。

请你“观察”一下你的内在,看看自己是否无意识地制造了许多冲突,
你内在与外在的冲突,你的思想和情感与那一刻你所处的外部环境的冲突。

当然,有些地方你的确可以一走了之,甚至这是最合适的选择。
然而,大多数情况下,离开并不是一个选项。在上述所有的例子中,
“我不想在这里”的感受根本毫无用处,给你和他人徒增不快。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换种说法是:“身之所在,
即心之所向。”接受这点真的很难吗?

开车去上班,谈客户,操作电脑,打杂跑腿,你的日常生活就是处理无穷无尽的琐事。
你对自己所做的事投入了多少?你是心甘情愿还是无可奈何?
你的态度而非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决定了你的人生成功与否。
努力意味着紧张和压力,意味着需要在未来达到一定的目标或者取得一定的成果。

你是否察觉到在你心中,对所做之事有一丝不情愿?
这是对生命的否认,因此真正的成功不可能到来。

当你认识到所有经历短暂易逝的本质,认识到这个世界无法给你任何具有永恒价值的东西时,
臣服也就变得异常简单。你依旧会和他人相遇,会卷入各种经历,参加各种活动,
但是却没有了小我的欲望和恐惧。换言之,你不再期待某种情形、
某个人、某个地方或某件事来满足你,带给你快乐。
它们转瞬即逝、并非完美的本质被你全然接受。

举个例子,你或许身患残疾,无法再行走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你的大脑可能正在杜撰一个故事:“我的生命走到这步田地,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生活对我太不公平了,我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你能否接受这一刻的“如是本性”,不把它和大脑围绕它杜撰的故事相混淆?
当你停止问“这些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时,臣服便降临了。

你认不认识这样一些人?他们生命的最主要功能似乎就是给自己和他人制造痛苦、
传播悲伤。他们的角色是强化可怕的小我意识,强化不臣服的状态。

当你把你的注意力停留在任何自然的事物上,任何人类未曾干涉的存在上,
你就走出了概念化思维的牢笼,并且,在某种程度上进入与存在相连接的状态,
在那里,一切自然的事物依旧充满生机与活力。

把你的觉知带入大自然纷繁而微妙的声音中:微风拂叶的瑟瑟声、
雨滴坠落的嗒嗒声、昆虫的哼唱声以及破晓的鸟鸣声。
全神贯注地去聆听,在这些声音之外有一种更伟大的东西,
一种思想所无法理解的神圣性。

一只快乐的狗,追逐嬉闹,无条件地爱着主人,随时准备庆祝生命。
而它的主人却正忍受着沮丧、焦虑的煎熬,面对重重难题并陷入无尽的沉思,
全然没有活在当下。然而,当下是唯一存在的时间和地点。
两者的内在状态形成鲜明的对比。人们不禁感到疑惑:
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这只狗是如何保持心智健全,并无忧无虑的呢?

当你只通过大脑和思想观察自然时,无法感受到它的活力和存在,
你只能看到它的形式,却察觉不到形式内神圣的秘密——生命。
大自然不是一个商品,用来谋取利润、知识,或者其他功利主义的目的:
森林用来采伐木材;鸟儿用来做研究;高山用来开采或征服。

正如你呼吸的空气一样,你呼吸的这个过程同样也属于大自然。

当你关注自己的呼吸时,你会发现并不是你在呼吸。呼吸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
如果你需要记忆提醒自己去呼吸,那很快就会窒息而亡。
如果你试图停止呼吸,大自然将不战而胜。

思考是生命进化的一个阶段。早在思想诞生之前,大自然就存在于纯粹的宁静中了。
一花一鸟,一木一石,它们对自身的美和神圣一无所知。
当人类变得宁静时,便超越了思想。在超越思想的宁静里,觉察和觉知得到了升华。

每个人都习惯了运用确定的思考和行为方式,这一方面是由遗传基因决定的,
另一方面是由他们的童年经历和文化环境决定的。
这并不是他们真实的自己,而是他们表现出的自己。

当你宣布对某人的评判时,你混淆了他们和那些受限制的思维模式。
你这么做,本身就是一种受限制的、无意识的行为模式。
你给他人扣上了一个概念性身份,这个假身份变成一个牢笼,
不仅禁锢了他们,也禁锢了你自己。

只要是小我在操控你的人生,你绝大多数的思想、情绪和行动都是源自渴望和恐惧。
在人际关系中,你要不就是渴望从他人那里得到好处,要不就是害怕从他人那里招些坏处。

你想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无非是快乐、利益、认同、赞扬及关注,
也或许是通过对比确定你比他们更尊贵、更富有、更聪明,
以此来加强自我感。你所害怕的是事实恰好相反,
他们会在某些方面削弱你的自我感。

想要理解一个人的本质,实际上你无须知道关于他们的任何事情,
他们的过去、历史和故事,统统都毫无助益。我们混淆了了解和理解,
理解是非概念性的认知。了解和理解是完全不同的认知模式,
前者涉及形式,由思想运作;后者涉及无形,由宁静运作。

大多数的人际交往局限于语言交流,即思想领域。
然而,给人际交往加入点宁静的元素,也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亲密关系中。

真正的倾听是另一个把宁静带入人际关系中的方法,
当你真正地在倾听某人时,宁静的层面不断蔓延,成为人际关系最根本的部分。

在与人交谈时,他们最多也只是在琢磨你所说的话,或者准备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在听,迷失在自己的思想里。

在和亲朋好友交往时,你是否经历过不断重复的剧情?那些相对来说无关紧要的分歧,
是否常常引发激烈的争吵和情感伤痛?造成这些的根本原因,是小我的基本模式:
它必须是“对的”,当然,其他人必须是“错的”,换句话说,就是认同大脑的立场。
另一个原因是,小我需要定期和一些事、一些人产生冲突,
以加强它赖以生存的与他人之间的分离感。

另外,每个人都背负着在以往的时光里积累的情感伤痛,它们来自过去的个人经历,
也来自人类在悠久的历史里积累的集体伤痛。这个痛苦的身体是你内在的一个能量场,
它偶尔会取代你,因为它需要经历更多的情感伤痛去供养和补充自己。
它试图控制你的思想,并使其变得无比消极。它爱你消极的思想,
因为消极的思想与它有相同的振动频率,它便可以从中汲取能量。
它也会激发你身边的人的消极情绪,尤其是你的伴侣,
以便吞噬由此带来的冲突剧情和情感伤痛。

当你看到一个人,心中泛起浓浓的爱意时;或者当你凝视着大自然的美,
感到内在与之呼应时,闭上你的眼睛,感受这种爱和美。
它们与真正的你不可分离,它们是你的本性。外在形式只是你内在本质的临时映象,
这就是为何外在形式会离你而去,而爱和美却永远与你同在。

你和这个物质世界,和周遭不计其数的事物,
以及每天都需要处理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你坐的椅子和车,你用的笔和茶杯,
它们仅仅是达到目的的工具,还是你偶尔也会留意它们,关注它们,承认它们的存在,
哪怕仅是一瞬间。当你依赖物质,利用它们提高你在自己眼中或他人眼中的价值,
对这些事物的关注就会轻而易举地占据你的整个生命。

当你对外在事物有了自我认同,便不会再去欣赏它们的本来面目,
因为你是在它们身上寻找你自己。

当你欣赏一个物体原本的样子,当你不带精神投射地承认它的存在,
你不会不为它的存在心存感激。你或许还能意识到它不是真的没有生命,
只是我们的感官感受不到罢了。物理学家会证明这一点,
在分子层面,物体的确是一个震动的能量场。

所有的角色都是受制约的意识的一部分,是人类的大脑思维。
然而,通过关注产生的东西却是不受任何条件制约的,
是隐藏在名字和形式下的本质的你。你的人生不再是依照剧本上演,
你成为真实的自己。当这个层面从你的内在出现,
它也会从其他人的内在唤起相同的状态。

如果你能学会接受,
甚至欢迎出现在你生命里的这些终结,
你或许会发现那种空虚感,那种起初的不安感,
会变成内在广阔深远的平和感。

漫步在没有被人类破坏过的森林,你不但能发现丰富多彩的生命,
还能看到倒塌的树木、腐烂的枝叶和分解的物质。
环顾四周,生命和死亡正在同时上演。

然而,当你仔细观察时,你会发现这些正在分解的树干和腐烂的枝叶,
不仅孕育了新生命,它们自己也充满勃勃生机。微生物在工作,分子在重组。
所以,死亡无处可寻,有的只是生命形式的转变。你从中领悟到了什么?

古往今来,圣贤和诗人们早已认识到,人类的存在犹如梦境一般,
看起来真实牢固,却又短暂易逝,随时都可能灰飞烟灭。


为什么大多数有过濒死经验的人,都不再对死亡感到恐惧?这值得深思。
当然,你知道自己终有一死,但那只是大脑里的一个概念,
直到你第一次“亲自”面对死亡:你或者你身边某人身患重病、发生意外,
或者一个深爱之人去世。死亡进入了你的生命,让你意识到自己也难逃一死。

通过正视死亡,你的意识在某种程度上从形式认同里解脱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在一些佛教传统里,和尚会定期到陈尸之处,在尸体间打坐冥想。

当死亡被否认,生命便失去了它的深度。认清在姓名和形式之外我们是谁的可能性,
认识一个超常的维度的可能性,便从我们的生命里消失,
因为死亡恰恰是通往那个维度的大门。

谨防你的大脑试图根据你的损失,编造一个以你为主角的悲惨故事,
伴随这个角色的是恐惧、气愤和自怨自艾的情绪。
进而警惕这些情绪和这个大脑编造的故事后面隐藏的原因,即那个洞,
那个空白空间。你可以正视并接受这个奇怪的空虚感吗?
如果可以,你会发现它已不再令人恐惧,你或许会惊奇地发现它正散发着平和。

人类只是匆匆过客,生命如白驹过隙,有什么是不受生死制约而永恒存在的吗?

设想一下:如果只有一种颜色存在,假定是蓝色,世间万物都是蓝色的,
那么蓝色便不存在。除非有不是蓝色的东西,蓝色才能被辨认出来,
否则,它就不会“引人注目”,不会存在。

同样的,难道不需要永恒的东西来辨认出那些转瞬即逝的事物吗?
换句话说,如果万物,包括你,都是短暂的,那你又如何认识到这短暂性呢?
你能发现并目睹所有的形式,包括你都是短暂的这一真相,
难道不意味着你拥有某些永恒不朽的东西吗?

在你二十岁的时候,你感到你的身体强壮有力,而六十岁时,
你感到你的身体虚弱衰老,那时,你的思想也与你二十岁时不再相同。
但是你的觉知,知道你的身体是年轻还是衰老,
知道你的思想已经发生改变的那个觉知从未改变。
那个觉知是永恒的,是意识本身,这是无形的合一生命。
你会失去它吗?不会,因为你就是它。

有时候,一些重病缠身或衰老虚弱的人,在他们人生的最后几周、
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里,会变得几近透明。当他们注视着你时,
你或许能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没有任何精神痛苦。他们已经臣服。

一定的痛苦和烦恼,几乎是人生的必需品。
我们所能做的是接受生活的本来面目,
并且不要为自己制造痛苦,
尽量让生活变得更加有趣和丰富。

痛苦真的是必要的吗?是,也不是。如果你不曾经历那些痛苦,
你就没有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深度、没有谦卑感、没有同情心,你也不会阅读这本书了。

我们通常用抱怨的形式,讲给自己和他人一些小故事,并无意识地把自己变成“对的”,
把其他人或事变成“错的”,以此来加强我们匮乏的小我。
自己是“对的”使我们置身于想象的优越感中,进而加强了那个虚假的自我感,即小我。
与此同时,这个小我也制造了一些敌人,没错,它需要敌人来划定自己的边界,
甚至连天气也能服务于这个功能。通过惯性的精神评价和情绪聚焦,
你与你生命中出现的人和事建立了个人化的反应关系。
这些关系是你自己制造的痛苦,但却没有被当作痛苦对待,因为小我对它们甚为满意。
小我需要反应和冲突来巩固自己。倘若没有这些故事,生命将多么简单美好啊。

他们吃了分辨善恶树上的果子。停止在心里给一切事物贴上或好或坏的标签,
不再区分善恶。当你超越了命名的习惯,宇宙的力量便降临于你。

如果你习惯于给自己制造痛苦,你很可能也在给别人制造痛苦。
要结束这些无意识的思维模式异常简单,只需把它们变成有意识的行为,
在它们发生的时候察觉到它们。你不可能在有意识的同时,还给自己制造痛苦。

当你自觉自愿地承受疼痛,身体的疼痛很快就把你内在的小我燃烧殆尽,
因为小我大部分是由抵抗组成的。

《2001当下的力量实践手册》

不能停止思考是一个可怕的烦恼,由于几乎每一个人都遭受着此种痛苦,
而我们又无法意识到这一点,所以这就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这种不停的思维活动使你无法达到内心的宁静状态。
同时,它创造了一个虚假的自我,不断投射出恐惧和苦难的阴影。

思维认同创造了一连串的概念、标签、意象、词语、判断和定义,
阻碍了你所有真正的关系。这些东西挡在你和你自己之间、你和其他人之间、
你和自然之间、你和上帝之间。就是这些思维创造了一种孤立的幻象,
你与其他人完全分离的幻象。因此,你忘却了一个基本的事实,那就是:
在我们肉身表相看来是与众生分离的情形之下,你其实是与万物合一的。

如果思维被正确利用的话,它将是一个超强的工具;
但如果利用不当,它的危害则相当大。准确地说,
不是你利用思维的方式不对——基本上你根本没有利用它,而是它在利用你。
这就是一种病态。你认为你就是你的思维、
你的大脑,其实这只是种幻觉,这个工具已然控制了你。

如果你真的想了解你的思维,身体总是会给你一个真实的反映,
所以请在你体内去看或是感受它。如果两者之间有明显的分歧,
那么思维永远是说谎的一方,情绪则始终是真实的。
这里所说的真实,并不是指你是谁的终极真理,而是你当时思维状态的相对真实。

你应该习惯性地这样问自己:“此刻,我内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将会把你引向正确的方向。但是,请不要进行分析,观察就可以了。
请将你的注意力集中于内在,并且去感觉情绪的能量。

思维通常否认当下,并试图逃离当下。换句话说,你越是认同自己的思维,
你就越感到痛苦。或者可以这样说:你越是接受当下,你受的苦就越少,
也越能从小我思维中解脱出来。

如果你不想再为自己和他人创造痛苦,不想再增加你心中过去的痛苦,
那么请你不要再创造时间,或者至少不要创造除了做必要事情之外的时间。
如何停止创造时间呢?

请你务必认识到,当下时刻是你所拥有的一切,把你的生活重心完全放到当下这一刻。

你越关注时间——过去和未来,你就会越多地错过当下。当下才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也没有任何事情会发生在未来,所有的事情都只发生在当下。
我在这里所说的内容的本质通过大脑是不可能被理解的。
但在你理解它的那一刻,你的意识就会从思维转变到本体,从时间转变到临在。
突然,每件事都会充满活力,散发出本体的能量。

保持临在,随时观察你的思维、想法、情绪以及在各种情况下你的反应。
请多关注自己对各种人、事、物的反应,至少像你关注让你有反应的人或事情一样。

同时关注你的注意力是否常常跑到过去或未来之中。不要去判断或分析你所观察到的内容,
就只是观察你的想法,感受你的情绪,关注你的反应,而不要把它们变成个人问题。
这样你将会感觉到一些比你所有观察到的更为有力量的东西:
在思维背后,那个宁静的、观察的临在本身——宁静的观察者。

思维认同给予了思维更多的能量,对思维的观察却能把能量撤回;
思维认同创造了更多的时间,对思维的观察却能开启无时间的领域。
而这些从思维中撤回的能量就会转变为临在。一旦你感觉到临在,
你就能在实际生活中不需要时间的时候,更容易地从时间中解放出来,
并更深地进入当下。

学着在你生活中的实际事务上利用时间——我们可以称这个时间为钟表时间,
但是当这些实际事务被解决后,请立即回到当下的状态。
这样,就不会创造出心理时间。所谓“心理时间”,就是认同过去,
并且持续地、强迫性地投射到未来。

你是否总在试着到达某处,而不是安住在你所在之处?
你的所作所为大多是为了达到目标的手段吗?你的成就、满足感是否永远在转角处等待,
或者仅限于短暂的欢愉,例如性爱、食物、酒精、药物,或是激动和狂喜?
你是否总把注意力放在成为、达到、获得,或是追逐新的刺激或享受?
你是否相信如果你获得更多,就会变得更圆满,或是心理上才能感觉完整?
你是否在等待一个男人或女人为你的生命带来意义?

对于与思维认同或未开悟的普通意识状态来说,
蕴含于当下的无限创造潜能和力量完全被心理时间遮蔽。
因此,你的生命不再有活力、不再生机勃勃,也失去了神奇感。
思想、情绪、行为、反应和欲望的老旧模式就不断重复地演出你的心理剧本,
这给你某种身份认同,却完全扭曲或遮盖了当下的事实。
而因为未来可被视为逃离当下的手段,所以思维为了逃离令人不满的当下,
就会对未来产生迷恋。

你可能很难认识到时间是造成你的痛苦和问题的原因,
你认为痛苦和问题是由你生活中的一些特殊情况引起的。
从传统的观念来看,这是对的。但是,除非你解决了大脑不断制造麻烦的功能失调问题,
也就是它执意于未来而拒绝当下的问题,否则所有的麻烦都会换汤不换药地重复出现。

如果造成你所有问题、痛苦、不幸的原因都在今天奇迹般地消失,
但是你还是没有变得更为临在、更有意识,
那你很快就会发现相同的问题或痛苦的原因又会如影随形般地出现在你身边。
最终,问题只有一个:被时间所限的思维本身。

在时间中没有救赎。你无法在未来被释放。
当下时刻才是你获取自由的关键,所以你只有在当下才能解脱。
在生活情境中寻找你的生命

暂时忘却你的生活情境并将注意力集中在你的生命上。
你的生活情境存在于时间之中。你的生命则是在当下。

找到通向生命的窄门,那就是所谓的当下。

当你脑子里充满问题时,新的事物或问题的解决方案就无法进入你的大脑。
所以,你应该随时为新的事物或问题的解决方案腾出一定的空间,
这样你就会发现在生活情境之下的生命。

请充分地利用你的感官。定静在原处,环顾四周,但只是看就好,
不要去做任何的分析与解释。观察一些光线、形状、颜色、质感等。
关注每个东西宁静的临在,关注那个容许所有事物存在的空间。倾听声音,但不要去判断它。

当你创造了一个问题时,就创造了一分痛苦。所有的解决方案就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一个简单的决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会再为我自己创造更多的痛苦。

当你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当下并能感受到生命的律动,同时,
当你能感觉到生命的每一刻都如此愉悦时,那么我可以说你已经从时间中解脱了。
从时间中解脱就是:从你在过去中寻找认同感的心理需要以及
在未来寻找满足的心理需要中解放出来。这是一个你所能想象的最为深刻的意识转变。

你的思维过程创造了愧疚、骄傲、怨恨、愤怒、遗憾还是自怜呢?
这样,你不仅加强了那种虚假的自我感,而且还通过在心理上不断积累过去,
加速了你身体的老化。通过观察你周围的那些从过去不能自拔的人来证实这一点吧!

富裕不会在未来到来,但它会在适当的时刻以各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

如果你能够在当下时刻观察所有的这些事情,不带批判,不加分析,
那你就是以当下的力量处理过去,并且将它化解。

回到过去,你不会找到你自己,但是,通过进入当下,你可以。

无论何时,当你观察自己的思维时,你就把意识从你的思维形式中抽离了出来。
结果,观察者——超越形式的纯意识——会变得更为强大,而思维的形式结构则变弱了。

为了觉察到本体,你需要从思维中收回意识。这是你心灵旅程中最为关键的一步。
这会将原来陷入多余无用的思维中的大量意识释放出来。

现在,请将注意力转向你的身体,从内在感受它。它是活生生的吗?
在你的双手、双臂、双腿、双脚以及腹部、胸部之中,是否有生命的存在?

我们可以这样说:别用你的大脑思考问题,而是用你的身体去思考问题。
很多心灵导师说,所有的痛苦实际上都是一种幻觉,这是真的。

比如说,如果愤怒一直左右着你的思维,你不停地在想别人对你做的事,
或你将要对别人做的事,这时你就无意识地被痛苦所控制了,
痛苦之身又成了“你”。在有愤怒的地方,通常就有痛苦埋伏在其下。

痛苦之身是一个能量场,几乎是一个实体,它暂时居住在你的内部空间中。
它是你受困的生命能量,一种已经无法流动的能量。

当然,痛苦之身之所以存在是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它是你活生生的过去,
如果你对它认同,就是对过去认同。受害者身份是这样一个信念:
过去比现在更强大,这当然是一个伪真理。这个信念认为其他人对你所做的事,
需要对今天的你负责,要对你的情感痛苦或不能成为真正的自我而负责。

真理是真正的力量,是在当下这一刻:它就是你临在的力量。
一旦你认识到了这一点,你就会认识到该为自己内在空间负责的是你自己,
而不是别人,并且过去不能阻挡当下的力量。

无意识创造了它,意识将它变回原形。圣保罗优美地说出了宇宙的原理:
“万物在光明下无所遁形,同时万物在光的照耀下都会转化成光。”

所有沉溺上瘾都源于你无意识地拒绝去面对和经历痛苦。
每一次上瘾症都始于痛苦,又以痛苦收场。无论你上瘾的是什么——酒精、
食物、合法的或非法的药物,或者一个人——你都是在用它们来掩盖你的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在开始的激情过后,在爱情关系中总留下那么多的不快乐和痛苦。
关系本身不会造成痛苦和不快乐,它们只是将已经在你内在的痛苦和不快乐引发出来。
每一次沉溺上瘾都是这样的。当上瘾和沉溺无法再满足你的时候,
你的痛苦就会比以前更为强烈。

大部分人总是努力逃离当下时刻,而从未来寻找拯救,也是这个原因。
如果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他们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自己的痛苦,
这是他们所恐惧的。但愿他们知道进入当下取得临在力量来瓦解过去和旧痛是多么容易的事,
因为当下的现实可以立即瓦解幻象。
也但愿他们知道自己是多么接近自己的本质,多么接近上帝。

为了从痛苦之身中解放出来,你需要将临在带进痛苦之中,从而改变痛苦。
为了从思维中解放出来,你需要变成你思维和行为的沉默的观察者,
尤其是观察你思维的重复模式和小我所扮演的角色。

爱情最伟大的催化剂就是完全接受你伴侣的一切,而不是去批判或以任何方式改变他或她。

这样,你就立即超越了小我。所有的思维游戏和沉溺依赖都将消失。
再也没有受害者和加害者,也没有原告和被告。

由于人类越来越多地认同他们的思维,所以大部分人际关系不是扎根于本体之中,
这也因而成为痛苦的源头并导致了问题和冲突。

对于那些保持陈旧意识模式的人来说,他们将会经历更多的痛苦、暴力、迷惑和疯狂。
批判不是将某人的本质与他的无意识行为混淆起来,就是将你自己的无意识投射在别人身上,
并错误地认为这就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这看似自相矛盾,但是当你不再依赖事物的外在形式之后,你的生活状况、
外在形式就会有很大的改善。你认为能让你快乐的人、事或情境,
现在,在无挣扎、无努力的情况下来临了,你尽管去享受、欣赏它们。

当然,所有的这些事情仍然会消失,循环不止,但是当你不再依赖这些事情时,
你就不会恐惧失去。你的生活就会充满安逸。

消极心态包括烦躁、没耐心、暴怒、压抑、怨恨、自杀性的绝望等。
有时,抗拒会引发情绪的痛苦之身,在这种情况下,
即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使你产生强烈的消极心态,
比如愤怒、抑郁或深深的悲哀等。

一旦你认同了你的某种消极心态,你就不想放手,同时你在无意识的层面还会抗拒积极的变化,
因为你无意识地认同了自己是一个抑郁、愤怒或不开化的人。
所以,你就会忽视、拒绝或破坏你生活之中的积极方面的事情,
因为它会对你的身份认同产生威胁。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但是它也是一种病态的行为。

请观察任何一种动物或植物,让它们教你如何接受现实,向当下臣服。
让它们教你如何获得本体意识,教你成为你自己,使你变得更为真实。
让它们教你如何生活,如何面临死亡,而且无惧生死。

从外在世界获得的幸福永远不会深刻,它只是你本体喜悦的苍白的反映;
只有当你进入无抗拒状态时,你才会找到内在的宁静。

我建议你先从小事开始练习。比如你在家里安静地坐着时,
突然街道上传来汽车的警报声。这时愤怒产生了。但是愤怒的目的是什么呢?
没有目的。那你为什么要创造这种愤怒呢?
你没有这样做,而是思维在这样做。它是自动的,完全无意识的。

为什么思维创造它呢?因为思维相信,抗拒,也就是你经历的消极情绪或不快乐的某种形式,
也许可以消除你不喜欢的这种情境。这当然是幻象。思维所创造的抗拒,
在上述例子中就是你的烦躁或愤怒,比它原来试图去解决的那个肇因还令人讨厌呢!

如我所说的,从很小的事情开始练习,比如汽车的警报声、狗叫声、孩子的啼哭声、
交通堵塞等。不要在你的内心建造一堵坚固的抗拒之墙,
而总是让那些你觉得它们“不该发生”的事情来敲打你。试着让它们穿越你。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还是可以告诉那个人,他或她的行为是令人无法接受的。
这样,那个人不会再有力量来控制你的内心状态,而你拥有了自主权,不再受制于人,
也不会被你的思维所控制。不管是汽车的警报声、粗鲁的人、洪水、
地震或你所有财产的损失,这种抗拒机制都是一样的。

不要去寻找宁静。不要去寻找你所处的当下时刻外的任何一种状态,
否则你将会创造你内心的冲突和无意识的抗拒。

当你接纳事物的本然时,每一刻都是最好的一刻。这就是所谓的开悟。

思维创造了对立面,当你超越了这个对立面,你就会变成一个深深的湖泊。
你生活的外在情况和生活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这个湖泊的表面。
随着循环和季节的变化,湖面有时平静,有时波澜起伏。然而在湖的深处,总是宁静的。
你就是整个大湖,不仅仅是湖的表面而且还是湖的底部,永远都是绝对的宁静。

如果你没有意识到本体,你就无法意识到他人的本质,因为你没有找到你自己的本质。
你的思维会喜欢或不喜欢他们的形式,这包括身体形式和思维形式。
只有当你有本体的意识时,真正的关系才会出现。

慈悲是你自己和众生之间的一种深深的联结。下次当你说“我与这个人完全没有共同点”时,
请记住,你与他有很大的共同性:几年后——两年或七十年后,你们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你们都会成为腐烂的尸体,然后化为尘土,一无所有。这个现实很残忍。

深深地进入这种冥想:你的身体形式在不断地衰弱,
然后你所有的思维形式或思想内容也会跟着死亡。
但是你仍然存在——你神圣的本质仍然在那里。

真实的、严明的、觉醒的本质性的东西不会死亡,死亡的只是你的名字、形式和幻象。

如果你年纪够大,就会知道事情出错是很正常的。如果你要从生活中消除痛苦和悲伤,
这就是练习臣服的最终时刻。接受当下的现实,你就会立即从你的思维认同中解放出来,
从而与你的本体相联结。抗拒就是思维。

不臣服会让你的心理形式——小我的外壳更加顽固,所以创造了一种很强的孤立感。
你周围的世界,尤其是你周围的人就会被你视为一种威胁。
经由批判而产生想去毁坏其他人或其他物的无意识的冲动,还有竞争和操控的欲望,
就会产生。甚至大自然也会变成你的敌人,你的认知和解释都被恐惧所控制。

从大自然中学会这个道理:观察万事是如何运作的,
生命的奇迹是如何在没有不满或不开心的状态下展现在你面前的。

这就是“看看这些百合花是如何生长的;它们不耕不纺却过得好好的”的原因。

首先承认你的内心有抗拒。观察你的思维是如何创造抗拒,如何为你的生活状况、
你自己或他人贴标签的。关注思维的过程,感受情绪的能量。

除非你好好修炼臣服,否则它只会是你阅读、谈论、为之兴奋、
著书论述、思考、相信或不相信的事物罢了。它不会带来任何改变。

只有无意识的人才会企图利用或操控他人,
但是也只有无意识的人才会被别人利用或操控。

别用消极心态污染了你美丽的内在和这个地球。
请不要让任何形式的不开心在你内心中生存。

如果你无法采取行动,比如当你在监狱中时,那你有两个选择:抗拒或臣服;
被束缚或不依赖于外在环境而获得内心自由;承受痛苦或享受内心的宁静。

你有许多种逃避方式——工作、喝酒、药物、愤怒、压抑等,
但是它们不会使你从痛苦中解放出来。痛苦不会因为你把它压到无意识中而减轻。
当你否认你情绪上的痛苦时,你所做的或所想的,以及你与别人的关系都会被它所污染。
你会传播它们,就像你散发你的能量一样,其他人就会潜意识地拾起你的痛苦。

受苦之路的意思是通过迫使你臣服,迫使你进入死亡状态,迫使你变得一无所有,
迫使你变成上帝——因为上帝也是一无所有的——将这些你生活中最坏的事情、
你的磨难变成在你身上发生过的最好的事情。

选择意味着意识——高程度的意识。没有它,你就不会有选择。
当你从思维和条件反应模式中解放出来时,选择就开始了。

在你达到这种阶段之前,你是无意识的。从灵性的角度来说,
这意味着你被迫根据思维的制约模式去思考、去感觉、去采取行动。

没有人会选择失常、痛苦、冲突。没有人会选择疯狂。
这种情况的发生是因为你没有足够的意识来消除过去,没有足够的光亮来驱散黑暗。
你没有完全地保持临在,你还未完全觉醒。
同时,受制约的思维仍然在控制着你的生活。

与此相似的是,如果你和多数人一样,与你的父母之间存在问题,
如果你仍然怨恨你父母所做的或没做的事,那么你就会相信他们当时有个选择,
他们可以采取不同的行动。人们看起来好像是有选择的,但这其实是一个错觉。
只要你的思维及其受制约的模式控制着你的生活,你还会有什么选择?
没有。你甚至不在当下时刻。你思维认同的状态严重失常。这是一种病态的疯狂。

如果你的自我感觉源于过去,你就不会真正地宽恕自己和别人。
只有拥有当下的力量,也就是你自己的力量,你才能真正地宽恕。
这会使过去变得失去力量,并且你还会深刻地认识到你曾经做过的事,
或别人对你做的事,连你的本质所散发出来的最微弱的光都无法伤及。

当你向事实臣服时,你就会全面地进入当下时刻,并且过去将不再有任何力量。

从本质上讲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那些生来离群索居的个体,要么不值得我们关注,
要么不是人类。社会从本质上看是先于个体而存在的。那些不能过公共生活,
或者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过公共生活,因而不参与社会的,
要么是兽类,要么是上帝。

亚里士多德
《政治学》,公元前328年

《1934梵高传》

Anton Mauve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朱尔斯·米歇尔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希波吕特·泰恩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托马斯·卡莱尔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欧内斯特·雷南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Ludwig Uhland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安娜死后,在她的遗物中只能找到少量的文森特的来信和画作。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她比他多活了17年),母亲给他的信越来越少。
他最后入院时,母亲尽管与其他家庭成员来往频繁,却没有来探视他一次。
即便文森特死后终于实至名归,她也没有懊悔半分,
仍旧冥顽不改,断定他的艺术“荒谬可笑”。

安娜“闲不住的手”也伸向了艺术。她至少和妹妹科妮莉亚一起学过绘画,
尤其是水彩画,这在当时被新兴资产阶级视作既能怡情养性,又能打发闲暇的乐事

多数农民依然靠耕种勉强糊口——种植的通常是土豆,依然用牲口犁田。
津德尔特最有利可图的“作物”依然是不毛之地里舀来的精细白沙。
这种“作物”销遍荷兰,能将家具和地板打磨得如牛奶般光滑。
多数家庭仍旧和牲口分享着他们的一间房,仍旧买不起新衣裳。
只有极小部分的津德尔特居民担负得起人头税,享有投票权,
却有四分之一的贫困儿童需要接受免费教育。通常情况下,
人们从北部的城市(如海牙)来到津德尔特的唯一目的就是掠夺除了沙子外最丰沛的资源:
廉价劳动力。

对于像安娜·梵高这样体面的荷兰城里人而言,津德尔特不单是贫穷、
粗俗的农村,它压根就不是荷兰!几个世纪以来,不论是在领土归属上,
还是在身份认同上,津德尔特及其附属镇区都亲近南部的布鲁塞尔和罗马,
而非北部荷兰共和国的城邦。比利时北部与荷兰南部的城邦曾隶属于布拉班特,
一个中世纪的公国,在13世纪到14世纪曾有过一段短暂的辉煌岁月。
但随着国力的衰落,它的边界也在周边帝国的兴衰流变中愈来愈模糊。
直到1581年,荷兰宣布独立于西班牙的统治,布拉班特才发现自己与北部邻邦在经济、
政治,尤其是宗教上,存在着一道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17世纪至18世纪一系列的流血冲突,
更是让奉行天主教与君主制的布拉班特坚定地选择站在其对立面上。

每天,母亲、父亲、孩子与家庭女教师都会绕小镇漫步一小时,沿途有花园,
有田地,也有尘土飞扬的街景。安娜相信这样的漫步可以强健家人的体魄,
让他们精神焕发。这些日常仪式不仅透露了这家人的中产阶级地位——
劳动阶层没有闲工夫这样打发掉一小时——还令这一家子充满了活力。

安娜打理着一个花园。几个世纪以来,有赖于肥沃的土壤和花园果实免税的政策,
荷兰人一直将料理家庭花园视作一项传统。对无须为生存发愁的19世纪的资产阶级来说,
花园是悠闲和富足的标志。富人兴建乡村别墅,中产阶级青睐小块的城市地皮,
而穷人也能在窗台上摆弄花盆和壶罐。1845年,阿方斯·卡尔的《花园徜徉》
以维多利亚时期的感伤风格,再度唤醒了荷兰人对私家花园的未了情愫,
并迅速成为卡本特斯与梵高这样的家庭最爱阅读的图书。(卡尔认为:
“情若赋予花草,则最为无私。它们争相盛放,尽展欢颜。”)随后的岁月里,
安娜坚信“田园劳作,聆听草木生长的声音”最能颐养身心。

一开始,安娜和多洛斯互读或给孩子们读,大的给小的读;
后来,孩子们给父母读。大声朗读抚慰了病中人,让忧心者忘记忧愁,
给无知者带去智慧,给无所事事者带去欢乐。

文森特可不会受制于父母的喜好。他一生的阅读习惯可在早年的经历中窥得一二。
文森特的阅读速度飞快,这一习惯保持了终身。首先,他会挑选一个喜爱的作家,
然后花上一周一口气读完他的全部作品。他一定很享受早年的诗歌训练。
后来的日子里,他仍继续背诵成卷的诗篇,偶尔在信件中引用三两句,
或者花费数天的工夫将它们分毫不差地誊写整齐,并装订成册。
安徒生也是他保留的嗜好之一。我们能在文森特异想天开的世界中清晰地找寻到安徒生的影子:
饱含灵性的植物、人格化的抽象、放大了的情绪和唐突的意象。
多年后,文森特依然认为安徒生的童话“万般真实,又美妙至极”。

她建议道,“同下层阶级打交道则意味着将自己暴露在各种诱惑之下。”

更底层的是劳工和农民,他们灰头土脸,无名无姓,无地无产,
永远不会进入小姐绅士们的视线。在安娜这类上层人士的眼中,
他们不但愚昧低俗到无可救药,更缺少“一颗丰盛的心”(敏感度与想象力),
面对死亡都十分麻木。梵高一家读的一本育儿书这样形容这一阶层:
“他们不过只有小学文化,为赚得土豆糊口终日精疲力竭。
他们的心与他们的头脑一样贫瘠,全然丧失了爱与忧伤的能力。”

正如安娜告诫的那样,责任、庄重和坚强,是幸福生活的真谛,是道德生活的指南。
否则,“就算不上一个正常的人”。无法遵从这些律令将是对生灵、
阶级和社会秩序的亵渎,会使家庭蒙羞,甚至更糟。
当时的书籍中充斥着“糟糕的生活”如何导致声名俱裂的故事,以此警醒世人。
而近在眼前,就有多洛斯的侄儿如何因为不光彩的行为使得他的寡妇母亲惨遭排挤,
如家史中记载的那样,最终“在穷困中死去,使家庭蒙了羞”。

儿子继承了母亲对阶级特权的迷恋,基于阶级和出身对自我和他人有近乎严苛的期待。
文森特性情躁动,不擅交际,却爱开玩笑,还像母亲一样讲话迂腐,带点儿势利习气。
和母亲一样,他常感到孤单无助,忧心忡忡。
他是个严肃焦虑的孩子——确切说来,压根就不像个孩子。

两人都一样闲不住,雷厉风行。自从母亲教会文森特写字,
他手中的笔就没有停歇半刻。早在识字之前,他就习惯了在纸上涂涂画画。
写字从来都可以带给他纯粹的书写快乐。他写字的状态也同母亲的一样亢奋,
仿佛眼前最大的敌人是懒散,最莫名的恐惧是虚度人生。“
要么大干一场,要么去死。”文森特时刻警醒自己。

文森特的学费给一个日渐庞大的家庭和贫穷教会带来了沉重负担。

闯荡欧洲大陆之后,画家文森特又自诩为雕塑家。他有过四次婚姻却无子无女。
弟弟简的儿子约翰内斯继承了家族利润丰厚的金线生意,最终却全身而退,
专注于福音布道——至此,绕了一个大圈子后的梵高家族又回到了起点。

梵高牧师鼓励他的孩子们努力工作,勤于祷告,认真生活,
但也在不经意间向他们灌输了自己的资产阶级理想。打开家史,可以看到满是对瓷器、
银器、家具和地毯的热切描述,薪水增加和支付开销的种种细节,
对错失的晋升机会和挥霍的遗产的惋惜,以及对拥有胜过租借的赞颂。

在40年的布道生涯中,多洛斯·梵高赞颂过上千个意象、诗篇和寓言。
但只有一个意象对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播种者。“因为人种什么,”
保罗曾在《加拉太书》中写道,“就会收什么。”对多洛斯而言,
保罗的收获不仅指世俗的欢乐,更意味着精神上的回报。
每当他给在津德尔特的盐碱地里劳作的农民讲述这个故事时,
播种者便成了面对困难坚持不懈的楷模。他那徒劳的努力,和他们的一样,
彰显了克服任何阻挠、战胜任何挫折的坚持的力量。
“只管想一想被那些目光短浅的人们拒绝的土地,”多洛斯讲演道,
“终究因为播种者辛勤的劳动结出了美好的果实。”

德国神学家出版了《耶稣的一生》一书,书中不仅将《圣经》视为历史书籍,
更宣称耶稣不过是肉体凡胎,这给西方基督教带来了致命的一击。

不论事关上帝还是金钱,在荷兰人眼中,成功的核心在于自给自足。
荷兰人的精神追求与世俗抱负在这个基本层面上取得了一致。
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下一世,单有虔诚或者虔诚的劳作——用“眉间的汗水”
挣得“一日三餐”——还远远不够。没有起码的世俗成功,
又谈何真正意义上的精神成功呢?

在一封家信中,他曾责备农夫们的懒散。
他写道:“要是他们耕种得更勤快一点儿,这些农田完全可以产出三倍的收成。”

文森特和多洛斯一样,认为世俗世界空无一物:没有自然,没有宗教,没有艺术。
一切人和事,都只有在这一世取得成功,才能在下一世获得希望。

森特很快领会了古庇尔精神的精髓:画作是商品,而非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一个成功的画廊经纪人只有摸准了大众的品味,才能寻找到与之匹配的画作。
古庇尔对流行画作的眼光是惊人的。森特很快练就了同样的本事。
不久以后,巴黎对海牙的单向供货变成了巴黎与海牙间双向的互补:
古庇尔送来模仿法国油画的最新潮作品,森特向古庇尔的复制工厂输送他认为
“有销路的”荷兰艺术家的作品。在马不停蹄的传输中,他向欧洲大陆输送了画作、
画家,甚至整个流派,满足了对抚慰、感伤、时髦、装饰等各类艺术源源不断的需求。
像古庇尔一样,他出售各种形式、尺寸和价位的油画。19世纪50年代中期,
照相复制技术的发展使两人得以利用廉价又不限量的凹版印刷扩大存货,
他们开发了面向中产阶级群体的庞大市场。50年代末期,
古庇尔已经建立了一整个工厂来满足大众的新需求。

当森特不遗余力地购入和在橱窗中展示热门艺术家的畅销作品时——
譬如阿里·谢弗的宗教喜剧和罗莎·博纳尔的动物画作,他也在不断提携那些尚不知名,
但他认为潜力无限的荷兰、法国与德国艺术家。他在店内陈列(有时甚至买入)他们的作品。
他时常向年轻的、有前途的艺术家提供物资(甚至金钱)并以此而出名。
但这算不上施舍。像“布雷达的大人物们”一样,森特将这些视为额外投资。
他一定会收入他们的作品作为交换。他从不买入、售出或支持那些风格不入眼的艺术家。
最终,这些艺术家还得像那些寡妇一样,依靠自己过活。

文森特如果不能延续家族的良好名声,不能肩负效忠上帝的使命——
事实越来越说明他不能或者不愿去做,那么唯有在商业上大展宏图才能顾全体面,光耀门楣。

在海牙,不难找到妓女。在古庇尔画廊几个街区以外一座名叫盖斯特的中世纪木结构大杂院里,
只要不挑剔,文森特就可以找到任何他想要的。尽管在19世纪六七十年代改革浪潮的影响下,
所有妓院都被要求注册,所有妓女都要接受正规的医疗检查,
性服务这门古老的生意还是在街头遍地开花。迫于管制压力,
每间妓院都掩映在“提供女性服务”的酒馆或烟草店之后。
后来,当提奥搬到海牙时,文森特曾告诫他不要去招惹这种地方:
“除非你实在无事可做——但偶尔尝试一次也无伤大雅。”

文森特最早去盖斯特似乎是在1872年秋天。当时他19岁,
生平第一次摸到码头边的黑巷子里去寻找其他地方无法得到的慰藉。
每到一个新的城市,文森特便会去寻找妓院。有时,他只去那儿坐坐,喝一杯,
玩会儿扑克,聊聊天——“人生、烦恼、痛苦,或是其他的一切东西。”
如果被妓院撵出门,那么他会站在门口看客人们进进出出。
他后来承认,他会听其他嫖客讲下流的桃色笑话,也能以同样的下流笑话巧妙接上话茬。
但他对“这些该死的坠入风尘的女人”的兴趣,似乎始终出于同病相怜、
惺惺相惜和交谈的需要。他承认对她们有种“特殊的怜爱”,并嘱咐提奥要选那些“有感觉的”。

但在一个以售卖立足,用销售来实现增值和定义成功的产业里,
被调往遥远的库房只能说是一种羞辱。但是,梵高一家仍然决定冒险一试。
作出决定的那一刻,每个人都参与到对真相的暂时隐瞒中。
新年伊始,还没得知调动一事的文森特经历了一次加薪——从此足以摆脱家庭的资助,
还拿到了一个月的薪水作为奖金。这笔55荷兰盾的巨款中的一大部分被文森特
上缴给了他的父亲——如家人期待中的一样。安娜知道消息后,自称“很吃惊”。
但无论如何,她都会把这视为一次晋升。
表面宣称这是来自“上帝的赐福与引导”的多洛斯极有可能了解全部真相。

如果说海牙街头井然有序,那么伦敦街头则一片混乱。下了河岸街,
就到了位于南安普顿街的古庇尔办事处。去那儿报到的第一天,
毫无心理准备的文森特就感觉被甩入了一片人海。交通拥堵,几乎要双脚离地才能穿过街道。
尤其在傍晚,一列列蜿蜒的行人将人行道、桥梁和广场堵得水泄不通。
快速移动的人流不时会被乞丐、擦鞋匠、妓女、小丑,或者另一拨横穿的人流打断。
当然,你还能看到翻着筋斗想你施舍一个便士的赤脚男孩,
以及操着文森特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叫卖各式货品的小贩。

对有争议的作品,譬如对流落街头的母亲、蜷缩的穷人、弃婴,
或者悲伤的寡妇的现实主义描绘,文森特一律没有兴趣。
他在家信中描绘的都是符合古庇尔核心价值观及生活方式的作品。
当然,这也符合梵高家族的期望:《蜜月》中表现时髦夫妇闺房秘事的画面,
《受洗》里描绘雍容华贵的年轻母亲温柔地抱着孩子做礼拜的场景,
或者《德文郡的房子》里刻画身着精致晚礼服的年轻女士悄悄来到豪华楼梯旁分享秘密的瞬间。
文森特强调,这样的作品才“真实地表现了现代生活”。

比如,《绘画》上满是乞丐和弃婴的插图十年后不仅会再次浮现在文森特的脑海,
还会成为他深深为之痴迷的东西。然而那个夏天,文森特满脑子只有鲍顿画中的那个意象:
一个年轻的绅士和一个看着像是他母亲的女人走过家族的宅地。
这幅画名叫《继承人》。文森特非常喜欢它,照样子画了一幅素描寄回了家。

语言让他与社交绝缘,金钱则加深了他的罪恶感——在他的余生中,情形依然如此。
他翻了一番的薪水还是不能应付他的开支。“为了省下几个便士”,他不再搭蒸汽船进城,
而是全程步行,走某座疯人院中的桥横穿泰晤士河。他发誓要找更便宜的公寓。
家信中通篇立志节俭的字眼和在一些小花销上的一味自责透露出文森特
已陷入了更深和更强烈的罪恶感。更糟的是,
父母还不时寄来家信报告赫尔瓦特正经历的极端经济困难。
尽管如此,他们却一再声明会毫不犹豫地为孩子们作出牺牲。“我们紧衣缩食,”
安娜写道,“但坚信在你身上投资是件明智的事儿。
这难道不是我们所能想到的最有回报的事吗?”

兄弟俩的差别再明显不过。提奥有着赏心悦目的容貌和温和的举止,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入状态。客户们认为他“老练又细心”——
却从来没将这两个词用在文森特身上。提奥不仅在外貌上与他声名显赫的伯伯更相似,
还有堪比森特的“好口才”。据说,16岁的提奥已经知道“如何与客户们周旋”,
“如何提升他们的眼力”,从而巧妙地令他们“以为这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很快,提奥不但得到了他那严厉的老板的赏识(“你生来就是做这一行的材料”),
也赢得了他那将一切都默默看在眼里的伯伯的认可。
从那以后,他再也听不得“旁人说他侄子的不是”。

文森特让大家伤心失望,提奥却以自己的成功让赫尔瓦特牧师公馆欢呼雀跃。
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提奥不仅让全家再次燃起向森特伯伯提供一个继承人的希望,
而且令人欣慰的是,他在17岁的年纪就已经能够养活自己了。
文森特可是花了多年工夫才做到这一点。多洛斯在信中写道:
“你小小年纪就有能力赚取高薪,这真让我骄傲。”“这真了不起!”
在海牙,提奥担负起了文森特无力承担的家庭责任。提奥成为了人人钦佩的榜样,
父母也对他极尽感激、鼓励和毫无掩饰的偏爱。在给提奥的信中,
他们写道:“好好照顾自己,永远成为我们欢乐的源泉和心中的第一!”

文森特不善交际,却渴望与人接触,且早就丧失了悔恨之心。
很快,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可以花钱买陪伴的天堂。
八万余名妓女,其中多数还是未成年人,
在伦敦这个法定结婚年龄为12岁的城市经营着她们的生计。
在文森特频繁出入的某些地区,机会更是召之即来。“你还没走上100步,
就有20来个妓女上前搭讪。”一位走在河岸街上的游客抱怨道。
3000家在政府注册的妓院支撑起了这项产业,还有一半数量的非法妓院打着酒馆、
雪茄铺、跳舞沙龙和“夜店”的旗号揽客。还有一些妓女会“成群”聚集在指定的地点
(譬如牛津街、圣詹姆斯广场或者科芬园),有些地方离古庇尔非常近。
她们大胆地勾搭路人,麻痹他们的警惕心。人们叫她们妓女、荡妇、
失足姐妹、风尘女子、小姐、婊子,甚至“堕落的魂灵”。

文森特则称她们为“爱意泛滥的女孩们”。

这边是多洛斯教诲的纯洁和规矩,那边是文森特鼓吹的宽容和肉体的欢愉。
多洛斯曾建议提奥买一本《圣经年鉴》,每天早上做祷告,以便驱除内心的“兽性”。
文森特用诸如“你们以外貌判断人,我却不判断人”,
“你们中没有罪过的人第一个向她投石头吧”之类的《圣经》训诫作为反击。

司布真是个身材敦实、长相亲切的大胡子。他在台上不停走动,
像一位可爱的叔叔一般生动活泼地讲述着他所谓的“常理”。他说起神祇的方式亲密得让人吃惊。
他宣扬基督“真正的人性”。“感受他与你近在咫尺,”他说,
“他是你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他也用上了文森特的父亲同样用过的芥菜子、
播种者和“迷途羔羊”的寓言。他经常谈及家庭,宣扬无条件的父爱就是基督的化身。
他还用自己蹉跎的青春来证明没有什么罪过得不到天父的——或者父亲的——赦免。

急于挣脱过去的文森特决心把曾经紧紧攥在手心里的一切都抛诸脑后——有的他几个月前还深信不疑。
多年来,文森特一直鼓励提奥猎艳。而今,他告诫提奥“要学会抵御一切诱惑”。
多年来,文森特一直渴望成为一名成功的画商。而今,他开始鄙夷追求世俗成功的种种想法,
一心只想像上帝那样有一颗“丰盛的心”。几乎连艺术本身都要被他否定。
“不要再夸大艺术给你带来的感觉,”他这样提醒提奥,“不要把自己完全交给艺术。”
卡莱尔和丹纳的那些费了文森特一整个冬天来琢磨的新思想
如今统统被他还阅读了取材于“那些难忘日子”的小说。
米什莱的生动描写和狄更斯《双城记》的夸张再现,引发了文森特的无限遐想。
后来的日子里,除了父爱,他还极其渴望这段失落在记忆深处的自由时光。
但他相信,时光还可以倒转。

丹纳认为,宗教不过是人类的脆弱在不可见和不可知之物上的幼稚的投射。
人只能获知可观察和可体验的真相,在丹纳看来,最有效的思维模式便是科学模式。
除了观察和分类,在别的领域人类都无能为力。

像文森特一样,勒内的耶稣“来自乡下”,是个加利利人。
自然既是他“无比情投意合”的对象,又是提供慰藉的源泉。勒内笔下的耶稣是家中的长子,
一生未婚。他避开了家庭,因为比起“血脉的联系”,他更看重“思想的共鸣”。
像文森特一样,勒内笔下的耶稣性情反复无常:时而愤怒,时而狂喜,时而因忧伤而无力。
他几乎可以说是个无可救药的男人。挫折常将他激怒。他竭力地争辩,
仿佛生命就是同虚伪和狭隘的抗争。饱受放逐之苦的耶稣蔑视规约,
喜好嘲弄那个时代的成规旧俗。用勒内的话说,耶稣“活在一个厌恶他、
让他痛苦的世界”。最后,他将“生存、爱、观察和感受的乐趣”统统遗忘。

坎佩斯的教诲、玛丽斯的榜样和古庇尔接二连三的麻烦逐渐改变了文森特的世界。
旧的想法烟消云散——不仅是曾经对伯伯的仰慕,还有他对财富和特权的态度。
对他曾渴望成为其中一员的阶级,他萌发了前所未有的敌意——在这个阶级中,
从来都不存在能容纳他的位置。现在的文森特认为讨价还价就是
“想占别人的便宜”,艺术品交易“不过是合法的偷窃”。“一切的一切,”文森特后来写道,
“本质上都是金钱的交易。”文森特控诉着,出离的愤怒和漂泊无依致使他再次用烟斗来拂去心头的愁云。
他不断徜徉在巴黎街头,避开一个又一个博物馆,却在坟墓前久久驻足。
他将自己的古庇尔生涯鄙夷为“在地狱的日子”,蔑视自己对老板森特应尽的家族责任。
也许,他内心的反叛最为明显地体现在对严格的着装规范的藐视上。
坎佩斯曾说,你的虔诚“不因华丽的霓裳增加半分,也不因破烂的衣衫减少半分”。

埃滕的短暂停留又激起了一些旧日的热情。文森特为家里的新屋子、
埃滕教堂和牧师公馆画了一幅铅笔素描。每一处篱笆、每一根木桩、每一扇窗框,
以及每一笔轮廓,都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用钢笔描画加粗。
他还搭火车去了一趟布鲁塞尔看望病中的伯伯海因。他也许还去了一趟津德尔特。

他写道,“大城市中的人们对宗教怀有一种信仰”,
灯笼广场这样的地方“恰恰是一个人间的信仰乐园”。

到19世纪70年代,资产阶级达成了共识,
激增的犯罪率和顽固的贫困并非是美好新世界潜在缺陷的反映,而是精神空虚匮乏的恶果。
难以驾驭的工人们缺少的是信仰,而不是权益;慈善和宗教带来的益处敌得过任何社会问题。

当流亡者文森特于1875年在肯宁顿路的小屋里重新发现了耶稣时,
首先闪现在他脑中的是童年记忆中那个给人带来抚慰的基督。
勒内认为,他为“烦恼的人世带去安慰,给心灵带去欢乐”。
坎佩斯的基督也许诺:“你的忏悔赎罪终将化为快乐。”《哥林多后书》
中的只言片语抚慰了文森特的内心:“似乎忧愁,却是常常快乐的。”
文森特发现,在这字里行间,宗教带来的幸福的魔力得以完美展现
(后来,他寄予了艺术同样的期盼)。“我在忧愁中找到了快乐,”
他写道,“忧愁好过任何欢笑。”

就像在巴黎一样,文森特无法取悦客人们。
“太太们或者其他客人需要从他那儿得知画作的信息,
”一位书店同事这样回忆,“但他压根就无视他们的兴趣,一味口无遮拦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最后,他只能卖信纸和向孩子们卖半个铜板一张的画片。“他几乎一无是处,”
布拉特说,“因为他对图书交易一无所知,他也完全不想学。”
尽管在古庇尔待了六年,同事们觉得他在“做买卖方面像一张白纸”。

在家里,文森特会阅读《圣经》直到深夜,抄写经典的段落,并把它们背诵下来。
多少个这样的夜里,他读着读着就昏睡过去,
格尔利茨“第二天早上发现他的‘生命之书’还落在他的枕边”。

文森特决心提前将它完成。“愿主赐予我智慧,尽早完成学业,”
他焦躁地写道,“让我能成为一名称职的牧师。”他为自己安排了紧凑的学习计划,
从黎明的拉丁语和德语到深夜的算学和代数。白天,他集中学习文学、历史和地理。
学习时,他总手握一支铅笔,挑灯夜读,将学习内容总结成大段大段的摘要,
直到眼睛酸痛。他常常机械地抄写课文,有时把整本书都照抄下来。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学习方式了。”他坚持道。
大多数晚上,他都在客厅学习,在煤气灯下奋笔疾书,直到伯伯
(做了一辈子水手,他已经习惯早起)催他就寝。
回到阁楼房间后,他试图继续学习,但发现“到了晚上,睡眠的诱惑力如此之大”。

父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百荷兰盾作为他的食宿费和学费。
倘若这次努力失败,也就意味着一切都打了水漂。“钱不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多洛斯曾这样指出,“我们几个孩子的教育费用一个比一个昂贵。”
某个周末去教堂朝圣时,在忏悔之心的驱使下,文森特竟把自己的银表放进了奉献盘里。
“当我想到这一切,”他写道,“想到悲伤、失望、耻辱……我希望我能远离这一切。”
他祈求上帝让他“这一生至少干成一件大事”。

工业革命给森特伯伯那样的人带去了巨额的财富,
也让成千上万的人陷入了难以想象的贫困。
作为法国的工业中心,尤其是纺织业中心,
里昂比其他地方有着更非人的工作环境和生存环境,童工泛滥,疫病猖獗。
普遍的剥削与压迫(曾激起了风起云涌的工人运动)是当天早晨布道的主题。
文森特回忆,牧师用“工厂工人的生存故事”来讲述工人们的困境。

现在在他眼里,农民和工人不再是浪漫主义情怀渲染的对象,
也不是宗教虔诚的模范,他们成了文森特效仿的对象。“该试着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文森特表示,“在艰辛和绝望面前,他们仍坚持信仰,凭着耐力和尊严艰苦劳作;
临终时,像津德尔特的老农一样,在平静中等来最后的救赎。他们是拥有‘本真’的人。”

沿着下陷的道路,每隔一英里,就是一个毫无独特之处的城镇,统统由砖瓦灰泥建成。
在这儿,文森特见到了真正的博里纳日人:来自黑乡的浑身黑乎乎的人们。
“从黑煤窑里爬出来的人全身乌黑,”他告诉提奥,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刚清理完烟囱。”不止男人,一家子都沾满了煤窑的污渍。
孩子也在煤矿干活,因为只有他们才能钻进煤矿的裂缝;妇女当然也在煤矿干活,
因为她们要赚钱养家。下工后,男人们蹲在他们摇摇欲坠的村舍的门槛前抽烟,
女人们——她们被称作“后天的女黑人”——拉着“老相十足”的孩子去舀水洗澡,
那是一天中摆脱浑身漆黑的时刻。

父亲一走,文森特立即又开始了他那目空一切、凭空臆想的传道方式。
用一位目击者的话来说,他又开始了“疯狂的苦行”。他散尽了所有的衣物和仅有的一点钱财,
连只戴了一次的银表都送了人,连内衣都被撕毁做了绷带。
3月,他退回了父亲寄来的食宿费,显然,那时他已搬回了棚屋。
为回应黎塞留牧师的要求,文森特暂时有所收敛,但却更为激进地追求中世纪式的宗教虔诚,
他拒绝可口的食物和温暖的眠床。他赤脚在雪地里行走,穿矿工们穿的粗麻布衣服。
他不再洗澡,认为使用肥皂是种“罪恶的奢侈”。大部分时候,
他都与老弱病残待在一起,宣布要为“减轻他们的苦难”而牺牲自我。

之后的六个月,文森特对自己百般摧残,令冷漠的博里纳日人都不忍目睹。
他拒绝与奎斯梅的福音传道者弗兰克同住在后者相对舒适的小屋里。
他又过起了苦行的生活:长时间以来,他食不果腹,风餐露宿,邋里邋遢,
独来独往;困倦时,找一处谷仓,或者在野外席地而眠。
他以面包皮和“冻伤的土豆”充饥。

丹尼斯那样的旧相识嘱咐他:“你需要清一清你的脑子。”
石楠丛中偶遇的农民干脆就叫他“疯子”。这时,文森特会说:
“耶稣基督何尝不是疯子。”——别人更坚信他是疯了。他总不停地摩擦双手,
似乎要竭力擦去一些顽固的污点。邻居们经过他睡的那个谷仓常能听到呜咽的哭声。
据说,他已经“完全顾不得体面”,像埃德加一样“赤身裸体,风餐露宿”。
李尔王对埃德加说:“只有你才保全着天赋的原形;人类在草昧的时代,
不过是像你这样的一个寒碜的赤裸的两脚动物。
”对李尔王的话感同身受的文森特看到一位工人用麻布袋做了一件衬衣,
上面用钢印印上了“易碎”的字样。一位村民回忆说:
“他甚至都没笑,而是以怜悯的口吻把这件事念叨了好多天。”

7月,看到下了火车站台的母亲,文森特突然感到“十分悲伤”。
后来他说:“以为这将是见她的最后一面。”一个月后,
福音传道会正式宣布文森特没有通过试用。文森特给提奥写了一封绝望的信:
“我的人生变得越来越无足轻重,这个世界对我只有冷漠。”

他埋怨自己的性格“畏畏缩缩,令人生厌……没有出息,一文不值”。
他坦言有种“可怕的失望正在啃咬”他的心灵,“一波波的自我厌恶在胸中翻涌作怪”。
“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他痛苦地诘问道,“也许该离他们远远的才对。”

提奥一直鼓励文森特画画。他的理由和父母的并无二致:
这是文森特与上流社会仅存的纽带。事实上,自从文森特再次回到博里纳日,
他就打定主意摈弃昔日生活的所有痕迹。“我本打算为所见所闻草草创作一些素描,”
离开布鲁塞尔的前夜,他写道,“但考虑到这会影响我的正经工作,便就此作罢。”
但显然,这一决定并不包括一到小瓦姆,父亲便要求他完成的四幅圣地地图。
但在那之后,从1878年冬到1879年春的危急时刻,
文森特都牢牢信守着自己戒除艺术的誓言。
但在5月,在文森特的世界变得支离破碎之后,他才答应父母“尽他所能”继续画画。

在情感上,文森特并不愿意离开博里纳日。6月,提奥寄来50法郎。
这不但挽救了两人的关系,更成为了惯例。两人的通信从最初迫不得已的请求,
发展成了索要更多资助的恶性循环。“老实说,要好好画画,我每月至少需要100法郎,”
9月的来信带有警告的意味,“贫穷会让最聪明的大脑失灵。”
金钱无疑颠倒了兄弟俩在家庭中原有的位置——“虽然我已失意落魄,
”文森特坦言,“但你光耀了门楣。”与此同时,
金钱也给文森特曾经对兄弟情义的渴求抹上了绝望的色彩。
兄弟情义的“魔力”已经不再足够,文森特现在需要的是提奥全心支持他的艺术事业。
文森特表示,是提奥决定性的鼓励才能让1880年的夏天硕果累累。成就应当属于他们两个人。

他仔细研究一本大部头的解剖书籍,
对照着书上看上去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比例的颅骨和有肌肉的四肢的图解,
开始临摹,前面、后面以及侧面,直至自己对“整个人体”都了然于心。
随后,从兽医那里,他还找到了一些关于马、牛和羊的插图,学习掌握动物解剖。
他甚至还研究了相面术和颅相学等伪科学,因为他深信,
艺术家必须了解“如何通过头颅的形状和特点来表现人物的个性”。

自己的这些艰苦努力,文森特都一五一十地向父母和弟弟提奥汇报;
努力工作,就是想要表明自己已经洗心革面,从而改变家人对自己的看法,
并且向家人表明自己能掌握人物画的奥妙。“如果我取得进步,画工见长,”
他在给父母的信中说,“那么一切都走上正轨,是迟早的事。”
他还将自己的作品寄给他们(“这样他们可能会知道我在努力”),
同时还向家人可怜兮兮地诉说自己的勤奋和真诚。在所有的信中,
他不是反复提及眼前的任务有多么困难,就是承诺自己终究一定能成功。
“总而言之,进步是实实在在的,”在1881年新年,他写道,
“现在我的进展应该能够更快了。”

1881年,文森特之所以决心洗心革面,“钱”无疑是首要原因。
前些年,大家对他的全部指责中,最严重的一条莫过于说他无法养活自己。
毕竟,正是为此,父亲总是在不断地敦促文森特,希望他能够早日自食其力。
那些回忆带来的痛苦和屈辱,使他将托马斯·坎佩斯忘得一干二净。
自抵达布鲁塞尔的那一刻起,想要自食其力的决心就一直在他的心中。
在由沙勒罗瓦的致友人旅馆寄出的第一封信中,他写道:“尽快学会创作一些像样的、
能够卖出去的画作,才是我的目标,这样我就可以开始从工作中直接得到些许酬劳。”
他将古庇尔画廊作为自己在布鲁塞尔的第一站,
这一象征性的举动意味着他将重新回归家族的商业传统——“我现在已重回艺术界。”
他宣称。他向提奥吐露了自己的希望:“只要努力工作……
也许森特伯伯或者科尔叔叔就会出手相助——即使不是为了帮助我,至少也会帮帮父亲。”

父亲多洛斯已同意每月寄给他60法郎,但是仅是致友人旅馆的房租这一项,就得50法郎。
尽管口口声声地宣称自己很节俭——“你们不要以为我在这儿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但事实上,在花钱上,文森特一向都大手大脚。在头几个月里,
他一共买了四套西装(其中一套是绒面呢的——“穿着这种面料的衣服,
你可以出席任何场合”)。他又重新开始收集画作,并且又收集了12张米勒的版画,
还指出说这些是“有用的收藏”,因为“很有可能,
我将来某个时候会从事木刻版画的创作”。以极快的速度,
他不断地耗费着各种绘画材料,画一次就能把几十张昂贵的画纸用个一干二净。
对于这一令人吃惊的花费,他后来一直为自己辩解说:
“花费得越多,我创作的速度也就越快,进步就越大。”

为了报复父亲,文森特决心与自己的信仰和浪漫的爱情决裂。“世上没有上帝!”
他申明,“对我而言,牧师们口中的上帝是死的,与钉在门上的钉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大言不惭地告诉提奥,说父亲和斯特里克姨父“认为我是一位无神论者”,
并兴高采烈地引用莎拉·伯恩哈特的讽刺语“那又怎样?”
来表示自己对他们的谴责不屑一顾。在宗教中,就像在爱情中一样,
文森特想象自己总是在拒绝,而不是被拒绝。对凯的长期迷恋被他比作
“太长时间地倚靠在教堂里一堵冰冷、坚硬的白墙上”,现在他宣布他已经挣脱出来,
走出了这一让自己心灵衰弱的囚笼。

当文森特自辩说自己的素描有“个性”时,泰斯提格却嗤之以鼻;
当文森特拿出厚厚一本画集试图证明自己的勤奋时,这位经纪人却不留情面,
说这些内容的画作完全是“浪费时间”。他告诉文森特,人物素描“是一种毒品,
在没有能力创作水彩画时,可以尝试一下以麻痹由此而引发的痛苦”。

到了约定的日子,积蓄已久的愤怒随时都会爆发。
当科尔指出文森特应当“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时,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文森特反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赚钱,还是有资格得到资助?不配得到资助——也就是说,
没有获得资助的价值——无疑是一种罪恶,每位诚实的人都应当有口饭吃;
但不幸的是,尽管应当有口饭吃,却没有能力去挣得,这是一种悲哀,很大的悲哀。
所以如果你跟我说“你不配得到大家在经济上的帮助”时,你是在污辱我。
但是如果你作出一个比较公正的评价,说我经常赚不到钱——
因为有时我的确是一无所有,这可能是真的,但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这么说,根本不会让我有所进步。

在叔叔的沉默中,他仿佛听到一个轻蔑的质问:
“你不会真的认为这样的一些画有任何的商业价值吧?”对这一想象之中的责备,
他想出了一个大胆的反驳:

我不会假装自己熟悉作品的商业价值……我个人更看重艺术价值,
我更乐于探索事物的本质,而不是一心地为价格而斤斤计较……
如果我无法毫无回报地将自己的作品拱手赠人,只是因为和其他所有人一样,
我必须要填饱肚子和有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这些都是人最为基本的需求。

与此同时,文森特挑衅般地继续乱花钱,完全不考虑提奥在经济方面的拮据。
文森特总是挥霍无度,从来不会做预算,也不知道节俭。
贵族出身的范·拉帕德被他援引为榜样。“从拉帕德那里,我再次明白了一个道理,
好东西是多么实用,”他解释道,“拉帕德的画室非常好,看上去非常舒适。”
即便如此,每个月提奥会寄给他100法郎,这原本完全是够他生活的。
要知道,在那时,一个普通工人每周才挣大约20法郎,这笔钱通常足够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虽然文森特有些工人们没有的开销,但提奥一直在给他寄他所喜爱(当然价格不菲)的画纸,
文森特还通过“出售”一些作品给科尔叔叔和泰斯提格来赚取一些外快。
但文森特还是常常陷入贫困,或者无法支付房租,因为他将最后的一笔钱都花在了书籍、
“别致的”笔架、新的画架、更多的模特、公寓条件的改善、更多的版画和插画上,
在这方面,文森特的收藏一直在持续增加(在到达海牙后五个月,已超过1000件)。
他还一直雇用一位小姑娘打扫画室。

问题不仅仅是简单的挥霍。文森特坚持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应该得到资助。
不管是一种气愤的挑战,还是一种绝望的自圆其说,抑或两者皆有,文森特辩解说,
自己的努力工作和高尚目标使得他有权利获得弟弟经济上的支持。
因此,当提奥敦促他创作一些有销路的作品来谋生时,他生气地回击说:“对我而言,
这不是挣不挣钱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去做的问题。”文森特自以为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理直气壮地维护自己作为艺术家的特权,逃避正式训练,
不屑于找份工作来支付自己的开销。他要求拥有一间宽敞的、设施齐全的画室,
数量充足的各种绘画材料,以及源源不断的供自己临摹的私人模特——这一切他都想拥有,
尽管在此时,他不过是一位前途未卜的新手。债务在不断攀升,
但最终都被他转嫁给提奥,并且内心没有丝毫愧疚(“我别无他法”);
同时,他给提奥写了大量的信件,以掩饰这种丢人的依赖,还辩解说,
自己有权利获得更多资助。他嘲笑那些穷苦的“可怜虫”,
他们“用光了自己最后的几块钱购买彩票,而这些钱本该是用来购买食物的”;
而他自己一向大肆挥霍,疯狂地购买奢侈品,直到口袋里一文不名,
然后眼巴巴地等着提奥下一次再寄钱过来。

一些孩子为他摆姿势,父母们往往要价不菲,文森特因此不得不去雇请孤儿。
因为距离远,模特们再次来这儿时,还会要求他支付额外的交通费用。
他为了省钱,有时候碰到一个人,会要求对方待在原地不动,供他作画。
但当他真正开始创作时,他很快就发现这样的状况并不能让人满意。
“结果往往是,我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希望他们摆这个姿势的时间能够更长,”
他说,“仅仅要求一个人或一匹马短时间站立不动,并不能满足我的要求。”

一旦许诺的报酬、恳求或者甜言蜜语奏效,文森特成功地将某人带到画室之后,
他就要开始成为他们绝对的主宰。“他一点也不和善。”其中一位模特回忆道。
在他只有一间房的公寓的某处,他让他们重新着装,换上自己提供的衣服,
然后固定他们的动作。参照自己的巴尔格练习、收藏的画作以及之前的习作,
他让他们摆出其中的各种姿势。他经常会让同一个模特穿上不同的衣服,
或者让不同的模特摆出自己喜欢的姿势,然后重复不断地画。
他还重新设置了一些曾在街道上画过的场景:
沿着运河拖着绳子的男孩或在精神病院旁游荡的女人。
他总是尽力让每位模特摆出更多的姿势,仿佛害怕这将会是他最后的一位模特。
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他会认真地画每一个姿势。

在最后时刻,随着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他又寄出了一幅画,
画的四周环绕着另一段文字。画面上是一棵黑色的树,瘦骨嶙峋,
经过暴风雨的冲刷,折断的树根已暴露在外面——另一幅关于脆弱和不屈不挠的精神的习作。
“我尝试着将投射到《悲伤》之中的情感,倾注到这幅风景画中,”他解释道,
“这种无法自控的、热情的、对大地的附着,尽管有一半已经被暴风雨破坏。
通过这个苍白的、瘦弱的女人的形象,以及这个黑色的、
扭曲的和长满节疤的树根,我想表达的是生命的挣扎。”

好吧,先生们,我想请教你们,你们这些看重举止和教养的人……
哪一个做法更有教养、更体贴、更勇敢:是遗弃一个女人,
还是关心一个已被遗弃的女人?去年冬天,
我遇见了一个被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抛弃了的怀孕的女人。
一个怀孕的女人在寒冷的冬天里卖淫——她需要赚钱养家糊口,你们想想看吧。
我雇用了这个女人作为我作画的模特,并且整个冬天都和她在一起工作。

卖淫可以赚钱,却并不安全,而且竞争非常激烈。这项工作无须训练,也不需要什么口才,
吸引着大批来自乡下和其他国家的女人。大多数妓女过着游牧式的生活,
每过几个月,就要从一个地区搬到另一个地区,从一个城市迁徙到另一个城市,
甚至从一个国家去往另一个国家。为了照顾母亲、妹妹及新生儿,
西恩本可以申请去城市的一家正式的妓院——国家管理妓院源于拿破仑的“法国体制”。
但这意味着必须忍受羞辱,到权威部门去注册成为一位“公共的女人”——
一位“人民的女人”,佩戴遭人唾弃的红卡片,并定期参加健康检查。
一系列繁琐的文书工作及公开的耻辱(这是在荷兰,而并非法国)使得大多数女性,
包括西恩,不会去申请获得正式的官方证书。

但是在盖斯特拥挤不堪的街道两旁,有着为数众多的啤酒屋、酒吧、
咖啡店或是小餐馆,只要这个女人伶俐一些,就可以找到大量赚钱的机会——而非安全感。
在官方体系之外,卖淫业异常兴盛。和正在兴盛的印刷业一样,
卖淫业同样受到新贵和资产阶级消费主义的滋养,利润越来越可观,也更为普遍。
接二连三旨在推进公共卫生和公序良俗的运动,在一些保守的农村地区普遍开展,
于是,妓女和她们的赞助人被挤向更少但更大的城市,如海牙,
由此创造了一个摧残人性但又无法逃脱的地下世界,这里由肉体血汗工厂和计件工作组成。

文森特说道:“这是一个丑陋的、人老珠黄的女人。她已不再美丽,不再年轻,
不再妖娆,也不再愚蠢。”多年来粗暴的客人、
公众的羞辱及政府的漠视已将她最后的文雅都榨得干干净净。
她脾气很坏,像个水手一样说脏话,几乎不洗澡,抽雪茄,像男人一样喝酒。
长期以来,由于咽喉方面的问题,她的声音也变得很奇怪,有些沙哑。

文森特说其他男人认为西恩“令人厌恶”,并且“难以忍受”。
晚上流连于咖啡店和人行道,白天出没在施粥场和火车站,她没有多少时间照顾妹妹或女儿
(文森特称之为“一个病怏怏的、无人照顾的丫头片子”)。
多年的烟酒嗜好、营养不良、多次怀孕、
至少一次流产以及夜间工作的劳累使她的身体“状况极其糟糕”,文森特说,
她就是“一块没用的破布”,遭受着伤痛、贫血和肺结核的“丑陋症状”的折磨。
除了杜松子酒和香烟,她生活之中唯一明显的乐趣就是占小便宜。
当然她不识字,虽然在名义上是罗马天主教徒,但对她而言,
宗教信仰却是一种奢侈——或一种会妨碍到生计的兴趣爱好。
她甚至不能尽到做母亲的职责。在认识文森特的这几年内,
她把自己幸存下来的两个孩子,都送给了亲戚。

但是,在文森特的眼中,她是“一位天使”。

其他人将她视为一位引诱别人误入歧途的罪人——有着无法控制的欲望的女性,
“自作自受”的荡妇,人人都应该敬而远之。但在文森特眼里,她却是一位贤妻良母。
他说:“和她在一起,我就有了家的感觉。她给了我属于自己的家和温暖。”
他将她持家的美德都一一列举出来——安静、节俭、适应能力强、帮得上忙、
很有用,还骄傲地将她如何帮自己补衣服、整理画室都记录了下来。
对她的厨艺,文森特的评价很高,认为是“让人觉得生命可贵的东西之一”。
他还称赞地将她比作曾经在津德尔特照顾过自己和提奥的那位保姆。
“她知道怎样让我安静下来,”他写道,“而这却正是我自己都无法做到的。”

在别人看来,她是个精明的、诡计多端的人,而文森特看到的却是一个被动的、
逆来顺受的“丫头”,无助到连自己铺床都不会。他叫她“可怜的小东西”——
“温顺得像一只驯服的鸽子”。在他眼里,她就像寓言故事之中那只走失的无辜的小动物,
主人就是那位“只有一只小母羊的可怜男人”。“它生长在他家里——和他共食牛奶面包,
在他怀里睡觉,对他而言,它就像是自己的女儿。”在西恩茫然的、无法穿透的眼神中,
文森特看见的是这样的一种信息,就像“一只临死的羊在诉说:
‘即使惨遭屠戮,我也不会反抗。’”

最终,在她布满伤疤的脸上,他看到的是耶稣的形象——
“戴着荆冠的耶稣就有那样哀伤的神情,只是这一回是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脸上。”

毫无疑问,小时候从母亲那里,文森特就学会了如何根据人们的衣着来认识别人的性格和阶层。
母亲对人总有一种刻板印象,这一点被文森特继承了。
在文森特心目中,犹太人不是卖书就是放贷,“黑人”(白人以外的所有人)都很勤劳。
(“扬基人”)粗俗又迟钝,斯堪的纳维亚人则很爱整洁,
中东人(所有的“埃及人”)都是神秘的,南方人喜怒无常,北方人则迟钝冷淡。

文森特的世界之中充斥着一些简单的人物形象:面部“宽阔而粗糙”的“粗鲁的”劳动者、
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神情肃穆的牧师、佝偻着身体的老人和健壮的农民。
文森特儿时就已经形成了刻板印象,面相术和颅相学、
杜米埃和伽尔伐尼的“表现形式”以及米勒和英国插画师们的画作,
只不过是进一步强化和细化了这些观念而已。

这就是文森特不断强加给周围世界的“现实”。“我看到一个世界,”他说道,
“它不同于出现在大多数画家眼里的世界。”这是一种呼唤“意义”的“现实”。
当看到一群穷人满怀期待地聚集在彩票售卖处门口时,
他将这一场面命名为“穷人与金钱”。他解释道:“相对于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
这一场景具备了更重大、更深邃的意义。”在散步时,他只观察到事物带来的效果。
(“由于下雪所产生的效应,整个大自然就如同一场‘黑白’展览,美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是一种带有温柔情感的现实。朋友去世的消息可能几乎没有被提及就被遗忘了,
但朋友的画像则会引发潮水般的悲痛。

看人的时候,文森特看到的只是各种不同的类型。
从英俊、有贵族气质的范·拉帕德到社会地位卑微的西恩这样的妓女,
相对于书中的角色或纸上的人物,他们并不更加真实——受制于所属的类型,
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在我的眼里,一切都是钢笔素描。”他说。)除了西恩,
两年中来往于施恩韦格画室的模特们,没有一个人得到过他任何的评论,
或是超越身体之外的描述。他反复不断地画孤儿,但对他们的环境和情况从来都未置一言。
对其中一位身体残疾的模特,他只是写道:
“一个小个子,瘦削的长脖子,坐在轮椅里,美极了。”

他对人区别看待,希望所有人能依据所属的类型来行事,并且根据类型来评价他们。
类似于森特伯伯这样的有钱人,自然就应当满脑子只有钱,
他说:“你不能在他那里指望什么别的东西。”但像父亲这样的牧师,
“就应当谦卑,应当能够满足于简朴的生活”。穷人应该互相扶助,
女人和孩子(不包括男性)应该“学会节俭”。资产阶级的女性应有教养,但不能太有思想;
对社会底层的女性而言,则两者都是多余的。工人只应该“尽最大努力地工作”,
绝不应该罢工。为什么呢?因为,他说,就像小说中的人物一样,
“他们不可能会有什么不同的表现”

西恩·霍尼克也出现在了他的钢笔素描作品中。对于文森特和他生活的年代来说,
没有哪种类型学比女性类型学更加严谨(米什莱在以女性为主题的题为《妇女》的论文中,
亲切地阐述了女性该有的形象)。从本质上来看,女人是纤弱的、不完整的生物,
她们天生虚弱,意志薄弱,是上帝专门为“爱”而设计的。
没有爱,女人就成了“怜悯”的象征——“她就没有了精神,也失去了任何魅力。”
文森特说。在维多利亚时期,以一种悲情的色情方式,女性悲伤的、无助的、
没人爱的形象充斥着人们的大脑:如丈夫征战沙场、孤独守家的妻子,
无家可归的女仆,失去丈夫的母亲,处于悲痛之中的寡妇。不管是在画作之中,
还是在教堂的长凳上,只要看到孤寂无爱的女性形象,文森特就会感慨万分。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告诉提奥,“当看到已过韶华之年的女性的脸庞时,
心里就会充满无限同情,当然这是带有敬意的,在我看来,这些女人的脸上仿佛刻着字:
在这里,生命和现实留下印记。”此外,还有一种可以打动文森特并为之流泪的女性形象,
那就是母亲。文森特收藏的作品中经常会包括一幅这样的作品,
这可是19世纪感伤主义的一种主要表达形式。早在自己的铅笔接触到纸面之前,
他就结合生活经验描绘出了非常生动的母亲形象。

一位怀孕的娼妓拥有所有女人的无助感、一切不被爱的女人的哀婉和雨露般的母爱情怀。
在文森特的类型学中,只有少部分“勾引男人的女人”才会真正地选择从事卖淫业。

绝大部分堕落的女性都是受害者,缺乏爱心的男人和女人孱弱的天性才是罪魁祸首。
文森特认为,所有女人都容易上当和被轻而易举地抛弃,但尤其是那些穷困的女人,
如果没有男人的照顾,就“随时都有可能立即陷入卖淫这一行业”,并由此堕落下去。
西恩,一位年长的身为母亲的妓女,将文森特所有的同情心都调动了起来。
“我可怜的、柔弱的、遭受虐待的和弱小的妻子,”文森特这样称呼她说,
“是一位不幸的、被遗弃的和孤独的人。”他抗议说,不去帮助这位遭受三重苦难的女人,
简直“骇人听闻”。文森特还指出:“对我而言,她身上有某种崇高的东西。”

在一幅又一幅的画作中,文森特都将西恩放在这种熟悉的类型学之中。
他把她画成《悲伤》中那个“赤裸的、弓着身子的动物”,画成沉浸在忧郁之中的、
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寡妇,画成为家人安静地做针线活的主妇。
他用她做模特来画母亲,而画孩子时,文森特则用她的妹妹和女儿做模特。
他只用最简洁的几笔,就勾勒出她的特征,
将她描画为一位在家庭安全的港湾之中感到心满意足的妇女:
扫地、做祷告、提水壶、去教堂。这些铅笔和木炭画虽然粗糙,
但在总体上代表了文森特在人物画领域的首次潜心努力——在接下来的几年之中,
他还进行过多次尝试,和这些画一样,这些努力展示得更多的是艺术家本人及其内心世界,
而不是坐着的模特或者现实世界。

据医院院长所说,医院里的条件实在太糟糕,许多“体面的女性”仍然选择在家里找接生婆接生。
这样的病房里住着的全都是“没有结婚的、无知的和令人不齿的产妇们”,
“她们为贫困所累或一贫如洗”。

我的梦想是能和越来越多的模特们一起工作,他们是一群穷苦的人,在寒冷的冬天,
或者当他们失业和急需帮助时,我的画室能成为他们的避难所。
他们知道这里能为他们供应火炉、食物和水,还可以赚上一点小钱。现在,规模
还很小,但是……

一次又一次地,提奥劝文森特多画些风景画——对此,文森特似乎有一些天赋。
他还不断游说文森特要注意色彩的丰富性,使用更细腻的笔触。
他苦口婆心地告诉哥哥,空白背景下形单影只的人物形象永远都不可能有销路。
以自己十年来在艺术领域做生意的经验,他确定无疑的是:
人们买画,是出于对画的喜爱,他们认为那些画很迷人,让人心情愉悦。
文森特热诚的原则或令人厌烦的论调,人们根本不屑一顾;他们想要的是“细节”和“完整”。

他一再向提奥保证,再有几天时间,再多几位模特,再多几幅草稿,
他就可以创作出一些“既广阔而又大胆”、“能给人带来慰藉,并促使人思考的东西”。

我是如此热爱一切事物,然后我也不会把那些错误当成现实,也不会玩弄虚假的预言。

事实上疾病或者死亡已经不能让我感到恐惧,但对我们而言,
幸福和追求与我们所追寻的职业是不相容的。
社会上许多不同层级的人,从高级到低级,都这样认为。

大多数癫痫病人咬自己的舌头并伤害自己。雷伊告诉我他曾经见过一个伤害自己耳朵的案例,
就像我所做的一样。我听到过和负责人一起来这里看我的医生说,
他之前也见到过这样的情况。我认为一旦你知道它是什么,
一旦你意识到自己发病,你就可以阻止意外的痛苦或恐惧。

《1954精神疾病与心理学 (米歇尔·福柯)》

在这里重要的是,弗洛伊德的病人的倒退有一个很明确的意义:
这可以让她逃避负罪感;她通过强制自己爱女婿来逃避因太过爱女儿而引起的内疚;
然后她再通过一种镜像投射的方式把与自己的爱相似的爱转到丈夫身上,
以逃避这个新的爱慕引起的负罪感。因此,儿童将现实变形的手段是具有一种用处的:
这些手段构成了一个托词,一个作用于现实的廉价方式,一个转变自我和别人的神话模式。
倒退不是向过去的一种自然陷落;它是有意对现在的逃离。
与其说是一种回归,这更像是一种求助。
但是我们只能通过把别的东西放在现在的位置上才能逃避现在;
而在疾病的举止中显露出来的过去不是我们回归的原始土壤,
就像我们回到一个失落的故乡一样,它是具有代替作用的虚假的和想象的过去。

但是重复一种焦虑的发作有什么好处呢?重新找回儿童期生活中可怕的幻想,
用还没有调谐好的易感性的严重错乱代替当前的活动形式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是为了重新找回还没有适应的行为类型,那为什么要逃避现在呢?

这种举止反映了这位女病人感受到的一种欲望,
她希望通过给一个男人一枚硬币作信物来稳固这个男人对她的爱;
但是所有硬币长得都一样……也许她至少能给他一张可以通过上面的号码来识别的纸币……
通过把这种举止隔离出它在感情上的解释,这位病人抵抗这份她认为有罪的爱情;

——偏执狂患者同时是被迫害者和迫害者,他在他人的心中揭露自己的欲望和自己的恨,
他爱他想要摧毁的东西,他与他恨的东西视为同一,这种患者的主要特征就是“投射”、
“摄取”和“突然转变”。弗洛伊德是指出偏执狂嫉妒中所有这些过程的第一人。
当偏执狂患者指责伴侣背叛他的时候,当他在这不忠的周围建立一整套解读系统的时候,
他所做的只是谴责对方做了他谴责自己的事;如果他指责情妇同一个朋友一起背叛了他,
那正是因为他自己感受到了这种欲望;
他通过将这种同性的欲望转变成异性关系并将它投射在另一个人身上,
以对不忠的谴责的形式来抵抗它。但是通过同样一种具有辩白和宣泄含义的对称投射,
他也谴责他渴望的那个人有同性的欲望,而且通过一种情感的翻转,
他炫耀自己有一种在他看来因情敌的殷勤而变得正当的虚构的恨。
不是我背叛了你,而是你背叛了我;不是我爱他,是他渴望我、纠缠我;
我对他没有爱,只有恨:这就是偏执狂患者用以抵抗他自己的同性恋,
构成一种嫉妒性妄想的机制。

在这里,我们依然可以将对一个症状的分析作为导线。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偷了东西:
她在女售货员的眼皮底下拿走了一块巧克力,这位女售货员训斥了她,
并威胁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母亲。这次偷盗的冲动和不适合的形式立即就揭示了它的神经症特征。
这位主体的故事清楚地表明了这个症状处在两个举止的汇合点上:
想要再次得到自己没能得到的母爱的欲望,像通常一样,这种欲望的象征在本案例中是食物;
另一方面是随着为获取这种爱所作的侵犯性努力而来的所有负罪感的反应。
在这两种举止之间,症状将作为一种妥协而出现;通过偷窃,孩子能发泄她对爱的需要,
但是在偷窃的时候任人发现,她也释放了负罪感的倾向。
笨拙的偷盗行为表现得像是一种举止的灵巧;她的卑劣行为只是一个诡计:
是两种相互矛盾的倾向之间的妥协,是控制冲突的一种方式。
因此,疾病的机理就是对冲突的防护,是在由这个冲突引起的矛盾对面竖起的防御。

这些拘留所没有任何医疗职能;人们被收容不是为了治疗;
人们进去是因为自己无法或不应该再属于社会的一部分。
因此在古典时期,疯子和其他各式的人所提出的不是疯癫与疾病的关系问题,
而是社会同它自己、同它自己在个体行为中认可和不认可的东西之间的关系问题。
禁闭无疑是一种救济措施,它享受到的大量基金支持就是证据。
但它是这样一种系统,即它的理想就是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
在收容总署,就像在差不多同时代的英国济贫院(Workhouses),
强制性劳动都占支配地位;人们在里面纺线、织布、制造各种物品,
然后低价在市场上出售,用获得的收益维持医院的运转。
但是劳动的义务也扮演着惩罚和道德控制的角色。也就是说,在正在形成的资产阶级世界中,
一个重大的恶习,商业世界中典型的罪恶刚刚被定义出来:它不再是傲慢或贪婪,
就像在中世纪时那样,而是游手好闲。所有居住在拘留所里的人共有的类型特征,
就是他们所处的没有能力参与财富生产、流通或积累的处境
(不管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过错还是因为事故)。人们对他们的排斥与他们的这种无能成正比,
这种排斥也标志着在现代世界中出现的、此前并不存在的断裂。
因此,禁闭在其起源和原始含义中是与社会空间的这种结构重组联系在一起的。

当代教育法的整个发展和它无可指责的保护幼儿不受成人冲突影响的目的
增加了分开一个人的童年生活和成人生活的距离。这就是说,
为了让幼儿免受冲突的影响,当代教育法的发展将他们暴露在一个重大的冲突之中,
即他的童年和真实生活之间的矛盾。

实际上,当人与他的语言中发生的事无关时,
当他无法在活动产出中识别人和现行的含义时,
当经济和社会决定强迫他而他又无法在这个世界中找到自己的故乡时,
那么他就活在一个令像精神分裂症这样的疾病形式成为可能的文化中。
作为现实世界的外人,他被送回到一个任何客观性都无法保证的“私人世界”里;
然而,因为服从于这个现实世界的强制,他感觉他所逃避的这个世界就像是一种命运。
当代世界令精神分裂症成为可能,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事件使它变得无人性和抽象,
而是因为我们的文化对这个世界做了这样一种解读,
以至于人无法在这个世界中认识自己了。
只有存在条件的现实冲突才能作为精神分裂的世界的各种反常结构模型。

《1873耶稣传》

大卫·施特劳斯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弗里德里希·威廉·约瑟夫·谢林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由于耶稣受人类爱精神和从这种精神所产生的行动的鼓舞,战胜了人生的一切障碍和局限,
感到自己同天父原为一,这就在他里面产生了一种幸福,
任何外在的喜乐忧苦同这种幸福比较起来就都失却其重要性。
面对衣食问题他能够无忧无虑地谈及上帝给百合花以穿戴并喂饱了麻雀
(《马太福音》第6章第25节);对于一种经常没有枕头地方的飘流无定的生活他能够感到满足
(《马太福音》第8章第20节);
由于意识到自己是向人类传达上帝旨意的旗手和使者他能够对外来的荣辱泰然处之。
他热爱儿童,因为儿童的天真无邪、不骄不怨,最接近于这种神圣的爱的精神,
在另一方面也使他们成了这种爱的最明显的对象(《马太福音》第18章第3节往下;
第19章第14节往下)。人打了他的右脸,他欣然把左脸也转过来;人强逼他走一里路,
他宁愿同他走二里路(《马太福音》第5章第44节往下);
对于触犯他的弟兄他不仅是饶恕七次而是七十个七次(《马太福音》第18章第21节往下)。

当人们因为他的门徒不洗手而吃东西指摘他的时候,耶稣要他们了解说:
“不是入口的能污秽人而是出口的能污秽人”(《马太福音》第15章第11节),
如果不是他没有觉察到自己说话的意义,这就意味着他认为当时人们非常重视
的摩西律法对于各种食物的禁止是不重要的:
不仅如此,在反对只要丈夫向妻子提出休书就可以休妻的这条规律
(《申命记》第24章第1节)的时候他说,任何离婚,如果不是因为奸淫的原故,
其本身就是奸淫,还说,这条规律的提出是因为考虑到犹太人心地刚硬的一种临时措施
(《马太福音》第5章第31节(43)
 往下;第19章第3节往下)他宣称,即使撇开其礼仪的局限性不谈,
 摩西律法也是有改善余地的,因而在涉及人与人之间的道德和社会关系的条例方面,是不完全的。

耶稣本人明确地意识到他的教训的新颖性及其对旧犹太制度的格格不入,
这是从他有一次关于禁食问题的发言中明显地看得出来的(《马太福音》第9章第14—17节)。
人们对他没有像施洗者那样,强迫其门徒禁食感到惊异;原来在犹太人中,
就像法利赛人和艾森尼派那样,凡争取成为特别圣洁的人都试图通过在律法规定的每年赎罪日禁食
(《利未记》第16章第29节)之外,还实行各种自动的禁食来表示他们的这种志愿。
自鸣得意的法利赛人在一个比喻里(《路加福音》第18章第12节)
就夸耀了他们一个礼拜禁食两次。耶稣在这里不仅像过去那样,
指出了法利赛人禁食的虚伪性,甚至也不满足于声明,只要他还和门徒在一起,
这种凄惨阴郁的苦行主义生活对他们就不合适,而且还讲了人们不把新布补在旧衣服上,
不把新酒装在旧皮袋里以免衣服撕裂,酒流到地上(第16节往下)。
耶稣在这里似乎表明了他的信念即,一般说来,
在他所主张的关于内在性情的原则和旧的礼仪制度之间没有调和的可能,
否则的话,如果硬要把不可能连合的两者结合在一起,则其互不相容很快就会暴露出来。

当耶稣说不应当把祈祷的殿变成贼窝这句话的时候,
看来他对做买卖和兑换银钱时的欺骗行为特别有反感。
他还引用了不愿听到耶和华的圣殿被弄成凶手藏身之所的先知耶利米的话
(《耶利米书》第7章第11节)和称圣殿为祈祷之殿的先知以赛亚的话
(《以赛亚书》第56章第7节)。因此,人们认为,
所有这一切和精神的献祭相对立的物质的献祭制度在耶稣看来都是讨厌的。
艾皮法尼乌斯论到伊比奥尼派人时说,在他们自称的《马太福音》里有耶稣说的这样一句话:
“我是为了废除献祭来的,你们如果不停止献祭,(上帝的)愤怒也将不停地降在你们身上。”

犹太人之所以刻毒地仇恨撒马利亚人其主要原因之一正是由于在基里讯山上存在着一个敌对的圣殿。
在第四福音里已经记述了(第4章第21、23节)耶稣说过,时候将到,

如果我们考虑到第一次选用这个词的情况,就会看出它是联系语言的传统用法,
为了突出表现先知的软弱人性和他所受到的崇高启示之间的对比。
当一个人要跟随耶稣而耶稣却对他说人子没有枕头的地方的时候
(《马太福音》第9章第6节);当他说人子来不是要受人的服侍而是要服侍人,
并且要舍命作多人的赎价的时候(《马太福音》第20章第28节);
当他屡次描述说人子必须要受苦死的时候(《马太福音》第12章第40节;
第17章第12,22节;第20章第18节;第26章第2节),他的意思只能像以西结那样,
表示自己虽然受到上帝委以崇高的启示,但仍然不过是一个必死的人,
所以必须准备忍受各式各样的损失和痛苦。当耶稣说他作为人子有赦罪的权柄
(《马太福音》第9章第6节)并宣称人子是安息日的主的时候(《马太福音》第12章第8节),
甚至当他在稗子的比喻里说撒好种子的就是人子的时候(《马太福音》第13章第37节),
单就这几段经文本身来看,可能只意味着他虽然仅是一个必死的人,却被上帝委以如此的重任。
现在就是了,人们敬拜上帝既不在这个圣殿也不在那个圣殿,而是要用心灵和诚实来敬拜。

好种和坏种是逐渐长起来的,然后到收割时才忽然地把它们分开,
而收割是指世界末日而言。假定所要描述的就是上帝国的发展所要采取的两种进程,
那么,在这个世界的目前阶段它的发展并不是单纯只有其本身,
而是在许多方面同世界混杂在一起的。在将来的弥赛亚时期,
当它发展成熟的时候,就要开始把好的同坏的区分开来。

把该撒的物归给该撒,上帝的物归给上帝;没有人把新补丁补在旧衣服上,
或把新酒装在旧皮袋里;健康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
如果你的手或你的脚叫你犯罪就把它砍下来丢掉;先把你自己眼中的梁木去掉,
然后才能看得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
饶恕你的弟兄不是七次而是七十个七次——这些都是不朽的名言,
因为每天都在得到新鲜证明的真理在它们里面被赋予了
恰好的形式而同时又是普遍可以理解的。

十童女比喻是早期教会对于基督再临的期待的真实表现,
这种期待在耶稣离开后第一个世纪的基督教会里是非常强烈的。
叛逆工人的比喻是以《以赛亚书》第5章的著名寓言为基础的,
那里所谴责的犹太人的罪行同《马太福音》第23章第34—39节;
《路加福音》第11章第49—51节,第13章第34节往下完全一样,
是从耶路撒冷毁灭时期一篇基督徒著作得来的;
在国王请客赴筵的比喻里马太所引进的特色暴露出有涉及较后时期所发生事件的情况。

在不义管家的比喻里,世上财富本身就被看作是一种不义的东西;
在懒朋友和不义审判官的比喻里特别强调了祈求,我们知道在伊比奥尼派中就特别有这种情形。
的确,耶稣对于贫穷和祈求两者都是非常重视的,
但我们之所以不同意把这些比喻归之于耶稣本人,部分地是由于它们的片面性,
部分地由于我们在《马太福音》第13章耶稣的比喻中所看不到的间接性。
所谓间接性,我们是指在其应用方面必须把故事的主要特征完全置于不顾而言。
懒朋友和只有通过坚持不懈的强求才能软化的不义审判官就是上帝;
不义管家因其营私舞弊而受到表扬,这就是说,因他对于非法获得的、
其本身就是不义的财富的审慎使用而受到表扬,而营私舞弊在故事中,
乃是一种夹带进来的私货。

《马太福音》(第12章第38节)说,有一次文士和法利赛人见到耶稣时对他说,
我们愿意你显个神迹给我们看,另一次他们更明确要求,“从天上显个神迹给他们看”
(《马太福音》第16章第1节;《马可福音》第8章第11节)。

在《马太福音》(第12章第39章,第16章第4节)和《路加福音》
(第11章第29节)他还加上一句说,除了约拿的神迹以外,再没有神迹给他们看。
马太还在第40节里用人所熟知的附加语作了解释,
说这是指耶稣将要像约拿三天在鱼腹中一样,三天在坟墓中而言。
路加没有记这种附加语,只是说像约拿为尼尼微人成了神迹一样,
人子也要为这世代成为神迹。至于他怎样做到这个地步路加进一步说道:
当审判的时候,尼尼微人要定这个世代的罪,因为尼尼微人听了约拿所传的,
就悔改了,而耶稣当时的人听了他的话却没有这样做。
这就是耶稣所说关于约拿神迹之话的原意,尽管马太本人曾作了不同的解释,
他也已证明了这一点。在说了在鱼肚里的话以后,马太像路加一样,
接着就说尼尼微人要定这世代的罪,因为他们听了约拿所传的就悔改了
(并不是由于看了他在鱼肚里被保存的神迹而悔改)。
这两个福音书作者在记述尼尼微人听了约拿的话而悔改的同时还都记述了
示巴女王受到所罗门智慧的吸引从地极而来的故事,这一事实说明,
这里强调的问题并不是神迹,而是任何给人以巨大印象的事物。
约拿传道虽然只有一天,但却给尼尼微居民留下极大印象,以致国王同全体居民都悔改了:
上帝给犹太人提供了一个更美好、更有力的机会,使他们听到了耶稣的救恩和讲道,
但他们却没有利用这个机会。耶稣死后,发生了对他的复活的信仰,
约拿的神迹就被认为是理解它的手段,还把这种见解说成是耶稣的明确的说明,
这都是自然的结果。我们已经看到,
同马太对比起来路加更多地保存了耶稣言论的原始形式。

与此相反,我们倒应当认为,由于这些少数人的品格,他们既不会要求神迹,
也不需要神迹。

我们所特别考虑的问题是,在耶稣显然死去之前和之后,他在十字架上悬挂了多久,
因为钉十字架这种刑罚,由于钉子的伤痕流出的血是很少的,
这并不是一种很快就致人于死的刑罚。设置这种刑罚的目的也不是要它很快就致人于死,
而是有意要通过长时间的苦闷使痛苦更为加剧。所以,第一,
如果耶稣活着悬挂在十字架上的时间越长,则当最终生命的迹象消失时,
其真死的可能性也就越大。第二,他继续悬挂在十字架上的时间越长,
则其最初虽可能是假死而终于变成真死的可能性也越大。
在另一方面,如果经过几小时后看起来他已经死了并立即从十字架上被取下来,
他的死就可能只是一种假死,还有复元的可能性。

这样一来,耶稣悬挂在十字架上到死去的时间,至多只有两三小时,
如果把他们做一切的时间也计算在内那就更少了。

因为即使他的脚也被钉住,也并不能排除假死的可能性,因为钉脚并不会有大量出血,
而据福音书记载,他周游各处,从复活的那天就已开始,先是从坟墓走进城,
接着又下乡到以马忤斯,有三个钟头的路程,晚上又回到城里,
不久还走到加利利那么远——如果他的脚上有流脓流血的伤痛,
按自然之理来说他是不可能走这么远路程的。

在把本书献给我的兄弟这件事上,我是把他看作人民的一个代表的,
相信在本书为之而写的德国人民当中,有许多人正和他一样;
许多人在一天的辛勤劳动之后,以阅读严肃的书刊为他们最好的慰藉;
许多人具有异常的勇气,不为习惯的和教会的常规积习所囿,
对于有关人类的最重要的问题进行独立思考;我还可补充一点,
他们具有一种更为稀罕的能力,能够看到在德国,在把群众精神从迷信中解放出来,
并引进一种纯粹人的教化以前,至少政治自由和进步就不会巩固。

对每一阶级或等级来说,他们首先考虑的总是他们自身的安全问题;
阶级或等级的成员而肯扶助威胁其自身安全的革新运动的总是不多的。
很明显,一旦基督教不被认为是奇迹,
则僧侣阶级就不会再是他们一直所表现的那种似乎是天赋异才的人了。
他们的职务将是教诲而不是祝祷,大家知道,前一职务既很艰难又不讨好,
而后一职务则报酬既多又很容易。

只有当认识到人不过是在基督教里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真性,
而耶稣则是这种更深刻的意识首先在他里面成为贯注一切的力量的一个人,
救赎只不过意味着这样一种气质的出现和我们在内心生活中把它作为维持生命的血液,
才能说对基督教有了真正的彻底的了解。

在我们这个时代里人们已经模糊地预感到,只有这才是基督教的真正的、
持久的本质,其他一切都是泡沫和渣滓,都是会毁灭的而且有一半已经毁灭掉了。
这一真理社会中较低阶级的人们是常能看得出来的,但正像许多别的美好的东西一样,
对于那些在社会中占高地位和有权力的人们却常是他们所不知道的一个秘密。

愚昧或欺诈正潜伏在现在流行的一种自炫之中,它说我们这个时代的正当任务,
不是研究教义或进行唯理主义和超自然主义之争,而是实现教会生活。
由于教会体制不过是表现一定的基督教实质的工具或形式;要知道什么是最恰当的形式,
你就必须好好地考虑你的基督教的性质是什么,是自然的呢,还是超自然的;
因为一种神秘的、表征圣恩的超自然的宗教,
必然要带来一个高出于全体教徒之上的僧侣阶级。
凡想把僧侣阶级从教会里驱逐出去的人,必须首先把神迹从宗教中驱逐出去。

《2013瑜伽解刨学》

因为瑜伽练习强调呼吸与脊柱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要特别注意这两个系统。

胎儿在子宫内,母亲进行呼吸活动。她的肺部将氧气输送到子宫和胎盘。
氧气从那里到达脐带,脐带将大约一半的含氧血液送到下腔静脉,而另一半则进入肝脏。
心脏的左右两个部分互相连接,绕过肺部,肺部保持休眠状态,直到孩子出生。
不用说,人类胎儿血液循环与子宫外循环有很大的不同。

在出生的那一刻所发生的另一个彻底的逆转是,在空间中突然体验到体重。
在子宫里面的时候,胎儿在一个减震、有支撑的、充满液体的环境中。
突然,孩子的整个空间扩大——四肢和头部可以自由活动,婴儿在重力环境中必须得到支撑。

由于成人包裹着婴儿,并带着他们到不同的地方,在生命的早期,
稳定性和移动性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
事实上,婴儿在第一次呼吸后就马上开始形成自己的姿势,他们要开始吃奶。
呼吸、吮吸和吞咽要同时进行,如此复杂的、
协调的动作最终为他们提供了强壮的实力来完成其第一个姿势技能——支撑头部的重量。
考虑到婴儿的头部构成全身长度的四分之一,而成年人则是八分之一,
这对于婴儿来说实在不是件小事。

胸腔中有心脏和肺,而腹腔中有胃、肝、胆、脾、胰、小肠、大肠、肾和膀胱。
这是因为,水是不可压缩的。
手的挤压动作只是将固定体积的水从有弹性容器中的一个区域移动到另一个区域。

在呼吸的情况下,腹腔改变的是形状,而不是体积。
在除了呼吸以外的其他生命过程中,腹腔确实会改变体积。
如果喝下大量的液体,或吃一顿大餐,腹腔的总体积会增加,
这是由腹部器官(胃、肠、膀胱)扩张所造成的。
腹腔中的任何体积增加都会导致胸腔减少相应的体积。
这就是为什么在大量进食之后、排便前或怀孕时都会更难以呼吸。

与腹腔不同,胸腔的形状和体积都会改变;
它的行为就像一种有弹性的充满气体的容器,类似于手风琴风箱。

如果挤压手风琴,风箱的体积就会被减少,空气就被逼出来。
如果拉开风箱,它的体积增加,空气被拉进去(图1.6)。
这是因为,手风琴是可压缩和可扩张的。
胸腔也一样,它不同于腹腔及其内容,在呼吸时,胸腔可以改变其形状和体积。

体积和压力成反比;体积增大时,压力降低,体积减小时,压力增大。
因为空气总是向较低压力的区域流动,增加胸腔内的体积将减小压力,
并导致空气流进去。这是一次吸气。

需要注意的是,不管在吸气时有何感觉,实际上并没有将空气拉进人体,
这一点非常重要。相反,是始终在身边的大气压(每平方英寸14.7磅,
即1.03公斤/平方厘米)将空气推进人体的。
这意味着,让空气进入肺部的实际力量来自于身体的外部。
在呼吸中所消耗的能量造成形状变化,降低在胸腔中的压力,
并允许地球大气的重力将空气推进人体。
换句话说,人体创造了空间,而宇宙填充了它。

在睡觉时那种放松、平静的呼吸中,呼气是这一过程的被动逆转。
胸腔和肺组织(在吸气过程中已被拉开)弹回到它们的初始体积,将空气压出,
并恢复到先前的形状。这被称为被动回缩。
这些组织的弹性减少就会导致身体被动呼气的能力下降,从而产生多种呼吸问题,
如肺气肿和肺纤维化,这些疾病会极大地破坏肺组织的弹性。

控制形状变化

每个人都知道,不是只靠引擎来控制汽车。为了将引擎的力量输送到某个特定方向,
需要传动装置、制动器、转向装置和悬架。同样,我们不是只靠膈来控制呼吸。
为了控制呼吸的力量并引导它进入特定的模式,需要辅助肌的协助。

从引擎这个类比可以看出,通过训练膈来改善呼吸功能这个概念是有缺陷的。
毕竟,如果只学习如何使用油门踏板,并不会成为更好的司机。
在驾驶员培训中掌握的大多数技能都与协调汽车的加速度、转向、
制动和对周围环境的意识有关。同样,呼吸训练其实是辅助肌的训练。
只有当身体的所有肌肉组织都协调,并且与膈的动作成为一体时,
呼吸才可以实现应有的效率和效果。

认为膈肌动作仅限于腹部膨胀(腹式呼吸)的理解是不准确的,
就如同断言引擎只能让汽车前进,而另一些独立的动力源会支配倒车运动。
关于汽车的这种错误说法源于不了解汽车的引擎与其传动装置的关系;
而呼吸的错误观念源于不理解膈与胸廓运动和辅助肌的关系。

它们都需要相应地进化出一个结构,允许自由运动,但又足够稳定,
可以对这些重要但脆弱的组织提供保护——换句话说,一个由骨骼组成的脊柱。

颈部的曲线是由下一个进化形成的。我们的鱼类祖先没有真正的颈部;
他们的头部和身体作为一个整体来移动,鳃直接置于脑部后面。
呼吸结构的逐渐下移使得活动能力极强的颈部得以进化,
它能够让头部和感觉器官快速、精确地运动,更进一步观察其周围环境,
并提供巨大的生存优势。颈部区域的这个目标用途标志着在脊柱中进化出了第一个辅助弯曲,
也称前凸弯曲。我们可以在猫的身体中看见它(图2.7)。

动物开始用自己的前肢与其环境互动时,用下肢承受重量的能力变得更加必要,
这标志着人类独有的第二个前凸弯曲(腰曲)的起点。
起初,这只是主弯曲在脊柱的底部变平,目的是让动物
(如图2.8中的黄腹旱獭)可以更长时间地支撑其重心高于支撑面。

如果没有骨骼系统的结构和支持,肌肉会成为一滩收缩组织,没有可供移动的东西。
另一方面,如果没有肌肉所产生的运动,

骨头将无法在空间中移动,并且只能对来自身体外部的穿过它们的力量作出响应。
如果没有结缔组织(如韧带和肌腱),骨头和肌肉就没有办法彼此连接。

更具体地说,骨头端部的接合面被一层具有缓冲和保护作用的透明软骨覆盖。
这些透明软骨的层很滑,使骨头端部可以沿彼此滑动,几乎没有摩擦力。

使用二维语言来形容我们的关节动作,其影响是,我们简化了对可能完成的动作的概念,
并且简化了我们可以做的动作。所带来的危险是,我们剥夺了自己的运动选择,
并且过度使用我们认为可用的一些选择。

骨头支撑重力;肌肉移动骨头。骨头到位传递重量,
以及它们实际上试图自己承受重量时的工作方式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肌肉承担负重的功能时,它们会劳累过度,并且变得僵化和固定。
如果由骨头承受重量,那么肌肉可以保持不断移动,不断地进行微调整,
以产生高效的运动和动态的静止,而不是在关节处的断路和锁定。

站式——支撑面在脚底
坐式——支撑面在骨盆底
跪式——支撑面在膝盖、小腿和脚背
仰卧式——支撑面为身体的背面
俯卧式——支撑面为身体的正面
臂架式——由上肢支撑

这是人类从大概一岁的时候就开始做的事情。
如果能够感觉到体重释放到脚与大地之间的3个接触点,
就可以感受到地球通过足弓及其控制肌肉的动作还给你的支撑。

《1903托尔斯泰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宗教思想》

以无意识的创作力量,即我们所说的“天才”为一方,以意识、智慧的力量为另一方,
在这两方面之间,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相应性、相互适合性,正如在人的体重、
身高与其肌肉力量之间的关系那样。在普希金、歌德身上,可以看到这种高度的相应性。
他们的精神建构类似于最优美人体的建构:身体各部分和四肢都令人艳羡地互相适应,
比例恰当,因此,他们的活动轻快自如。他们能完美地控制身体各部分,
行动轻便自在,行 走 “如飞”。这种相应性,托尔斯泰是没有的,即使有,
也仅仅是水平很低的。对于自己的天才而言, 他不够智慧,或者,对于他的智慧而言,
他的天才又过分了。能够轻易支撑中等身材之人的肌肉力量,对于巨人而言,
就可能显得不够:爱发议论的托尔斯泰就是这样的虚弱的巨人;是歌利亚,
小大卫迟早会用投石器中的石块杀死他。

肉的复活、肉的神圣是被抽象地、教条地、冷漠地、凝滞地接受的;
而压制却接受得确实、活生生地、火热地,以致到最后压制完全凌驾于复活之上。

整个古代绚烂多彩、多语言的世界,及其科学、艺术、社会形态、智慧的全部宝库—— 
全部的“异教”,如果说没有找到,那也还是绝非徒劳地寻找过“神圣的肉体”的—— 
全部“异教”虽然都被历史的基督教自发地、无意识地接受、吸收,却又被基督教的意识、
推理、逻各斯视为“沉沦于恶的世界”—— 过于光明、过 于 “世俗”而推翻。
因此,在基督教里,人类似乎自己起来反对自己,
至少是有意识地在自己已经成就的最高宗教珍宝的整整一半之中否定了自己。
不仅在每一个个人,而且在全人类的生活之中,都发生了无尽的两分现象,
没有出路的、悲剧性的矛盾。

在言语上我们接受和赞颂,在行动上我们则诅咒、惧怕、痛恨、损害、
不去复活肉体,并以它为耻。欧洲人全部现实的、活生生的肉体——他们全部的文化、
艺术、科学、社会结构—— 都依然是不神圣的,或者,非基督教的。
肉体从来没有比在我们现在经历的历史基督教这一时刻里更为罪恶、粗野、没有灵魂。
甚至在异教中,肉体也是
更现实地神圣、光明、“有灵的”;因此,不足为奇的是,从拉斐尔到歌德的一切人,
即那些不是在口头上,而是在行动上寻找神圣肉体的人,都从基督教滑进了异教。

禁欲主义是一把刀,它以流血、以生命危险把基督教和异教分开、
割开,好像把新生儿从母亲的脐带上割开一样。

主为教会指出两条道路。第一条是彼得的道路。

“约翰的儿子西门,你爱我比这些更深吗?”彼得说: “主啊,是的,你知道我爱你“。
耶稣对他说:“你喂我的小羊。”—— 又对他说:“你喂养我的羊。”(约,21: 15-17)

彼得就拉着他,劝他说:“主啊,万不可如此!这事必不临到你身上。”
耶稣转过来,对彼得说:“撒旦,退我后边去吧!你是绊我脚的,
因为你不体贴神的意思,只体贴人的意思。”
(太,16: 22 -23)

连最坚强的也还显得软弱,而彼得—— 石头—— 是不够坚定的:
鸡叫以先,你要三次不认我。(太,26: 34)

示在耶稣说完了 “你喂养我的羊”之后在尘世间最后的话语之中那如此神秘的预言之中的:

我实实在在她告诉你:你年少的时候,自己束上带子,随意往来;
但年老的时候,你要伸出手来,别人要把你束上,带你到不愿意去的地方。(约,21: 18)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不正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大法官说的话:“我们不是和你,
而是和他在一起。”即和魔鬼、和反基督在一起。主在面对彼得时,
重复他原在沙漠里受试探时对魔鬼说的话“撒旦退去吧”是有道理的。
古老的西欧基督教世界也就是这“年老的彼得”,他伸出双手,
已经不是基督而是“另一个”把他捆起来,强行拉走。

鸡叫了,彼得懊悔、痛哭,返回到主身边,依然跟着他走。
“你跟从我吧”—— 这话在预言他要跟从“另一个”走之后说出,是理所当然的(约,21) 。
就这样,在使徒彼得的命运中已经预示了西派教会的世界历史命运。

他不仅信仰上帝,而且甚至信仰的方式也是皈依基督教的少数人才有的。
因为“上帝折磨”他一生,“只有这一事令他痛苦”,他就不信仰上帝吗?
因为他全部的悲剧就在于他一生都努力不去信仰自己的“活的上帝"要把他化为死的、
抽象的教条,平衡道德利益的数学符号X ,却又从来做不到这一点他就不信仰上帝吗?
啊,当然,这不是基督教的上帝,不是独生子的父亲!
这是古代异教的和旧约的恐怖的上帝,那在面对火焰中冒烟的西乃而推翻以色列的人的上帝。
“伸冤在我,我必报应”这句话在托尔斯泰灵魂中响起,就在那里永远保留下来,而且,
人类的任何话语也不能将其压过;这句话在他灵魂里响彻,像雷鸣一样,越来越响、
越来越寂静不下来。这是亚多尼雅的上帝,是无名的,用人的语言念出他的名字是极可怕的事;
这个上帝还没有道、意识、逻各斯,没有独生的子;对这位上帝来说,一切都是亲子:
一切生物,动物,甚至是不能发出声音的,—— 叶罗什卡的全部“上帝造物”,
全部的言语,“多眼的肉体”,用翅膀抬升起他的王位,并呼叫万军之主神圣、神圣、神圣。

每一片树叶都奔向道,都歌颂上帝的荣耀,都为基督哭泣,
自己却不知道,以自己无罪的生存之秘密完成着自身。

托尔斯泰正是在最少考虑基督教之时,最少意识到自己是基督
徒时,才最为接近了基督;在那里,在他最深刻的、首创的异教中,
他也像全部“上帝造物”、全部还没有声音但已是多眼的肉体:

奔向道,歌颂上帝的荣耀,为基督哭泣,自己却不知道,
以自己无罪的生存之秘密完成着自身。

骑马出行中的缺点、习惯性的慵懒和躯体缺少活动造成的笨重、四十岁的人发福的趋势、
松弛面部的黄色,不说令人想到久坐不动、不健康的、四体不勤的、专门从事脑力活动的生活吗?
例如,还有,耳熟能详的“左腿小腿哆嗦”。因而拿破仑后来说:
“我左腿小腿的颤抖是一个重大的迹象!”这不是缺乏自控力、
缺乏控制自己的情感甚至自己的神经,而且,
还有受到娇养的人们所特有的把自己的弱点看成力量的那种习惯吗?
所以,艺术家才密切关注“美丽的小白手”,拿破仑的这只手把握着世界的命运,
把千千万万的人当“炮灰”送死。就连拿破仑的伤风也有特别的意义。
拉斯科利尼科夫谈到拿破仑时候说:“这些人不是肉体,而是青铜。”
但是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个人物的裸体,和一切人一样的肉体,
别人的这样的“肉体”,在他看来,不过是 “炮灰”罢了。

可以看出,很久以来,对于拿破仑来说,在他的信念里,
自己是永不错谬的,在他的概念里,他所做的一切一律良好,
这不是因为他的作为符合好坏的观念,而仅仅是因为这是他做的。

“拿破仑的智慧所容纳和保存的信息的数量,他的智慧产生和加工的思想的数量,
看来,是超过了常人的全部能力的,”泰纳总结道,“他的这个大脑不知满足、
不可穷尽、永不疲弱,就这样地活动着,一连三十年,毫无停顿“。
托尔斯泰说:

他瞥了一眼巴拉舍夫的脸,立即就远望他身后的地方。
显然,巴拉舍夫这个人他一点也不感兴趣。显而易见,只有他心里发生的事,
他才感兴趣。他身外的一切,对他都毫无意义。

我们不能理解皇帝的目的和行动。所以,如果我们判断和议论一切,
他就什么神圣之物也不能留下。这就等于说,上帝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如果我爱人,不是为了人,而是为了上帝和在上帝之中,那我是神圣的;
如果我爱自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上帝和在上帝之中,我同样是神圣的。
两个潮流同样神圣,或者同样不神圣,不是终极的神圣,因为终极的神圣在于统一的、
象征性的观察和这两个潮流,在于认知对自己的爱和对他人的爱都是对上帝的爱。

死亡就是撤出生命:有生必有死。安德列公爵活着讲虚荣,也在虚荣之中死去,
或者说接近死亡,因为他还没有在奥斯特里茨受伤死亡。
是的,有 “不死的鄙俗”,比死还强。安德列公爵没有战胜这种鄙俗,
没有脱离这种“冷漠的间接态度”,至少在对待拿破仑的态度上。
他崇拜常规的英雄,抛弃了常规的英雄,却错过了真正的英雄。

凝望着拿破仑的眼睛,安德列公爵想到了所谓的伟大微不足道,生活微不足道,
谁也理解不了生活的意义,还有死亡的更大的微不足道,
死亡的含义是活着的人们之中任何人都不能理解、不能解释的。

如果一切都像玛利亚公主所看到的那样明了和简单,那该多好。
如果能够知道在活着的时候到哪里去寻求帮助、
生命完结之后在坟墓里能够期待什么,那该多好。

宗教就是永恒地毁灭世界和上帝,就是受崇拜的无。
这不就是最纯洁的佛教的虚无吗?

在现代欧洲,常常有人混淆基督教和佛教;事实上,看来,
再也没有比这两种宗教更为互不相容的了。

在基督教里,生和死都是为了复活;在佛教里,生是为了死,死是为了没有复活的死。
在基督教里,是否定作为现实的尘世,肯定作为象征的、预兆性的尘世;
在佛教里,只有作为惟一现实的否定。在基督教里,永恒的有和永恒的无是在一起的:
“你的意志行在地上,就像在天上”,天父的意志把地和天结合了起来,使地成为天,
天成为地;在佛教里,天吞噬、消灭地,所以除了天,已经没有地,什么也没有,
“除了宁静、平和,连天也没有,一切皆无”,只有毁灭、非存在、
涅槃一可怕的托尔斯泰式的“复活” —— 和 “佛的荣耀”。

新的、虚假的自由的压迫显得比旧式公开的奴隶制度的压迫更加可怕。

拿破仑走出了革命,甚至采纳了革命的宣言,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将其改头换面。
他表示同意,还补充说:“对我来说,一切都一样,都一样,按照我的意志,
一切人都一样,都一样。“一切人都是自由的, 连他也要求自由,要求意志,但是,
他 “仅仅是为了自己而需求意志”。

华丽的城市,贫困的城市,
精神受奴役,面貌很整齐,
天是灰白发绿的苍穹,
寂寞、寒冷,还有花岗岩巨石。

我是阴暗的,我在不断地掩盖自己。我常常想要走出社会。将来我也许为人做好事,
但是我常常看不到为他们做好事的一星半点的理由。从十二岁起,就是说,
从正确的意识萌生的时候,我就开始不喜欢一切人。

我不需要钱,或者,说得更好一点,我需要的不是钱,甚至不是强力;
我只需要能够用强力获取的东西,没有强力就无论如何也无法获取的东西:
这就是对力量的片面和镇静的意识!这就是自由的最充分的定义,整个世界都在为了它斗争!
自由!最后,我终于设计出来了这个伟大的词语……是的,对力量的连贯的意识,
是有魅力和优美的。我有力量—— 我也就镇静。我一旦有了强力,我想到过,
我就完全不再需要它了;我相信,我凭我自己的意志在所到之处,
都能占有最紧要的地方。我心里充满这个意识——

这个意识
对我已经足够。

早在童年时代,我就学着背会了普希金悭吝的骑士的独白;
除此之外,在理念上,普希金什么也没有启发出来!
我现在也还是这些思想。

“你的理想层次太低,”他们很不齿地说,“金钱,财富!
这就是社会福利、人道的丰功伟绩吗?”

但是,有谁,凭什么知道,我是怎么使用我的财富的?这千百万的钱财,从许多犹太人的、
为非作歹的和污秽不堪的手里,流进警惕监视世界的清醒而坚强的苦行僧手里,
这有什么不道德的和低下的呢?在我的理想当中,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抓住了未来的一个时刻,
就是我的意识得到过分的满足,而权力却变得太少。在那个时刻,不是因为寂寞,
也不是因为漫无目的的伤感,而是因为我必定贪得无厌,所以我必定把我的千百万金钱送给众人。
让社会在那里均分我全部的财产,我自己—— 要重新回归一无所有。
一想到我手里原来有千百万的钱,我都扔进了烂泥里,像乌鸦一样,
这个意识在我的沙漠里会喂养我的。是的,我 的 “理念”,这就是一个城堡,
在任何情况下,我永远可以在里面藏身,躲开一切人,连穷人也算。
这就是我的长诗!还请您理解,我正是需要我全部的罪恶的意志的—— 
仅仅是为了向自己证明,我有拒绝这个意志的能力。

所以,这里首先要注意到的是:对于少年来说,积蓄权力、强力不是目的,
而仅仅是手段、途径、准备性的“沙漠”、功勋、诱惑;不是无政府主义的放肆,
而是对“肉体和欲望”的最伟大的、禁欲主义的遏制,对 “肉体与欲望”的最伟大的胜利。
“清醒而坚定的苦行僧”应该脱离这种诱惑。他需要“全部罪恶的意志”,
“他只是为了自己需求意志”,“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一个人”。但是,这里就是结尾吗,
他的欲望的最后的界限吗?不是,“我必定贪图更多”,“强力变得太少”。

不过,有一点要知道,无论你想做什么好事,都是为了上帝做的,
而不是为了钦佩。就这些,你必须知道。

在 “罪”以后,拉斯科利尼科夫完全没有感受到沉重,
而是在自己的心里感受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轻松—— 这种可怕的空虚、和一切存在物的决裂—— 
亦即最终的孤独:“我似乎是从一千俄里以外的地方凝望你们”,他对妹妹和母亲说。
他依然还在人间,但是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还在世界上,但是似乎已经身在世界之外。
他感到轻松和自由。他轻松得太过分、自由得太过分了。可怕的自由。
人被创造出来是为了这样的自由吗?没有翅膀、没有宗教,他能够承担这个自由吗?
拉斯科利尼科夫没有能够承担。

然而,他还是不得不想到上帝。他在人的道德下面、知善恶树下面挖掘,
挖到某一个深度,在这里,这棵树的树根穿过厚厚的泥
土扎入非泥土的却也不是地上的,而是反向的地下的宗教的深渊、反向的地下的天空——
在这个时候,他就不得不想到上帝。他自己还不知道他在哪里,遇到了什么事,
他只觉得,在他前面突然没有了任何的阻拦、任何的障碍,但也没有任何的支撑之点,
他正在向某一个地方滚落。终极自由的恐怖对于他就是这种滚落或者没有翅膀、
没有宗教、全然盲目的飞翔的恐怖。

从这个宗教矛盾中不要说找到出路,甚至寻找出路他都不会,但是这个矛盾在撕扯他的心,
令他无法忍受,莫名疼痛。他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
这个矛盾比全部的道德矛盾都要无限多地深刻,而痛苦也比良心的内疚无限多地恐怖。

他的内在生存分裂成为两个双生物,它们在他身上彼此斗争,互不理解、互不听闻、
彼此不见,像天生的盲人、像聋哑人。谁压迫谁、窒息谁,为什么—— 他一概不知。
在杀死老太婆的时候,双生物之一似乎最终制服了另外一个:
“我杀死的不是老太婆,是原则。”但是,如果就是原则,那也仅仅是道德的原则,
而不是宗教的。因此 “他杀死了原则,跨越呢,是没有跨越,还依然停留在这一方”。
所以甚至不是“原则”,而是自己的双生物,他也想杀死;但是没有能够杀死,
只不过用“下流和无耻”令 他 “厌恶”,用鲜血丑化了他。于是,在他身上,这被丑化、
伤害,但是没有坏死的、反面的面容,突然以空前的力量突兀出现,发出可怕的复仇:
它从神性变成魔鬼,因为如果基督教没有得到理解,也可能成为魔鬼。 “鬼在这个人身上。”
主的敌人这样说主。

难道说,在这以后的十五、二十年里,我的灵魂就要驯服下来,
我就要毕恭毕敬地对着众人哼哼唧唧地说话,口口声声把自己叫强盗?
是啊,就是,就是!为了这一点,他们现在引用我的话,他们需要这么办的。

他深入地思考:这会是怎样一个过程?他,最后,在他们所有人面前表示驯服,
毫无异议,是心服口服吗?那又怎么样,为什么不呢?当然,就应该这样嘛。
难道二十年的不间断的压抑之后还走不到头吗?水滴石穿啊。在此之后,是为什么、
为了什么活着呢,我现在还追求什么呢,既然自己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正是这样,
像在书里一样,不会是其他的样子。

“要摧毁人身上有关上帝的理念,事情就得从这个地方开始办!”
魔鬼对伊万说。“人要顶天立地,有巨人的自豪精神,就能成为人神。
人每时每刻用自己的意志和科学取得无限的胜利,他是每时每刻得到享受,高度的享受,
足以取代以往天堂般的享受体验。谁都会知道,人是会死的,没有复活,
所以像神一样骄傲而平静地接受死亡。

在这四堵大墙之内,白白地葬送了多少青春,又有多少伟大的力量徒然毁灭!
确实是应该述说一切啊,这些人是伟大的、不同寻常的人。
也许,这就是我们整个民族之中的那些最有才干、最有力量的人们。
但是,强壮有力的人们白白地消亡了……是谁的罪过?到底,是谁的罪过?

“强壮有力的人们白白地消亡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总结说,
“是谁的罪过?……到底,是谁的罪过?”

当你不再幻想你今后还有几十年、一年、一个月的闲暇,
当你已经以几十小时为单位计算的时候,而下一个夜晚会带来不可知情况的威胁的时候,
显然,你就会拒绝艺术、科学、政治,而满足于自己和自己的谈话,
但是这也是不能够进行到底的。这是内心的谈话,被判以死亡,死亡正在拖延。
他,这个被判决的人,全心关注自己。—— 他已经不再行动,而是观察。
—— 像兔子一样,他正在返回老窝死去;这个老窝就是良知,是他的思想。
只要他还能够拿起笔来,享有一分钟的独处,他就要全神倾听自身的这个反响,
并且和上帝谈话。—— 其实,这不是道德的追寻,不是忏悔,不是召唤。—— 
“我的孩子,把心灵给我吧。”这只是顺服的“阿门”。——放弃和同意对我来说已经不太困难,
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求。我只是希望不要受苦。在客西马尼园里,基督也这样请求。
而我们所要做的,和他一样。“实在地,不要按我的意志,只要按你的意志”——
让咱们等待吧。

顺服上帝,是出自恐惧,而不是出自爱和信仰,不是出自“伟大的果敢“,
而是出自单一的恐惧和缺乏信仰。

很久以来都没有体睑到的幸福。他以往生活中全部最好的、
最幸福的时刻,特别是最遥远的童年岁月—— 有人给他脱衣服,
放在小床里,奶娘摇动着小床,在上方轻轻唱歌;他还把头钻到枕头底下,
只因为意识到了生命,他就感到幸福,—— 这些时刻浮现在他的想象之中,
甚至并无明日黄花之感,而是此时的现实。

肉体从生命进入非生命,沉入“黑洞”,而灵魂尾随着肉体,肉体拉动灵魂。
灵魂的复活仅仅是肉体的死亡,不是某种新的、超动物之物的开始,而只是旧的、
动物性之物的结束—— 对肉体的否定,而不确定肉体之外的东西。

爱是什么?爱阻碍死亡。爱是生命。爱是上帝,对于我,
爱是一颗微粒,死亡就意味着返回共同的和永恒的源泉。

在安德列公爵的梦境中,门外站着的就是它,门开了:
它走进来,它就是死亡。于是安德列公爵死去。
在他死去的那一个时刻,他用尽力气,醒来了。“是的,这就是死亡。
我死了—— 我醒过来了。是的,死亡,这就是苏醒。”他的灵魂突然豁然开朗,
而此前遮盖着未知情况的帷幕,在他的灵魂目光之前被拉起。
他似乎感受到了摆脱了纠缠在他身上的力量和从那时候起一直没有离开他的那种奇异的轻快。

从这个时候起,正如医生所说的,催人衰竭的热病变得厉害起来。

安德列公爵想:“爱一切人,就意味着谁都不爱,
就意味着不是靠世间的生命活着托尔斯泰凭自己的感受补充说,
他 “越深入爱一原理,就越离弃生命,就越彻底地消除那可怕的障碍,
这就是在我们没有爱的时候站在生与死之间的障碍”。 “爱一切人,
就意味着谁都不爱。”这件事给我们大家、活着的人的爱,无处索解,可怕,
比一切恨还可怕。我们觉得,这完全不是爱,而是缺乏爱。

只有行将就木的、几乎死亡的人才能理解基督。安德列公爵和托尔斯泰最终推翻了这样的话:
“上帝不是死者的上帝,而是生者的上帝。” —— “在上帝那里,万物皆生。”
对于安德列公爵和托尔斯泰而言,上帝只是死者的上帝—— 在上帝那里,万物皆死。”
让死者埋葬死者吗?”不是,“让死者埋葬生者”,基督不是“用死亡来蹂蹒死亡”,
而是用死亡来蹂蹒生命Q 对于安德列公爵和托尔斯泰而言,死亡不是生命,生命是死亡。“
愿你的意志行在地上,像在天上一样”吗?不,在安德列公爵和托尔斯泰那里,
祷告是不同的,愿你的意志在天上,只在天上,因为全部的大地都是反对你的意志的,
而你的意志,就是大地完全不存在。

“爱一切人,等于谁也不爱”,也就是说,意思不是爱他人像爱自己,而是指谁也不爱,
不爱自己,就像不爱他人一样。

因为上帝十分超出人的悟性,所以,对于他来说,人称代词“他”都矮化了上帝。

比一无所有更糟糕的是差不多的一无所有—— 最无法形容的、歧义的、灰色的、
不冷又不热的、只有一丁点热的、加温了的,像昨天的经济晚餐的剩饭,不是鱼也不是肉。
这不是生者的上帝,也不是死者的上帝,而是半生半死者的上帝,
苟延残喘的现代宗教实证主义阉人们的上帝;这些人既没有终极的信仰,
也没有终极的非信仰,对信仰和非信仰只有匆匆忙忙、讲求实际居高临下俯就式的冷漠。
对于他们来说,上帝就是无限败落的、遭受阉割的、不死不活的、又不是教会的、
又不是讲科学的羸弱之人。从一方面看,似乎这个上帝存在,但是从另一方面看,
又似乎根本不存在;从本质上说,有他没他,都 “没什么意思”。 
“如果我甚至看到,神学告诉我的一切都是理性的、清晰的、得到证明的,
我立即就会感到毫无兴趣的。”托尔斯泰承认,当然是发自纯洁的心地。
(《教义神学批判》,日内瓦,1896) 

人接近上帝,完全不再是奴隶,但是也没有变得完全自由,从他那里没有出现神子,
而是出现了上帝的“工人”、上帝的雇工—— 半奴隶、半自由人。

我原来想到,人不按照上帝指示生活,是病态,可是我又突然豁然开朗,
律法是不会遭受破坏的,只有失败者站在人的后面。作为人,他没有执行律法,
会作为肉体—— 更坏的是,作为一块腐烂分解的肉—— 来对我们行使法律,对于我来说,
这是明确的,令人欣慰的。

“人首先是机器,这个机器装上食物,就是为了吃饭,机器的运动有四段—— 
“四段路程:( 1) 早饭以前;(2)早饭到午饭;(3) 午饭到下午茶点;
(4) 下午茶点到晚餐。”机器装上食物,是为了吃饭,吃饭,是为了再装上食物—— 
如此往返没完没了—— “再也无处可去”。

不需要教育,科学也已经足够!……世上只缺少一种东西,
就是听从。对教育的渴望已经是贵族的渴望了。即使只要家庭和爱情,
就已经是私有财产的欲望了口我们扼杀欲望……我们把一切天才都扑灭在童年时代。
一切都指向一个指标:完全的平等。

在机器里既没有活的灵魂、活的躯体,也没有任何秘密。
在机器的钢铁或者铜制部件中,一切都显露在外,清晰、有用、裸露而不感羞耻。
在托尔斯泰的机器宗教里,没有活的灵魂,没有活的、知羞的躯体,
所以这个宗教不需要任何的遮掩、任何的仪式。
它完全是赤裸的、没有身区体的和没有灵魂的。

《复活》的主角似乎将永远在寻找自己的亲近的人,像法利赛人一样地问主:
谁是我亲近的人?但是,是得不到回答的。

耶稣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做审判,是为了让看不见的看见,
让看见的变瞎。”跟随他的法利赛人中有人听了这话,对他说:
“难道我们是瞎子吗?”耶稣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是瞎子,你们身上就没有罪,
但是像你们说的,你们看得见,罪就留在你们身上了。”

这话在今天正在变成现实:虽然盲人不能看见,但是最能够看见的、明察秋毫的,
却要变成盲人。盲人为视力良好的人引路,于是一些人像尼采一样跌落在深渊里,
而另外一些,像托尔斯泰——比跌落深渊更坏—— 跌落在众人行走其上的大路旁边的大坑里:
虽然亵渎宗教中的一切,但是托尔斯泰健全的思想能够抵挡尼采的疯狂。
为他们,也为我们自己感到恐惧:在最后的审判上,似乎我们大家不必和他们一起听到:
“如果你们是瞎子,你们身上就没有罪,但是像你们说的,你们看得见,罪就留在你们身上了。“

他们捧来装着珍贵液体的容器,于是所有的人都叩拜亲吻、崇拜盛着这种珍贵的、
养育着一切人的圣水的容器,但是,人们突如其来地站立起来,开始呼喊:
“瞎子们!你们为什么要亲吻那容器,珍贵的仅仅是那活命的圣水,那里面盛着的东西,
装在里面的珍贵的东西,而不是那容器。可是你们亲吻那玻璃杯子,平平常常的玻璃杯,
你们崇拜那容器,把全部的神圣品格都交给了玻璃杯,所以你们就要忘记容器盛载的圣水。
偶像崇拜的家伙们!快扔掉那容器,把它砸碎,只崇拜那活命的圣水,不是那玻璃杯!”
于是打碎了容器,而那活命的圣水,杯子里珍贵的承载物,都流在地上,当然,
消失在泥土之中。他们打碎了容器,丧失了圣水。可怜的、不幸的、愚昧的民族!
—— 千百年来获得的珍贵财富,应该把它的伟大的真理意义给这个蒙昧的民族解释清楚,
而不是当作以往几百年的没用的老旧破烂洒在泥土里,让它不可挽回地丧失殆尽。

民间的宗教信仰,及其朴素的传说、礼仪和秘密—— 不仅是没有生命的容器,
而且还是活生生的,虽然在很多地方粗陋、盖上了千年的尘埃和破旧杂质,已经僵化,
但是在另外一些地方可能还仍然是具有活的灵魂的活生生的躯体:
其中即使只有一颗生命的火星,也不能够放弃。

我总还是看到,在民众的信仰中,有谎言掺杂在真理当中。我访问过修士大祭司、
主教、长老、苦行僧,请教过他们。我曾多次羡慕农民不识字和没知识。
在我看来制造显而易见不实思想的那些信条,对于他们来说,没有造成什么虚假。
只有对于我这个不幸的人,才显得明确的是,
真理是以极端纤细的线条和谎言编织在一起的,我不能接受这种面貌的真理。

在那个时候,他还明白,虽然不是用在自己身上,而是仅仅用在自己的对手身上,
“断言 ‘你在说谎,而我有真理’这样的话,乃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所能够说出的最残酷的话”。
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对人民说出这样“残酷的话”。

神父们,教师们,我认为:“什么是地狱呢?"我的评论是:
因为再也不能够爱而感受到的痛苦°有一回,在时间和空间都不能量度的无限的存在之中,
一个有灵性的人因为出现在大地上而被赋予对自己言语的能力:“我在固我爱。”
有一次,只有一次,赋予了他活跃的,有生命的爱的时刻,为此给予了地上的生命,
同时还有时间和期限,就是:这幸福的人丢弃了无价的赃赠,不加珍重,
投以嘲讽的目光,保持无动于衷。这个人已经离开了大地,
正如关于富翁和拉撒路的寓言告诉我们的,他看见了亚伯拉罕的怀抱,还观察了天堂,
还可以升天到主那里去,但是却因此而感到痛苦,他没有爱过,接触了有爱的人,
却蔑视了他们的爱,现在自己要升天到上帝那里。因为他看得清楚,自己告诉自己:
“现在我已经有知,虽然渴望爱,但是我的爱不会有成就,也没有牺牲,因为地上的生命结束,
亚伯拉罕不会到来,用哪怕一滴活水(也就是说,又是地上以往的、活跃的生命的贬赠)
冷却现在在我心里燃烧的对心灵之爱渴望的火焰。生命已经没有,时间也不会再有了!”
他们谈到了地狱之火,物质的火:我不研究这个秘密,感到恐惧,但是我想,
如果有物质之火的话,那他们会报以欣喜的,因为,
在物质的折磨之中我也想哪怕在片刻之间因为他们而忘记这种最可怕的精神痛苦。
想要除去他们的这种心灵痛苦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痛苦不是外在的,而是在他们心里。
如果可以除去,那么,我想,他们会因此变得更加不幸的。
因为,即使天堂的义人察觉到他们的痛苦而原谅了他们,而且把他们招呼到自己的身旁,
无限地关爱他们,但是那更会成倍地增加他们的痛苦,因为可能会在他们心里唤起更强烈的火焰,
渴望有回应的、活跃的和感恩的爱,而这样的爱已经不复可能。
——啊,地狱里也有滞留者高傲而暴躁,虽然他们的知识无可争议,对真理的观察无可争辩;
有可怕的人,和撒旦共存,保全了他们高傲的精神。对于这些人来说,地狱是他们向往的,
不会厌恶烦腻的;他们是自愿的苦行者。 为他们在诅咒了上帝和生活之后,又诅咒了自己。
他们依靠自己强横的傲慢,就像在沙漠中饥饿难忍的人开始从自己的身体里吸允自己的血液一样。
他们永远不知满足,拒绝请求,咒骂呼吁他们的上帝。他们观察活的上帝总是带着愤恨的心情,
要求上帝没有生命,要求上帝消灭自己和自己的造物。他们将会在自己的怒火火焰中永恒地燃烧,
渴望死亡和寂灭。但是他们得不到死亡。

和放弃伯爵头衔、摆出农民面貌的托尔斯泰伯爵比较,平民知识分子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同样理解,
作为建立在血缘关系上的不可触动的种姓制度的等级观念,所谓的“贵族”,
或者只建立在精神的一个方面,建立在智慧、知识上,没有爱,
所谓的“教养”而不是建立在精神的总体上—— 这样的等级观念在新的教育当中,必将消亡。

有一个最近的例证。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阿辽沙是这类少年之一,类似圣愚,
假如他突然得到一大笔资本,那么,他就会毫不迟疑地甚至全数送给第一个请求的人,
或者交出来做好事,或者,也许,只要求他,他就会送给干脆是花言巧语的滑头东西。
总的说,他差不多是完全不懂金钱的价值的。他手里一旦有了钱,
他就或者不知道拿它怎么办,
或者吓得不敢拿它,于是那钱片刻间不翼而飞。

阿辽沙、白痴,当然,还有佐西马长老、马卡尔•伊万诺维奇,总的来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基督徒,
对待财产、对 待 “被诅咒的社会问题”,态度轻松而简单,而托尔斯泰的“,
基督徒”对同样的问题则感受到无限的沉重和复杂:前者是天生的挥霍者,后者是天生的会攒钱;
前者不会守财,后者不会花钱;前者的衣袋里是不可救药的流水,冲走一切,
后者的衣袋是牢不可破的堤坝,截住每一分金钱;前者不需要寻找贫困,不管他们有多少财富,
他们反正是要保持贫穷的,快乐的穷人,即使人不供养他们,上帝也会供养;
后者无论怎样放弃财富,无论怎样乔装成农民、工人、流浪汉,
却依然还是脑满肠肥、面貌忧郁、惧怕别人、又为自己感到耻辱的财主。

同样中毒的聂赫留道夫在《复活》结尾的地方评论说:
“种葡萄的人想象,因为为了主人干活被派到果园工作,那果园就是他们的财产,
果园里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准备的,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个果园里享受生活。
—— 而这显然是愚蠢的。”这就是奴隶的感受,他不相信自己主人的善意,是工人的感受,
他不信任主人的慷慨;这就是亚当的忧郁,他有罪,被赶出天堂,赶出 “果园”,
注定要脸上淌着汗水才能吃面包,因为他从尘世来,暂时还不能返回。
世界不是天堂,不 是 “上帝的”果园,而是受到诅咒和驱赶的地方,
是劳苦和奴役的地方。这当然是旧约;这是在基督教以前的种葡萄者对“果园”的态度。
而基督教的态度是:佐西马长老在回忆录里的即将死去的圣徒说:
“亲爱的人们,咱们直接进入果园,在那里休闲喜乐,相亲相爱,互相赞扬,亲嘴,
祝福我们的生活……上帝的小鸟,欢乐的小鸟!……”这已经是自由人,而不是奴隶的感受,
是返回天堂的亚当的感受,是相信父亲慷慨恩典的儿子的欢乐:
世界是上帝的果辰, 就是说,也是我的果 , 因为我是上帝的儿子,
他的一切都是我的,而老爷的或者主人的果园,则是他人的。

正是在死亡里,显露出他们生活的全部隐蔽的、异教的丑陋。
在这种似乎差不多特别是俄罗斯民族的对死亡的态度中,
包含着何等的、差不多是野兽般的赤裸性:

他还用得着皮靴吗?谁还穿新皮靴子下葬啊。早就该死啦,上帝饶恕吧,罪孽啊!
瞧,不是不行了吗!算什么呀,占了一块地方,完了。你根本不配一大片土地。
让人抓住我的两条胳膊两条腿,往坑里一扔,别让我的臭味窜到他们鼻子下面去。

正在死亡的安德列公爵的目光,这一可怕的佛教徒的目光,
以高傲的厌恶态度推却生命,以狠毒的嫉妒诅咒一切生命: 
“你们活着,考虑生命,而我……我们互相不能够理解。”

一切造物都是上帝的造物,一切有生命的,活的,都是神圣的,
一切都是好的。佐西马长老也说:

一切都是好的。每一根小草,每一个甲虫,都熟知自己的道路,令人赞叹,
它们虽然没有智慧,却能证明上帝的秘密。你们热爱生物吧。基督也是和它们同在的。
因为道是为了一切生命的,一切的意识,一切的造物,每一片树叶,
都是奔向道的,为上帝歌唱,为基督哭泣,自己虽然一无所知,
却是靠着自己无罪的生存走向完美的。

我的兄弟们,要以你们的美德的力量来忠诚于这大地!
你们贡献出一切的爱和你们的认识要为这大地的涵义服务。

他在 《忏悔录》中用所罗门王的话来描述自己。托尔斯泰一生都在表明,
在现代文化的条件下,财产还不是“细弱的蜘蛛网”,而是人类精神最坚固的链条之一。
尼采不断地证明基督教放弃财产的愚蠢。事实上,他是天生的浪费者,清廉的人,
就像阿辽沙-卡拉马佐夫和梅什金公爵。他干脆从来就不知道金钱的价值,
如果没有亲友的关怀,他会像乞丐一样生活,死了也不知感阴寸谁。

歌德笔下的普罗米修斯说:

我和他们一样永恒。
我们都是永恒的。
我不记得我的开始
也不欲求终结。
我看不到终结,
所以我是永恒,因为我存在!


“为了烹调兔肉肉汁,得有兔子;为了相信上帝,得有上帝。”

有一次,有人问,人类最伟大的思想是什么,维尔西洛夫回答:
“哎,把石头变成鱼—— 这就是伟大的思想。”

我还是我,但是在我身上还有另外一个我,我怕她—— 她爱上了那个人(渥伦斯基),
我心里想要恨起你来,但是又忘不了原来的那个我。那个我不是我。
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完整的我。

也曾经有另外一条出路:要为自己的母性牺牲自己的激情欢乐、
为自己的灵魂牺牲自己的肉体,因为灵魂是神圣的,而肉体是罪恶的,
因为灵魂的安娜是真实的,而肉体的安娜是虚幻的,不 是 “真正的”。
她自己又是这样想的,这样想的还有托尔斯泰、有陀思妥耶夫斯基、
有小说的全部的读者,还有全部每日的、在两千年历时白昼光线照耀下的基督教文化,
从圣徒埃及的玛利亚得救所在的沙漠到雅斯纳雅・ 波里雅纳隐士呼唤前往的那片沙漠。

“上帝创造了你,上帝也创造了女人。上帝创造了一切……
罪过?什么罪过?看一眼好看的女人是罪过?不是啊:老爹,这不是罪过,
这是得救上帝造女人,就是让人爱她,让人看着她高兴。
我就是这么看的,好好先生啊……我们有人说,要是这样,就得挨饿去。
我看,这都是胡说“什么胡说?”“读经的人说的话嘛。—— 依我看,都是一样的。
上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高兴。干什么也没有罪过。包括模仿动物。”

一切都不真实,都是欺骗,都是谎言,都是邪恶。

“人怎么传宗接代呢?”
“人为什么要传宗接代呀,啊?”
“怎么为什么?不然世界上就没有人了,包括您和我。”
“您和我生存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为了活着。”
“活着又为了什么?……如果生活是有目的的,那就很清楚,生命应该终止,
那就达到了目的……如果人类的目的是高尚、善良、爱,还有什么妨碍达到这个目的呢?是激情。
在全部激情中,最有力量的、最凶恶的和最顽强的是 性爱、肉体之爱,所以,
如果能够消灭激情,消灭其中最后的、最有力量的、肉体的爱,那么,预言就能实现,
天下人就变成了一体,人类的目的就会达到,人也就没有活着的理由了。

他,一个不信教的人,也常常重复这些话,而且不只用嘴。
现在,在这一分钟,不仅他全部的怀疑,而且还有靠理性求得信仰之不可能—— 
他知道自己就是这样,都一点也没有妨碍他向上帝祷告。现在,这一切,都像灰烬一样,
从她的灵魂飞逸。他能够向谁祷告呢,只能向上帝啊,因为在上帝的手里,
他才感觉到自己、自己的灵魂和自己的爱。

耶稣对他说:“你因看见了我才相信;那没有看见的就相信的有福了。”(约,20: 29)

“工作可以免除三大害处 :贫困、罪恶和烦恼 —— 这是伏尔泰的忠告。
真是至理名言,至理名言。

《2013骨骼肌肉功能解剖学》

沃尔夫定律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平移指肢体各部分保持平行朝着一个方向所做的线性运动 。 
平移可以是直线的,也可以是曲线的。 比如走路的时候,
头上的某点通常以曲线的形式运动 。

关节面之间有三种基本运动 : 滚动、滑动和旋转。 

从技术角度上讲,人的重量是人和地心之间的距离成反比例变化。
的珠穆朗玛峰峰顶的人比站在海平面上的相同质量的人体重咯轻,
因为珠穆朗玛峰峰顶的重力加速度是9.78,而海平面的重力加速度是9.806m。

蠕变现象充分解释了人为什么在早晨比在晚上高,即: 白天时 ,
人身体的重力持续挤压脊柱挤出了椎间盘内的液体;晚上睡眠时,人处于不负重的状态,
椎间盘又重新吸收了液体。

黏弹性物质的抵抗力-拉力曲线是随着组织负重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一般情况下,被拉伸或挤压物质的抵抗力 - 拉力曲线的坡度 ,
在物质的弹性限度内随着负重的增大而增大。 有黏弹性的连接物质具备的这种负重敏感性,
可以保护肌肉骨骼系统内周刚的结构。 比如,膝二节的软骨组织随着挤压力的增大
(如跑步时)会变得更硬.增大的硬度可以使关节承受的力达到最大时保护下面的骨骼。

为了便于阅读 ,将骨骼肌肉系统运动或稳固的主要力分成两类:内力和外力 。
内力是由于身体内的结构产生,可以是主动收缩也可以是被动收缩 。 
主动收缩内力由受刺激的肌肉产生,通常受意志控制。
而被动收缩内力通常由关节周围的连接组织在受到拉伸时产生的抵抗力 ,
这些连接组织包括肌肉连接组织 、韧带和关节袭。 
在所有内力中肌肉产生的主动收缩内力占的比例最大 。

人体通常重复地产生或接受各种不同形式的力矩。 肌肉一整天都在持续地产生内力矩 ,
实现旋开罐子 的塞子、转动扳钳或挥动棒球棒等功能动作 。
除了重力之外,人受到各种环境中接触力不断被转化为关节处的外力矩。
内力矩与外力矩争相控制关节---更多的支配性力矩是由身体在任何的既定时间内
以某方向运动或关节姿势反映出来 。

随着年龄的增长,骨变得衰弱 .部分原因是成骨细胞活力下降以及骨髓干细胞的分化能力降低。 
与年龄相关的骨中的结缔组织新陈代谢的改变延缓了骨折的愈合时间 。 
改变的新陈代谢还会导致骨质疏松症,尤其是老年骨质疏松,
一种使骨小梁和骨密质变细的症状。

稳定的人体姿势来自相互竞争的力之间 的平衡。相反,运动是相互竞争的力之间不平衡时发生的。
由肌肉产生的力是控制姿势与运动之间复杂平衡的主要方式。
本章探讨肌肉与肌腱在产生、调节与传递力方面的功能。
这些功能对骨骼结构的稳定和(或)活动来说非常必要。
具体来说,本章研究以下内容。

与地板初始接触时向后的冲量是负值;推进过程中向前的冲量为正值。

例如,在篮球场上,通常是运动员在起跳时的速度决定着能否抢到一个篮板球。

例如 ,从两层大楼跌落下来的人对地面施加了一个力,
并且地面对此人施加了一个大小相等并且方向相反的力。 
因为地球和人之间在质量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所以人体会到的作用及速度比地面”体会到"的作用大得多。 
因此,此人可能会受到严重伤害。

许多功能活动依赖相对的旋后力量。 思考一下用螺丝刀拧紧螺丝有动作。
当使用右手时,顺时针的拧紧动作由旋后肌的向心收缩引起。 
标准螺丝钉的螺纹方向反映了旋后肌 肉在力 世上的支配性。 
不幸的是,当左手为优势手时,左前臂的顺时针旋转必须由旋前肌来完成。
习惯用左手的人经常用右手来完成该活动,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左右手都善用的原因 。

与眼睛一样,手也是充当人体感知周围环境的一个重要感觉器官。
手是我们大多数复杂运动行为的主要效应器官,
它有助于通过手势、接触、音乐和艺术表达感情。

手的高度复杂的协调功能要求该区域的肌肉、皮肤和关节提供丰富的力的感知神经支配。
思考音乐会上小提琴手表演时手指的精确和精致的动作。 

对手指的肌肉和运动的精密控制还要求稳定的感觉信息。 
思考这种感觉信息对于只用很少的眼神接触便快速削水果并且吃掉该水果的重要性。 
这种活动主要通过手上感觉神经的输入控制。 
大多数肌肉活动是对这种感觉信息做出的反应。 
缺乏感觉输入的肌肉激活通常导致粗糙的不协洞的动作。 
这一点可以观察主要影响感觉系统而非运动系统的疾病,
例如脊髓结核,它是一种影响脊髓内部的(感觉的)传入束的情况。

例如长期使用电脑键盘. 可能是腕管综合征的一个原因 。 
当利用较大的腕后仲或内收打字的时候,压力就会显著增加 。 
标准计算机键盘的替代设计可能为腕提供压力较小的位置,
从而减少了这种疼痛情况的严重性。

手部作为上肢的功能器官来实现支撑、操控和抓握。
就支撑而言,一只手可以用非特定的方式托住或稳定某个物体,
并解放出另一只手去执行某项更具体的任务 。 
手部还被用作一个简单的平台,来转移或接受某些力量,
例如当疲劳时支撑头部,或帮助从坐的姿势站起来。

手的运动功能学既复杂又吸引人。经过仔细观察,
可清晰地发现所有19块骨或19个关节在形态上各不相同,因此,
每块骨或者每个关节都拥有独特的功能。

在胚胎期 ·整个脊柱都向后凸出。 颈椎和腰椎节段在出生以后逐渐向前凸出,
这与人体运动功能的逐渐形成以及维持直立姿势有关。
在脊柱颈段,随着婴儿开始关注周围环境 ,头颈伸肌群便开始牵拉头颈部脊柱。 
在更接近尾的部分. 日渐发育完善的屈骸肌群开始牵拉腰段脊柱向前弯曲。
以便于因而直立行走。一旦婴儿能够站立活动,
脊柱腰段的自然前凸有利于引导机体将重力通过重力线传递至双足,
以支撑身体保持直立。

古语有云:“结构决定功能“ , 该谚语非常适合用于指导脊柱研究工作。

颅颈部位是整个脊柱中最灵活的部位。
高度专门性的关节帮助头部进行精确地定位,主要涉及视觉、听觉 、嗅觉与平衡。 
颅颈部位内的单个关节通常以高度协调的方式相互配合。

l.轴向旋转的骨骼运动学特征头颈部的轴向旋转运动是一项与
人体视听觉密切相关的重要运动能。

当人体处于蜷伏坐姿时,腰椎间盘内的压力通常更大。

上举重物对全身多块肌 肉 的力量要求很高。 
举重动作会对人体产生巨大的压缩力、张力和剪切力,脊柱骨盆区域最为明显。 
在某些临界水平 ,作用于某个部位的外力可能会超过各种局部解剖结构的耐受力:
肌肉、韧带、骨关节和椎体间关节。 在美国,上举重物是导致出现腰背痛的主要危险因素,
它与职业因素存在密切关系。由腰背痛导致的劳动能力丧失是一个重要的社会健康问题,
它会给人们带来巨大的痛苦和经济负担。据估测,
在美国有30%的劳动者经常以可能会对其健康造成危害的方式操作重物,其中包括举重。

古语有云:用腿提重“保护了腰,牺牲了膝“ 。它确实具有一定的道理。

从广义上讲,躯干和头颈部的肌肉至少有3个相关联的功能:
运动、稳定及协助运动,如通便、咀嚼和吞咽、通便及分娩。
本章将着重关注运动和稳定。

最后肌肉群通过收缩或者通过利用更大 的支配力量抵制肌肉伸长来控制躯干和头颈部的运动。
肌肉群独特的解剖特征(如形状、大小、纤维方向及神经支配)
可以极大地加强这种控制的特性,如头颈部上部较短并且垂直的头外侧直肌。
头外侧直肌收缩,可对寰枕关节进 行细微精细的调整,当一个对象掠过视野时。
可 能有助于跟踪该对象。这种动作主要是一种条件反射,并且与神经中枢相关,
有助于协调视野 与头部和颈部的相关翻正反应和姿势反应。
神经系统可以为头外侧直肌和许多其他结构(包括其他的颅颈肌肉 ,骨突关节、
前庭器官和眼睛 器官)提供充足的神经联系。
头颈部较深的较小的肌肉受伤可能会潜在地破坏神经信号流动。
如果颅颈的本体感受降低,其运动可能会变得不协调。
从而对该区域的关节施加高出正常水平的应力。
这种应力在受伤后,可能会延长疼痛,挥鞭样损伤就是这种情况。

咀嚼是利用牙齿嚼断、撕裂以及研磨食物的过程。 

日常功能异常的咬合习惯(如磨牙、重 复地咬嘴唇或者舌头)、不对称的肌肉活动、
夜间磨牙症、长期头部前置姿势或者中央神经系统敏感作用。
尽管大多数情况属于自我限制. 但是一小部分可能发展成为骨关节炎。
骨关节炎可导致关节内严重的退行性病变、骨骼重建 及明显的功能损失。

本章第一部分提出了颍下颌关节(TMJ)的运动功能学。这对关节每日参加数千次的活动,
不仅包括咀嚼,还包括吞咽、说话、唱歌以及其他非特定的下意识的活动。
这些活动总是对 TMJ的关节面和周围的结缔组织产生压缩力和剪力。
力在很小(如吞咽)到数百牛顿(如用 力的咀嚼食物)的范围内变化。
这些力主要是由肌肉的活动产生的。肌肉相互配合来张开和闭合嘴巴,
以及以边对边和前到后的方式移动下颌骨--一些在吞咽前非常有效的压碎和磨碎食物的活动。

通气是通过肺和气道呼入和呼出空气的机械过程。
休息时,这个有节律性的过程每分钟发生 12~20 次, 它是维持生命之根本。 
本章现在关注的是通气的运动功能学。

在健康的人中 . 用力吸气肌肉通常用来增加吸入空气的速率和体积。 
这些肌肉还可以在静止时用来帮助补偿一个或者多个主要的吸气肌肉 (临肌) 的无力、
疲惫或者其他衰减的功能 。

咳嗽或者用力“清咽“是一种清除支气管树中的分泌物进而降低肺部感染的可能性的自然方法。
腹肌强烈收缩还用于移开卡在气管中的物体。

简单地说.通气的目的是为产生引起大量空气流入和流出肺部的胸腔内压梯度。
这种气流允许氧气和二氧化碳在肺部进行交换。这个过程维持了氧化细胞呼吸作用,
从而提供人体运动所需要的能量。
本章第二部分主要关注驱动通气机制的肌肉和关节的交互作用。

笔者研究了通气的4个阶段:平静吸气、用力吸气、平静呼气和用力呼气。
在除平静呼气之外的每个阶段,肌肉收缩提供了改变易弯曲的胸腔体积的主要机制。
根据玻意耳定律,改变胸内体积与胸内压力存在相反的关系。
因为空气自发地从高压流向低压,所以增加胸内体积的肌力将协助吸气。
相反,减少胸内体积的肌力将协助呼气。

保护骸关节的建议包括减轻体重;以慢速、有节律、短的步长散步:
采用辅助设备,如拐杖;科学的搬运重物的方法。

旋前的手臂和足部的空间相似性。注意拇指和大趾都在各肢的内侧。

作为一个统一的复合体,踝部与足部是下肢与地面之间的动态平台 。 
该平台具有惊入的适应性 : 它足够柔韧,可以吸收重复负荷与适应不规则的地面,
但也足够的强韧可以支撑体重与行走及跑动时的肌肉推力 。

“如果一个人沿着一堵墙行走,同时将一个沾有墨水的芦苇系在他的头上,
那么芦苇在墙叮画出来的线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条”之”字型的线,这是因为当此人弯腿时,
所画得线就比较低。当他直立并且抬腿时 .所画得线就 比较高 。”
最早的书面文字由亚里士多德(公元前 384-公元前 322) 在观察走路时记录的 。 
该记录与大扯早期的关于行走个人的绘画和雕塑证明,在整个历史过程中 、
人们一直对偶然和详细地观察行走感兴趣。

《2015耶稣:我的自传》

确实批判可说是你对自己与他人所犯下的最大罪行。
不论你批判什么你都是在批判自己因为你自绝于心灵的交流自绝于
丰盛与真爱的生命之流即你所称的上帝。
祂是一股仁慈的力量引导宇宙前进指引人们开悟之道帮助人们迈向更高的心灵领域。

本书会将你从受制约的心灵桎梏中释放出来因为过去有很多关于我的故事都不是真实的。
人们设计了种种惩罚用来惩戒那些不遵守我的规定之人但这些规定根本就不是我所制定的。
还有一些人间制定的律法也根本不符合我的教诲甚至有许多你们认为良善的组织
其成立事实上削弱了你们的心灵与创造力也因为他们的抉择都是根据错误的讯息是故误解了我、
以及我的人生之意义与目的。

我们传递给你们的是我真正的人生。
你们会逐渐看出世间的组织所告诉你们的故事往往是用来掌控、压制、
安排与威吓的我的一生并非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我也不是他们所描述的
那种人这也是我用这种轻松的方式与你们对话的原因。

时机成熟了世间需要一番心灵革新。
虽说你们新时代的哲学已经建立了一些基础然而现在正是你们拆除那囚禁自身
已久的陈旧架构之时一砖一瓦地拆除那蒙蔽你们慧见的围墙这堵墙使你们无法
活出本属于你们的喜悦与自由的人生。
现在也是放下批判与狭隘心胸的时候这两者犹如带刺的铁网被许多宗教
所利用使你们终日活在自己内心的集中营里囚禁在与真理无关的荒谬规定和教义中。

你有一个小我之心在运作试图保护你的安全维持你的银行存款保住你的
栖息之地并确保家里冰箱与自己腹中的食物不虞匮乏。
但如果你没有透过心灵锻炼来平衡小我同时对自己的本来面目有更高的认识小我就会带给你痛苦。
因此当我们说「小我之心」时它代表着你目前所经验的一切。

其实你有能力在生活中自我锻炼也唯有如此你才能够平衡小我。
比如说你看电视的习惯就是一个重要的着力处你必须在这个习惯上施加控制。
要知道将暴力与色情输入心灵正是在喂养小我这些东西都属于非常低的能量振动
必然会带给你困扰因为这些东西会降低你的能量振动使
你的心灵选择与其他类似的低频率沆瀣一气。

你因受到小我的蒙蔽而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故你所看到的一切、
以及你在身体中所经验的一切莫不受小我所操纵因此你有必要了解小我之心的影响力。
尽管如此在每次的转世旅程中你都拥有力量来决定如何体验自己的人生。

当你在自己的人际关系中看不到爱时不妨检视一下自己的生活
是否经常看暴力电视节目或者饮食习惯太差甚至染上酗酒或吸毒等等
要知道这些习惯都会降低能量振动频率使你自绝于爱的频率之外。
因此唯有清理自己的饮食习惯清净自己的想法才能提高自己的振动才能
真正进入爱的领域而感受到它并且体验到具有创造力、健康与丰盛的生命。

你们有些人勤奋好学且非常聪明对户外活动或游乐不感兴趣有些人
则充分用体能来展现自己对书本兴趣缺缺。
这两种类型没有孰优孰劣从灵性角度来看你选择做什么没有价值高低之别。

我发现他能够跟这么多不同种族的人对话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我从无形界获得沟通上的协助我会得到一些指示、
直觉及方向的提示包括该走哪一条路、该往哪里去、该避免什么等。

你们也会获得所有这些信息的提供但是当你沉浸在小我之心
中时你是听不到这些信息的你会因此而迷失。
因为你会受到来自小我之心的信息所迷惑也就是容易受他人的意见左右容易
被他人的话语所激怒而且容易被来自物质世界的信息所混淆。
物质世界里充斥着许多的观点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但你若听从物质世界的观点你就会受到迷惑事实上你会迷失而无所适从。

为人服务是一种很美好的经验赠予礼物也是令人相当开心的一件事。
给予他人智慧之言及分享自己的财物也是一样的都能够带给我们极大的喜悦。
但是你需要了解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念那就是接受也同等的重要。
这是你们多数人感到困难的地方。你们很难处于接受的位置因为小我
有一部分不喜欢接受它认为这代表一种软弱好似
在削弱一个人的力量其实并非如此真相正好相反。

这是你们多数人需要思考的事情。在你们西方世界你们相信拥有房子就是你们的救恩。
但你们很多人为了自己的房子而负担过重为了自己的财产而负担过重
以至于没有休息的时间没有自由的余地。你家的草坪需要修剪排水沟
需要清厨房地板需要擦洗而你们西方人心中只有这些高楼大厦这些
都是你们沉重的负担而这些负担使你们无法参与自己内心渴望的探险。

因为这正是我在经历的事情一段跟随内心的旅程。
我不知道我要往哪里去或者会遇到什么但我知道那会是好事我知道我会学到新的事物。
由此可以看出你们很多人之所以会感到无聊的原因。
你们囚禁在物质主义当中囚禁在电视节目当中而你们认为这就是生活这根本算不上生活。
你们周一起床工作只是为了重复一周的生活。
周五晚上你们用酒精麻醉意识一边看着电视节目。
周末的时候你们东奔西跑忙得不可开交就算从事休闲活动也非常有限
因此你们的喜悦往往是非常有限的。可以说你们活在了无生趣的文化中。
你们虽看到人们划船或登山等这类活动的照片但是对你们很多人来说
令人喘不过气的责任掩盖了这些体验因此真正的自由对你们来说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不仅是你们的物质世界被大量的责任所占据连你们的心灵也被烦恼
和恐惧所盘据因为你们害怕失去自己所渴望的东西。
你们可以想象着我长途跋涉越过沙漠没有特定目的地身上也没有特定
的财物只是单纯地去体验每天所看到的一切而在你们想象之际我希望你们去思考这样的人生。

这是你们许多人应该考虑去做的事。你们应该考虑卖掉自己的物质财产
因为如果你们在这房子里并不快乐为什么要留住它何不让自己摆脱
这些责任卖掉资产探险一番你们会发现自己的人生更刺激。
况且你们有许多人会发现变卖资产的现金足以在一些国家过着国王般
的生活这确实是你们应该仔细考虑的事情。
尤其当你们的血压升高腰围加粗时这是你们的身体
在传达你们没有过着健康的生活而你们的血压代表着自己的心脏快要因悲伤而破裂了。
确实如此。

基本上我是一个言行严谨且教养好的年轻人因此烂醉、
乱交和卖淫这些有趣现象我只会在旁观察。我对表现出如此行为的人其心灵状态
深感兴趣而且我能看出大量饮酒不利人类的心灵和身体。
我能观察到这样的行为所造成的伤害以及这样的生活型态所带来的摧残。

在沙漠地区很多人从事买卖因他们的严峻环境不利于许多果物的生长。
但是当我探险到东方时我看到了更湿润更苍翠的景观可以说这样的气候
让当地的人在自家后院就能够种植作物。

当人们变得愤怒或陷入批判时也就是当他们感受不到爱时他们就会变得凶恶。
我能看出当他们攻击自己的同伴时这样的行为会带给他们极大的惊愕与痛苦。
于是我更加明白这是人类心灵普遍存在的问题。

我看到受苦是世间普遍的现象而且我看到人们若心怀愈多的批判人生就愈缺乏喜乐。
我看到这些现象我看到愤怒及武断的人往往是孤独的。
我看到仁慈而温柔的人不论在哪里都会受到他人的欢迎。
我很清楚这就是我要教导人们的重要原则仁慈而慷慨、仁慈而关爱、
仁慈而直爽、仁慈而善解人意此乃迈向幸福和喜悦的道路。

用持续的旅行来娱乐自己但你们用这种方式旅行在某些方面对你们是有害的。

你们有些人会因为原生家庭有害的生活模式或无知的行为而一心想离开他们。
但即使你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创造了新的生活你还是会一直响应他们的所为。
你的原生家庭总是影响着你不论是影响你所做的事情或是他们做出令你厌恶的事情。

事实上阅读很难达到真正的了解所以阅读并不是你的学习方式人是透过经验来学习。
然而你必须学习在自己的生活中运用源于智慧的那些原则这些都是来自于智慧
的原则而非你自己的原则因为你们大部分的人并没有明智地过生活。
换句话说你们大部分的人并没有活在智慧之中而是活在无知与制约当中。

你们有很多人认为我跟你们的生活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你们错了你们的整个社会是建立在有关
「我是谁、我的本质、以及我人生的意义」的谎言之上所以我必须为你们拆除这些谎言。
我必须帮助你们澄清自己的心灵这是我很想去做的事因为你们有很多人被严重的误解所困扰。
不论你现在生活在什么地方那都是你应在之地。
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转化或改变如果你觉得自己被困在制约的罗网中
你无法改变它或转化它那么我建议你出去旅行一趟
然而如果你必须养活很多人的话这个旅行可能会短一些。

我后来才了解到这是骆驼商队的家庭与社交生活他在每个点都有一位妻子
所以他想待在那里而不想一直工作是很自然的事。
我再度享受这些地方这也可以算是一种返家回到这些熟悉的环境
看到人们以同样的方式继续生活就在此时我领悟到一点
除非被迫去做巨大的改变否则人们的生活将会一成不变。

你可能知道被一生所爱的人遗弃是什么感觉你们很多人有过这种经历
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经验。你不相信那个人会回来你不相信爱会回到你的身边。

你若专注在物质层次例如身体、食物、金钱等因为你认为物质层次是你的神、
你的命运、你的主宰以及你的偶像也就是当你相信这些东西时你就进入了
小我之心的意识流它会喂养你的恐惧、你的心胸狭隘以及你的掌控欲。
反之当你提升自己的能量振动而进入灵性的层次你就会看到自己只在物质世界
显现出一小部分而已同时你对自己的实相也会有真正的了解你会明白你有绝大
的一部分并没有显现在物质世界里。虽然你住在一具身体里但这身体并不是真正的你。
所以你可以看到你若仁慈待人你会收到一种不属于物质世界的丰盛回报。
如果你富有创意你就会进入更高的层次获得更高的灵感或想法等等。

因此你创造了「外邦的敌人」你在自己的人生中创造出坏人好让你能够将自己的内疚、
羞耻与愤怒全都放到他们的身上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当好人也就是无罪之人
这就是为什么你所交谈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敌人你所交谈的每个人
都满腹批判听起来像是只有他或她才是好人似的。
人们都有自己的一套道德结构来维系他们的安全使心灵能够保有平安
你会看到世界上每个人的行为都是根据这个结构。

你必须明白一点当一个人的身体正在经历转化及接收更高能量之时
可能会失去与物质世界的连结因此这个人会忘记进食。
通常身体会需要饮水以保持存活但是当无上光明的更高能量振动输入
这个身体结构时连饮水都是不需要的。有时候这会让拥有这种体验的人死亡
但是他们并不在乎因为他们处在如此极乐与欣喜的状态这是与能量之源
连结的状态所以他们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死亡。
事实上死亡是一种心理状态而不是身体状态。

我们有许多热烈的讨论有些人不想听到「他们的痛苦是由自己的思想与判断造成的」
这种观念因而发出惊讶之语。确实这对人类的心智来说是一个爆炸性的话题
因为人类的心灵一直受到暴力、批判、仇恨与分裂观念的训练和制约所以有关连结、
宽恕以及透过爱来疗愈的观念是一点也不受欢迎的主题。
虽然透过爱来转化世界的观念不受欢迎但是心灵有一部分知道这是可行之道
不论是针对过去大部分人的处境或是现在大部分人的处境你目前的处境都是一样的。

所有的疾病都是思想的呈现换句话说一个人的思想会透过负面的生理状态而呈现出来。
比如你们会说胃溃疡是由于缺乏消化能力所致但事实并非如此这症状
是源自于恐惧也是源于对真理缺乏消化的能力。
换句话说这种症状显示出患者因否定了真理而呈现出恐惧的状态而恐惧所引起的压力造成了溃疡。

然而我所说的话大部分都被错误的转译。我说的「放下罪」
不是指自己成了犯罪者而是指判定他人的罪。
因为这样的批判会大大地阻碍人们吸收与理解我所教导的那些能量。

这就是我说过「仆人得到主人给的一笔钱去做投资」的故事我的目的是要
让人们了解如果人们投资在自己身上他们会提升自己的能力与自己的意识。
换句话说你教育自己你就能突破自己从小所培养的狭隘心胸。
因为有许多人从未长大而舍弃幼稚的观念他们的家庭教给他们什么他们便终其
一生只重复那些教诲他们的教会教给他们什么他们便终其一生只重复那些教诲。
所以我试着让这些人在自己的教育上做投资即投资在自己身上他们才能够在世间获得更多的回报。

所谓开悟就是心灵获得彻底的转化清除了感受不到爱临在的那些障碍也就是清除所有恐惧、
仇恨等这些障碍。一个人若要达到这样的转化通常需要在自己身上下
一番工夫开发爱的能量以及宽恕与同情等这类德能。
我在十几二十岁时已经下了很多工夫包括长途旅行
因此我清除了恐惧以及让自己受苦的那些念头与想法。

事实上有些开悟的人能够不受万有引力的限制而飘浮在空中或同时出现
在两地以及做一些你们奉为真理的物理法则所无法解释的事情。
这便是心灵提升至真理的世界、
神性的世界时的状态因为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有物理的限制而这就是我在当时
所运作的世界但如你所能想象到在某些方面来说这是一个困难的重担
因为我要开始制造麻烦了确实可以这么说。

我不想再给这些人造成更多的痛苦他们已经屈服在种种规定和教条的压力之下
然而这些规定对他们的生活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使他们失去更多的金钱
失去更多的自由以及自我展现的机会而已。

我所疗愈的对象他们并不自由而且缺乏爱心他们满脑子批评、相信罪、相信惩罚、
相信身体的死亡以及牺牲的观念。因此我的教诲可说是激进的也确实违反了社会常理。
当然我为群众大幅修饰了我的教诲我用他们可以了解的话来教导。
但是在晚间个别指导的场合以及冥想的群体里我会告诉他们真相并
告诉他们我过去所经历的与正在体验的事。我告诉他们他们也可以获得这些能量转化的经验。
我与大家并无不同只不过我在这条路上走得较久而且我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上
已达到一种境地能够不断获得来自无形界的大力协助。

身体是一种投射你能看出身体是由你每分每秒的思想所创造出来的。
风浪是恐惧的作用是船上的人心中的恐惧所呈现的景象
所以风浪能被我的平静与慈爱的意识所改变。

我再重复一次我传道期间所教导的原则就是「天国就在你们心里」。
天国代表着你所想要的世界那里充满了爱、美好的关系、
丰盛和喜乐而这样的世界天国就在你们心里一如你对天国的抗拒也存在自己心里一样。

你不需要向已经皈依的人布道但是你需要向受苦中的人布道。
铜板的另一面是受苦的人他们离你现在的境界很远所以你必须找到一种语言
使他们能在自己的程度上听得懂。这就是我在公开场合以那样的方式来教导的原因。

就如同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不会比大学毕业的孩子更没有价值
他们不过是处在自己经验中的不同阶段而已毕竟你必须从幼儿园开始学起才可能进入大学。

我们现在答复问题的目的是要让你们放下过去对这一部分历史的看法
如果太执迷于过去是没有意义的。要知道你创造的立足点是在当下
这也是我透过这位传通者以这种形式出现于此的目的。

他们使用自己的知名度及影响力的方式会决定他们下一世在物质世界
的经验如果他们心胸狭隘且以为自己的价值高于他人他们就会
获得某种经验来证明事实与他们的想法截然相反。

因此人们往往一世又一世地限制自己。
你们内心深藏着过去的历史包括你们曾经出生为人的所有经验。
有时候你花在出生为人的时间愈长你的执着与恐惧就愈深错误也愈多。
所以在无形界这里我们必须一直同心协力来帮助你们出生为人的这部分
使其心灵转变意识而开始觉醒能从眼罩后面走出来而登上山峰明白
还有个景色绝伦的地方可以运用和探索。

人们因我之名而受苦有些人过着非常可悲和受约束的生活过着苦行、
匮乏和贫穷的生活其实他们不需要这么过活。他们误解了我的人生意义我并没
有要求人们活在贫穷的状态并为缺乏足够的食物、衣服及住处而受苦。这并非我的教诲。

我的教诲焦点放在非物质的层次如此你们才能收获天国的报偿也就是丰盛与健康的人生。
人们对我的教诲之误解源自于早期当我讲到非物质的世界以及放下对
物质世界的执着时人们以为我是在说要过贫穷的生活但我不是在说过贫穷的生活
我是指另一种富裕而这样的富裕却能带来物质层次的丰盛这是本末的问题。
数个世纪以来人们相信他们必须贫穷才能成为善人这根本不符事实。
我的一生并不贫穷因为我与圣灵相通所以我的一生富裕享有流向我的无比丰盛。
我总是能够制造出自己所需的一切这才是富裕这个字的真义。

但我确实与人们谈到一个观念如果他们一开始执迷于物质层次
他们就会被困锁在物质的层次而无法进入天堂的世界。
意思是你若执迷于物质世界你就无法觉醒。
但如果你以正确的方式来看待物质世界也就是将你的注意力完全放在
非物质层次提高你的能量振动专注于仁慈及宽恕那么心灵就变得安祥
因此你会开始吸引人类所梦想的那种丰盛和富裕例如自在与健康的人生。
这就是你能够享有的那种富裕财务的富裕可能是其中的一部分也可能不是
因为你可能不真的很在乎所以它可能不会来到你面前。
然而一旦觉醒而到达更高的世界你就可以将焦点放在任何你所渴望之物上面。

因此我想告诉人们「你要成为穷人才能成为善良的基督徒」这个观念是不正确的。

学习灵性的资料、转变你的意识让你的焦点离开批判、仇恨、
恐惧和身体而进入更高的世界那么你的人生自会呈现出丰盛的本质
且远远超出你的想象这就是我所教导的观念。
我没有教你们受苦及忏悔这不是我的教诲之目的人们误解了我所说的话。

事实上你们所生活的时空现实是可以改变的、
是可塑的可以被一个人的意识所改变只要这个意识能觉知自己的本质与造化的真理。

活在时空中的意识会把分裂视为实相但那并非实相而是幻相。
活在时空中的意识会把攻击视为正面的行为因为攻击能够得到自己想要之物
这就是你们所接受的最大谎言。活在时空中的意识会将他人看成比自己更差或
更好实际上并没有他人存在你眼中的他人不过是显现于外在世界的你好让你能够看到
自己并进一步了解自己而已。因此你若视我为一个个体以为我是以一种个别心灵的状态
在运作就跟你看待自己的方式一样即使那不是真相
你就会觉得我们所说的话在很多方面跟你所想的南辕北辙。

有些学校还专门教导学童他们是有罪的、他们是错误的、
他们在某些方面是卑微的还有一些组织对人们施以身体、
心理与情绪上的惩罚而且是以我的名义来进行这种对人们身心灵的可怕攻击。
这些遭受攻击的人自愿进入这样的组织还以为自己是听从上帝的话。
某些时候他们其实是被其他不想照料他们的人丢进这样的组织。

当我说「性欲」时我不是指性能量。我不是说你们要独身或是远离神圣的性结合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类观念乃是基督教会所采用的教义不是我的教诲。我会在后面深入说明这个主题。
但我确实希望你们了解当我说到「性欲」时我是指小我利用身体的方式——
利用身体的结构来夺取、利用身体的结构来虐待、
利用身体的结构来获得纯粹肉体的满足但这是属于较低的层次而非较高的神圣本质。

你们的世界正处在痛苦、幻灭与恐惧的时间节点但此时你们也享有极大的自由。
你们能够阅读任何你们所选择的东西也能够与他人分享任何你们想要分享之物
但此时你们也需要了解到一点你们社会的基本结构乃是建立在谎言之上——我并没有教导那些观念。

举例来说当你收看电视节目时你其实是想寻求平安但是你将导向系统
用在错误的方向而当你心里感到焦虑、疲倦、或恐惧这类状态时你需要缓解所以就躺在
沙发上开始收看电视节目想在当中寻找慰藉因为你的心在此时静下来了。
问题是你开始沉浸在一个不属于你的世界为那些不属于你的问题而烦恼
此时你进入一个疯狂且无意识的状态这并非我们所说的平安。

你们也有许多人是透过毒品或酒精来达到这种平安。
例如你这一天感到压力繁重或遇到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所以你回到家后就
开始用一些物质来寻求平安我们就不具体指出什么物质了因为那不重要我们不会厚此薄彼。
虽然有些物质是社会所认可的但这也无关紧要。
社会认可的毒品或酒精未必就比非法的好一些所以不要以此为证而认为其中
哪一个较好你使用这些物质不外是想让自己的意识
从不安或焦虑的状态转到你深切渴望的平安状态。

你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有些人喜欢技术制图
有些人喜欢制陶手艺有些人喜欢烹饪不论你喜欢哪一种创意都没有关系
它都是你从自己的导向系统所获得的讯息。
因此你会有动力想要去绘画或制图或是去做任何获得灵感的事。
你会需要一点时间探索因为你已花了数十年的时间训练自己不要去听从这个导向系统
而且用一些物质或行为来麻痹自己的意识。这种方式在你的文化中被视为正常因此向来被纵容。

你的身体就是你相信个体性及相信分裂的一种展现正因如此分享、
共融与爱这类经验对人类的心智来说是一项挑战因为你创造这个世界实际上是要向自己证明分享、
共融与爱这类经验并不是你想要的。所以你一直看到许多的证据出现在你眼前也就是你的世界、
你的人生以及你的经验这些证据都是你的自我展现目的是证明自己是对的、
自己是孤单的、自己离开了上帝或根本没有上帝而且自己在某些方面很差劲。
然而你对自己的这种看法是错误的正因如此有些开悟明师即来到世间唤醒
你们的一些无形界存有他们的教诲似乎跟你们的生活现实背道而驰
所以你觉得如果依循他们的教诲例如戒除毒品和酒精你的人生就会变得了无生趣。

对于经常或不断靠这些东西来寻找内在平安的人来说戒除这些东西的过程可能非常恐怖。
很多人无法想象没有这些东西的人生会是什么模样因为这些东西能够让你缓解压力、
厌倦以及幻灭的感觉而你未曾学过其他方法来应对这些问题。

事实上行为本身是最枝微末节的唯有改变心念你才能转化世界因为世界是由你的心念所造。
换言之世界是由思想所造你的行为受到思想的启发而你的思想源自
你的信念你的信念来自于你的制约心态以及你对眼前现象的理解。

你无法一下子就从低振动跳到高振动这样会过度刺激你的心智结构
或心理人类的心灵必须一点一滴地转变否则它会失去平衡或受到惊吓。
你所看到的精神崩溃的情况便是如此当人们试着一下改变太多事情时他们的心灵就会受挫。

我可以激励自己去做某些事情我可以在此时用我的身体出去散步
我今天就会到森林里走走我会把焦点放在感激容纳我的这具身体。

你对自己在此时此刻与此地的感觉负有责任要知道你之所以会
处于目前的状态是因为你听从了自己的导向系统但你可能搞错了方向。

你需要了解是你让自己走到目前这个地步的因此如果你正在受苦那是因为你曲解了你的导向系统。
你的导向系统一直在告诉你——你是走在正确的轨道上还是偏离了轨道。
因此首先要正视你的处境知道是你自己创造了目前的处境然后进入内心听听看你的思想、
判断以及你对人、事、物、境的评价。看看能否觉察到自己心中的负面想法
以及一天当中重复数千次的负面评语。
这就是你要转变的地方你不只改变了自己的意识与能量振动
还包括你在自己的身体与世界所展现的一切也就是你眼前的人、事、物、境以及你所拥有的经验。

这个恐惧之旅乃是你内心世界的产物源自于你内心的恐惧和信念以及
你对自己渴望的经验所抱持的错误观念。
你知道你得到机会去体验你所相信的一切然而你所崇拜的偶像如身体、
金钱、性以及个体性却都是导致你受苦的原因。

直到了解「自己将不想要之物投射到世界」这个法则时你才有办法达到宽恕与平安之境。
只要你相信世界绝对是真实的只要你相信敌人或邪恶存在你之外你就会活在
无能为力的受害情结处在无能为力的无意识状态这也是一种无知的状态。
因为你不了解真相你不了解上帝就是爱万有即是爱真相并非你透过自己
的心智所看到的现象你看到的只是自己恐惧的
投射你将所有恐惧投射到世界好让你可以憎恨他人。

宽恕意味着一开始不要去论断他人。你并不是看到罪而宽恕罪。
你只需说那个行为我不能接受是因为它是我自己的一个面向。
换句话说当你看到那个行为时要知道那不是在你之外的另一人的行为而是你自己内心
的一个面向之所以显现给你是为了让你疗愈它并提升你的觉知力
因此你应立刻回到自己心中而反问我的心内有这个面向吗我是否没有觉察到
它实际上你会发现你很难有意识地觉察到自己心中的那个面向所以你要透过眼前那些
「看似在你之外的人」的活动才能觉察到自己的那一面
因此这确实是一份礼物让你能够去珍爱及宽恕这一部分的自己。

食物的能量可以用来害人如果你暴饮暴食的话也可以用来疗愈和助人。

世间的战争反映出发生在你心中的争斗有可能是跟你的亲戚或前任情人
也有可能是与未来的假想敌战斗这些全都是世间战火的元凶你
与自己的兄弟姊妹分裂你认为「你的价值胜过他们或他们胜过你」
的这些判断创造出世间财富的差距——即穷人与富人有价值和无价值丑陋和美丽的差距。

你的自我牺牲并没有任何奖赏事实上你不需要牺牲。

你必须坚定地这么做。你们的文化大都是教你们不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因为那是自我放纵或是对家人、孩子、祖父母、或任何人无情的表现。

换句话说你必须先澄清自己的知见因为在你的知见受到扭曲的情况下
你的决定将不会是明智的它会受到你未察觉的制约心态所蒙蔽。

现在是觉醒的时候了。你们厌倦了战争你们厌倦把钱都花在战争上。
你们厌倦把钱都花在修补自己的身体上好让你不那么嫌恶自己。
你们也厌倦了把钱花在名车豪宅上以向他人炫耀即使你根本不喜欢那些人。
现在是停止这些疯狂之举的时候了。
要知道你们正在摧毁你们美丽的星球你们正在摧毁这个需要照顾与关爱的美丽世界。
你们正在摧毁自己因为你们一直把自己困锁在物质与形体层次不知还有超越物质的更高世界。

这就是小我之心看待上帝与灵性的方式如此来看确实很可怕。
你若认为自己孤独地活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任何支持或来自其他世界的帮助你就会觉得很可怕。
但事实并非如此。你从自己的导向系统对这些观念的反应就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你的导向系统对这种「会审判人的神」之观念感到害怕。
意思是你所感受到的害怕正是你的导向系统之响应它在告诉你
这不是真的当你听到真理时你的导向系统会感到平安、快乐和满足。

你一直以来学会漠视、
学会麻痹及学会忽略的这个绝妙的导向系统正是为你量身设计的回乡指南。

你必须永远从宽恕开始因为宽恕能带给你的心灵平安。
当平安从内心升起你就能接收到来自无形界的信息而且能够
平静你身体与心灵的能量使得这个身心系统的自然疗愈过程能够发生。

你的行为是你的思想的结果而你的思想是你的信念的结果。
所以我们正在重组你的信念。我们进入你心灵中创造能力的根基怀着爱心
与宽恕温柔地解除那些错误的信念并用正确的思想取而代之包括你的神圣本质、
你创造出世界与身体的惊人大能以及你富创造力与慈爱的本来面目
这些都是我们要慢慢地植入你心中的观念因为你已忘记了这些本质。

这也正是学习新资料的目的。
要知道你在一天二十四小时当中不断将资料输入你的心灵
而你是从感官取得信息的包括与人交谈、
观看电视和电影以及阅读书籍等这些都是输入你心中的信息。
因此你务必要了解如果你不快乐如果你所过的生活无法带给你自己
想要拥有的经验或如果你处在一种有害的、
痛苦的或受虐的关系中要知道这些经验都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些
都是你内心对自己本质的信念的外在呈现而你心中所抱持的这些信念
都是你所崇拜的偶像。所以你现在必须了解这一点并且对你自己的创造能力负责。

所以你们必须转化心灵在你的脑中输入真实的信息并且改变你们的行为
例如关掉电视它在你们的世界传播太多的恨与暴力以及
关掉电子游戏它在年轻人心中输入太多催眠的信息
导致这些年轻人将来面临更大的问题。

你受造为一个不断进化的意识。你天生就是不断创造、不断学习而自我挑战的意识。
但是你们的社会坚持不变你们的社会强调安全以及像三十年房贷
这类事情这并不适合富有创造力、神圣而充满灵性的心灵因为这样的心灵喜欢探索、
成长、转变和进化。

你的人际关系也是同样的道理。你不断重复同样的相处模式
这对你是一种折磨因为你本是充满创造力的神圣心灵。
你之所以变得很悲惨是因为你学到了在人际关系中必须受苦与牺牲的观念其实没有必要如此。
一段关系需要热情一段关系需要成长一段关系需要给予每个参与者
自我展现的机会与自由使每个人能够真正活出自己的本然状态。

如果你目前的人生外表看来非常成功使你非常执着于物质
但是你内心感到自己好像奄奄一息或是你觉得自己无法继续维持
这个社交外在也就是你用来掩饰自己的假象
那么我们建议你接受这些指示重新教育自己并澄清你的心灵。

你们的社会可说是非常男性和女性导向因为你们有非常特定的男女形象
男性以肌肉发达的英雄形象为代表例如手中握着一把宝剑或是手机驾着他
的神驹或蓝宝坚尼兰博基尼上演英雄救美这都是你们所熟悉的形象典型。
女性则被要求发展自己的肉体用来炫耀自己的身材就好像她是一块鱼饵
要钓一条鲜美多汁的大鱼似的这就是你们社会的基本主题。
如今男女角色有许多的互换与重叠当然也有女人发展他们的智力也有男人发展他们的创意。
我们只是概括来说不要对此说法感到生气。
我们只是概括而言并提供一种理论分析来了解你们社会所显示的能量振动类型。

你们创造了这些身体结构来代表分裂之念这就是身体被如此设计的目的
所以身体着重于差异强调男女之间的不同。
不论是从真实或比喻的角度来看身体都体现出你们用来制造分裂的那些特质
这就是世间的经验这就是两性之间的战争。
事实上你们所体验到的两性之间的战争就是男女能量的差异
然而这些不同的能量特质原本应该在你们每个人心中得到平衡与同等发展。

女性的特质就是创造力、接纳、直觉、温柔、合作、以及展现多种面向的能力。
男性的特质就是行动、判断、战争、机械化以及智力。
当然由于你们的社会长久以来的重男轻女的观念这些价值都被社会所深埋。
社会推崇男性价值女性的价值受到嘲弄与轻视甚至女性被视为弱者
这些观念呈现在你们的工作场所与世界的各个方面。

唯有当心灵沉静下来时你才会开始接受到信息而得知自己此生的目的以及热情所在。
但你必须先尊敬自己。如果你一直受到制约而不敢去聆听自己的心声不敢去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敢遵循你内心的渴望那么你需要先调整自己的心灵
才能连结到你的热情并了解自己此生的目的。

你们有许多人在被问及「如果你有空你会做什么」的问题时都说不出答案。
说不出答案并不表示你的人生目的不复存在你们生来都具有更高的人生目的。
虽说你们有自己崇拜的偶像你们在向下走入分裂的旅途中追寻欲望和娱乐
但是你们也有一个更高的目的你们每个人都具有某种天赋都有某些事情能带给你莫大的喜悦。
你可能与这种感觉失联但是你可以重新连结你可以重回那个连结
然而这个连结源自神圣天心所以你必须让自己的能量振动与神圣天心一致
你才能够接收到来自上帝万有的指引让你知道自己的热情所在。

这是你们首先需要知道的一点不妨看看自己在哪方面论断自己或他人以及自己在害怕什么。

从此开始宽恕你所仇恨、厌恶或懊悔的那些人、事、物、境。
开始照顾你的身心复合体用健康的食物、健康的娱乐、以及根据真理的健康观念来喂养它。

不要把焦点放在未来你不知道未来有什么事物等待着你。
只要你在当下一刻改变你的意识你的未来就会不断改变。
因此没有必要着眼于未来而试着去推测它。因为此刻当你在宽恕、当你在给予爱、
当你在滋养自己、当你在关心自己与弟兄姊妹时你实际上已经改变未来了且时时刻刻都在改变。
因此活在当下依照本书所提供的指示去做你会发现你的人生目的
一天比一天更加清晰你会每天都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

没错有些权力当局不想让你们拥有力量不想让你们强壮不想让你们专注
不想让你们运用自己的神圣天心来达成与弟兄姐妹关爱交流的目的。
环顾你的世界看看分裂现象。环顾你的世界看看烽火连天。
环顾你的世界看看那些从你们相互仇恨、从恐惧、从枪支、
从战争从贫穷等这类的事情所获得的利益这些都是无知的后果我们没有冒犯你们的意思
但你们一直被蒙蔽因而远离了自己的真实本性背弃了自己的神圣本质。

因为你一旦用谎言喂养小我就会持续扩大小我之心甚至提供
小我足以保护它的东西例如枪支以及用来与人保持距离的豪宅大院等东西。
这都是你在自己心中植入谎言的后果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当一个婴儿不开心时他会哭泣此时父母会想尽办法来安抚这个孩子。
他们会给婴儿安抚的东西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例如用一些甜美或转移注意力
的讯息来掩盖他的感觉于是孩子就放弃了他原来对真正想要之物的恳求。
他要的不是安慰他要的是被拥抱他要的是被关心他要的是被亲吻他要的是
被喂食他要很多很多的东西。他也可能是要洗澡或是运动或是带他到户外。
这些都是小孩可能会要求的事情但你只是让他闭嘴。

这就是整个忽视过程的开始。所以说这是一个非常深入的问题。
要知道你其实是跟一个基本上摧毁了导向系统的人结婚。
当然这个导向系统不是真的被摧毁了该系统会继续给你信息但是你对
导向系统的培养以及你对其细微处的了解能力从小就被摧毁了。
就这样那些迷失自己道路的人走到一起而结婚了。
他们之所以迷路是因为他们没有指引方向的罗盘。
这情况就跟向一位在野外游荡而毫无方向感的人问路一样向这样的人
问津没有意义因为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而你们社会中有很多人确实如此。
你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你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本质。

换句话说你若与某人建立关系却没有调整自己与真理一致那么小我就会主导一切。

小我是你曾经有过的每个错误想法你所相信的每个错误信念
你所听到并信以为真的每个谎言这就是小我的本质。
小我就是你心中的概念也是分裂的信念更是远离你所称呼的上帝、
远离你所称呼的万有、远离你所称呼的神圣天心的那些观念。
因此一旦小我跟小我结了婚就会出现一个战区形成一场战争。
你们有人相信彼此攻击可以解决问题你们有人相信出口伤人
可以解决问题你们有人相信彼此分开可以解决问题
你们有人因种种错误的感觉或想象而自我防卫。

任何事物都是以你所相信的样子来呈现这是你的自由意志也是你的选择。
这是你称呼为上帝的仁慈力量赐予你的能力上帝这个造物主将你创造成一个
造物主所以你也是造物主我是造物主所以我是在有意识的状态下创造自己的
经验也可以说我是在作清明梦。你则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创造自己的经验
所以你活在噩梦中但创造的过程都是一样的。

当你晚间就寝时你可以有个美好的梦也可以有个恐怖的梦。
你可以有个带给你极大喜悦与欢乐的梦也可以有个带给你内心极度恐惧的梦。
这些梦境都是由心灵所造。你清醒时的创造法则跟你睡觉时
是一样的你是由自己的信念来创造你的人生。

开始着眼于生命开始着眼于爱并开始着眼于同情及友谊。
这些都是能带给你许多美好奖赏的事情。
你对死亡的执着与恐惧只会带给你更多的死亡经验此外无他。

但是在你们的世界你一直被灌输「你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个观念。
因此你用自己的视力来认知你经验中的事物你用自己的视力来断定现实。
这是因为你的现实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且你不自觉地利用自己
所创造的东西来经验分裂经验物质事物。
换句话说你是在用你自己所造出的装置本身来证明物质是真实的。
因此你是透过不真实的东西来寻求证据证明你现在的经验是真实的。
你只寻找证据来支持你的案例证明你是孤独的证明那
创造出你的经验其背后的分裂信念是真实的。

物质本身不是客观存在之物物质是由你的信念产生的物质
是由你所强调以及你所重视的价值而形成的。

你所看到的坚固物质世界乃源自你的思想因此你的行动也源自于
你的思想且你的行动影响着这个世界——除非你明白
这一点否则你不可能接受这些教诲是真实的存在。

如果你不相信爱你就完全不会经验到爱。

这就是自杀的人不想再活在自己的身体中时内心的感受。
他们透过自己的思想过程而创造了一种离爱甚远的振动频率以至于他们无法活在这样的频率中。
这就是缺乏爱的证明。如果你仔细想想这是合乎逻辑的。
这些人心中怀有如此仇恨的思想如此错误的想法以至于他们无法再与自己相处下去。
因此他们结束了身体的生命因为他们以为身体是问题的成因。
他们并不了解身体当中包含着意识但这意识是可以离开身体的因为你不是这具身体

你之所以在你的世界中苦恼不已乃是因为你在物质与心灵层次
并未取得平衡也就是没有平衡物质和非物质两者。
如果你了解身体的目的是什么你就能够安心地活在自己的身体中。
如果你了解物质世界的运作方式、
以及你如何由自己的信念来创造它你就能够安心地活在物质世界。
当你把这个世界看成一个既存的坚固物质跟你毫无关系你就完全无能为力。
这就是统治阶级要从你这里获得的好处他们一直要你软弱无能。
这就是我在世时所教导的事情我是一个叛逆者。我是一个革命的鼓吹者正如我现在一样。
你们不比两千年前的人更加自由你们沉迷于电视沉迷于消费而且自甘软弱。
何以故因为这迎合了过去的权力结构也迎合了现在的权力结构。

你们相信金钱这等于你们信仰金钱你们相信身体这等于你们信仰身体。

你们的人生充满了无尽的苦差事、种种工作、
需求与束缚只要这些事物仍是你们人生的优先级你们就会继续囚禁在受制约的心灵
当中只要这些事物仍是你们人生的优先级
你们就不会找到真正的自己因而无法扩大自己而进入这个真相。
你们会经常忙着跑腿、清洗排水沟、看电视以及这类的事情。
就个人而言这些都是小的错误
但是在你们社会中大家都如此的话你们就会被淹没在生活琐事中而无暇去发现自我。
所以你必须花时间远离你的计划远离你的恐惧
远离你对自己的本质所抱持的有限观念走出去体验空间、扩展与创造力。

你们的世界并非真实的世界那是你们所生活的梦境那是你们所相信的幻相
你们误把世界当成真相。在我们的实相中你们的人生是一场梦这场梦
可以是一个噩梦也可以是一个美梦一个幸福之梦一个使你开始连结圣灵的梦。
但是你们有许多人活在噩梦中因此你们精疲力尽你们受到囚禁。
你们感觉到被利用。唯有自愿转变自己的焦点并自愿改变自己的时间分配
例如分配到你认为更有价值的事情上你才能够与我们连结并且了解我们所处的实相是怎么回事。
我们所处的实相是真实不虚的你们虚幻的现实是非常非常薄的一片意识
并且受到了禁令与恐惧的压迫而现在是你们改变这个状况的时候了。

你们习惯了自己的监牢你们习惯了自己的限制且你们很乐意
待在自己的牢房但是我们看到你们待在牢房开心不起来。
我们希望你们来此与我们同乐我们希望你们来此与我们交流我们希望你们离开自己的监牢。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人生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所有人类都会问的问题。我出生为人之时也问过这问题数千次。
我确实跟你们一样是一个人类就是这样。

你们被灌输你们其实是俗人是有限的物质生命对世间的一切无能为力。
你们还学会批判学会很多很多的事情。你们必须了解到自己的杰作——
这具由物质所构成的身体以及你们用来经验这个世界的感官
乃是为了让你们经验到孤独且为了让你们寻求信息来证明自己是孤独的。

未曾有人教过你。你学到的是麻痹它忽略它关闭它压抑它这就是你受苦的原因。
这就是你们为疾病、自杀、忧郁、气愤、暴怒、战争而苦恼的原因。
这些都是因为心灵不了解自己的导向系统所致。你的导向系统对准了爱对准了喜悦、
对准了创造力并对准更高的心灵所具有的观念这些观念表达了上帝、
表达了一体生命且表达了你的源头即你源自于爱。
你是一体心灵的一个面向你从未离开它在实相中你从未坠入分裂之境
你只不过是经验到表面看似的分裂现象。你从未真正离开上帝之心你是上帝之心中
的一个圣念这正是我们要说的真相这就是你的本质这一圣念具有爱的振动频率
因此如果你偏离了这个振动频率例如妄自论断、
心怀怨恨或思想狭隘你就会感觉不适因为你本是由爱所造为爱而存在的。

因此你在此的任务就是清除你心中所执着的、使你感觉不到爱的临在的那些信念。
这就是你的任务。这就是人生的目的。如果你没有完成这个任务你就会有下一世
的人生然后再下一世的人生永无止尽。对受苦的人而言这是很折磨人的。
对那些为疾病、忧郁、自杀想法等所苦的人来说人生是很疲累的。
这是你必须永远学习的课程但是有许许多多的使者例如我本身正带
给你真理使你能确实了解到这些真理的脉络这是你必须开始接受的观念。

如果你想要自杀或是充满愤怒如果你伤害他人且伤害自己表示你离爱
的观念更加遥远你已经迷失了。这也表示你的抉择能力受到了污染偏离了爱
的振动频率所以你身陷困扰之中。你造成别人的困扰也造成自己的困扰。
为何如此因为你与一体生命失去了连结。你与爱失去连结的程度使你感到难以生存下去。
如果你处在这样的状态或许你不会读此书但也许你会。
如果你正在读这本书而且你正在盛怒中伤害自己与他人那么现在是你该明白这些感觉代表什么的时候了。
这些感觉代表着你的思想完全不符一体生命的本质彻底偏离了爱。
你已经迷失了所以你需要改变自己的想法你需要改变自己的信念而且你需要改变自己的作为。
这就是你的人生目的正因如此这些教诲是以容易吸收、容易亲近、且容易了解的方式传给你。

如果你很悲伤如果你想要自杀如果你正怒火冲天
那么你已失去了人生的目的然而你正在改变方向来结束那样的经验
因为圣灵不会让你处在过度分裂的状态。如果你迷失了自己的路如果你用毒品、
酒精、暴力或色情这类事物来重度麻痹自己那么圣灵
不会让你迷失太远的圣灵是仁慈与关爱的它会带你回到天乡以调整你的心灵然后给予你另一个机会。

你的人生目的不是去累积物质财产你的人生目的不是去雕塑你的身体你的人生目的不在于变得富有。
你的人生目的是去了解你心中所持的信念并舍弃那些使你受苦的信念。
你的人生目的是根据爱的振动频率来行事因为你是由爱所造你是为了爱而受造你的本质就是爱。
你所经验到的所有痛苦乃是一种物质层次的呈现
显示出你已经偏离了自己的自然本质那就是爱那就是上帝那就是一体生命。

人自从区别于兽之后,就具备了宗教性,即,他从大自然中看到了超越现象世界之物,
对他来说,这乃是某种超越死亡之物。几千年中,这种情感曾以最奇特的方式迷失在谬误里。
在许多种族,它并不优异于对巫师的信奉,形式粗鄙,我们迄今仍能从大洋洲的某些岛上看到。
在一些地方,宗教情感竟堕落为可耻的虐杀,墨西哥古代宗教便有这种特征。
在另一些地方,尤其非洲,它成了纯粹的拜物教,也就是说,一种对物质对象的崇拜,
该对象被赋予种种超自然能力。正如爱的本能时而使最平庸的人超越自身,
时而又使之反复无常、凶暴残忍一样,长期以来,
宗教的这种神圣功能似乎只是一个必须从人类肌体割除的毒癌,
一种智者应尽力避免的谬误与罪恶之源。

西亚的几个大帝国相继兴起,摧毁了他们建立地上王国的希望,而将其抛入宗教的梦幻中,
这梦幻,他们以一种忧郁的激情珍藏在心。他们不甚关注民族的王权或政治独立,
而接受所有允许他们自由崇拜,并保持自身习俗的政府。

有必要指出,这部律法书完全是社会和道德性质的。
它的作者们对现实生活怀有崇高的理想,并相信自己已找到实现这理想的最佳方式。
众人的观念是,只要信守不渝地遵奉“托拉”,就能获得完满的幸福。
这“托拉”与希腊或罗马的“法律”毫无共同之处:除了抽象的正义,希腊或罗马很少论及其他,
几乎从不涉及个人幸福和道德问题。我们能事先感到,“托拉”造成的后果关系到社会秩序,
而非政治秩序;犹太人辛劳培植的成果是上帝之国,而非世俗的共和国;
是一种宇宙性的体制,而非一个民族或国家。

《诗篇》,这宗教魂灵的永恒诗章,以其神圣而忧郁的和谐,从这崇高的虔敬中绽开花朵。
那时,四邻的异族宗教日趋衰落,在波斯和巴比伦,它堕落为官方欺民的工具;
在埃及和叙利亚,它成了粗俗的偶像崇拜;在希腊、罗马世界,它只是虚浮的饰物。
而以色列却成为真正而独特的上帝之民。在公元最初几个世纪,基督教殉教士们所做的事,
以及时至当今,在基督教内部受正统派迫害的受害者所做的事,
犹太人早在基督纪元之前200年中就做过了。他们是对迷信和宗教物质主义的生气勃勃的反抗者。
一场卓越的思想运动,导致截然相反的结果,使他们在这一时代成为世上最动人、最独特的民族。
他们在地中海沿岸各处的散居,以及离开巴勒斯坦后对希腊语的采用,
为自己预备了一条传播思想之路;在分裂成许多小国的古代社会,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耶稣来自平民阶层。父亲约瑟和母亲马利亚都是地位卑微的人,
是靠劳动谋生的工匠——在近东地区,这种境遇十分常见:既不安逸也不贫困。
在这样的乡村中,生存方式极其简单,无需舒适生活必备的一切,它使富人的特权几乎无用,
而使人们都自甘贫苦。另一方面,即使那些一无所缺的人家,也绝无艺术的、
为物质生活之优雅增添情趣的欲望。除了伊斯兰教徒带来的破烂不堪、
令人厌恶的东西之外,耶稣时代的拿撒勒城与其今日面貌或许几无区别。
从那些分割着房屋的石铺路巷和小十字街中,我们能看到耶稣童年时玩耍过的街道。
约瑟的住房无疑很像那些破敝的店铺,光线由屋门射入,
既是铺面又是厨房兼卧室,室内的家具仅有一张席、几个铺在地上的草垫、
一两个瓦罐和一个涂了漆的箱柜。

在我们的时代,谁不接受学校教育,谁就会由于孤独的、全然个人化的生活而陷入愚昧无知状态,
但在那种道德文化,尤其时代的总精神因人与人之间的经常交往而传播的社会中,
这种情况却鲜有所闻。没有老师的阿拉伯人常常十分出众,
是因为帐篷乃是一种永远敞开大门的学校,在这里,得益于与教养有素之士的接触,
伟大的知识运动,甚至文学运动常会产生。在东方,举止之优雅、智性之敏锐,
与我们所说的教育并无共同之处。相反,那些从学校出来的饱识之士却每有迂腐无能之嬚。
在这种社会状态中,我们以为必定令人永处低层的“无知”,反而成为办大事或提出伟大创见的条件。

耶稣也不知道希腊科学创造的新思想——这科学是一切哲学的基础,且已被近代科学所充分证实。
也就是说,他不知道希腊科学排除了古代的天真信仰所认定控制着宇宙的反复无常的神灵。
在他之前差不多100年,卢克莱修曾令人钦佩地论述了大自然普遍系统的不变性。
否定神迹——认为世上万物皆在某些法则的支配下发生,
而这些法则不受超自然存在的任意干涉——这一思想已被所有国家接受希腊科学的重要流派所公认。
或许,甚至连巴比伦和波斯对此观念也不陌生。耶稣对这一进步却一无所闻,
虽然他诞生于一个实证科学的原则业已问世的时代,却完全生活在超自然的天地里。
犹太人或许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求奇迹。居住于伟大的知识中心、
接受过很完整教育的斐洛,也不过只掌握一种虚假低劣的科学知识。

在这一点上,耶稣与他的同胞们毫无不同之处。他相信魔鬼的存在,认为那是一种恶神;
如同所有的世人,他也猜想精神病乃由魔鬼造成,是魔鬼控制了病人并使之焦虑不安的结果。
他觉得奇迹并非特殊情况,而是正常状态。超自然之概念,以及对其不可能存在性的认识,
本是实验科学的伴生物。对自然法则全然不知的人相信祷告能改变行云飘飞的路径,
能消除灾病甚至死亡,当然不会觉得奇迹有什么离谱,因为对他来说,
万物的发生和演变都是神灵自由意志的表现。这便是耶稣自始至终的知识状态。
但是,这种信念在耶稣伟大灵魂中产生的效果与在一般俗民中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俗民相信神的特定行为,导致愚昧的轻信,使欺骗者易于行骗。
耶稣的信念却导致一种关于人与上帝之间亲密关系的深邃思想,
以及对于人力的过度信任。这美好的谬误正是耶稣力量的秘密所在,因为,
即使有一天它们使耶稣在物理学家和社会学家眼中现出其缺陷,
它们仍赋予他一种超越自身时代的伟力,不论在他之前还是之后,
还不曾有人支配过这种力量。

他与众不同的性格很早就显露出来。传说的故事乐于表现他甚至从童年时代就反抗父亲的权威,
为完成他的使命而离弃常规。至少,他肯定极少顾及亲属关系。
他的家人似乎并不爱他,有几次他对他们好像也很严厉。
像所有仅仅专注于某一思想的人那样,耶稣也很少考虑血缘联系。

从巴比伦俘囚时代到中世纪,犹太民族有一种特点:
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这便解释了在这漫长的历史阶段,
犹太民族精神的诠释者们何以好像总在发高烧的情况下写作,要么超越理性,
要么丧失理性,而极少走一条适中之道。从来没有人以决心走极端的更大勇气抓住
与未来和个人命运相关的问题。犹太思想家们总是把人类命运和他们那小民族的命运联系起来,
他们最早寻求一种各民族进步的普遍性理论。总是闭关自守、
只注意细小争端的希腊人拥有令人钦佩的史学家,但在罗马时代以前,
我们却无法从中找到一个囊括全人类的历史哲学的总体系统。
反之,犹太人得益于一种预知感,它使闪族每每神奇地易知未来的重大趋势,
犹太人借此把历史纳入宗教之中。这种精神或许多少受惠于波斯。
波斯自古就把世界历史视为一连串的进化,每一进化阶段都由一位先知主宰,
每位先知都有他的“哈扎”,即一千年治理期,与印度的下凡之神阿瓦塔类似;
先知们从这连续不断的世代中勾勒出世事进程,为最高神奥姆兹的统治做准备。
最后,当千年治理期的循环彻底结束时,尽善尽美的天堂便会出现。
那时人类将幸福地生活,大地将像一个大平原,只有一种语言,一种法律,
和一个治理所有人的政府。但这一时刻到来之前,必有各种可怕的灾难发生。

由于伊斯兰教的影响,居民们常年陷于贫困之中,
这美丽的乡村如今已成为令人感伤和沮丧的地方。
但那些人们无法毁灭的事物迄今还呼吸着自由、温暖、柔和的空气,
它们在耶稣时代曾流溢出幸福与繁荣。加利利人以强健有力、勇敢勤劳著称。
约公元15年,安提帕为荣耀提庇留而建筑了罗马风格的城镇提比里亚,除它以外,
加利利再无大城。然而,这个地区居民很多,小乡镇和大村庄遍布四方,
各处的田园都井然有序地耕作着。从它光荣历史所留下的废墟中,我们能窥见一个农业民族,
没有艺术天才,淡漠于奢侈品和形式之美,全然是理想主义性质。
乡间有丰富的清泉和果子,大田庄被葡萄树和无花果树的浓荫所遮蔽,
园子里到处是结满了苹果、核桃和石榴的果树。
依据今日犹太人在萨菲所产的酒进行判断,当年酒质优良,人们也喝得很多。

加利利虽然缺少大理石、经验丰富的工匠和精美高雅的语言,
却为大众的想象创造了最崇高的理想,因为人类的命运在其田园牧歌的背后动荡着,
照亮画面的光明乃是上帝之国的太阳。耶稣就生长在这醉人的环境中。从童年起,他几乎每
年去耶路撒冷度宗教节日。对于外省的犹太人来说,
朝圣是一种甜蜜而庄重的仪式。整套的诗篇被用于歌颂这种幸福:
春季,一家人一连几天翻山越岭地旅行,每个人眼前都浮现着耶路撒冷的壮丽、
圣所的庄严和教友们同住合一的欢乐。在这些旅行中,
耶稣通常的路线是经由基尼亚和示剑抵达耶路撒冷,这条路迄今还畅通无阻。

有人提出,从很早时起,沙漠对耶稣的成长就发生过重要影响,他曾长时间待在那里。
但他在沙漠中发现的上帝并非自己的上帝,而毋宁是约伯的上帝,
严厉可怕,对任何人都不负责任。

约瑟死时耶稣在社会上还没有什么地位。马利亚多少成为一家之主,
这解释了人们在区别耶稣与其同名者时,为什么总把他称为“马利亚的儿子”。

耶稣子承父业,继续做木匠。木匠绝不是令人羞耻或悲伤的职业。
犹太习俗要求一个致力于传播知识的人也掌握一门技术。即便最著名的博学之士也如此,
所以,学问极深的圣保罗也是一个制造帐幕者。耶稣不曾结婚,
他所有的爱都倾注于自认为天赋的使命上。

伪善的法利赛人在祷告时,回头观望是否有人注意他们,在施舍时总要自我夸耀,
还爱在外衣上做些标记,以便人们能认出他们是虔敬者——
所有这些伪装虔诚的丑态怪相都使耶稣厌恶。

《2021工作的意义》

工作的起源

科里奥利力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玻尔兹曼大脑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凯恩斯认为人类最紧迫的问题就是古典经济学家所说的经济问题,也被称为稀缺性问题。
他的理论认为人是被贪婪的欲望所诅咒的理性动物,
但由于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源来满足每个人的需求,所以一切资源都是稀缺的。

当凯恩斯第一次描述他的经济乌托邦时,
对狩猎采集社会的研究只不过是社会人类学这门新兴学科中的一个小插曲。
即便他希望更多地了解狩猎采集者,也不会找到太多东西来挑战当时流行的观点,
即原始社会的生活就是一场同饥饿的持久斗争。
他也找不到什么证据去说服自己相信这样一种观点,即尽管偶尔出现倒退,
人类的旅程仍以进步为主,进步就是我们工作、生产、建设和交换的引擎,
而这个引擎源于我们与生俱来的解决经济问题的内在动力。

但到了今天,我们已经知道像朱/霍安西这样的狩猎采集部落,
其成员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非但没有生活在饥饿的边缘,恰恰相反,
这些部落的人往往营养良好,甚至比大多数农业社会的人寿命还长,
而且很少有人每周工作超过15个小时,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休息和休闲。
我们还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们不经常储存食物,
不关心积累财富或地位,几乎只为满足短期的物质需求而劳动。
尽管“经济问题是人类面临的首要问题”这一观点坚持认为人类受到了无限欲望的诅咒,
不得不在有限资源的炼狱中挣扎求生,但狩猎采集部落的成员物质欲望却很少,
他们只需要付出几个小时的劳动就能得到物质满足。
他们组织经济活动的前提是相信资源充裕性,而非过于关注稀缺性。
在长达30万年的智人历史中,我们的祖先在95%以上的时间里都过着狩猎采集生活,
既然如此,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
资源稀缺性问题折射出的人性以及关于工作态度的假设都植根于农耕时代。

对于古代的猎人而言,猎杀麋鹿是一项维持生存所需的工作,但对于发达国家的猎人而言,
则变成了一项令人振奋的休闲活动,而且成本往往非常高;
对于旨在营利的艺术家而言,画画是工作,但对于众多艺术爱好者而言,
画画能放松自我、带来乐趣;对游说者而言,与有影响力的人建立关系是工作,
但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交友主要是一种乐趣。其次,除了我们为满足食物、
水、空气、取暖、友谊和安全等基本需求而花费的精力之外,
几乎没有什么算得上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必需品。更重要的是,
需求常常不知不觉地与欲望结合在一起,以至于无法把它们区分开来。
因此,有些人会坚持认为,羊角面包配上一杯上好的咖啡是早餐必备,
而对另外一些人而言,这却是一种奢侈。

我们不难发现,今天的人与机器的关系其实类似古代农民与牛、
马等役畜之间的关系,而且我们今天对于自动化的焦虑,
其实类似古代佃农们对新技术的焦虑。

第一条路线描绘了我们与能源的关系。从根本上说,所谓工作,
终究是一个能量交换过程,而活的有机体与死的、无生命的物质的关键区别,
就在于是否具备做某种工作的能力,因为只有生物有机体才会主动
寻找并获取能量来维持生存、生长和繁殖。沿着这条路线探索下去,
就会发现人类并不是唯一经常挥霍能量的物种,而且当人类被剥夺了目标、
没有工作可做之后,会变得倦怠、沮丧和低落。
这又引发了其他一系列关于工作的性质以及我们与工作的关系的问题。
比如,像细菌、植物、农场的马这样的有机体也能工作吗?
如果能的话,它们的工作与人类的工作以及人类制造的机器所做的工作存在什么不同呢?
这对我们的工作方式有什么启发呢?

在这条路线的起点,一堆混乱的、不同的分子借助某种能源集合在一起,
构成了有生命的有机体,之后,生命逐渐扩散到地球表面,
并在进化过程中获取新的能量,包括阳光、氧气、肉、火以及化石燃料,
这条能量交换路线也在稳步拓展,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在学习如何用火来满足一些能源需求之后,他们更容易获取食物,
从而拥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由于掌握了如何在寒冷天气保暖的技能,
大大拓宽了饮食范围,所以催生了一个消耗能量越来越多、工作也更努力的大脑。

第二个交叉点大约始于12 000年前,可以说离我们最近,也更具有变革性。
那时,我们的祖先开始常规性地储存食物,并尝试耕作。
这样一来,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同环境、稀缺资源和工作之间的关系都开始发生改变。
探索这一交叉点可以揭示出我们今天赖以开展工作的经济架构在多大程度上起源于农耕时代,
也可以揭示出我们对平等和地位的看法同我们对工作的态度存在多么密切的联系。

这是大约8 000年前的事。当时,农业社会开始产生富余粮食去养活大量的城市人口,
这翻开了人类工作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新篇章。在这种情况下,
工作不仅仅意味着在田间劳动以获取能量,还意味着想方设法消耗掉富余的能量。
第一批城市的诞生孕育了全新的技能、职业、工作和贸易,
这在自给自足的农耕社会或狩猎采集社会是无法想象的。

第四个交叉点是18世纪早期工厂的出现。巨大的烟囱里冒出浓烟,
标志着西欧社会学会了如何从化石燃料中释放古老的能量储备,
并将其转化为当时无法想象的物质繁荣。从这时开始,城市数量和规模快速增长,
人口数量以及被我们祖先驯化的动植物数量剧增。为了适应这一局面,
之前提到的两种路线都开始扩张了,世界变得更加拥挤起来。
这时,人类开始关注资源稀缺性和工作的重要性,变得更加忙碌。
(矛盾的是,这时的物资其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尽管现在还不宜得出结论,
但我们不得不怀疑,未来的历史学家在研究人类与工作的关系时,
不会区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和第四次工业革命,
而是会认为这段漫长的时期与之前的任何时期同样重要。

传教士在布道伊始,会首先提醒他的会众要在每周日聚在一起礼拜。
传教士说,这是因为上帝为了创造天堂、地球、海洋、太阳、月亮、鸟类、野兽、
鱼类等不知疲倦地工作了六天,只有在第七天才会放下工作去休息。
传教士提醒会众,因为人类是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的,
所以他们也要辛苦劳作六天,第七天休息,
并对上帝赐予他们的无数恩典表示感谢。

科里奥利之所以对撞球感兴趣,
不仅因为他从象牙球相互碰撞时发出的咔嗒声中获得了一种满足感,
或者在球杆推着球从桌上滑入网袋时体验到了一种兴奋感,更主要的一点是,
对他而言,撞球揭示了数学在解释现实方面的无限潜力,
球桌为他观察和探索主宰宇宙的基本定律提供了空间。
这些球令他联想起伽利略描述天体运动时提到的天体,而且每当把球杆握在手中准备击球时,
他就会想起欧几里得、毕达哥拉斯和阿基米德所描述的几何学基本原理。
他的手臂动作使母球充满能量,每当母球击打其他球时,
这些球的运动就会遵循牛顿在近一个世纪之前提出的关于质量、运动和力的定律。
撞球运动还令人想起一系列有关摩擦、弹性和能量转移的问题。

科里奥利现在最为人熟知的成就是阐述了“科里奥利效应”,如果没有这个科学概念,
气象学家就无法合理地解释气旋或洋流的变化。对我们而言,更重要的一点是,
他为人铭记的另一个事实是他最早将“work”(意为“功”)引入现代科学词汇。

因此,不足为奇的是,科里奥利对科学和数学最重要的贡献起源于他对球体旋转运动的研究:
一个台球之类的物体在运动过程中产生了动能,而且这是一个能量转移的过程,
通过球杆,能量从胳膊转移到了球上,推动桌球围着桌子旋转。

科里奥利的方程式很快就被他的科学同行们公认为合理,
而令同行们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发明的术语,似乎它就是科学家们多年来一直苦苦寻找的完美词汇:
“功”不仅能准确地描述蒸汽机的设计用途,
而且它在法语中对应的单词“travail”还蕴含着一种其他语言所没有的诗意,
因为它不仅有“努力”的意思,还有“苦难”的意思,令人想起在法国第三等级的人遭受的苦难。
这个等级的人过着奴隶般的生活,长期以来一直在戴着假发、
骄奢淫逸的教会人员和贵族的枷锁下辛苦劳作。
科里奥利令人看到机器具备将奴隶们从辛苦劳作中解放出来的潜力,所以,
他其实勾勒了技术引领我们走向“经济乐土”的梦想雏形。
后来,凯恩斯对这个梦想做了进一步的阐述。

“功”现在被用来描述所有的能量转移,比如在天体层面星系和恒星形成时发生的能量转移,
以及在粒子层面发生的能量转移。如今,科学家也意识到宇宙的诞生涉及无数的“功”,
而生物之所以与非生物存在重大区别,恰恰是因为生物能够做一些非同寻常的工作。

一颗“活的”星体不会主动从环境中补充能量,也不寻求繁殖后代,使它们长大后和它一样。
相反,它通过物质质量的亏损转化成为能量,为自身做功,从而提供能量来源。
一旦物质质量耗尽,星体就会“死亡”。

生命为了生存、成长和繁殖,必须积极地做功,这或许可以归因于热力学第二定律,
这个定律也被称为“熵定律”。一些物理学家将其视为宇宙最高定律,
它描述了所有能量在宇宙中均匀分布的趋势。
熵定律就像神话里面那个热衷于制造恶作剧的“骗子之神”一样,
无情地破坏着宇宙创造的一切秩序。久而久之,熵定律将带来世界末日,
这不是因为它将摧毁宇宙,而是因为熵的增加意味着有效能量的减少,
当能量在宇宙间实现均匀分布时,所有物质的温度达到热平衡,
宇宙中的有效能量已经全部转化为无效能量,再也没有任何自由能去做物理学意义上的功。

根据玻尔兹曼的计算,如果孩子们只是随机地整理卧室里的物品(事实的确如此),
那么每个物品被摆放回原处的概率都是相等的。当然,作为随机的物品整理者,
他们不小心把所有物品放回应该放的地方,保持房间整洁的概率是极低的。
问题是让房间变凌乱的方法,比让房间变整洁的方法多得多,
所以房间变凌乱的概率更大,直到父母要求他们做必要的工作时,
他们才会消耗能量,将房间恢复到可以接受的低熵状态。

在一个由热力学定律支配的宇宙中,上帝戒律是没有存在空间的,
一切事物的最终命运都是预先设定的。

玻尔兹曼之所以敬佩达尔文,不仅仅因为他们都打破了宗教教条,
还因为他看到熵定律之手正忙着塑造进化过程。这个想法直到过了一代人的时间之后,
才被诺贝尔奖得主、量子物理学家欧文·薛定谔做出完整阐述。
薛定谔的一个知名实验就是把想象中的猫装进想象的盒子。

薛定谔确信生命和熵之间的关系是根本性的。
在他之前,包括路德维希·玻尔兹曼在内的很多人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讲,马、
人类与河马等生物体都是热力学引擎,因为它们像蒸汽机一样,也需要获取食物、
空气和水等“燃料”,而在做功过程中,或者说在工作过程中,
它们也把其中一些“燃料”转化为能量,随后这种能量消失在宇宙中。

薛定谔认为,构成一个基因组的“一小组原子”能够将数万亿个其他原子组织成毛发、
肝脏、手指、眼球等,是非常神奇的,因为这些原子的行为明显违反了热力学第二定律。
宇宙中几乎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趋于无序,而生命却不一样,因为它能把物质聚集在一起,
然后非常精确地把它们组织成令人惊讶的复杂结构,收集自由能,从而再生。

尽管从表面上看,生物体好像娴熟地、有机地违反了熵定律,但薛定谔认识到,
如果真正违反熵定律,生物体是不可能存在的。
这就意味着生物体需要对宇宙中熵的总量做出贡献,而他的结论是,
这种贡献方式就是通过寻找、捕获自由能,利用能量做功,产生热量,
从而增加宇宙的熵。他还指出,有机体越大、越复杂,需要做的功就越多,
这样才能生存、生长和繁殖下去。因此,与岩石等物体相比,
生物体等复杂结构对宇宙中熵的贡献往往要大得多。

当时,大气和海洋的含氧量越来越多,额外释放的能量越来越多,
这些能量肯定在寒武纪生命大爆发中发挥了作用。但进化或许扮演了更重要的作用,
因为在进化过程中“适者生存”,那些适应周围环境的物种幸存了下来,
它们开始从一个新的、比氧气更重要的来源获取能量,即捕食比自己弱势的生物。
这些弱势生物已经辛苦地收集了能量,将能量和营养储存在肉、器官、
外壳和骨骼中,一旦被捕食,这些能量就转移给了捕食者。

大约在6.5亿年前,同温层中积累了足够多的大气氧,形成了一个臭氧层,
臭氧层变得越来越厚,最终足以屏蔽掉危险的紫外线辐射,
使一些生物得以在海洋边缘生存而不至于遭到灼晒。大约2亿年后,
生物圈覆盖了大部分陆地,慢慢地形成一系列相互关联、非常复杂的海洋和陆地生态系统,
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生物,这些生物勤奋地捕捉自由能,使用它获得更多能量,并完成繁殖。

很多这些新形态的生命体利用能量做功的方式,
与今天人类利用能量工作的方式存在很大的相似性。
虽然细菌仍然是生物圈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体型更大的陆地动物的存在改变了生物做功的性质。
体型更大的动物需要大量的食物,与相对静止的微生物相比,它们能做更多的“体力活”,
比如打洞、捕猎、逃跑、破坏、挖掘、飞翔、吃、捕猎、战斗、
排便和移动物体,而且在某些情况下,还会从事建筑。

当一棵树生长时,树叶最大限度地暴露在阳光下,这样就可以收集太阳能,
将二氧化碳和水转化为葡萄糖。这只是“合目的性”的表现。
在雨季,数以千计的飞蛾扑向卡拉哈里沙漠的篝火,这种致命的行为也是“合目的性”。
但正如“科科”的训练师所了解到的那样,在其他种类的生物中,
“目的性”的行为与“合目的性”的行为并不是明显区分的。

换句话说,进化过程会诱导有机体获取和消耗能量,既是为了生存,
也是为了使自己富有吸引力,前者要求追求效率和控制能量消耗,
后者则倾向于鼓励浪费能量和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

现在,我们都很清楚地意识到,孔雀尾巴并不像达尔文想象的那样成为孔雀身体的负担。
研究人员测试了孔雀腾空躲避捕食者的速度,结果发现大尾巴并没有对它们腾空
躲避捕食者的能力产生显著负面影响。
研究还发现,孔雀的尾巴可能在择偶过程中也没有起到特别重要的作用。

也许他的说法是对的,但是朱/霍安西部落另一位观察者斯普林甘(Springaan)
表达了一个更有趣的观点。他推测织布鸟就像他的妻子一样。
他的妻子无法忍受无所事事的状态。因此,每当她忙完琐事,抽出空闲的时候,
就会忙着制作串珠首饰,一串接一串地制作,都是类似的十字形设计,
使用同一套熟练的手法和技巧。每当她的珠子用完时,由于没有钱买更多的珠子,
她就会孜孜不倦地把旧的成品——通常是非常漂亮的成品——一颗一颗地拆下来,
然后重新利用,编织成新的珠串。他认为这是一种伟大的美德,
并且很幸运说服这样一个女人嫁给了他。这个女人就像一只织布鸟一样,
制作美丽物品的技艺让她找到了骄傲、快乐与平和。
但另一方面,她不确定自己嫁给他是否幸运。

建造和毁掉鸟巢的织布鸟似乎精力异常充沛,但它们绝非除了人类之外,
唯一倾向于耗费精力做无意义之事的物种。仅在鸟类王国里,就有成千上万个类似的案例,
它们耗费高昂的成本精心地做无意义之事,
从天堂鸟华丽的羽毛到园丁鸟精心制作的鸟巢,莫不如此。

许多进化生物学家严格地用功利主义来解释这些行为。
对他们而言,生命史基本上就是一个关于性和死亡的故事,其余都属于粉饰性质的,
要理解所有经历自然选择而保留下来的特征,
最终必须从增加或减少一个有机体生存或繁殖概率的角度去解释,
或者从是否有利于一个有机体觅食或求偶的角度去解释。
他们可能会说,织布鸟建造和破坏鸟巢的原因是为了向潜在配偶暗示自己非常健壮,
或者为了保持最佳状态以躲避潜在的捕食者。

在进化史上,有许多例子表明,由于环境的变化,物种会迅速丢弃那些冗余的、
耗费大量能量的生理特征。以三刺鱼为例。这种鱼体型小,身体进化出了三根脊骨,
作为保护盔甲,保护它们免受捕食者的攻击,让它们在一个没有捕食者的湖里生存,
但经过几代的进化之后,这种保护盔甲就会弱化,因为捕食者没有了,
这种需要消耗很多能量的盔甲就不必要了。

但也有许多生物在进化过程中,一些生理特征的现实作用不再显著,
却依然保留了下来,并且会消耗能量。鸵鸟、鸸鹋虽然不会飞,
却保留了退化的翅膀,鲸鱼虽然不会跑步,却保留了退化的后腿,
蟒蛇保留了退化的骨盆。同样,人类也保留了一系列退化的特征,
比如无用的耳朵肌肉,不再发挥作用的消化系统组织,以及尾巴退化后形成的尾骨。

一个更有趣的解释可能是它们能量太多,必须通过这种途径消耗掉。

一组研究人员对乡村织布鸟进行了不懈的追踪,结果发现它们花在觅食上的时间其实非常少,
在长达8个月的筑巢季节里,根本没有观察到雄性织布鸟有任何专注的觅食行为,
而是一直在聚精会神地筑巢。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在筑巢季节,食物很丰富,
织布鸟只需偶尔觅食,比如,在搜寻筑巢材料时,
会从空气中捕捉高能量的昆虫以及找到各种各样的谷物。

他们指出,当食物充足时,雀形目鸟会通过提高唱歌、
飞行和其他日常行为的强度去加强锻炼,这与人类通过运动或跑步消耗能量的方式非常相似。

作为织布鸟最喜欢的季节性食物之一,谷物让我们从侧面思考人类自身的行为。
在我们的想象中,种植谷物是人类的独特行为,也象征着人类与工作关系的两个交叉点:
一个是种植粮食,另一个是在大城市协同工作。

因此,对斯宾塞而言,跳蚤寄生在狮子耳朵上、牛羚在狮子面前吃草、
狮子在没有任何愧疚的心理负担下咬烂牛羚的喉咙……都是在以各自的方式适应周围环境,
而它们之间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他指出大多数植物如何依赖鸟类、蜜蜂等生物授粉或者播撒种子,
寄生虫如何依赖于宿主,以及食腐动物如何依赖于猎人。

同样清楚的是,正如忙于筑巢的织布鸟给我们的提醒一样,
尽管寻求能量的成败往往能够塑造多个物种的进化轨迹,但动物的很多特征和行为是难以解释的,
这些特征和行为很可能归因于季节性过度丰富的能量,而非归因于对稀缺资源的争夺。
这一思路或许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视角,
帮助我们去理解为什么人类——最善于挥霍能量的物种——还要如此努力地工作。

人类现在获取的大部分能量,除了用于维持体能和繁衍后代之外,
都消耗在使用工具来改变和改造周围世界上了。

狩猎采集者需要向远方迁徙,
这种流动性要求他们从一个营地前往下一个营地时不能携带太多沉重的物品。
这是他们形成节俭文化的一个原因。他们制作的大多数工具都是由轻质、
有机、易加工的材料制作而成的,比如木材、植物纤维,或者动物的皮、角、肌腱和骨头。

考虑到塞内加尔大草原上的黑猩猩使用小的、故意磨尖的棍子去猎杀灌丛婴猴,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系统性地使用磨尖的棍子比石器出现得还早。

有机物质当失去生命,暴露在自然环境中时,会有氧分解,各种食腐动物、
昆虫、真菌和细菌会加速分解过程。死亡动物的软组织总是先分解,就连大象死后,
皮肉也会在几天内腐烂,骨头也会被鬣狗咬碎。在非常适宜、干燥的环境下,
木质素(赋予木材力量的物质)可能需要几百年才回归尘土,而大骨架则需要几千年。
但在潮湿的环境下,木头和骨头会迅速腐烂。当死去的有机物困在缺氧的环境中时,
比如被黏糊糊的泥浆封存住,则通常需要更久才能分解,但到最后,
肯定也会被某些厌氧酸分解,产生一种叫作醋酸菌的微生物。

《圣经》中的大力士参孙发现,驴的下颚骨可以用来攻击敌人。
再比如,当为了寻找骨髓而敲碎一块未经烹煮的大骨头时,人们就会发现当骨头断裂时,
往往会产生一系列致命的、锋利的、坚硬的尖端和边缘,这可以用来刺穿或切割其他物体。

卡图潘手斧的制作原因和用途一直是未解之谜,但它宛如一首雄辩的诗,
赞美着制作者的精湛技艺。

充分掌握一项技能,并使其达到近乎本能的程度,不仅需要时间和精力,
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首先必须学习基础知识,通常是通过指导、
模仿和实验相结合的方式。然后,在它成为第二天性之前,必须经过多年实践。
获得技能还需要精力、灵活性和认知处理能力,以及一些无形的素质,
科学家在讨论这些素质时要比诗人谨慎得多,包括毅力、欲望、决心、想象力和雄心。

智人获取和掌握的各种技能,包括以极高的精准度射箭或进行显微手术,
都融入了我们的手、胳膊、眼睛和体型中。我们不仅是祖先所做工作和所获技能的产物,
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我们生来就是要工作的,我们在一生中也逐渐被所做的不同工作塑造。

智人新生儿的大脑为了发育完善,更多地依赖丰富的感官环境,而不是温暖安全的子宫。

智人的新生儿不仅感到无助,其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婴儿期是大脑发育最快速的时期,
因为他们出生后,会从外界环境中接受听觉、嗅觉和触觉的刺激,
数周后还会受到视觉的强烈刺激。这种丰富的感官刺激环境会促使婴儿的神经元不断发生连接,
连接部位就是所谓的突触。突触决定着人的学习能力,数量越多,密度越大,
人的学习能力就越强,智力水平也就越高。这些突触还能帮助婴儿从混乱
的感官刺激中过滤出有意义的信息。这一过程从童年一直持续到青春期早期,
到青春期早期,突触数量是出生时的两倍,大脑不断被幻想(通常是荒谬的想象)激发。
这一时期获得的基本技能在后来的岁月中就成了直觉的、
本能的技能,这一点并不令人惊讶。

在青春期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的身体会逐渐消耗大量在婴儿期和童年期形成的突触,
经常受到刺激的突触被巩固并保留下来,反之则会被修剪,直至消失。
所以,当我们步入成年期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突触数量仅剩青春期时的一半。
突触修剪、消失的过程对成人大脑发育的重要性不亚于之前突触大量生长,
因为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未充分利用的突触连接萎缩和死亡,
大脑实现自我精简和进化,以便更好地满足环境需求,将能量集中在最需要的地方。

大脑受生活环境影响的过程并不会戛然而止。
神经系统的重组和发育过程一直延续到成年期和老年期,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
这一过程更多地是由突触萎缩和死亡驱动的,而不是由突触再生驱动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的物种在年轻时具有非常强的可塑性,随着年龄的增长,
这种可塑性会下降,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会变得越来越抵触改变,
为什么老了之后很难改掉年轻时养成的习惯,
为什么我们倾向于认为自己的文化信仰和价值观反映了自己的本性,
为什么当别人的信仰和价值观与我们相冲突时,我们抨击别人是不自然的或不人道的。

米勒坚持认为,生物体为了消耗自由能,必须先找到自由能,而要找到自由能,
则必须有能力获取和解读与周围世界有关的信息,然后遴选有用信息,并采取应对措施。
换句话说,这意味着在生物体获取的能量中,有很大一部分用于借助感官寻找信息,
然后对信息进行处理,以便发现和获取更多能量。

米勒解释说,正如身体通过吸收自由能而生存一样,心灵也通过吸收信息而生存。

当一头饥饿的豺狼遇到一头正躺在猎物附近休息的狮子时,
它会先谨慎测试狮子的戒心和情绪,权衡从狮子猎杀的动物尸体上抢走一根带肉骨头的风险,
然后再决定是否发起冲击。

随着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地面上的树影变得越来越短,
动物足迹就变得越来越难以看到和辨认。不过,对于一个善于追踪动物的猎人而言,
这没什么。比如,当人们阅读某个字母或单词被涂黑的句子时,
或者听到别人用陌生的口音说着熟悉的单词时,人们首先会借助直觉去推断,
然后从之前就熟悉的那些词语中找到难以发现的线索。

在朱/霍安西部落中,一个猎人的技能不仅仅通过他的毅力或射箭准确度来衡量,
还要通过他发现动物的能力来衡量。他首先要发现潜在猎物,
通常需要跟踪它一段距离,然后才能靠得足够近,以确保准确射击。
他们坚持认为,只有当你与动物产生心灵交互,通过它的感官感知世界时,
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而做到这一点的方法就是解读它的足迹。

这是我们祖先的第一次能量革命,因为肉、
脂肪和骨头提供的额外营养和能量帮助能人种属进化出体积更大的大脑。
这也减少了他们对能量密度较低的食物的依赖,从而减少了觅食所需的时间。
但仅仅依靠生肉、脂肪和骨头并不足以帮助祖先形成和维持像智人那种体积大、
耗能多的大脑。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们需要烹制食物,而为了烹制,
他们需要掌握火的使用。这个过程开启了人类进化史上第二次,
或许也是最伟大的一次能源革命。

黑猩猩和大猩猩等灵长类动物的肠道比人类长得多,
它们需要额外的结肠空间来从多叶、多纤维的饮食中汲取营养。
动物的肉用火烹制之后就易于消化了,从而使消化系统的很大一部分功能变得多余。
烹制也有助于重塑面部肌肉。吃更软、更熟的食物意味着下颚肌肉强大
不再是“物竞天择”的自然优势。随着大脑的发育,人类祖先的下颚也在变长。

由于大猩猩的饮食不是特别有营养,
它们每天必须吃相当于自身体重15% 的食物来维持健康。
这样一来,留给打斗、交配和玩耍的时间就不多了。
这就是为什么大型灵长类动物的研究人员如果想看到它们做一些更有趣的事,
不得不先耗费大量时间坐着,观察他们的研究对象有条不紊地觅食和进食。
我们知道,大多数大型灵长类动物每天要花8到10个小时觅食和进食,
这相当于每周工作56到70个小时。咀嚼、消化和处理树叶、木髓、
根茎既耗时又耗能,它们把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和慵懒地梳理彼此的毛发。

直立人掌握如何使用火和烹饪之后,就能以更少的体力获得更多的能量回报,
促使脑容量逐渐增加。这样一来,他们除了运用智力和能量寻找、
消耗和消化食物之外,从事其他活动的时间也会增加。

用火烹熟食物给我们的祖先创造了大量休闲时间。他们利用这些时间做什么呢?
考古记录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太多线索。我们知道,随着大脑逐渐发育,
他们在制造工具方面有了明显的进步,可能也有了更多的两性亲密时间,
至于其他方面,我们就不好推测了。

令人惊讶的是,尽管我们很多人在无聊中度过了太多时间,
但关于无聊的科学研究却是少之又少。从历史上看,只有那些从事“孤独职业”
(solitary profession)的人才会对无聊感兴趣,比如哲学家和作家。
牛顿、爱因斯坦、笛卡儿和阿基米德的一些伟大见解在很大程度上都可以归因于无聊。
正如尼采所言:“对思想者和一切有创作力的灵魂而言,
厌倦是灵魂深处的一种不愉快的平静,是一段欢乐旅程的前奏,
也是一阵欢愉的清风。”(尼采将自己的无聊归因于探索一些有影响力的思想。)

人类的独特之处在于能够被文字、图像、声音和行为吸引。
我们会在音乐中陶醉自己,会在倾听别人说话的过程中让自己的思维进入另一个世界,
会在听到收音机里传出一个声音,或者看到一个分辨率低、
电子生成的传真文件时,被深深地吸引住。

如何在空闲时间让躁动的大脑平静下来,是人类祖先面临的一种进化压力。
在这种压力下,处于有利地位的是那些可以将别人从无聊的负担中解放出来的人。
这些人拥有较强的社交能力,口才好,会唱歌,有想象力,而且精明,
能够用语言讲故事,开展娱乐活动,展现个人魅力,让别人恢复冷静,
逗乐别人,鼓舞别人或者诱惑别人。在这些功能里面,诱惑别人特别重要,
因为自然选择过程不仅淘汰了适应能力差的人,还是一个积极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某些特征能否幸存下来是由性伴侣选择的。
在许多灵长类社群中,地位高、身体壮的个体通常会垄断地位低、身体弱的个体的性接触机会。

但当觅食过程变得不那么耗时,对身体健壮程度的要求也不那么高时,
那些培养了语言能力的男性很可能会发现自己在争夺性伴侣的竞争中更容易成功,
从而确保自己的基因能够传给下一代。换句话说,当我们的祖先用火满足一些能量需求之后,
空闲时间便增加了,促进了语言能力的进化,这样一来,
他们就朝着创建新世界迈出了第一步,在这个新世界中,
一个身体强壮的人有时会输给一个语言能力强的、富有魅力的人。

低欲望的原始生活

人类学家之所以相信这一点,是因为直到4万年前,
才开始出现一些能够印证智人聪明才智的明确证据,包括风格成熟的岩画、
雕刻、雕塑、复杂的工具制作传统、精致的珠宝甚至葬礼。

萨林斯一直在刻苦钻研人类学文献、
殖民时期的报告和其他描述欧洲人和狩猎采集者互动情况的文件。
从这些研究中,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人们对狩猎采集者形成的刻板印象
是他们毕生都在与资源匮乏做斗争,而这种看法过于简单化了。
萨林斯最感兴趣的并不是与农业或工业社会那些压力巨大、工作死板的人相比,
狩猎采集者究竟享有多少闲暇时间,而是他们“对物质需求的节制”。
他的结论是,狩猎采集者之所以比其他人有更多的空闲时间,
主要是因为他们只注重满足迫切的物质需求,
而没有被一大堆令人不得安宁的欲望所拖累。

康拉德笔下这片“非洲最大的森林”令人难以忘怀,在刚果东部六个月的探险经历中,
疟疾和痢疾的反复发作使他精神恍惚,产生了幻觉,
但更重要的是他对殖民者残暴掠夺的反思。在刚果期间,
他亲眼见证了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的雇佣兵组织——“公共部队”
(Force Publique)——强迫原住民按照固定配额上缴橡胶、象牙、
黄金等物品,而当地人换来的只有恐惧,未完成配额的人会被砍掉一只手,
敢争辩的人会被砍掉脑袋。后来,康拉德在描述这些殖民者暴行时说,
这是“最邪恶的战利品掠夺行为,扭曲了人类良心与地理探索历史”。

社会主义者妖魔化游手好闲的富人,而资本主义者则倾向于蔑视“游手好闲的穷人”。
所有政治派别的人现在都注重区分创造者和索取者、生产者和寄生虫,
即使他们对这几类人的定义有些区别,但他们的态度却是一致的。
这种现象或许表明,在人类社会中,勤劳与懒惰之间的冲突具有普遍性。
但在“按需共享”的狩猎采集社会中,这种冲突被置于一种相对不重要的地位,
这一事实表明,这类冲突是最近才出现的。

猎人通常认为分配肉的压力比肉的价值更大。

朱/霍安西部落还有一个技巧来处理这个问题。他们坚持认为,
肉的真正主人不是负责分配肉的那个人,也不是猎人,而是杀死动物的那支箭的主人。
这往往是少数猎人。但是,一些思维敏锐的猎人会刻意向不那么热衷打猎的猎人借箭,
以便逃避分配猎物的负担。这也意味着老年人、近视者、
畸形足者和懒人偶尔也有机会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当客人们带着礼物(比如鱼油、精美的编织毛毯、曲木制作的箱子和铜板)、
划着独木舟回家时,这些仪式的举办者往往会开始计算自己为了谋求社会地位、
慷慨施舍礼物而欠下的债务,有时候这会令其债台高筑。

定居在寒冷的亚洲大草原上的人要比非洲的狩猎采集者做更多的工作来维持生命。
他们无法像非洲人那样整年都能光着身子在星空下游荡或睡觉。
漫长的冬天迫使他们精心制作一些防寒保暖的衣物以及结实耐穿的鞋子,
并且为了生火,他们必须收集更多的燃料。
他们还需要找到或建造足够坚固的住所,以抵御冬季的暴风雪。

为了适应剧烈的季节变化,欧洲、亚洲的狩猎采集者偶尔会储存食物,
调整工作时间,这意味着人类朝着注重长期、注重未来的工作关系迈出了重要一步。
在此过程中,他们逐渐形成了一种不同的心态去应对资源稀缺的问题,
这种态度重塑了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至今仍在某些重要方面影响着人类的经济生活。
然而,尽管他们需要比那些生活在温暖气候地带的人更早地做出计划,
他们依然对季节性变化的自然环境抱有很大的信心,
相信未来大自然一定会继续慷慨地赐予自己足够的食物。
具有些许滑稽意味的是,地球寒冷时,远古人类没有从事农业生产,
而是直到18 000年前地球开始变暖之际,才有人朝着粮食生产迈出了重要一步。
这为后来人类不断增加的能源足迹以及形成对工作的痴迷奠定了基础。

在田间工作

柴尔德教授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终生保持单身。他之所以决定结束生命,
退休生活的孤独和养老金的不足起到了一定作用。
但最重要的刺激因素是他在致格莱姆斯的信中所做的冷静思考。
他认为,如果无法做任何有用的工作,那么生命就是毫无意义的。
他在这封信中表达了这样一种观点:老年人不过是寄生的食利者,
榨取年轻人的精力和辛勤劳动成果。他也没有对那些坚持发挥余热、
决心证明自己仍然有用的老人表示同情。他坚持认为,
这些继续工作的老人是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剥夺了更年轻、更有效率的继任者升职的机会。

柴尔德1892年出生于悉尼,是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最重要的历史学家,
在职业生涯中发表了数百篇有影响力的论文和20本书。但在64岁的时候,
他得出了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那就是他再也无法做出有用的贡献了,
而且回望过去,他之前的大部分工作也是徒劳和无价值的。

在柴尔德主要的职业生涯中,考古学家使用的主要工具是铲子、刷子、
水桶、筛子、巴拿马草帽以及他们的想象力。在生命的最后阶段,
他越来越担心他的许多好观点会被新发现证实为毫无价值,
因为当时考古学家已经开始与地质学家、气候学家和生态学家进行越来越多的合作,
而这些领域的新发现揭示出,人类从狩猎采集向农业生产过渡的情况,
远比他在《人类创造自己》一书中所描述的要复杂得多。
现在看来,当时柴尔德越来越有可能被颠覆的一种观点是,
他之前认为远古人类聚居在永久定居点是从事农业生产带来的结果,
但事实上,他把因果关系弄颠倒了,这种聚居恰恰是从事农业生产的一个诱因。

考古人员认为纳图夫人是热情的家庭酿酒师,而且他们提出了一个几乎完全正确的论断,
即啤酒的发明加速了纳图夫人对农业的接受,从而促进了谷物的定期供应,
以便用于发酵。他们还提出了一个可能正确的论断,即纳图夫人的啤酒主要用于宗教仪式。

对格陵兰岛冰芯的分析表明,上一个冰期的结束标志着大气中二氧化碳的激增。
这一过程使碳三植物的光合作用增加了25% 到50%,
从而促使碳三植物生长得更茁壮,在争夺土壤养分的竞争中超过碳四植物。

如果从这些村落附近的墓地来看,这些地方连续定居了几代人。
定居也意味着纳图夫人比他们之前的任何族群都乐于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建造和使用笨重的工具,
这些工具不容易从一个定居点搬到另一个定居点。
其中最重要的是非常重的石灰石和玄武岩杵,它们用来磨碎谷粒、
捣碎块茎,似乎还用来制作啤酒。

拥有了这么多食物之后,纳图夫人便有能力发展其他技能了。
从纳图夫人考古遗址发现了装饰精美的石制和骨制工具、充满情欲的石雕和优雅的珠宝,
这些物品表明,他们很高兴投入一定的时间,使他们的工具、
家园以及自身看起来美观一些。我们不知道他们唱什么歌、
创作什么音乐以及信仰什么,但从发掘出的墓葬来看,
他们会小心翼翼地确保死者能够进入美好的来世。
如果这一点可以作为依据,那么可以判断出,他们还形成了丰富的安葬仪式。

纳图夫人墓地还讲述了另一个关于他们生活的重要故事。
对纳图夫人骨骼和牙齿进行的骨学分析表明,他们很少出现系统性的饮食不足,
或者说,很少承受着早期农耕社会的饮食压力。他们还指出,与后来的农业人口相比,
纳图夫人不必应付太多繁重的体力劳动。即便如此,他们似乎肯定经历了一些困难。
骨学证据表明,居住在这些永久定居点的纳图夫人很少活到30岁以上。
这可能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掌握一些非常具体的卫生技能,
而这些技能恰恰是在固定村落居住所必需的。

纳图夫人对瞪羚的胃口也表明,他们已经掌握了射箭技术,以便射杀这些最敏捷、
最警觉的有蹄类动物。正如非洲南部和东部的狩猎采集者所熟知的那样,
如果没有良好的射弹武器,几乎不可能猎杀瞪羚这样的动物。

野生小麦的产量比现代各种驯化的小麦要低得多,所以,在古代,
要吃谷物烘焙而成的面包,就需要有雄厚的财力。但与大多数其他野生植物相比,
野生小麦几乎算得上唯一的高产作物。二粒小麦是现代小麦的祖先之一,
在适当的条件下,产量可以达到每公顷3.5公吨,但更常见的产量在1公吨至1.5公吨。
单粒小麦是现代小麦的另一个祖先,每公顷产量最高可达2公吨。

他仅凭双手,能在一小时内收割几公斤粮食,而先用镰刀收割小麦,然后手工剥粒,
他能够将收割数量提高25%。他指出,这有助于多收割一些粮食,减少浪费,
最重要的是,这有助于避免他那柔软的“城市化的双手”被磨得生疼。
在这个试验的基础上,他得出结论,认为“一个由家庭组成的群落,
在靠近卡拉卡达格火山山脚的地方开始收割,随着季节的推移而向上倾斜,
可以很容易地收割……收割期可以长达三个星期或更久,
也不怎么费力……可能比这个家庭一年消耗的粮食还要多”。

哥贝克力石阵的规模和复杂程度可能远不及后来的农耕人口建造的金字塔或玛雅庙宇,
但肯定也需要复杂的劳动分工和熟练的泥瓦匠、艺术家、雕刻师、设计师和木匠。
这些人可能全职从事建筑活动,而不从事农耕劳动,因此依赖其他人养活。
换句话说,这个石阵是第一个明确的证据,表明在这个社会里,
很多人全职从事高度专业化的非农耕类工作。

关于早期农民寿命质量,最大的研究资料宝库就是加泰土丘。
那里的证据为我们揭示了一幅令人沮丧的画面:“在近1 200年的定居生活中……
由于族群需要依赖驯化植物提供的碳水化合物,生育率提高,人口规模和密度增加,
导致工作量提高,压力倍增,人们经常遭受疾病折磨。”

狩猎采集社会的生产力虽然可能要低得多,产生的能量少得多,但生存风险也要小得多。

古代农民面临的另一个关键的环境挑战是,同一块土地不能年复一年地带来稳定收成。
对于那些在冲积平原耕作的幸运者而言,洪水会周期性地冲刷过来,
带来新的表层土壤,给农耕创造诸多便利。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
可持续发展面临多重挑战,教训惨痛。为了应对挑战,
他们只能迁移到尚未被开发的新地方。这就加快了农业在欧洲、印度和东南亚的扩张。
许多早期农业社会已经采用了基本的作物轮种体系,比如交替种植谷物和豆类,
或偶尔休耕,但直到18世纪,长周期轮作的好处才正式确立下来。
因此可以判断,早期的农民必然都经历相似的挫败以及迫在眉睫的厄运。
每当厄运袭来,尽管天气条件好,种子储备充足,害虫得到控制,
但最终的收成很差,不足以支撑来年粮食需求。

熵的永恒规则是,一个物体结构越复杂,建立和维护它所需的工作就越多。
这不仅适用于我们的身体,也同样适用于我们的社会。把黏土变成砖,
再把砖变成建筑,都需要工作,就像把田地里的谷物变成面包需要消耗一定的能量一样。
因此,某个特定社会在某个特定时间的复杂程度,通常有助于衡量它所获取能量的数量,
以及构建和维护这种复杂性所需的工作量(从原始的物理意义上讲)。

吃更多的高能量食物来维持体温。这意味着,如果在非洲南部、
东部的狩猎采集者每天从食物中获取2 000千卡的能量,以及再从非食品类活动
(比如燃料、制作长矛等工具、制作鸵鸟蛋壳饰品)再获取1 000千卡的能量,
那么生活在冰冷北方的狩猎采集者可能必须获取两倍左右的能量,
才能在那几个寒冷的月份生存下来。

比如,松露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人工繁殖成本高昂,非常珍稀,
而精英人士愿意付大价钱,那么人类就会考虑驯化松露。然而,在历史上,
是否驯化一个物种的经济考量。

马尔萨斯试图解决的主要问题很简单。他想知道,既然农业经过几个世纪的渐进式发展,
生产力大幅提高,为什么大多数人如此努力工作,却仍然生活在贫困中?
对此,他从两个角度给出了答案。第一个是神学角度,他认为“世上存在的恶 , 
不是为了使人悲观绝望 , 而是为了刺激人的活动”。换言之,他的意思是,
让世人忙碌一直是上帝的部分计划,确保尘世的人群永远不会繁荣到他们可以无所事事的地步。
第二个是人口统计学角度。马尔萨斯观察到,人口增长是几何式或指数式的,
大约每25年翻一番(他的这种算法是错误的),而粮食产量增长却是算术式的,
由于这种不平衡,每当农业生产力提高,增加了粮食总供给,
人口数量实现了更大幅度的增加,不可避免地导致农民必须创造更多的粮食去喂养这些人口,
结果是人均盈余很快就消失了。他认为,土地是限制粮食产量的最终因素,
并注意到在农业领域,劳动力的边际效用会迅速衰减,因为同一片土地曾经很容易被一个人管理好,
如今交给10个人去管理,非但不会使这片土地变得更有生产力,
反而会使每一位耕种者的收益份额越来越少。马尔萨斯认为,
人口和生产力之间的关系最终是自我调节的,只要人口增长超过生产力,
饥荒或其他形式的崩溃很快就会出现,迫使出生率受到控制,
人口减少到一个更容易控制的水平。根据他的计算,马尔萨斯坚持认为,
由于工业革命的原因,英国当时正在经历人口激增,应该马上进行一次大幅度的调整。

农业生产效率会激增,让一两代幸运的人繁荣起来,人口数量实现迅速增加,
之后稀释了农业发展成果,最终导致一切又恢复到物质贫乏的起点。
他们还注意到,当人口由于疾病或战争而突然减少时,则会产生相反的效果。
比如,在14世纪中叶,欧洲鼠疫导致大量人口死亡,而一旦最初的冲击平息下来,
之后几代人的平均物质生活水平和实际收入水平却有了显著提升,
接着人口数量得以恢复,生活水平回归到历史平均水平。

其次,马尔萨斯指出了农业社会人口必须努力工作的主要原因。
他认为,农民如此热衷于生育的原因在于不受控制的原始欲望。
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即农民都非常清楚,他们工作有多努力,
一年下来的收成就有多好。他们想要确保收成足够多以及牲畜健康,
但有很多变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比如干旱、洪水和疾病,
也有很多变量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他们可以做一些事情来限制重大的、
现实的风险的影响,所有这些都需要做大量工作。但问题是几乎没有多余的劳动力,
于是,对大多数农民来说,要解决这个问题,一个明确的办法就是生育。
但是在热衷生育的过程中,他们也在“马尔萨斯陷阱”中越陷越深。
他们多生育一个人,固然多一个劳力,但也多了一张需要喂养的嘴巴,
而且久而久之,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到了某一个临界点之后,
就会导致人均粮食产量显著下降,因为最终而言,农业必然受到自然环境的绝对限制,
一小块麦田,无论一个人管理,还是十个人管理,一年只能收获一季。

这让农民几乎别无选择,要么挨饿,要么夺取邻居的土地,或者开垦新土地。
亚洲、欧洲和非洲农业迅速发展的历史表明,在许多情况下,农民选择了最后一种。

狩猎采集者在工作中获得的即时回报,
与做汉堡的快餐厨师或股票经纪人所获得的报酬存在两个关键区别。
第一,狩猎采集者可以立即享受他们的劳动回报,比如吃一顿饱饭或给他人带来食物,
而仓库的包装工人获得的回报则不是即时的,而是一种未来前景,
表现形式就是未来可以用于交换有用物品或偿还债务的货币。
第二点是虽然狩猎采集者的食物偶尔匮乏,但时间一直是充足的,
所以它的价值从来没有与“稀缺性”挂钩。换句话说,对于狩猎采集者而言,
虽然时间不能当钱花,不能用于做预算,不能积累或节省,虽然机会或能量会被浪费,
但时间本身是不会被浪费的,充足的时间也是他们的财富。

在温室农业出现之前,农业首先要考虑时间问题,所有的农民都受制于季节支配,
受制于农作物和牲畜的生长周期,受制于依据地球围绕太阳公转而形成的日历。
即便到了今天,大多数农民依然如此。对于那些每年都要依赖农作物生存的农民而言,
松土、施肥、播种、浇水、除草、杀虫、修剪和收割都对应着特定的时间,
而且每段时间很短暂。加工、储存、防腐以及上市销售也都有特定的时间窗口。
肉品生产的工业化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这种严格的时间要求,
但直到20世纪的下半叶,对于大多数饲养牲畜的农民来说,
季节依然是不容变通的主宰,因为他们必须使自己的工作、
生活与牲畜的繁殖和生长周期相一致,而繁殖和生长周期又与饲养它们的环境相一致。

再比如,如果奶牛的乳房因牛奶而胀了起来,不及时给它挤奶,
就会让它感到不舒服,时间久了可能会导致感染,意味着奶牛会停止产奶,
除非生下小牛才会缓解。

但在早期农业社会中,时间和工作之间的关系不仅局限于固定的季节性循环造成的单调现实。
人类向农业过渡最深远的遗产之一是改变了人们体验和理解时间的方式。

农夫把一头母牛带去配种时,心里的想法是希望它在大约40周之后能生一头小牛犊,
如果把这头小牛犊照顾好,不仅会产奶,还会生出更多的小牛,
久而久之,牛群规模不断扩大,最后在屠宰场结束它们的生命。

他们把种子播得更深一些;他们不辞辛劳地从河里提来一桶又一桶的水灌溉庄稼,
以防雨季来得晚而造成干旱(偶尔会发生这种情况)。

亚当·斯密并不确定人类进行“交往、物物交换和交易”的冲动究竟是贪婪天性的结果,
还是智力的副产品,即他所说的“思考和言语能力”的必然结果。
然而,他确信理解和掌握交易艺术是人类与其他物种最明显的区别之一。

他解释说:“没有谁见过一只狗用一根骨头和另一只狗公平而又慎重地交换另一根骨头。”

斯密确信理性思考能够揭示人类经济行为的基本定律,
就像艾萨克·牛顿通过理性思考揭示天体运动的一些基本法则一样。

“努力工作,创造价值”的观念被灌输给几乎所有地方的孩子,
人们希望以此向他们灌输良好的职业道德。但事实上,今天,即便在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
工作时间和金钱回报之间没有明显的对应关系,而且几乎还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惯例,
即收入最高的人往往每年以股息和奖金的形式获取大部分收入,
中高收入者按月获取收入,而低收入者往往按小时拿工资。
毕竟,经济学家坚持认为,价值最终是由市场来分配的,
而供给和需求只是在某些时候才与劳动的努力程度完全相符。

劳动成果和金钱回报之间的对应关系并非总是失调。在化石燃料能源革命以前,
除了少数贵族、富商、将军和牧师之外,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劳动努力和报酬之间存在着明确的对应关系,而且意料之中的是,
“工作创造价值”的原则在古代欧洲、中东、印度、中世纪基督教、
儒家哲学和神学中占有重要地位。

一个商品的价值高低要看买家愿意支付的价格,而不是看卖家对其商品的估价。
因此,在他看来,弓或其他任何东西的价值并不是取决于制造过程耗费了多少劳动量,
而是取决于买家为了获得它而愿意付出多少劳动量。

虽然朱/霍安西部落这样的狩猎采集者觉得“钱能生钱”的理念很奇怪,
而那些在卡拉哈里沙漠水源充足的边缘地带生活的游牧部落却不这么认为。
这些游牧部落是发达的农业社会的后裔,这些社会在第二个千年里遍布非洲南部、
中部和东部,虽然他们在历史上从未使用过货币或聚居在大城市,也不太关心运输、
贸易和以物易物,但他们确实关心财富、权势和权力,
并根据他们拥有的牛的数量和质量,以及妻子的数量来衡量地位。

牧民的牛群不同于黄金和白银,因为管理得好,牛群带来的财富将永远增长。
虽然现在大多数牛在两岁前就被赶进了屠宰场,只有少数幸运者能够自然“退休”。
但一头牛的完整寿命周期通常在18岁到22岁。在此期间的大部分时间里,它们都能繁殖。
因此,一头普通的母牛一生中可能会生产6到8头小牛,
一头负责配种的公牛可能会繁殖数百头小牛。换句话说,就像任何投资一样,
只要农民不做破坏资本的事情,并且有足够的空间来放牧牲畜,由于牛会自然繁殖,
农民就可以稳定地预期自己的资本会带来新的收益。这样一来,在几乎所有的畜牧社会中,
向别人租用牲畜通常需要支付某种形式的利息就不足为奇了。
出借者不仅期望对方归还租出去的牲畜或等价的其他物品,
而且当自己的牲畜在他人的照料下生出幼崽之后,还要获得部分幼崽作为利息。

牛的主要价值不在于牛肉或牛奶,而是在于它们能做大量体力劳动,
为人们拉犁和做其他重活。因此,它们不仅通过生产小牛来创造价值,
而且通过它们所做的体力劳动来创造价值。至少从这个方面看,
牛的作用与我们现在所依赖的机器并没有太大区别。

驯化后的牛对人类具有格外重要的意义。首先,它们食用人们不喜欢的植物,
并将这些能量转化为肥料和肉。其次,它们可以用来拉犁、拖树干和运输等。
今天,一头活牛的价值已经大幅降低,一旦长到最佳屠宰重量之后,
其价值则主要以肉、皮革和其他产品的形式表现出来。
但在工业革命之前,几乎在所有地方,只要能够用于拉犁,那么活牛就比死牛更有价值。

如果在非洲东部、中部和南部的牛文化中,牛被认为是财富与权力的象征,
那么在最早发展农业的城邦里,牛则被更多地视为通向财富与权力的路径,
因为在做一些消耗体力非常多的重活时(比如耕地),
一头优质的牛所做的工作能够顶得上五个魁梧的男人。
换句话讲,驯养牛之所以非常重要,并不仅仅在于它为人类提供了蛋白质,
还因为它帮助人们实现了作物种植的集约化管理,
并提供了一种将剩余谷物从乡下运到城市的运输工具。
更重要的是,它们可以食用人类不吃的植物,将这些植物转化为能量,
然后通过体力劳动、粪便以及肉,给人类创造价值,
比如用粪便给土地施肥,或者用肉给人类提供食物。

亚里士多德解释说:“使用奴隶与使用家畜的确没有很大的区别,
因为两者都是用体力换取生活必需品。”他认为奴隶制既是自然的,
也是合乎道德的,只有在奴隶没有工作可做这一种情况下,奴隶制才不再是一种制度。
他认为,唯一可能导致这种局面的情况就是有人发明出自动工作的机器,
这些机器“服从和预料人的意愿”,于是,“工厂主不需要工人,主人也不需要奴隶”。

亚里士多德之所以确立了自己的声誉,或许是因为他借助理性去质疑“不确定性”的本质,
但他毫不怀疑,恰恰是得益于奴隶的存在,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免于体力劳动,
把时间用于解决数学问题和进行智慧的辩论,而不是忙于生产和准备食物。
他对奴隶制的辩护提醒我们,在所有社会中,尽管经济、社会规范和制度迥异,
但人们依然坚持认为这是自然状况的一种体现。

在雅典、底比斯、斯巴达和科林斯等古希腊城邦,经济主要依赖农业生产,
而奴隶和农奴是这种经济的维持者。虽然大多数奴隶在田间辛苦劳作,
但当时人们认为奴隶多做一些脑力劳动也是适当的,甚至是比较可取的。
的确,在古希腊,政界高级职位是自由人才能享有的特权。
虽然奴隶无权要求获得劳动报酬,因为根据定义,奴隶自己不能拥有任何财产,
但有些人的身份是奴隶,却能从事律师、官僚、商人和工匠等工作,
导致他们的影响力远超他们的官方身份。

像亚里士多德这样的人可能会嘲笑体力劳动者,但在古希腊历史上有很长一段时间,
努力工作被认为是一种美德。在《工作与时日》(Work and Days)这部叙事诗中,
诗人赫西奥德描述了公元前700年的古希腊农民的生活,堪称希腊版本的人类堕落故事。
在这部叙事诗中,愤怒的宙斯向人类隐瞒了仅靠一天的劳动就能养活自己一年的事实,
以此惩罚人类。这部叙事诗还坚持认为,懒惰的人会激怒上帝,
而且只有努力工作才能让人们拥有牲畜和变得富有。

对一些奴隶来说,肉体死亡往往比他们所承受的“社会性死亡”更好受一些。
在罗马,奴隶有时会攻击他们的主人,他们很清楚这种行为的唯一结果是惨遭处决。
然而,另一些人则咬紧牙关,尽其所能地利用自己所处的环境,与其他奴隶,
有时甚至与他们所服务的奴隶建立关系,从中找到归属感、简单的亲密感和团结感。
他们被剥夺了太多东西,但在工作中找到了目标、自豪和意义,
尤其是除了体力之外还能提供其他服务的少数幸运儿,更是如此。

与希腊人相比,较为富裕的罗马人更有可能因为奴隶出现轻微错误而折磨或杀害他们,
但在其他方面,罗马人对奴隶制和工作的态度则类似古希腊人,
古罗马人认为自己是古希腊文明的继承者,2000年后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人也这样认为。
罗马人觉得体力劳动有损人格,觉得为生计而工作是庸俗的,
认为自由民适合从事大型商业、政治、法律、艺术或军事活动。

在早期的罗马,小农经济遍布意大利,形成了一个星罗棋布的网络,支撑着罗马经济。
当时,家庭劳动和经济回报之间存在着相对密切的联系。
但当大部分工作开始由奴隶来做时,这种经济一致性就很难维持下去了。
那些拥有大量资本和大量奴隶的罗马公民积累的财富,
比那些贫穷的公民积累的财富要多出很多倍。贫穷的公民不得不在劳动力市场上工作谋生,
而畜奴,尤其是有能力的奴隶,永远是积累财富的主要途径。

罗马帝国的执政官和皇帝意识到,在不断膨胀的城市里,要限制民众发表异议,
就需要确保百姓衣食无忧,偶尔还需要重大的军事胜利、
马戏团和其他公共娱乐分散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罗马帝国还能通过吸收帝国各地的农产品来维持其军团、官僚、议员、奴隶、行会和马戏团。

城市化的人类

人类原本是一个不太注重改变环境的物种,后来却趋于聚居在庞大、复杂、
人造的居住环境中,这种转变的速度之快,在生物进化史上是独一无二的。
白蚁、蚂蚁和蜜蜂经历了数百万年才构造了类似人类城镇的居住环境,
而人类朝着城市化的进化则发生在眨眼之间。

他认为,相比之下,要出现城市革命,农业生产力必须先越过一个关键门槛,
此后农民能够持续产生足够多的粮食盈余去养活官僚、艺术家、政治家和其他人。
农民们非常慷慨,并不认为这些人是吃白食的。“城市革命”阶段的特征是城市的出现。
在这些城市里,由商人负责物资供给,由君主统治,由牧师、士兵和官僚实施管理。

毫无疑问,书写的发明带来了大量之前无法想象的新型文书工作和职业,
比如抄写员、建筑师等,其中很多都是地位很高的工作,
这主要是因为人们付出了大量精力去掌握文字读写能力。
公元前3000年,一位埃及父亲送儿子去上学时对他说过一句名言:
“学习写字要用心,学会了什么重活都可以甩得远远的。”他还补充说:
“书吏是不用干体力活的,却能指挥别人。”

很显然,文字也从根本上改变了权力的本质和行使方式,
为早期国家建立起有效运作的官僚机构和正式的法律体系提供了手段。
通过这些手段,国家可以组织和管理更多的人口,实施更加雄心勃勃的计划,
也使那些精通阅读和写作的人宣称自己享有特权,能够了解上帝的话语和意志。

毫无疑问,正是得益于文字的发明,才出现了正式的货币,
才能完成复杂的会计工作,建立金融和银行机构,以及使人们积累财富
(文字发明之前,财富通常仅以账本形式存在)。这样来看,文字就改变了商业世界。

与经济学家不同的是,社会人类学家热衷于弄明白为什么在某些环境下(比如城市)
钻石比水更有价值,而在其他环境下(比如卡拉哈里沙漠传统的狩猎采集社会),
钻石一文不值,水却是无价之宝,要知道,卡拉哈里沙漠拥有两座迄今为止最大的钻石矿。

从住宅布局和面积来看,没有证据能够表明“加泰土丘”存在极端的物质不平等,
但这并不意味着当地存在朱/霍安西这样的小规模狩猎采集社会特有的极端平等主义。
比如,单纯从住宅布局来看,在过去1500年的时间里,遍布非洲中部、
东部和南部的班图文明乍一看似乎高度平等,但事实远非如此,因为数百年来,
这些社会里往往充满了野心勃勃、政治阴谋和权力博弈的故事,或者根据年龄、
性别、等级和财富多寡建立了等级森严的社会结构。财富多寡的衡量标准是牛的数量。
这些牛通常在牧童的管理下,在远离村庄的地方吃草。的确,在许多农业社会中,
人们生活在高度商业化的房地产市场环境下,对他们而言,
住宅面积的确是财富的一个明确指标,但在当时,人们并不看重住宅面积。
同样,在许多等级社会,人们也不看重住宅面积,因为首领、贵族、
平民和奴隶通常聚居在同一栋建筑里。同样重要的一个事实是,
尽管这些社会不看重住宅面积,但并不意味着它们没有衡量财富的方式。
它们的财富通常表现为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物品,一些经济学家将这类物品定义为“原始货币”。
比如,在许多美洲原住民部落中,使用特定的徽章、唱特定的歌曲和举行特定的仪式,
被视为地位和权力的象征。再比如,在许多非洲部落中,掌握知识被视为权力的象征。
无论新石器时代的一些小型农业定居点是否高度平等,从历史上看,
世界大城市的生活一直都是不平等的,尽管具有革命思想的人偶尔试图纠正这一点也无济于事。

4500年前的乌鲁克人分为五个不同的社会阶层。位于顶端的是皇室和贵族。
他们声称自己是吉尔伽美什等古代国王的后裔,与诸神有血缘关系,因而享有特权。
仅次于他们的是担任神职的男祭司和女祭司。这些神职人员宣称自己的权力来自同国王的亲近关系,
自诩为神与人之间的信使,以及圣地和圣物的守护者,此外还担任着一些世俗角色,
比如管理一个城市里面最重要的公共空间。接着是士兵、会计师、建筑师、占星家、
教师、高级妓女和富商。再往下类似我们今天所说的“工人阶级”(working class),
通过劳动创造财富,要么为别人工作,要么自己经营小买卖,
主要包括居住在城墙外面的农民、城里的商人、屠夫、渔夫、斟酒人、制砖工、
酿酒工、酒馆老板、石匠、木匠、制香水工、陶工、金匠和车夫。
位于最底层的是奴隶,他们根本不会被视为真正的人。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农业人口的比重通常是衡量该国财富的一个重要指标。
农业人口比重最高的国家往往是最穷的国家,农业生产力和工业化水平最低。

英国的人均糖消费量是每天四分之一磅,这个消费量能够腐蚀牙齿。

在工业革命的头几十年里,农村居民的生活质量远远超过许多城市居民。
从幼发拉底河流域出现古代城市开始算起,这种情况或许是首次出现,
因为农村居民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饮用干净的水,
而那些在城市辛苦劳动的人工作时间更长,吃的食物不好,呼吸着被烟雾污染的空气,
喝着被污染的水,忍受着肺结核等疾病的折磨。根据记录,1800年至1850年之间,
英国死亡人口总数的三分之一都是因为肺结核致死。在当时的英国,在拥挤不堪、
咳嗽声不断的工棚里面,肺结核病迅速传染。
尽管19世纪上半叶工厂工人的实际工资缓慢上升,但男性和女性的平均身高及其预期寿命却有所下降。

他们中的一些人认为,更好地支持工人是基督徒的一种责任,
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意识到,为了变得更有生产力,工人们需要有足够大的房子、
足够多的食物和足够多的收入,能为偶尔奢侈一下支付成本。
作为新兴的商业大亨,他们开始效仿之前的封建贵族,从自己积累的巨额财富中拿出一部分,
在工厂附近为工人修建大量住房和公共设施。

,但城市居民,即使是在古老的城市里的居民,穿着打扮往往是为了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毕竟,在熙熙攘攘的城市广场上,如果贵族和平民穿着相同的衣服,是不可能区分开的。
纵观历史,在世界各地的城市中,下层阶级和种姓都有效仿社会地位较高者的趋势。
在那些决心维护社会地位的精英中,这种趋势引起了很大的不安和不满。
于是,一些城市精英为了阻止这个趋势,
便采用穷人永远都不可能效仿的极其精致和昂贵的时尚用品。
比如,在“太阳王”路易十四统治时期,
那些在凡尔赛宫花园中款款而行的朝臣们竞相戴着华丽的假发,衣服上缀着闪闪发光的亮片。
其他人,比如罗马人,则索性颁布法律,对不同阶层的人能穿什么样的衣服做出了明确限制。

在按照泰勒的科学方法进行管理的工厂中,工人必须表现出耐心和服从,
在锻工挥舞机械锤的节拍中,工人很容易迷失自我,但这远比想象力、
雄心和创造力更符合工厂对于工人素质的要求。

19世纪70年代,人们亲切地称他为圣卢伯克(Saint Lubbock)。
他是最早热情倡导在工作和生活之间保持良好平衡的人。
他解释说:“工作是生存的必要条件,但休息并不是无所事事,因为夏天的时候,
有时躺在树下的草地上,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或者看着天空云卷云舒,绝不是浪费时间。”

很难想象像卢伯克这样忙碌的人会有时间去欣赏云卷云舒。

在阅读卢伯克的作品集时,我们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即他将银行业、
政治视为可憎的职责,但认为自己的科学研究工作值得全身心投入。
此外,我们也很难避免这样的感觉,即他对工作和休闲之间关系的看法,
可以归因于这样一个事实,即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过着悠闲舒适的生活,
身着制服的男仆、女仆、厨师、园丁和管家在旁伺候,
帮他把意大利风格的豪宅和宽广的观赏花园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的豪宅位于伦敦郊外,名为“高榆树”(High Elms),是家族地产,占地一平方千米。
事实上,能够像卢伯克那样花几个月去教那只名为“范”的爱犬如何识字,
的确是一种普通人无法企及的特权。

卢伯克偶尔也会自怜一下,他曾经写道:
“与贫困相比,财富意味着更多劳动,当然也会意味着更多焦虑。”

于卢伯克这种人而言,所谓的劳动或许就是在下议院的某个委员会的办公室里打一天盹,
中间醒来陪几个银行家吃一顿四道菜的午餐,而对工人而言,
所谓的劳动则意味着在一个冷冰冰的火柴加工厂每天工作14小时,
把火柴盒子粘在一起,被硫磺和磷的烟雾呛得喘不过气来。
换句话说,大多数人之所以对“圣卢伯克”心存感激,
并不是因为他给他们赢得了一点额外的时间,好让他们可以追求自己的兴趣爱好,
而是他使他们每年能够有几天放下工作,让疲惫的身体得到休息。

凯洛格还做了其他不寻常的事情:把自己工厂的全职工作时间从原本还算合理
的每周40个小时削减到每周30个小时。这样一来,
他就能在美国失业率高达25% 之际创造出整整一个班次的全职工作。
从其他方面来考虑,这似乎也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因为在此之前,
福特汽车以及其他一些公司已经成功地实行了五天工作制,
生产效率并无明显下降(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盈利能力有所增加),
到了20世纪30年代 , 美国工人已经开始大规模游说缩短工作时间了。
所以凯洛格相信 , 他实施每周工作30小时的制度顺应了正确的历史潮流。
事实证明,这的确是正确的选择,增加了凯洛格的利润,与生产相关的事故越来越少,
经营管理费用大幅下降,以至1935年凯洛格在一篇媒体报道中夸口说:
“我们现在为6个小时支付的薪水,相当于以前的8个小时。”

直到20世纪50年代,每周工作30小时仍然是凯洛格工厂的标准。
然后,令管理层有些吃惊的是,凯洛格工厂竟然有四分之三的员工投票赞成恢复每天8小时、
每周40小时的工作制。一些员工解释说,他们之所以希望恢复8小时工作制,
是因为6小时的轮班意味着他们要花太多时间在家里陪伴烦躁的配偶。
但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很明确:他们之所以想工作更长时间,
是因为在“二战”后的富裕时期,不断升级的消费产品源源不断地涌入美国市场,
他们想拿更多的钱回家,购买更多、更好的产品。

加尔布雷斯可能认为广告是一种现代现象,但人为制造欲望的历史至少与最早的城市一样古老。
在古代的大都市,广告采取了许多我们现在所熟悉的形式,
比如,在古罗马城市庞贝的妓院里,墙上装饰着露骨的色情图片。
再比如,中国宋代的工匠会向人们散发印有可爱标志和时髦口号的精美传单。
直到近代,如果一个企业要销售某个产品,依然需要他们自己亲手制作广告,
但这一切都随着报纸发行量越来越大而发生了变化。

工业化最终促成了广告在全球商业中的崇高地位。
在富兰克林尝试广告营销后的大半个世纪里,大多数广告都枯燥乏味,
信息量大,而且只针对当地人。但随着大规模生产的出现,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
因为雄心勃勃的企业家意识到,如果要进入家乡以外的市场,他们就需要做广告。
他们还意识到需要将自己与当地类似产品的供应商区分开来,
结果广告商开始越来越注重用不同字体的时髦口号以及添加图片来吸引读者眼球。
到了20世纪30年代,对于凯洛格和福特这样的品牌来说,
广告业务的重要性已经不亚于其他业务了。正如亨利·福特的名言所说:
“通过停止做广告来省钱,就像通过拨停钟表以节省时间一样愚蠢。”

当加尔布雷斯出版《富裕社会》一书时,
广告商已经意识到了利用电视将信息直接注入家庭和工作场所的空前力量,
以往仅仅注重午餐时间、穿着便服的广告开始升级了。
在加尔布雷斯这本书出版之前的十多年,爱尔广告公司(N. W. Ayer)
提出了如今被普遍视为美国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广告语——“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这几乎相当于在永恒爱情和钻石之间凭空建立了一种联系,催生了一个最大的奢侈品市场,
甚至开创了男性在订婚时给未婚妻赠送钻石戒指的惯例。要知道,在1940年之前,
并没有多少人太在乎钻石这种产品。到了20世纪50年代末,钻石戒指却变得无处不在。
加尔布雷斯说:“曾经,哪怕是最肥胖、最令人反感的人,只要戴一颗钻石,
就能给人足够深刻的印象,引起人们的关注,因为它象征着一个高度特权阶层的成员身份。
如今,电视明星或有才华的妓女也戴着同样的钻石。”对加尔布雷斯来说,
广告除了维持生产和消费的循环之外,还有另一个违背直觉的目的,
那就是让人们不再那么担心不平等,因为只要他们能够偶尔购买新的消费品,
就会觉得自己的社会地位在上升,从而缩小自己与他人之间的差距。

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国和其他工业化国家的劳动生产效率
和工资之间存在着一种相对稳定的关系。这意味着,随着经济的增长和劳动力产出的增加,
人们的工资水平也以同样的速度增长,更富有的人能拿到更多净利润,
而且人们普遍觉得,随着雇用他们的公司变得更富有,自己也将变得更富有。

麦肯锡公司没有意识到教育的趋势,
没有意识到每年都有更多的毕业生和工商管理硕士进入就业市场,没有提到移民,
也没有提到高级管理人员的市场将越来越全球化,无论某个地方的人口趋势如何,
几乎可以从任何地方招聘到所需的高级管理人才。

那些从薪酬飙升中受益的人非常赞同这样一种说法,即他们的每一分钱都是应得的。
事实上,就像历史上的城市精英通过他们高贵的血统、
英雄主义或与神的亲近来证明自己的地位高于其他人一样,这些薪酬奇高、
自视为“宇宙主人”的高级管理人才觉得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都归功于自己的优点。

许多公司为了削减成本,被迫开始裁员和关闭业务,但与此同时,
它们却从微薄的现金储备中拿出一笔钱,作为巨额奖金分配给高级领导团队,
希望他们不跳槽,因为这些企业认为,
只有这些高级领导团队才能带领企业在新的危机中找到出路。

在美国和英国等地,公众长期对财富平等抱有幻想,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一种持久存在的观点,
即财富和努力工作之间存在一种明确的对应关系,甚至是与自身才能相对应的关系。
因此,不仅那些非常富有的人喜欢认为自己积累的财富都是应得的经济回报,
就连许多穷人也不愿意打破美梦,相信只要足够努力,
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实现这样的财富。然而,当前的社会体制是不利于穷人的 , 
因为有钱人依靠钱生钱越来越简单,而没钱的人依靠长期努力工作赚钱却越来越难,
让穷人承认这一事实,相当于让他们放弃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以及长期以来的信仰,
即他们的国家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这个国家的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成为自己期待的样子。

在城市化和工业化程度高的经济体中,许多人的工作与生活之间的界限几乎已经消失,
人们对于未来的焦虑加剧了政治极化现象,引发了越来越严重的痛苦,
但这种焦虑的影响并不局限于此。

中国人也是如此。从1979年起,中国经济增速惊人,经济规模大约每八年就翻一番。
尽管科技在促进中国经济增长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中国经济增长的“催化剂”却是工作强度大而且廉价的劳动力。
正是这些劳动力承担了全球大部分制造业务,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品生产国和出口国,
但这样做的一个意外后果是过度工作导致的死亡人数激增。
2016年,中国中央电视台宣布,每年有50多万中国公民死于过度工作。

考虑到上下班、购物、做家务和照顾孩子等家庭活动耗费的时间,
每周40小时的标准工作时间并没有给人们留下太多休闲时间。
大多数全职工作的人会把大部分的休闲时间用在休息和被动的活动上,比如看电视。
但与工业革命早期不同的是,今天大多数劳动者不仅享有周末,还享有几周的带薪年假。
许多人选择不把这些宝贵的时间用来休息,而是用它们来做自己选择的工作。

为了打发休闲时间,有些人一头扎进了电脑游戏(电脑游戏通常也是模拟实际工作活动), 
很多人则选择做一些自己爱好的活动。其中,一些颇受欢迎的业余爱好曾经或依然是人们谋生的手段,
只有在从中获得报酬的情况下才会去做。比如,在过去,
捕鱼和狩猎是狩猎采集者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的工作,现在却变成了深受欢迎的休闲活动,
而且成本还不低。再比如,在过去,种菜或园艺曾被农民视为厌恶的工作,
但对今天的许多人而言,这变成了一种带来深度满足感和乐趣的活动。
缝纫、编织、陶器和绘画都曾经是人们急需的收入来源,而现在,由于这些活动舒缓、
重复的节奏容易让人们找到内心的平静,已经变成了深受欢迎的业余爱好。
事实上,今天许多业余爱好和休闲活动,包括烹饪、制陶、绘画、铁器制作、
木工和家庭工程,都涉及体力和智力的发展、完善和运用,
而这些技能在我们的进化史中都是必不可少的,但在现代工作场所里面运用得却越来越少。

不足为奇的是,对于我们许多人而言,
日常的社交网络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同事或在工作中遇到的人。

一项关于职场恋情的定期调查发现,
近三分之一的美国人与在工作中认识的人至少有过一次长期的性关系,
另有16% 的人是在工作中认识配偶的,这也并非巧合。

这并不令人惊讶,因为我们个人的职业道路往往是由我们的背景、
学校教育和随后的培训决定的。因此,在世界观和期望上,
我们往往倾向于同老师和同事保持一致,也倾向于在相似的人群中寻找工作,
并利用现有的社交网络来做到这一点。
因此,高盛集团的人力资源经理不会收到很多视高利贷为罪恶者的求职申请,
军队的招聘人员不会收到很多和平主义者的求职申请,
警察的招聘人员也不会收到很多无政府主义者的求职申请。
同样重要的是,一旦开始工作,我们与同事的世界观会继续趋同,因为在追求共同目标、
庆祝共同成就的过程中,我们与他们的联系会得到加强。

有些人做梦都想拥有一份零责任的高薪工作,但对另一些人而言,
一旦这种新鲜感完全消失,就会怀念工作的结构、社群以及从中获得的成就感,
无论自己的工作多么平凡,收入多么微薄,都会怀念。
此外,如果这项工作需要一定的技能,那么他们几乎肯定会错过在工作中获得的乐趣。

一些在服务行业工作的人会经常讲述阿伦森的故事,
因为如果他们的办公室邮箱和内网账户突然被封,电脑和电话被拿走,并且被同事忽略孤立,
那么他们内心深处就明白了自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就算缺席了也不会影响公司命运。

一个角度就是要认识到许多服务(但绝非全部)都是由人类的基本需求催生的,
因为这些需求也是我们进化遗产的一部分,当人们从紧密联系的小团体中分离出来,
聚集在城市中生活时,这些服务不容易自行解决,必须有人去提供这些服务。
比如,医生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们热爱生命,不喜欢疼痛;
艺术家和娱乐人士之所以存在,是为了给我们带来快乐;
发型师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们中一些人希望自己看起来漂亮,
或者需要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来倾听自己诉说心声;
DJ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们喜欢跳舞;行政机构之所以存在,
是因为即便那些最狂热的无政府主义者也希望公共汽车能按时运行。
对这些服务的需求并没有因为制造业的改善而增加,它们会一直存在。
相反,一旦农业和制造业的生产力提高到足够高的水平,
许多人就不再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用于生产或制造产品,
人们对上述这类服务的基本需求就被放大了。

许多古老的服务行业之所以能够形成,都可以归因于这样一个事实,
即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持续存在大量的过剩能量,
人类和其他生物体总会找到创造性的方法运用这些能量,去做一些有意义的工作。
就人类而言,这意味着会形成无数非凡的技能,
而学习和表演这些技能往往能给我们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所以,城市一直是催生艺术、兴趣、好奇心和新发现的大熔炉。

比如,我们依赖教师去教育孩子,生病时依赖护工照顾我们,
但如今这些人的薪酬却非常低,相反,那些为富人提供避税建议的人,
或者帮助富人发送无穷无尽的垃圾广告的人,薪酬却高得多。
因此,一些分析人士主张将服务部门分离出去,以便更好地考虑不同服务工作创造的健康、
幸福等非货币价值。没有人怀疑医生、护工、教师、垃圾收集者、水管工、清洁工、
公交车司机和消防员所提供的非货币价值。尽管人们对何为娱乐的看法各不相同,
但几乎没有人质疑这样一个事实:艺人、厨师、音乐家、导游、
酒店经营者、按摩师以及其他为别人带来快乐或鼓舞的工作也非常重要。

在后工业化社会中,迅速发展的服务业中涌现出了大量无意义的工作岗位,
格雷伯绝不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一现象的人。如今,很多类似组织存在越来越官僚主义、
越来越膨胀的趋势,这一现象有时被称为“帕金森定律”(Parkinson’s Law)。
该定律以西里尔·诺思科特·帕金森(Cyril Northcote Parkinson)的名字命名,
他于1955年在《经济学人》杂志上发表的一篇带有调侃语气的文章中提出了这个定律。
他曾经供职于英国殖民地公职机构,这个机构的慵懒低效向来都是臭名昭著,
“帕金森定律”就是根据他这段工作经历提出来的。根据这个定律,
“工作会不可避免地膨胀,占满一个人所有可用的时间。
如果时间充裕,他就会放慢工作节奏或增添其他项目,以便用掉所有的时间。”
相应地,官僚机构总能产生足够多的内部工作,呈现出忙碌的表象,
刻意凸显自己的重要性,以便确保本机构能够持续生存和扩张,
但工作效率并没有出现相应的提升。帕金森的用语令人联想到薛定谔这样的科学家在描述工作、
能量和生活之间的关系时的用语(帕金森在写这篇文章时显然并非故意让人做出这种联想)。
根据帕金森定律,官僚机构要想生存和扩张,就必须不断获取能量,
这种能量的表现形式为经费,并且像精力充沛的黑面织布鸟一样做一些低效或无效的工作,
即便这种工作的目的纯粹只是为了消耗时间和能量,也要不停地做。

但我们有时候不得不怀疑:许多公司之所以重要,
只是因为它们的现任领导者善于说服自己和其他人相信它们很重要,
或者是因为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观察、衡量和评价正在做重要事情的其他人。

如今回头去看,凯恩斯低估了服务业吸纳冗余劳动力的程度,因为在发达经济体中,
尽管越来越多的人从农场、矿山、渔场和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的生产线上被赶了出来,
但不断膨胀的服务业几乎毫不费力地吸纳了他们。
所以,尽管在许多国家曾经司空见惯的角色已经实现了自动化,
比如火车站的售票员和超市的收银员,但就算到了近年,
关于自动化蚕食就业的讨论依然主要局限于少数几个技术中心、公司董事会或学术期刊。
之所以没有引发大规模讨论,服务业迅速扩张并吸纳冗余劳动力就是一个重要原因。

牛津大学的这项研究之所以引起如此大的轰动,是因为它得出一个结论认为,
机器人不仅已经在工厂门口排队,而且它们那闪闪发亮的小眼睛还盯着美国当前近一半的工作。
根据对702种不同职业的调查,他们估计在美国目前所有的工作中,
有47% 的工作在2030年被自动化淘汰的风险很高。
他们关注的另一件事是,被淘汰风险最高的人往往并非那些臃肿懒散的官僚或中层管理人员,
而是那些凡事亲力亲为的基层角色,在这类角色的从业者里面,
接受过正规教育的比例往往比较低。

他们注意到,那些最脆弱的子部门,即工作岗位流失率可能高达50% 以上的子部门,
包括“水、污水和废物管理行业”以及“运输和储存行业”。
紧随其后的是“批发零售行业”以及“制造业的各个子部门”,
这些子部门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裁掉40%~50% 的劳动力。

人们对机器人和人工智能蚕食就业市场的潜力进行了多次评估,而奇怪的是,
他们对其他一些更易于预测而且影响深刻的经济冲击保持缄默。
事实上,大多数人只是开心地宣称自动化将带来一个生产力更高、
效率更高、股东分红更丰厚的美好新世界。

如今,随着全球经济自动化水平不断提升,这一趋势似乎有可能被阻止,
甚至被扭转,因为与人力成本不同的是,自动化技术的成本在世界各地几乎是一样的,
从而降低了经济对廉价劳动力的依赖,那些工资要求较低的国家仅有的一点优势也被消除了。

然而,自动化不仅会进一步加剧国家之间的结构性不平等,
如果经济组织方式不发生根本性转变,许多国家内部的财富分配不平等情况也将急剧恶化。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首先是因为自动化水平的提高减少了非熟练、
半熟练工人找到体面工作的机会,与此同时,随着企业大体上实现了自动化,
在总人口中占比很小的企业主和企业管理者的收入会大幅提高。

凯恩斯在设想未来的乌托邦时,没有细致地思考自动化可能加剧不平等,
因为在他的乌托邦构想中,每个人只拥有基本需求,很容易得到满足,
财富分配不平等问题就变得无关紧要了。只有傻瓜才会做超出自己所需限度的工作。
他设想的乌托邦几乎就像狩猎采集社会一样,任何追求财富的人都会招来嘲笑,而不是赞美。

他解释说:“如果不是为了享受生活、应对现实而追求金钱,
那么占有金钱的欲望将被视为一种可憎的病症,是半犯罪、半病态的性格倾向。”
他还指出:“我认为我们能够回到一些传统美德和宗教教义早已确定的原则上去,
即贪婪是一种恶习,高利贷盘剥是一项罪行,爱财是一种可憎行为。”

然而到了今天,每周工作时间仍然普遍维持在40小时左右,许多雇员无法选择弹性工作制,
不得不忍受路途长且成本高的通勤,因为他们被市中心的房价所迫,
不得不住在远离工作场所的地方。不仅如此,全球只有15% 的人表示热爱自己正在从事的工作,
而且隶属于加尔布雷斯所谓“新阶层”的许多职业,比如学者和教师,
正越来越多地被吸引到私营部门工作,以便获取更高收入。
与此同时,如同跟随小麦等作物进入新大陆和新生态系统的杂草一样,
“欲壑难填之病”找到了新的家园,极好地适应了从照片墙到脸书的一系列数字生态系统,并不断扩散。

如果活到今天,凯恩斯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即他当年设想乌托邦时选错了预测的时机,
乌托邦中“不断增长的痛苦”预示着一种更为持久的弊病,但这种弊病终将可以治愈。
或者他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即自己当年的乐观预测是没有根据的,
因为人们继续解决经济问题的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在基本需求得到满足之后,
有志于赚钱的人还会继续做大量毫无意义的工作,
一方面给自己的生活创造出一种虚假繁忙的感觉,另一方面获取一个在财富上超越邻居的机会。

遗忘历史的人注定要重复过去的错误,但就我们目前面临的一些生存挑战而言,
历史上也没有先例。毕竟,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75亿人,
而且每个人捕获和消耗的能量是我们狩猎采集祖先的250倍。
幸运的是,计算机、人工智能和机器语言为我们提供了工具,
使我们能够比任何圣人和预言家更准确地模拟未来。这些工具虽然不尽完美,
却一直在改进,改变着我们对于因果关系的理解,
并预测当前行动可能在较为久远的未来给我们带来哪些后果。
狩猎采集者建立了“即时回报型”经济模式,投入劳动来满足迫切需求,
而农民建立了“延迟回报型”经济模式,投入劳动来维持下一年的生活。
如同农民一样,我们现在有义务思考自己的工作在更长的时间跨度内的前景。